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庆很不喜欢这个妖怪的态度,她虽然相貌美丽,但言谈举止却不由自主流露出对人类的蔑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但从大局出发,他还是耐着性子把第一次交战的情况向她介绍了一遍,客气地询问她的看法。弓中卿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低头思考了一阵,说:“指挥妖怪作战的肯定不是白虎精,我熟悉他的脾气,如果是他,肯定会把最精锐的妖兽放在最前线,趁着黑夜的掩护发动一场突然的袭击。这样狡猾的作风……是不是飞鼠?”
周文点点头说:“麒麟兽和白虎精都不在现场,飞鼠郑蔚指挥了这场作战,他熟悉我们进攻的套路,扬长避短,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听他这么说,施剑平、姚献、侯仁祥他们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但周文说的是事实,第一次接触战的确打得有些窝囊。
弓中卿皱起眉头说:“飞鼠是妖怪族的智囊,深得麒麟兽的信赖,这家伙狡猾多诈,我可猜不透他的用心!”张重庆沉默了片刻,目光炯炯注视着弓中卿,说:“弓小姐天资聪明,法力高强,留在学校里教书未免大材小用了,我想成立一个专门的法师团,请周文和弓小姐一起加入,共同抵御妖怪大军,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弓中卿怔了一下,飞快地扫了周文一眼,周文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于是她自嘲似地笑着说:“你太看重我了!老实说,我不喜欢跟人类打交道,尤其是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不管怎样,我终究是一个妖怪,你们是不可能完全信任我的!我到这里只是跟白虎精有仇,周文答应帮我达成心愿,所以我就跟随他来到这里,就这么简单。”
“G城的存亡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主动帮你们对付我的同胞的!我宁愿留在学校里教教小孩子,至少他们比较单纯,不会算计我。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请通过周文来找我,我不愿意跟你们发生任何关系!我说得够清楚了吧?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张重庆心中怒火上升,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但他刚刚张开嘴,又努力压制住,无力地挥挥手说:“谢谢,当然可以,来去是你的自由。警卫员会送你回去的。”弓中卿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指挥所,赌气似地催促警卫员快些送她回S大学,她接下来还有一堂课呢。
周文看着一屋子惊愕的眼神,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弓中卿这一番话说得非常得体,张重庆扳不到任何错头,没想到她竟拥有如此出色的表演才能。只有李兵才敏锐地注意到周文向弓中卿使的那个眼色,但他没有细想,只是以为二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周文在经历了一连串感情上的打击后,终于能找到新的心灵寄托,他还是很为他庆幸的。
给弓中卿这么一打岔,先前讨论的问题非但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指挥所里的气氛反而变得有点尴尬。张重庆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说:“暂时摸不透妖怪的动向,我们要小心谨慎,随机应变。不过光凭我们部队的力量还远远不够的,我想建立一个法师团,集中道门的力量一同消灭妖怪。”
“现在G城够资格的人选有李兵、赵诗芬、周文,还有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道士陈希鹏和辛守一,他们都是天师道的,再过一段时间,全国各地道门的法师都会赶到这里,协助我们共同守卫G城。这件事我想交给李兵来负责,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李兵说:“我们茅山道学法术的宗旨就是为民除害,我很愿意为G城尽一点自己的力量,不过……赵诗芬是不是就算了,她法力低微,而且整整三年没有静下心来修炼,只怕她难以胜任这个重任。”张重庆知道发生在赵诗芬身上的离奇故事,他断然拒绝:“不行,她必须参加,她是唯一拥有三花护体的人。用你们道门的话讲,这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李兵低头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
新一轮的备战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李兵着手组建法师团,十多天后,三架军用直升飞机又送来了一批道门精华,其中包括天师道的两个高人,李唯胜和康平——他们都已经是古稀之年了,精神矍铄,行动却有如青年——还有阁皂道的慧真和他的师弟丁冲,全真道、正大道、太一道、清微派、神霄派、净明道、上清派、灵宝派的许多同仁,一时间法师团里人才济济,忙得李兵连脚都快扛起来了。
与此同时,在中央的调度下,陆军、空军、海军、第二炮兵等精锐部队逐渐向G城集结,随时准备协同作战,向妖怪发动致命的打击,而先前集中到S大学的妇女、老人和小孩开始向位于汤山镇的后方基地撤退,空出大片大片的作战区域。山雨欲来风满楼,G城上空笼罩着战争的阴云。但令人诧异的是,妖怪大军始终没有什么异动,它们仿佛在这个地球上平空消失了。
第七章 地洞
身怀三花护体的道门传人聚集到一起,彼此无不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赵诗芬说起了发生在G城的悲剧,偶然提起万寿宫三清殿在洪水中的异象,慧真似乎特别感兴趣,不厌其烦地询问了很多细节。大家都感到有些奇怪,慧真解释说:“我曾听师父提起过,G城的三清殿是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得道飞升的地方,兴许他留下了什么降妖伏魔的法宝,所以能护住大殿不被洪水冲毁。”
“法宝?”李唯胜一下子瞪圆了眼珠,“什么法宝?”慧真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如我们去三清殿看个究竟吧!”康平心中一动,自言自语说:“会不会是天师剑?”李唯胜和慧真都吃了一惊,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唯有赵诗芬似乎从没有听说过,忍不住问:“天师剑是什么兵器?很厉害的法宝吗?”
