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政府公信力彻底崩溃,整个制度会因他崩溃。你说谁敢冒这个险”
“暂停他职务不是丑闻吗? ”“纪律委员会只是隔离他,警告他。如果他不是疯子,隔离、软禁是保护措施。他是疯子,知道这是同袍对他的警告,到此为止,不容许危及整体利益。刚才记者包围了警察总部,警方发言人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姓名、官职,拒绝评论暂停职务和正在接受调查的事件。传媒如果报导谣言会涉及诽谤,所以,明天一早没有丑闻,我也不是新闻人物。我刚才就用‘无可奉告’四个字穿过木人巷出来的。”
“你认为他只是进入冷冻期,过一段时间就能东山复出? 那,那,我和你不是危在旦夕? ”“脱掉帽子看高低,卷起袖子看手段。”
“你,你想怎样? ”“我只要逮住他一个手下,他就死定了。”
官铁花顿时肌肉绷紧,身体凑前,“你去那里抓他的人? ”“我身边。”
总督察皱起眉头,“你怀疑重案组有疯子的人? ”“不是怀疑。”
石勒说,“我身边没他的人,你不会这么多天听不到有用的电话。”
“对呀,这儿天汪孝尔和他谈的都是风花雪月。如果上头不是顾忌保护隐私和人权,指示只能把有参考价值内容送重案组,我会让你听他们怎样兴致勃勃分析女人功用,准保你不想睡觉。我发觉利伯恒如果写流行小说,一定可以成为亿万富翁,因为这个人对女人的心理真是摸清摸透……”
“有人告诉他你在窃听电话,他在跟你开玩笑。”
“……
“我要你帮我个忙。”
“不,不是吧? 你知道我的专长? 而且,这可要请示佐治,没过他这一关……”
“甄长官不是指示你全力协助我吗? ”官铁花的的目光离开石勒,凝视闪烁着一点点灯光的大海沉思。
海浪有规律地一下又一下,哗啦啦拍打着沙滩。石勒没心思理会对方在想什么,挺有信心地盯着一远一近的白色浪花等待。一个不相干的奇怪念头就这样突然钻入脑里:“他们用什么方法,才能防止海浪卷走这些价值不菲的沙粒? ”“你先说要我做什么? ”总督察终于扭过头望着石勒。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利伯恒是疯子,他在上面像扯线一样遥控着渗透进每个部门的人。为了方便指挥和安全,这个网络会像谍网结构,不同部门会互不认识。”
“你要我扮演引蛇出洞角色? ”官铁花一下子猜估到他的心里。
石勒苦笑着耸耸肩,“嗯,他如果有你一半精明,这场戏就唱不成了。”
“你锁定了谁? ”“梁熊。”
“原因? ”“利伯恒绑走章子盈博士的理由是威胁重案组就范。这不合情理,连章博士的丈夫也知道重案组不会为了她的性命退缩投降,不会眼睁睁让疯子拿走十三亿五千万元。利伯恒是警察,他应该知道,就算他绑的是香港大学校长,重案组也不会在威胁下低头。那么,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消灭重案组第一队。今天上午,他几乎成功的制造了惊天大血案,如果没有警长阻拦,我已经拔枪去找他,甚至率领第一队攻进警察总部……”
“我,我不知道。真的这样危险! 一触即发? ”“他估计到我的反应! 正确估中了章博士和重案组伙计的感情。只要想到她会像那个失踪女孩子露云娜的下场,人人怒火冲天,无法控制自己。今天上午,梁熊充任了煽风点火角色,几乎令重案组不听指挥,万劫不复! ”
“也许他是重感情的汉子,如果你看错了,岂不是冤枉好人……”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你不是重案组的人,只有你能够担任这个角色。”
第三节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钻石山火葬场,警长在门口等候,寒风从墓地方向一阵又一阵卷过来。静如鬼域的地方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官铁花打个寒颤,忍不住说,“不是吧? 史提芬,为什么一定要选这里? ”声音在黑夜里传得很远,似乎很多人同时听着。总督察又暗地里打了个寒颤。
昏暗的灯光下,沿着小路转了转,来到殡仪馆。石勒用钥匙开门,进去开灯,才招呼他们进去。
惨淡淡的感觉迎面扑来,官铁花皱眉哼了一下表示不满。他略为打量这个第一次来的地方,几排长凳的后面,除了简陋的小礼堂,就是那条安放棺柩的路轨。官铁花参加过这种最后告别的仪式,知道大功告成之后,棺柩就会在哀乐和哭泣声中缓慢地退进墙壁的洞口。亲人可以去到一个预设的窗口,看见棺柩继续在轨道上运行,最后被火葬炉吞没。如果亲人还有心情胆魄,仵作会按动电掣,让在生的人透过炉子的小窗,目击血样的火焰,揣想在里面燃烧的摄氏三百度人生终局。
