康正皇帝虽然指责兵部尚书妖言惑众,私下却也知道,此次恐怕当真如此,立刻传召钦天监监正贺旗进宫面议,却不料贺旗早已前往宣州,也没了消息,最后竟命令范伯仲带着北镇抚司钦天卫千数官兵,前往三地,查明真相,顺便将贺旗找出。
范伯仲自然知道自己这千把人的本事,刀对刀,枪对枪却是不怕的,只是这等诡异之事,却非所长,只是皇命在上,不得违背,硬了头皮,带足了军械,前往了辽东,所幸北镇抚司钦天卫装备精良,不仅那龙鳞甲人人有份,各种火炮更是充足,竟然让他突破了大蟒的包围,一路杀入了义州。
谁料到一入义州,各种通讯都失去了作用,而那义州城中,除了那义州卫指挥使王文博外,十余万军民竟然死绝,而种种迹象表面,那毁灭突然来临,十余万人在一瞬间被同时杀死,军营之中的军士还保持着操练的队列,成排成片的到底身亡,而那街头横七竖八的尸体则表明,街上的民众是在逛街之时死于非命。这十余万死尸身上没有一丝伤口,而随行的军医也表示,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但是那死尸脸上狰狞恐怖的表情却告诉众人,就在被杀死的一瞬间,义州军民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和折磨。
不仅仅是义州,在铁山,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作为辽东三卫之中的大卫所,铁山有居民二十余万,二十余万人竟也是如同义州一般,齐齐死绝,仍是少了铁山卫指挥使程泰强。
而在贺旗前往的宣州,也是同样的阿鼻地狱景象,范伯仲唯一担心的就是贺旗的生死,范伯仲在钦天监干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能够依靠军力来解决的了,如果此时贺旗这个宋安澜亲自指定的监正也死在了宣州,恐怕大明就真的没救了。是以当兵士回报贺旗不在城中之时,范伯仲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曾发现大蛇的踪迹?”范伯仲喘口气,接着问起了那变异大蟒的踪迹来。范伯仲一干人等虽然仗着火力强大,将险山堡一带的大蛇尽数杀死,却也耗费了许多弹药,所幸一路前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大蛇,范伯仲总觉得这一路上有许多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感觉是他数年来靠着死中得生的经验积累而来,是以一路仍旧加派人手,侦查大蛇的踪迹。
“回千户大人,并无大蛇出没的痕迹,只是兄弟们在卫所营中,发现了许多地道,还不曾侦查,想回来请示大人,多派人手,免得那是大蛇的巢穴。”那兵士答道。
“竟有此事?速速召集人手,一起前往。”范伯仲大惊,大蛇藏在地下的可能,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要知道,自己所带的弹药,已经打不起一场险山堡一样的突围战了。
“千户大人,就在此地。”那兵士指着宣州内城兵营中心的点将台说道。
范伯仲皱皱眉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点将台看到成群结队死去的兵士了,他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的死尸,登上了点将台,就在点将台的正中,一个方圆数米的大洞安静的躺在那里,那大洞深有三四米,洞内几条通道交错连接,此时天已半黑,光线不足,并不能看的真切,
“啪“的一声,几道明亮的光柱照了下来,却是几个兵士打开了点将台上方的大灯。
范伯仲瞟了一眼那大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向那几个兵士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探照灯,为何会在这里?”
范伯仲这样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大明卫所这种地方,从来就不允许任何个性化的建设,兵部早就制定出一套规矩来,一个卫所的格局,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比如那厕所的位置。电子书。,如果在宣州的卫所,是进门三百米右转,那么在京师的卫所之中,也是进门三百米右转。
而点将台,按照规矩,只能在白天使用,所以小气的兵部就没有配备灯光设备,除非,除非这些官兵是晚上聚集在点将台周围的。
“宣州事发可是在晚上,城中街道上可有死尸,居民可否都死在床上?”范伯仲连珠炮一般,问道。
“大人明查,城中街道之上,确是只有巡逻捕快,而居民大多死在床上。恐怕事发之时,正是半夜。”那带头的小校答道。
范伯仲点点头,又问:“在铁山和义州,可曾发现这等洞穴?”