慧真用奇怪的眼光扫了她一眼,说:“你究竟是不是茅山道的传人,怎么连天师剑都没听说过?”赵诗芬不好意思地说:“我……得了失忆症,忘记了很多事情。”慧真“哦”了一声,说:“这也难怪。天师剑是张瑞午年轻时的配剑,据说是龙神的犄角所化,法力无穷,在修道中人手里就能用来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如果落入邪魔外道手里,就会成为祸乱天下的本源。不过自从张瑞午得道飞升后,这柄宝剑就失去了踪影,师父说宝物有灵性,会依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主人,既然天下没有人配得上它,就被沉睡在地下的龙神给收回了。”
听了慧真的叙述,赵诗芬有些心动,她笑着说:“既然天师剑的威力这么大,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消灭那些祸害人间的妖怪岂不是易如反掌!”慧真苦笑一声,心想:“这个年轻的姑娘还真是天真,也不知道金莲为什么会选中她的!”他耐心地解释说:“当年就算是道门的精神领袖张瑞午,他也要汇集二十八名修道高人的力量,以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作引,才能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群妖封在黄泉下。现在道消魔长,区区一柄天师剑能顶什么用,充其量只是一件厉害的法宝罢了,能不能用来降妖除魔还是一个未知数!”
慧真的语气里似乎在贬低天师道,李唯胜听了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他说:“不管怎样,天师剑总归是道门六大法宝之一!现在李兵手里有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我们四人凑起来有一十二朵金莲,如果再能找到天师剑、缚妖绳和七宝琉璃塔,集齐六件法宝,或许能把这一场劫难消于无形!”这一番话说得大家跃跃欲试,于是四人找到了陈希鹏和辛守一,让他们打开三清殿,参拜过三清像,然后开始在殿内细细搜寻。
三清是道教奉为最高的尊神,即居于清微天玉清境的元始天尊、居于禹余天上清境的灵宝天尊和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德天尊。万寿宫所供奉的这三尊贴金塑像是清末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所塑,相貌栩栩如生,衣带当风,似乎要飘然飞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尤其是他们的眉宇间都流露出一种心忧万民的神情,让人一见就肃然起敬,扪心自问是不是对得起良心。只是这些年来三清殿香火繁盛,供拜的蜡烛不完全燃烧,黑烟把三清的金脸都给薰黑了,样子显得有点狼狈。
天下道观里的塑像大多如此,李唯胜、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他们熟视无睹,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仍是围着三清像转圈子,仰头低头寻找着天师剑的蛛丝马迹。日头渐渐偏西,赵诗芬记挂着丈夫和儿子,抱歉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可没人理会他。赵诗芬只得自顾自离开了三清殿,乘公交回到城西的家里,一路上她都在想:“天师剑有那么厉害吗?他们好像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第二天赵诗芬睡了一个懒觉,到了十点多才起来梳理,刘子枫一大早到重建委员会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吃了些稀饭和点心,又逗儿子玩了一会,把他托付给保姆,出门前往市中心的万寿宫。
才踏进三清殿,她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大殿里人头济济,几乎法师团所有的成员都挤成一堆,苦苦寻找着天师剑的下落,而李唯胜、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几个似乎一夜没有合眼,泥塑木雕一样盘膝坐在三清像前,紧皱着眉头努力思索。
李兵靠在门框上,看见妹子来了,朝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说:“都是你们昨天惹出来的祸,这下好了,大伙儿都热衷于寻找张瑞午留下的法宝,什么事都办不成了!”赵诗芬笑着说:“要怪就怪那个慧真,都是他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扁扁嘴说:“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呢?他怎么不在这里寻宝?”
