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出卖我们,”
李普塞特警告,“班纳,你要离开地球才行。”
班纳摇摇头解释,“我要钱不要敌人。说真的,六对一,要担心的应该是我。”
电梯发出“叮”的一下声响,一个温柔的女声分别用广东话和英语提醒乘客:“地库。”
第四节
监视系统才关上,不够一分钟,李普塞特的手提电话就响了起来。
“李普塞特,”
电话里的古福成说,“摄录机出毛病吗? 什么都看不见。”
“是不是荧幕有问题? ”电子工程师关切地说。
“不,请等等,嗯,所有的摄录机都关上了,看来是系统出了毛病。”
“放心,有我在这里,十分钟后再通话。”
李普塞特挂断电话,一手拎了桌上那袋录像带,对等待着的伙伴说,“走吧! 好运不等人。”
在班纳带领下,他们迅速地沿着楼梯去到下层停车场。保安部经理遥指在角落的三辆凌志家庭式旅行房车。说道:“一、二、三,全在里面。”
李普塞特作了个快的手势,几个人立刻跑了起来。三十公尺、二十五公尺、二十公尺……
一阵刺耳的车轮擦地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们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刚看见一辆警察巡逻车高速从车道拐了个弯进来。李普塞特一手扯住班纳的上衣,手枪贴着狗杂种的头颅,把他拽到车后。
巡逻车在距离他们五十公尺的地方“嘎”一下戛然而止。然后,就默不作声的停在那里,像一只伺机而扑的猛兽。
经验丰富的廉署人员谨守以静制动、后发先至办案手法,各自以车辆作掩护,冷静地注视对方。
在这种叫人窒息的对峙里,李普塞特怒视着手里的“拍档”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车上是谁? ”“是警察。”
班纳不情愿地答道。“当然是来拿钱的人。他们跟你一样,弄不清楚你们是谁。”
李普塞特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打破缄默,大声喝道:“廉政公署正在这里办案,你们是哪一个单位? ”声音在停车场里引起宏大回声,警车继续一言不发。
电话在他口袋里响起来,是古福成。他说,“你那里要小心,警卫打电话上来,有警车进了停车场,他们声称前来调查车祸,因为有人在停车场里拨电话报警。”
“是疯子的人。”
李普塞特压低声音,借题发挥。“他们先截断了监察系统再进来的。”
“我这里报警,就是瓮中捉鳌。”
“不要——”
李普塞特立刻制止他。“你知道疯子是他们上司,报警只会送给他们一个明火执杖夺取钞票的借口。”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为所欲为……”
“放心,我们已经在停车场里,装满钞票的三辆车就在身边。”
“你准备怎样办? ”“你忘记我带来的全是廉署执行处人员? ”“警车就停在你们前面? ”“嗯,我想这些狗娘养的正打不定主意,弄不清楚从哪里走来廉署的人? 我打算这样,如果吓不走他们,最后一步是通知执行处援助,这将会是廉署成立以来最成功的行动,经过长期监视跟踪后彻底铲除了一个隐藏在警察内部的犯罪集团。”
这时候,警车打开门,一名戎装笔挺的高级警官跨出车。
“等等,有人走出车来。”
李普塞特关了电话,一手把班纳推给身边的同伴,从车后走上前。
刹时间,双方同时神色一愣,不相信地瞪着对方。
“哈,”
官铁花勉强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那几位廉政公署的朋友,原来是李普塞特。什么时候,你从实验室里溜出来玩枪的? ”李普塞特眼珠转了几圈,露出嘲笑的样子响应:“就像刑事情报科的总督察改行干巡警工作,奉命来停车场调查车祸一样。劳伦斯,看清楚了……”
他朝身后打个手势,五名西装笔挺的大汉立刻现身。“替你们介绍,这几位都是执行处高级调查主任,我奉命协助他们到现场收集证据。现在,我们有机会有理由相信已经侦破了一桩轰天大案,立了大功。”
官铁花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眯起眼打量眼前的持枪对手,烦恼般地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作了个决定。朝保安部经理说,“班纳,东西放在哪里? ”班纳举手点了点眼前的三辆凌志。
总督察二话不说,走上前打开一辆凌志尾箱,动作利落地拖出一个红白颜色相间尼龙袋,拉开被撑得满满的拉链,一扎又一扎的千元面额钞票纷纷散开来跌落地下。
“看到吗? 十三亿五千万,难道你们没有感觉? 见钱不动心的人活来何用? ”官铁花夸张地用手捧起钞票,再让它们争先恐后地跌下地去。
