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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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方程式-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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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重鲜和施顺思的一起微微颔首——前一段日子,火葬场的仵作窝里斗,有人向廉署揭发同僚串谋犯罪,从棺柩中偷取陪葬品出售。廉署接报立刻雷厉风行展开行动,搜出大量赃物,引发轩然大波,至今未息——石勒这种安排师出有名,天衣无缝。

石勒继续说,“火葬场工作属于厌恶性工种,工作时间规范清楚,焚尸数量固定,晚上九时之后就阒无人迹。食环署民政事务局火葬场管理处文件记录简单清楚,一目了然。我们事先对目标规定了五项条件:火葬场耗油量出现异常,那里有能够随便动用的红色油漆,疑犯掌控着火葬场钥匙,懂得操作火葬程序,无法合理解释两次案发时的不在现场理由。警长从民政事务局火葬场管理处带回复印文件,我们立刻剔除了歌连臣角、和合石、富山、葵涌和长洲……”

石勒略为停顿,让资料在脑里重新组织,上司耐心地等待着。

“只有钻石山火葬场的耗油量出现异常,更重要的是,记录显示这个火葬场进行修葺粉饰已有一个月时间。”

“修葺粉饰? ”施顺思忍不住问道。

“只有重新粉饰,才有购买大量油漆借口。通常没有人会有兴趣查究买的是什么颜色油漆,这种从批发商直接订购的油漆就能避开警察追查。不出所料,我们找到批发商,从单据中看到订购了不少的红色漆油。”

施顺思说,“你锁定了谁? ”“两个。经理尹朝丰掌管钥匙和订购物料,第二套钥匙在高级仵工伏冠郗手中。”

“兵贵神速,夜长梦多,”

指挥官欣喜地说,“只要逮到他,挖出萝卜带出泥,就能够证实利伯恒是不是疯子。”

他们一起注视着上司。

高级助理警务处长点点头,“我说过,史提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说一声就行。”

第二节

重案组静悄悄地分几路进人钻石山火葬场,殡仪馆里正在进行一场基督教告别仪式,另一辆灵车刚到达火葬场停车场,跟在后面的两辆大型客车里是披麻带孝的孝子贤孙。看来这里“生意”挺火,民政事务局官员没有夸张,六百万人的城市,火葬也要排队预约,一单接着一单,不会有闲暇间隔。

根据照片,刘陶很快地从人群里找到火葬场经理,他被“请”回管理处办公室的时候,探员们已经在里面翻查文件记录。

“你……你们在于什么? ”他勃然大怒,脸色苍白。

石勒看这个人脸盘白净,眼睛妩媚,身材单薄,知道他不是要找的人。

“重案组,我姓石。”

“我在电视中见过你。”

尹朝丰很快恢复镇定,大抵天天接触生死场面,神经容易接受这种肘腋生变场面。

“那我不必自我介绍。尹先生,十月十八日和二十七日你在哪里? ”“在这里,没离开过。八点三十分下班,九时三十分左右回到家,这个月天天如是。”

回答爽快直接。

“你掌管火葬场钥匙? ”“除了我,还有高级仵工伏冠郗。他是仵工主管。”

“十月十八日和十月二十七日,伏冠郗在哪里? ”“你可以看到记录,”

尹朝丰指着已被选择出来摞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说,“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放假。自从和合石火葬场九月出现故障停工之后,这里的火葬排期已超过三十天。”

这时候,老王带进一个满面横肉大汉,是第二张照片里的人。

“你是伏冠郗? ”石勒冷冷地说。

“是,有什么事? ”一副蛮不在乎的神情。

“你掌管的火葬工序每天焚烧尸骸数目固定,耗油量一直维持水平,不会上下波动。对吗? ”伏冠郗瓮声瓮气地说,“你想瞎编什么? ”“你怎么解释到十月十八和十月二十七日这两天,耗油量突然增加百分之十五”

“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非法焚化尸体,偷吃腥忘记抹嘴。”

伏冠郗咒了句粗话,“……警察大晒佬? 你他妈的站着说话腰不疼……想屈我贪污要有证据……”

刘陶和王启德二话不说,两边一捋就把这汉子铐起来。

“你少说句——”

尹朝丰慌忙解释,“石长官.他的绰号是牛精狗,你莫怪他这把乌鸦嘴。”

伏冠郗喃喃自语,“我无脚蟹,有什么怕? ”石勒说道,“我要你们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他从警长手里接过影印来的单据,指着上面的数字。“谁决定购买四十桶奶白漆,十桶红漆? 看清楚。上面有你们的签名。”

王启德把反铐双手的伏冠郗推前,尹朝丰端详了一会,迷惘地问下属,“不对啊,小伏,我们哪用得这么多红漆? ”“我哪里知道? ”伏冠郗愤懑地响应。

石勒气极而笑,“不知道,怎会签署? ”他的目光避开了。“尹先生不也是照样画符? ”“你递上来的的单据,我当然相信你。”