李兵皱起眉头说:“别这样,一点礼貌都没有!他去汤山镇见弓中卿了,不在这里。”赵诗芬不依不饶地说:“一个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一个是完全的妖怪,真是绝配!哥,你是不是犯糊涂了,怎么会相信他们两个!”李兵低声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都是刘子枫把你惯出来的!”
赵诗芬抢着说:“以前怎么了?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呢!都是骗人的!”李兵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无比陌生,他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这就是我的妹子李瑾瑜吗?不,不是的!周文啊周文,从你对她施展移魂诀的那一刻起,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李瑾瑜就已经死了!你还是彻底忘记她吧!”
慧真的师弟丁冲突然大声说:“天师剑会不会是藏在三清像的肚子里?”大殿内顿时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栩栩如生的三尊塑像,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矛盾,是啊,找了大半天,连法宝的影子都没看见,莫非张瑞午真的把天师剑藏在了三清像的肚子里?那倒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陈希鹏和辛守一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大声说:“不行!千万不能毁坏了塑像!有灵验的呀!……他们……他们都是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受到法律保护的!”
李唯胜根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慢慢爬起身来,双膝跪倒,向着三清默默叨念了一些请求宽恕的话,然后费尽地爬上供台,曲起食指敲了敲道德天尊的肚子,发出一阵空洞的响声。大家都兴奋起来,大呼小叫着:“快砸破了看看,一定在里面!”
陈希鹏吓得脸色都发白了,急忙冲上去抱住李唯胜的脚,想要阻止他亵渎神灵,谁知道一用力,竟把他的鞋子拽了下来,自己跌了一个大跟斗。李唯胜不知有多少年没洗过脚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弥漫开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一窝蜂向殿外涌去。
李唯胜一张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变成了紫酱色,他恼羞成怒,用尽气力对准道德天尊的塑像重重踢了一脚,破口大骂道:“姓陈的,你这个混蛋!”“轰”的一声响,泥像被他蹬出了一个大窟窿,碎片稀里哗啦地掉下去,过了半天才有回声传上来,似乎下面有一个极深的洞穴。李唯胜怔了一下,他用力把破碎的塑像推开,供台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深不见底,里面隐隐传来了怪兽的吼叫声。
大伙儿面面相觑,就连陈希鹏和辛守一也不知道塑像的下面竟隐藏着一个古怪的洞穴。李唯胜完全把出丑的事抛在了脑后,热切地说:“下面可能就是张天师得道飞升的地方,说不定他老人家留下了很多法宝,我们快下去探一探吧!”慧真忙提醒他说:“修道中人飞升的地方,往往有极厉害的圣兽守卫骸骨,贸然下去的话,别说法宝,保不定连性命都丢了!”
这一番话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大家渐渐冷静下来,商议着该怎样下去寻宝,一时间热心的,胆怯的,稳重的,骚动的,议论纷纷,声音一忽而大一忽而小,就像枝头的麻雀一样。李兵的头脑非常清醒,他问赵诗芬借过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张重庆司令员,告诉他三清殿发生的事,让他过来住持大局,另一个电话打给周文,让他叫上弓中卿一起赶回来。
赵诗芬望着乱哄哄的人群,心中突然感到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厌烦。
张重庆带了一个警卫连过来,把所有的人都请出了三清殿,集中到西北角的偏殿里。他详细了解了情况,先征求李兵的意见,李兵说:“整个G城只有万寿宫三清殿没有被洪水冲垮,这里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可能张瑞午真的留下了什么法宝。我觉得这件事情宁可信其有,派人下去探一探的为好,假如真的能找到天师剑,对我们守卫G城又增加了一些把握。”
张重庆一听,正合他的心意,于是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派谁下去比较合适呢?”李兵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说:“修道中人往往在临终前召唤出极厉害的圣兽,用来守卫骸骨和遗物,我们必须派出最精锐的阵容才行,免得法宝没找到,反而白白牺牲的性命。”
“我的意思,李唯胜法师、康平法师、慧真法师和赵诗芬四个有道门金莲护体,再加上周文、弓中卿、丁冲、陈希鹏、辛守一五位,一共是九人,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本来我也想走一趟的,只是G城北门外的乾坤表里图需要有人来掌控,实在走不开……张司令,你看这样安排妥当吗?”
丁冲听见李兵报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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