李普塞特扬起一边眉毛,“想不到,你敢背叛疯子? ”“这时候你是我,不为自己打算行吗? ”“我怎知你来真的? 还是引我上套? ”官铁花死死地盯着这副讨厌的嘻皮笑脸一会,打定主意,干笑了两声。
“自己人不说假话,你冲着这堆钞票来的吧? ”“这是什么话? ”李普塞特的语调有些恶作剧。“难道你真的为调查车祸来的”
“班纳没有说关上监察系统是通知我进来的信号吧? ”班纳吃了一惊,“你……”
他慌忙挥手,义向凝视着他的转动眼珠解释道。
“我总得为自己留条退路。”
李普塞特盯着这副惨淡的脸孔,了解般地点了点头,又竖起拇指,赞道:“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喜欢你这种性格。”
他转头问总督察,“你带来几个人? ”话声未落,巡逻车下来了连司机在内的三个人。
“四人! 嗯。”
李普塞特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现在是十一人了,各位,看来呆得越久,人会越来越多。”
他的目光逐一掠过拍档。
“再讨价还价,夜长梦多。分十一份,每人还有一亿二千二百七十二万,同意吗? ”官铁花彷佛让电子工程师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不相信地瞪圆了双眼,“你,你们——”
“嘿,你他妈的太瞧扁咱们啦! 你以为站在这里的都是嫌钱腥的笨蛋? ”李普塞特咧开嘴角。“废话多讲没益,上车走吧。劳伦斯,你是地头蛇,替大家找一个没人骚扰又地方够大的地方。”
官铁花点点头,“我们在前带路。”
他们上了警车,看着班纳捡回钞票,关上车尾箱,等六名廉署人员纷纷上了凌志旅游车的时候,才激活引擎。
第五节
汪孝尔在市民的夹道欢呼下完成历史性的二十分钟“散步”电视摄影师朝木桑钦打个手势,表示已经有足够长度提供编导选辑。节目监督立刻一秒钟也不浪费,把“香港良心”推进赶上来的车辆。
汪孝尔舒了口气,瞥了坐到身旁的节目总监一眼,咧嘴笑了。“石勒这精灵鬼说得没错,早应该演这出戏! 你看外面那些蠢蛋激动得泪流满面的。”
说话的时候,他不忘记朝车厢外那些扑上来呼叫着“汪青天”和“汪皇帝”的拥趸挥手示意。
“也许今年的《时代杂志》的风云人物真的是我,我有这个预感! ”木桑钦睁大眼睛。“他妈的——这可是我的预测! 石勒只是说……”
“哈哈,真没水平! ”汪孝尔带着嘲弄的口吻说道。“你以为我有老人痴呆症不懂得分辨真心假意? ”他拍拍拍档的肩膀,又朝贴到车窗玻璃上的激动脸孔送上飞吻。
木桑钦点点头,看着车头钻出人群,插进车流里。他闭上眼睛,希望能好好打个盹,这一天一夜,谁都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不上三分钟,他蓦地睁开眼睛,身子一挺叫了一声:“糟了,汪皇帝——”
“胡扯,我正走运,有什么糟不糟! ”汪孝尔啐了他一下。
木桑钦心烦意乱地说,“石勒透露那个有钱佬是古福成后,我们还没和古福成说清楚呢! 万一石勒夺回钞票,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这……”
汪孝尔声音中的震撼反应就和目击地球末日一样。
“我简直无法相信,你怎会这样糊涂? ”木桑钦怒火中烧,“你以为我只会吃喝睡拉,招摇撞骗? 我他妈的为你的安全食不知昧,寝不安宁……”
“哈哈,别傻了,”
汪孝尔傻笑了一下,要多温柔就多温柔。“两兄弟的事一认真就见外喽! 对了,石勒有一份的,不是他去讨价还价的吗? ”“废话,你怎能肯定已拖他下水? 这个人肯闭上一眼你已侥幸,你妄想他会为咱们赚钱。”
“这样吧,我找法兰克商量,你知道,他不可能是疯子。如果他是疯子,一定跟我明说明干,不用这样装神扮鬼。他手里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也许他知道古福成的痛脚。”
“来不及了。利伯恒现在的处境是韬光养晦,绝不当头,等待时机。我相信不少人在偷听他的电话,希望踏多一脚,置他于死地。你打电话给他说这种话,岂不是送自己去让人操? ”汪孝尔狂妄地说道,“我是香港良心,我们代表正义。我们是公义化身,谁惹我不高兴注定他倒霉。”
节目监督没有回答,他双唇紧闭,想了一会,拿出手提就摁号码。“死马当活马医,给他电话试试,希望还赶得及。”
电话接通后,他把手提递给汪孝尔。
“喂,是谁? ”汪孝尔看了拍档一眼,用冷静而亲切的声音说,“古先生吗? 我是汪孝尔。”
“汪孝尔? ”古福成似乎一头雾水。“对不起,汪先生,也许我忘记了,我记得没见过你吧? 还有,恕我好奇,你怎么有我的直线电话? ”汪孝尔舔了舔嘴唇,“你认识石勒吧? ”“我认识,不过,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请问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炉峰电台‘香港心声’节目吗? 我是节目主持,节目监督木桑钦先生在我身边。”