“回禀千户大人,铁山和义州并无这等痕迹,不过两处兵士确是都死在点将台的广场之上,不过两处事发之时,一个是早上,一个是中午,小的们都已经查明了。”
范伯仲此时却有些明白了,恐怕那铁山和义州的点将台下也有这样的通道,只是没有塌陷,并不曾被发现罢了,但是为何,要将兵士集中在点将台,卫所占地甚大,容得下数万官兵的训练场有好几处,为何却偏偏挑了这个地方,特别是这宣州,竟然专门装了灯具,晚上集合。
“下去看看,恐怕答案都在这地道之中。”范伯仲一声令下,带着数百个手持重机枪的兵士一起跳下了洞穴。
那洞穴绵绵长长延伸数十里,不停的出现分支,范伯仲带人兵分数路打着手电走了许久,花了小半日才将整个地道走通,并不曾见到一只大蛇,也没有任何怪异的所在,范伯仲跳出地道之后,心中郁闷,原地绕圈走个不停,就在埋头沉思之时,身边一个兵士却喊道:“大人,你的脚下怎么都是红的?”
范伯仲低头看去,何止自己,那百余名兵士的靴子都尽数被染成了红色,那红色带着些许的金属光泽,却不是血,他蹲下身子,捏了一把粉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惊道:“是朱砂。”
那朱砂乃是钦天监中最为常见之物,当年宋安澜少不得派他各处搜集囤积,是以最为熟悉不过,朱砂唯一的用途就是布阵,乃是可以替代血液的东西,这些都是他天长日久从宋安澜那里一点点的听到的,看到这朱砂,他的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是阵法,这是阵法。”
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着手下几个百户说道:“速速带人,竟这地道的走势绘成图纸,拿与我观看。”
几个百户喏了一声,带着手下各自忙碌去了,直到半夜时分,才将一幅地道走势图画出,范伯仲拿着那地图,久久不语,一个百户上前道:“大人,这地道七拐八绕,甚是奇怪,却不是我等怠工乱涂。”
范伯仲自然知道手下人都是可靠之人,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了这地道的功效,因为手中的地道走势图,分明就是一张符箓,在钦天监这么久,类似的东西他见了没有八千也有一万。只是,这幕后之人,好大的本事,以宣州为阵,将这符箓画在地下,而宣州的军民,怕就是死在这符箓上,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整个城中的军民一起死绝。
之所以将卫所官兵集中在点将台,恐怕也是因为这点将台正是这大阵的中心,而根据范伯仲这些年的极累,一个符箓大阵,是需要阵引发动的,而根据钦天监的惯用手法,这阵引往往就是活生生的人,数万名兵士,竟是被当做阵引来用了,这个结论深深的震惊了范伯仲,放眼天下,除了大明钦天监,又有谁能有这种本事,难道是贺旗?
这个推断很快就被范伯仲自己推翻了,三卫指挥使的失踪,还有这大阵的种种布置,说明了这件事必定有军方的人参与,不然又怎么能从军营之中挖出这样的地道来,况且这种规模,不是短短数日能够完成的,贺旗数月之前,不过是街头算命的,又哪里能和三卫指挥使勾搭起来做出这种事情。
“贺大人啊,贺大人,你又在哪里呢?”范伯仲自言自语道。
此刻的贺旗,正和释永金争吵着,争吵的内容却是那依旧昏迷的方益之的归宿。
“大和尚,这方益之将你我二人骗到此地,险些送命,我不趁人之危,将他杀死在这里,却也是对得起他了,无论无何,却是不愿意再看到他了,我意已决,有他没我,反正我是要回京城去的。”贺旗愤怒的说道。
“贺旗,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方千户曾经不对,如今他却是半死之人,正需要你我侠义相助,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又焉有见死不救的道路,况且曹姑娘如今生死不明,你就忍心将曹姑娘丢在这里,自己回京吗?”释永金涨红了脸,说道。
“若蓉那里,我自当回去找朱正西,让他广邀帮手,准备充足,再来营救,你当这地方是好来的吗,一个玄武护法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那无生老母,不知道要多厉害,你我去了也是白给,不如早早回去,请些高手,才是完全之策。即便是不回京城,也要找个镇子,联系到朱正西那厮,让他派人相助。”
贺旗本来一时冲动,听到释永金非要带着方益之,索性说起了气话,要一走了之,回京城不干了,此时想起曹若蓉,心中没由来的竟然有些激动和温暖,语气也稍稍弱了,改口道要找个镇子求援,但仍旧打定了主意,要找些援手再说,救人肯定是要救的,但是送死的事情,还是免了。
“贺旗,你真当能找到什么援手吗?放眼大明,恐怕再也找不到你我这等人物了,不然你以为朱正西为何出如此价钱也要你我前来?”