尹朝丰分辩。

伏冠郗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牢骚劳给我的订货单,我不信他行吗? ”石勒迅速地问道,“谁是牢骚劳? ”“你是咱破裤裆里虱子,怎不知道? ”这个鲁莽汉子二话不说顶了回来。

“少跟我贫嘴! ”石勒吆喝,“谁是牢骚劳? ”“叫劳国山的仵工,”

尹朝丰瞟了一眼下属,不满地说,“我和牛精狗忙不过来,修葺粉饰工程是劳国山主理。”

“他有没有火葬场钥匙? ”石勒问道。

尹朝丰搔了搔耳后。“按规定只有我们两个。”

王启德不耐烦地捶了手里的汉子背脊一下,“你他妈的有什么本事? 凭一铺牛胆和姓劳的合伙杀人! ”伏冠郗涨红脸,“老子没做这等事,你,你休想栽赃。我只是给他配把钥匙。”

“啊哟! ”尹朝丰叹了口气埋怨,“你怎能不跟我说呢? ”伏冠郗嘟囔着,“火葬场有什么东西让人偷……方便他就是方便自己……”

石勒朝部属打个眼色,“这个劳国山在哪里? ”“殡仪馆开始修葺围墙,他应该在那边看着……”

尹朝丰说道。

话声未落,警探们已经争先恐后地奔跑出去。

“各单位注意,封锁所有信道,”

石勒一边跑,一边用手提电话提醒在外面戒备的部属。“立刻扣留名叫劳国山的仵作。”

跑了一二分钟,刚看见殡仪馆,梁熊已经迎面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指着骨灰龛方向说,“五分钟前,这家伙接了个手提电话,说有人投诉骨灰龛被恶意毁坏八五八书房,要他过去排解纷争……”

“糟了! ”石勒手一挥,带领大家回头就跑。

安放骨灰龛的地方叫“思亲楼”很快地里里外外被搜查一遍,管理龛堂的老妇一个个被找过来问话,好不容易,有人说彷佛曾经瞧见背影像劳国山的人走向后山的金塔坟场。

“那里山边有几条小路,”

在慈云山长大的探员说,“左面可以去慈正村,右面是富山囤。”

石勒眼一瞪,手一挥,身先士卒跑在最前面。刘陶迅速地接通布防在蒲岗村道候命的警车,要求立刻派遣警员从两边包抄。

寒风一阵又一阵地从白色的墓碑上翻卷过来,如果有人会因为这种场合打个寒颤,也会在身边同袍的震天动地奔跑脚步声中,忘记生命、存亡、灵魂这种不合时宜的思想,何况,许多人已经同时瞄见了坟场的另一端,在那些林立如同森林的墓碑之间,闪晃着一个急促奔跑的男人身影。

“劳国山,”

石勒大声叫道:“站住。我们是警察,你跑不掉了。”

声音在坟场里传得很远,却像催命符一样,令前头的男人跑得更陕。

枪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一开始,没有人意识到是枪声,因为,大家看见奔跑的男人手里没有武器。等到第一声枪声响过后,前面的一块碑石被子弹撞击出一股白烟,所有的探员脑袋嗡地一下胀大,狼狈地扑向地下,纷纷各自找寻墓石掩护。

石勒第一个重新跑起来,佝偻着腰从一块碑石去到另一块碑石,很快地,其他探员也加入了不顾一切追赶的队列。第二发子弹打在石勒刚离开的碑石上,让大家看到枪手藏在坟场后面的山坡,但是,枪弹也告诉了一个事实,不管这家伙眼界多准,要在林立的墓碑中打中移动的人体,只能是比拼运气的玩意。

经验丰富的探员当然不会等着挨枪,许多人立刻拔枪还击,枪弹打得山坡上那些草木树摇叶溅。有了掩护,同僚勇猛得像一只只袋鼠,在碑石间一股劲的跳来跳去冲锋。

石勒远远地跑在最前面,耳朵里的密集枪声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枪手有多大本事也无法还击了,而且只要这家伙稍为迟疑,就无法全身而退,成为重案组囊中之物。

还有三排墓碑就是山坡,他告诉自己“两军相逢勇者胜”他当然不相信自己会被枪弹击中。

“你他妈的走不了,我一定能逮着你。”

石勒喃喃而语,握着枪跳到一块最大的碑石后面,只是犹疑了十分之一秒时间,最多超不过五分之一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冲了出去。

俯伏在山坡边男人的景象“忽”地冲进眼睛,石勒的心一缩,希望这个人不是正在追捕的人……他再不理会藏在山坡上开枪的人,手枪在前,一步步气喘吁吁地走过去,因为,他知道这时候,那个不愿露脸的枪手如果还眷恋不走,就只能像眼前的男人一样,已经是一具尸体。

探员开始从四面八方的碑石后跑出来,分头攀着山坡树丛搜索过去。

石勒收起手枪,来到尸体旁边,把这个刚刚失去一切的人轻轻地板过来。这是一个魁梧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脸型硬朗,面部肌肉扭曲。心脏的地方中了一枪,因为子弹没有穿透背脊,所以,血流得很少。