“那天,仵作劳国山逃跑的时候,只有梁熊在这里。如果他是疯子的人,就是他听到我命令后知会劳国山已经身份暴露,走为上着的。’石勒解释.“能叫他说话的地方只有这里。”
官铁花接过便条,仔细读了一遍,抬起头看见督察和警长期望地等待着。他把来到喉咙的话倒吞下去,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便依照便条上写的数字摁手提电话。
电话接通,官铁花立刻说,“小梁吗? 我是刑事情报科的官铁花,你立刻来钻石山火葬场殡仪馆。”
在这种听得见树叶跌下的环境里,梁熊的回答清晰地从电话里传送出来。“有什么事? 长官。我应该跟石长官说一声。”
“他在我身边。你什么时候能来到? ”“我有车子,不过十分钟,长官。”
官铁花挂断电话,说道:“大导演,下一步怎样走位? 镜头摆在哪里? ”石勒作了个别开玩笑的手势,示意警长上前把他捆绑,一边说,“这出戏是这样的,你担纲头牌主角,随机应变。我是配角,小刘是药引,全用来确定你的身份。”
刘陶把被捆绑得像粽子的上司扶到安放棺柩的路轨上。又朝他背后的手掌里塞了一把手枪。石勒腰一挺,浑身绳索尽脱,握着手枪从路轨上一跃而下。
他开玩笑地说,“想不到你有这么好手艺! 从那里学来的? 是童军吧! ”警长不吭声,神色肃寂地再次上前捆绑上司。
很快的,督察又躺卧到路轨上。他不忘记叮嘱官铁花,“放心开枪,你枪里的子弹没有弹头。记着,念台词时候不要忘记表情。”
车轮轧在路面的沙沙沙声音从远而近,刘陶把手枪塞给督察,身子一晃溜了出去,官铁花拿着手枪在小礼堂前踱步打圈,一副烦恼不堪的样子。
他们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熊出现在门口,惨白的灯光下,脸色像煞一个无主孤魂。
他一步跨进来,就看见路轨上被缚扎得直挺挺的督察,眼睛霍地瞪得像灯泡一样,“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官。”
“他发现你的身份了,我打昏他后缚起来等你来。”
“你,你——”
“没时间解释了,我打昏他的时候,他已经叫刘陶赶来。你懂得这个系统,把他一把火烧掉算了。”
梁熊六神无主,迟疑地说,“石,石长——他是怎样发现的? ”官铁花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劳国山家里有个暗格,说他在殡仪馆藏了一份名单,石勒要我跟他来搜查……”
“不会的,他会有什么名单? ”梁熊神情一懔,疑惑地问道。他倏地从腰间拔出手枪。
“为什么不会?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说。梁熊吃了一惊,他知道谁在门口。
呼! 呼! 呼! 枪声就在身边爆发,他迅速扑向地面,身体翻了又翻不断打滚。
等到他看清楚眼前景象的时候,官铁花正用枪口指着警长的尸体,警惕地一步步凑上前,弯腰检查了一下,才直起身子对刚站起来的奸细瞄了一眼,收好手枪,冷冷地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枪声……”
梁熊提醒对方。
“不要怕,左右屋舍够远,没有人会听到什么。眼下先处理尸体。”
梁熊轻轻一笑,“你知道,毁尸灭迹,咱们最在行。”
官铁花背对梁熊,感触万分地说,“劳国山这小崽子,把我们跟利伯恒的关系写得一清二楚! ”霍地,他发觉背后那个人突然没有了呼吸,感到对方肌肉绷紧,然后,背脊顶上一个枪口。
梁熊用枪顶着官铁花脊梁,粗鲁地把他扳过来面对两副“尸体”“你,你想干什么? ”官铁花声调恐慌,迟疑地问。
“起来吧! 不要做戏了,石长官。”
石勒身子一挺,手枪在前从路轨上跃下,和同时恢复“性命”的警长成犄角之势。
“狗崽子,真的是你! ”督察恨恨地咒骂。手枪稳稳地瞄准着这个“戏子”“不,不要开枪。”
官铁花大叫。
“告诉我,”
石勒说,“你们把章博士藏在哪里? ”梁熊面肉扭曲,手枪一摆,示意警长离开门口。“开枪就没有答案。”
刘陶眯起眼睛,凝视躲在官铁花背后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告诉我,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跟这个疯子赔上一生? ”“笑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一个叫化子满街跑。你以为我们这么多人是发神经? 我们跟上的是钞票,不是疯子。我们跟上他因为他能让我们得到天文数字的钞票。”