“这……”贺旗心中泛起了琢磨,他知道这大和尚说的,十有八九怕是真的,自己的老师的老师林复一老先生,虽然是玄学巨擘,却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当年带着数千各行各业的奇人异士,共赴国难,又不曾交代清楚,让他们交代后事,将一身绝学流传于世,结果数千人一起死在了边疆,直接导致了大明人才的绝代。如今连释永金招呼一只火鸟这等本事,也被当做释教豪杰,恐怕回去也找不到什么人了。
见贺旗犹豫,释永金知道自己的话有了些效果,接着说道:“方千户却也是难得的高手了,我看方千户只是受了重伤,养将几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乃是极大的助力,不如带了他,找个地方,一来联系朱正西,加派援手,二来找医生医治方千户,哪怕朱正西那边没有什么高手前来,将方千户治好也能以防万一。正是两全之策,你看如何?”
贺旗不由的点点头,虽然他恨极了方益之,却也爱极了曹若蓉,释永金说的都是大实话,大明,真的是没有可用之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见释永金
释永金见贺旗答应,脸色大喜,道:“那我们速速带了方千户,到镇子里找医生,然后联系朱正西,让他派人前来。”
贺旗摇摇头,道:“怕是不成了。”然后指着脚下说:“你没看到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吗,这庙里的和尚,在玄武镇之中,布下了禁忌杀阵,如今那镇子,连带着上万百姓,都已经被那阵法从这个世界上抹平了。如今恐怕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你我脚下这般模样,没有一个活人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阿弥陀佛,造下如此杀孽,必将入那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释永金毕竟是个和尚,听到这种惨况,不住的念起佛来。
“我说,大和尚,你就别念佛了,你倒是想想,你在飞机上的时候,可曾看到别的什么村落,镇子之类的,我们先去安顿下方益之这个老王八再说。”贺旗见释永金正事不干,念起佛来,不由的数落他。
释永金一愣,道:“正是,正是,待到救出曹姑娘,贫僧自然要来这里为死难的百姓做一场法事。只是,贫僧在飞机上,也只看到这一个镇子而已,别的怕是不知了,不如我们去那宣州,贫僧却也记得,宣州在那正北,我们只要一直走,就能到了。”
“宣州,你开玩笑吧,宣州离这里不下百里,中间密林无数,你我有本事进去,怕是没本事出来,这辽东的林子,最是密集,没个向导,只能迷路。”贺旗不满意的说。
“那个,那个,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那里有药品,船只,食物,或许还有医生,离这里不过三十余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释永金背后传了出来。
正是那日贺旗救出的柳千寻,虽然从洞里爬出来,少不得尘土沾身,但是依旧遮掩不住那娇娆的姿色,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美色,难免要生出一些情怀来,贺旗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释永金的身形挡住了视线。
“这个,贺旗,既然千寻知道这么一个所在,我看你我就索性带方千户前去。”
“好是好,只是柳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么一个地方的?”贺旗毕竟不像释永金那样着迷于这个小姑娘,反倒是生出了一些疑问。
“那里是日本人登陆的地方,他们留下了一些人,还留下了许多食物和药品,里面有个人像是医生,我见过他帮日本人包扎伤口。”柳千寻似乎有些害怕,靠紧了释永金,并不敢出来。
“那柳姑娘又到底是在哪里被日本人抓起来的,你那日说你在街上被抓,可是这玄武镇?你本是京西百姓,又为何出现在这宣州?你到底是什么人,说!”说到最后,贺旗已经是声色俱厉,当日贺旗无暇顾及这个小姑娘,如今没了敌人,她又提供了一个所在,贺旗自然要假以颜色,务必查个究竟。
“贺旗,你这是做什么,千寻原本是好心,她哪里又能和那些日本人有什么勾当了,你看她这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些猴子一般的日本人。”释永金有些不乐意,站出来道。
“千寻谢过大师,贺旗哥哥却也是好心,千寻答了就是了。千寻本是在日本留学的学生,那日在海中游泳,不想就碰见了这些日本人杀人劫船,那些日本人露了面,怕千寻出去报官,就抓了千寻,原本要将千寻杀了,他们之中有一个大小姐,却看千寻可怜,留了千寻伺候,直到那天贺旗哥哥将千寻救出。”
那柳千寻娇滴滴的声音,带着一股魅惑,瞬时就迷倒了当场的二人,释永金嘴巴张得大大的,竟然流出了许多口水,而贺旗满脑子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拥有这美妙声音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是坏人呢,自己真是唐突了佳人,该死该死,至于曹若蓉,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释永金背着半死不活的方益之,和贺旗一起在柳千寻的带领下缓缓的朝着三十里外的日本人据点走去,而此时的范伯仲,也带领了数千锦衣卫,来到了宣州的军港。
“回禀千户大人,军港中共有十五艘巡逻艇,二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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