“当他看到接应的枪手,刚松了口气的时候,”

石勒揣测,“霎时间,枪手却得出无法安全带走他的结论,一枪撂倒他杀人灭口。真是又狠又快! ”梁熊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瞧了一眼,说道:“他就是劳国山。”

“轧轧轧轧轧”的声音从天空传来,飞行服务队的直升机及时载来了反恐怖特种部队的“特别任务连”这些俗称“飞虎队”全副武装的队员像一群猴子一样敏捷地游绳而下,降落在山头上,和重案组探员组成上下夹击形势。

“史提芬,”

反恐特特种部队指挥官罗汉国总督察从通话器里呼唤。

“米高,看你的了。”

石勒欣喜地说。

“我们上下合围,这里有多大地方? 我保证这小子插翼难飞。”

“小心,他有枪,又杀了一人,看样子是这方面专家。你知道,狗入穷巷会反咬一口。”

“嘿嘿,我头顶有三架直升机在监视动静,我的手下是专家中的专家,他们不会放过每寸地方。你赌谁的赢面大? ”石勒没有回答。他不想提醒这位趾高气扬的同僚:事情如果这样简单,疯子就不是疯子了。

不出所料,鉴证组老杨还没完成尸体检验工作,通话器里已传来罗汉国的失望声音。紧接着的一个又一个报告语调,跟那些堵着慈正村、富山囤两边出路的警员一样沮丧——枪手就这样像幽灵一样突然现身开枪,再在一百多名警察前面,从空气里袅袅消失。

第三节

九时三十三分不得不结束搜捕行动,垂头丧气的警探鱼贯返回警车,就见到坐在前头的上司神色严肃,把食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噤声。

石勒把收音机调校得让大家刚好听到汪孝尔在“香港心声”节目中的嚣张声音。

“……方先生,我看你不是没水平的人,你怕什么? 你是人民英雄,应该谁都不怕! 香港六百七十万市民既然一如以往、义无反顾为炉峰电台的编辑自主权护航保驾,也一直会支持你、感谢你舍身取义地捍卫市民知情权。哈哈,依我说,不要怕那个独裁无胆、民主无量的畜牲部门、特区政府。

做坏事的人,不管谁敲门都会惊,这是邪不能胜正的道理嘛! ’’疯子声音呜咽,像要哭出来一样。“我,我真的怕得要死,汪皇帝,香港是个相当畸型的社会,大权独揽的官僚权贵会对我这个人民英雄恨之入骨,自古以来,做英雄注定要悲剧收场,要以鲜血洗涤俗世的髋脏心灵! 自从韦文忠大律师死得不明不白之后……”

“不对啊,警方不是宣布还没对韦文忠大律师死亡定性吗? 睡猫宣布案件还在调查中? ”汪孝尔的语调充满惊讶。

“请,请大家动用脑袋想想,莫应彪星期六被害,韦文忠就在星期天自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律师又不是莫应彪的相好,也不是个会轻生的人。收音机旁的听众都知道他是唐吉诃德现代人版,多次出生入死,勇敢地为非法入境者争取家庭团聚权利对抗独裁无胆、民主无量的特区政府,为公义和真理得罪多少手掌权力的官僚。这么好的人! 有的是大无畏气概,他怎会自杀? 他不是自杀当然就是被杀,请大家想想,睡猫为什么要这样含糊? ”

“对啊! ”汪孝尔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谢谢人民英雄提醒我,我们一直朝好处看,相信警方的调查工作,善良的心灵就这样让别有用心的人蒙骗、利用。真是白色恐怖、无情无义、天怒人怨啊! 方先生,在这个人民民主权利普遍受到厌抑,言论自由没有保障的城市,苦难的人民太需要您这位英雄出来伸张正义,主持公道了。你知道什么? 鼓起勇气,告诉市民吧。哈哈,这是什么时代? 没有人再能用特权只手遮天了! 为了市民的知情权,‘香港心声’会不惜一切捍卫你的言论自由。”

“韦文忠大律师是被人从高楼上推下来的? ”“谁? 你知道是谁? 是不是疯子? ”“当然不是疯子,疯子杀他干嘛? 疯子说过,他为社会公义,为市民利益才会杀人,每一次都会有轰轰烈烈场面,都会是一场智力游戏……”

“停,停,”

汪孝尔立刻果断地制止他。“方先生,你又讲过火位了。香港是法治城市,是国际大都会。我们捍卫言论自由,但杀人是犯法罪行,不因为你觉得这种行为是正义还是邪恶而改变,杀人就是错的。”

“你汪皇帝敢说杀恐怖份子,杀邪恶轴心是错的? ”“香港心声当然支持消灭恐怖分子,我们是谴责罪恶的守法节目。我们也鼓励市民藐视恶法,批评不肯认错,祸港害民的庸官、奴官、臭官、贪官。好了,你可以继续说。”

“嘿嘿,”

疯子提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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