“你他妈的是警察! ”梁熊轻蔑一笑,轻佻地说,“石长官,眼下有钱有势的都是爷,警察都得当他们的孙子。活着几十年不是为钱是为了一无用处的公义? 你以为二十亿我会占多少我已经到手一千万,你知道一千万是多少钞票? 刘陶,你不是说你当警察不是为钱吧? 不是这样虚伪吧? ”刘陶目眦欲裂,枪在手里哆嗦。梁熊知道这一刀戳在他的软肋上,心中极为惬意。
“狗娘养的! 章博士是死是活? ”石勒说。“一句话,交出她,我让你离开。”
梁熊摇摇头,“不管活人死人,我不懂交易,我习惯同枪打交道。”
石勒瞪视着这个曾经视为手足的部属,那副原形毕露的凶狠表情没让他吃惊,只是再一次的让他感慨万分。这么多年了,他已经见尽人性丑恶,数不清多少次,多少人,当利益需要计算,当来到金钱、权力、情爱的关头,霎时间,天使容颜会换上魔鬼面孔;雍容慈祥会变成趾高气扬;忠厚诚笃会变成狠毒嚣张;豪放倜傥会变成耸肩谄笑……人性卑下,嘴脸多变,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伤痛——总要到这种时候,对方才愿意摘下的笑语盈盈面具,让他看得见人在利害抉择之前的另一副丑恶扭曲嘴脸。
警长恨恨地说,“你除了习惯杀人,还挺会做戏骗人。”
“你不说出她的生死走不出这里。”
石勒加上一句,提醒这个奸细。
梁熊扯着官铁花移向门口,狠狠地说,“我一点也不瞎编,但愿你能跟她一样,保证长命百岁。”
官铁花再不等后面的人扯拽,自把自为的二步变一步朝外走,一边哀求,“史提芬,你不能不管我死活就开枪。你要我帮忙,我仁至义尽,你开枪就是出卖我。”
梁熊倒退着一脚跨出门阶,斜乜身后退路的时候忘不了提醒亦步亦趋的人质,“放心,他们是自命好人的正义警察,不会危害无辜,不会朝同袍开枪。”
他一把扯着吓得要死的人质飞也似地退向车子。“你他妈的还不走,想赖在这儿吃年夜饭啊? ”他伸手到身后打开车门,突然,停下来思索了一下,用枪指着人质的太阳穴,说道:“不行,把枪和手提扔过来。”
督察和警长相视一眼,保持对峙姿势。
“扔过来,”
梁熊恶狠狠地用枪口戳一下人质头颅。“我不是傻瓜,我离开,你们会朝车子开枪,会通告巡逻车到处兜截。扔过来——”
督察的枪继续稳稳地瞄准着目标,“你走得去哪里? 你知道作奸犯科会有什么下场的。”
梁熊咧开嘴角,不屑地说,“我有钱,去哪里都行。对不起,我要走了。扔过来,我数三下,不扔过来我会开枪。你们知道我枪法如神,一定能干掉你们其中一人,枪弹不长眼,夹在中间的官长官是死定了。我跟大家打赌,同归于尽后,谁的老婆儿女会变成孤儿寡妇? ”
官铁花满肚委屈地叫了起来,“史提芬,你他妈的还犹豫什么? 你……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不要过桥抽板! ”
石勒眯着眼想了想,叹了口气,一抬手把手枪扔向左边,黑暗里传来手枪啪一下落地的声音。警长立刻把手枪抛去右边。
梁熊毫不动气,睨视着说:“不把手提扔来我这里,我不客气了。”
两部手提电话一前一后来到控制大局的人脚边,他左手在官铁花身子上下拍了
几下,找到第三部电话。立刻老实不客气地提脚接连三下踩扁了它们。
唯一发挥威力的手枪摆了摆,督察和警长依指示逐步后退。
说时迟,那时陕,梁熊一把将官铁花推进车厢,三步并作两步去到另一边的司机座,车门还没关牢,车子就尖叫着朝前窜了出去。
督察和警长同时扑向不同方向找寻佩枪,突然,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令他们转过头来。车子约摸停在二百公尺外,官铁花被从里面踹了出来,打个踉跄,跌在地下。还没等他爬起来,房车已经重新激活,像吃醉了酒似的晃了晃,呼啸着一下子消失在眼前。
官铁花大呼小叫地跑回来,“快,快通知巡逻车……不……他有枪,是危险人物……只有飞虎队才能对付他……”
石勒刚把找回的枪插进枪套,刘陶拿着枪从黑暗里钻出来。
督察手指殡仪馆,“劳伦斯,里面一定有电话。”
他们不再等官铁花,沿着小路跑回停在管理处的车子,二话不说,上车、开车,一气呵成。
车子下到路口,朝左一转就上了蒲岗村道。
时已深夜,车辆稀疏,不足五分钟已来到龙翔道口,面对瞪大眼的红灯,警长踩停车,扭过头询问上司,“往哪里追? ”“黄大仙警署。”
督察瞪着路面说道。
第四节
他们来到黄大仙分区警署,接通了在火葬场里处理善后工作的官铁花。知道控制中心已经下达截停、扣留梁熊车辆的命令,夜更巡逻车开始在交通要点设置检查站。
搜索行动持续到早晨六时,梁熊就像他说的,去了没人能够找到他的地方。当值高层指挥官作出果断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