“对不起,我从不听电台节目,不是不重视,是没有时间。我只是一介商人,不值得你们访问。十分抱歉,我这里有点事正忙着……”
“等等——”
汪孝尔狼狈万分。“全靠我俩指挥策划,石勒才能去保护你那十三亿五千万。”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帮助你对付疯子,我们站在你一边。”
“疯子? 我想你打错电话了,我说我是商人,不做神经病院生意。”
“你……”
汪孝尔气结的望着拍档,说不下去。
木桑钦一把夺回电话,冷冷地说,“古老板,我是木桑钦。我们谈的是疯子向你恐吓二十亿这件事。”
“你们是疯子的人? ”“哈,你老人家终于记起有这件事了! ”“你们代表疯子? ”“不,我们帮助你对抗邪恶,保护你的利益,我们代表正义和真理。”
“恕我直言,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帮助我! 木先生和汪先生是公务员? ”“是,不过,我们监督政府,监督商人,监督着社会上任何阶层的人,这个社会没汪皇帝监督就不会进步,没有光明和希望。汪皇帝是舆论公认的香港良心,我们代表公义和良知。”
“谢谢,这可好办,请你们列出帮助我的清单,经过集团会计师和律师联合认真审查,如果确定属实,我答应绝不吝啬,一定亲自写信向公务员事务局局长表彰你们的工作。”
“我们不需要这封信。”
“恕我愚昧,你们要什么? ”“不多,只要六亿。是港币不是美金。”
“六亿? 木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两个素未谋面,自称木桑钦和汪孝尔的男人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对不起,时间紧迫,有了协议之后,我们会上门拜谒。”
“因为你说时间紧迫,我就会双手奉上六亿? 这算什么? 是勒索,是恐吓都要说个明白。”
“是服务费,是在我和汪孝尔先生策划下,命令石勒去帮助你,保护你的财产的服务费。”
“是合法? ”“当然合法、合情、合理。”
“如果合法,又恕我直言,我们有没有事前的协议或者合约? ”“不用,一切已经为你安排,为你设计。石勒为我们工作,他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你没有拒绝就表示同意。”
“石督察来我这里是执行公务,他是为警务处工作,是市民的公仆,从没表示在为你们工作。我很怀疑,他是公务员,怎会是你们的工具? ”“因为我们代表社会公义,身为公务员应该为公义服务。”
“恕我愚鲁,我不相信你这一套。我拒绝你们的勒索。”
“好大胆子,你不知道把天使放在放大镜下,天使都会变成魔鬼吗? ”“我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在美国完成博士论文,看清楚传媒的这一套工夫。”
“汪孝尔先生是香港良心,你知道他的‘香港心声’节目可以根据事实推崇你对香港的贡献,也可以找到充份证据号召市民出来揭露你戕害公意、官商勾结罪行吗? ”“木先生,我要提醒你,自从不断有人利用直线电话对我进行勒索、骚扰之后,这个电话上的所有对话都已录音。我不管你有多大能量,你敢对我不利,我就公开录音带。”
“你……你……”
木桑钦有点慌忙了,语气窘迫而退缩。“你以为市民会相信汪孝尔还是相信你? ”“市民一定相信我,木桑钦先生。”
古福成的声音充满信心。“你可以对付任何人,却无法对付我。我懂得玩现代文明这种游戏,深信只要我不悭俭,舍得散财,我一定可以利用庞大财富带领社会走上正轨,促使传媒面对事实,跟害群之马割席。从明天开始,电子专家会整理剪裁这段对话,重新组织出一份找不出瑕疵,可以令你们万劫不复的正版录音带。你敢在节目中提到我的名字,我立刻宣布摩斯集团新年度分布各种媒介的宣传费是三亿,再报警和公布录音带,传媒一定会流着口涎正视证据,承认树大有枯枝,各出奇谋正视收益,维护我的公义,联手在法庭宣判之前令你们身败名裂。木桑钦先生,请你告诉汪孝尔先生,你们够狂妄,胆量够大的话,我们来玩这一招。”
木桑钦目光呆滞地瞪着“香港良心”慢慢地挂断电话。
第六节
三辆凌志兴高彩烈地跟着巡逻车屁股,一辆跟着一辆沿车道驶向上层出口,第一辆凌志刚拐弯,坐在前座的李普塞特骂了一句粗话,“瞧,他想干什么? ”前头的巡逻车突然转用后档,缓慢地向后退着……然后,李普塞特看到了原因,他喊了一声,“退回去。”
一边扭过身朝后面的车辆挥手示意。
一群全副武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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