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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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梦-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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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王存金的工作无形中停止了,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部聚精会神地看着毒贩精采的吸毒
表演。毒贩一包接着一包吸下去。王存金贪婪地着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几天没吃东西的饿
鬼,看见了别人在大吃大嚼。他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他一定会像饿
狼一样扑过去,如今,只有强迫自己捺下一阵阵在上冒的瘾火,眼泪鼻涕禁不往直往下流。
  原来,这个毒贩的插曲,是程科长预先设下的圈套,垂下的香饵,等待王存金上钓钩。
  这时,王存金实在忍不住了,他对程科长讷讷地说:“科长,你能否让我吸上一口?”
其表情万分迫切。
  程科长看一眼毒贩,毒贩马上识趣地说:“谢谢长官,谢谢长官,我抽够了!”便站了
起来,跟着许组长走出去。
  程科长转过脸对王存金说:“这个毒贩很干脆,我就是喜欢这种人只要够朋友,不要说
吸一口,桌上的海格因尽你抽,在我这里吸海洛因,是最安全不过的。这里这么多,足够你
吸上三年五载。”
  王存金马上请求说:“科长,只要你肯给我吸个痛快,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保
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只怕程科长不答应,又接着说:“科长,你相信我,我保证兑
现,咱们边吸边谈好不好?假使我姓王的不够朋友,那就是狗养的!科长,科长,你答应我
吧!”
  程科长故意迟疑延缓,不作答复。王存金一再请求。程科长终于开口说“那好,我们先
试试看,我问你,外交部长王世杰公馆的案件是不是你搞的?”
  王存金不假思索地答道:“是!”
  程科长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严肃地说:“王存金,你不能尽点头,我有问,你都答
是。’
  王存金急了,他说:“科长,王公馆在百子亭十八号,四面围墙,墙上有着铁丝网,是
大前天晚上干的。我不会骗你的。”
  程科长心想没有错,便马上叫下面人准备给王存金吸毒,脱却手铐,加上脚镣。
  这一下子,王存金好像穷途潦倒的乞丐得到一堆黄金一样,那股高兴的劲儿,是无法形
容出来的。他对程科长说:“科长,我保证使你心满意足,你一定要保证给我吸个痛快!到
了这里,不说也是过不了门的,你不垮,就是我垮,我的思想已经作好了准备,只求科长给
我从轻发落,法外施仁就好了。”
  王存金开始吸毒了,程科长抓住这个机会追问道:“美军顾问团团长白宁克中将官邪的
窃案是不是你干的?”
  王存金刚刚吸完第一口就答道:“是我F的,地点是傅厚岗,前天晚上,你在我床铺上
缴获的那一支白郎宁手枪就是中将官邸里面偷来的,这是物证。”
  当王存金装好第二次海洛因正想抽吸的,他怕程科长干扰他吸烟的兴味,自动先说道:
“那块玉珮是教育部长朱家骅公馆里偷来的,那两瓶香精是从加拿大大使馆里偷来的,窃玉
偷香全是我一个人干的。”说完。王存金一口气吸尽了第二次毒品。
  程科长趁他装海洛因的空儿,又问:“美国大使馆的窃案呢?”
  “也是我干的。当时,我以为美国大使馆是属于四区管辖的,案发后在报纸上看到案情
报道,才晓得是属于三区,因为两区界线我没有弄清楚,所以偷错了地区。还有一区张次长
家失窃,也因为我界线不明,都以为是你管的范围。”
  “亚细亚煤油总公司董事长奥迪森先生的公馆被窃,也是你干的吗?”
  王在金已经吸尽第三次海洛因,呷了一口茶后,答道:“对对对,在挹江门附近。’
  程科长趁王存金吸得兴致正浓时,抓紧机会盘问,整整十五案,他一古脑全承认了。
  程科最后才问道;‘那么,所有的赃物呢””
  王存金迟疑半晌,末了长叹道:“算了吧,哪有认窃不认赃的道理。这一次我出卖了朋
友,将来在江湖上再也不能立足了。”他又装了海洛因狠狠地吸了一口,说道:“有的赃物
已经出售了,我会负责追回;有的赃物在我一好友家里,他专责为我销赃的,他的名字叫徐
朗,家住水西门泰来茶馆隔壁。前天他去上海,今晚会回来的。我的赃物多销外地,从来没
在南京销过一件。就是怕‘触电’。科长,十五起案你全有了着落,整个赃物都在我王存金
身上。”
  程科长目的巳达到,心情无比舒畅,他饶有兴趣地问王存金:“你说一、三两区都在四
区边缘,因为界线不明,所以偷带了。为什么最后一次你会偷到二区的王参议员家里去呢?”
  “本来兔子不吃窝边草,二区是我所住的地方,偷这一家,我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本币
肃清烟毒,最近对贩毒控制很严,我所认识的三个毒贩子都被抓了,毒品的供应十分紧张,
我的心里感到恐慌,只好想方设法另找门径。听说王家存有大量的鸦片、吗啡、海洛因,我
便三次夜里摸进王家。由于他家窖存非常秘密,三次都无法弄到手。但我死不甘休,因此昨
晚又到王家,刚好他的儿子不在,我便摸进其子卧室,见房内有个保险箱,我就用万能钥匙
开了箱门,只见内有五十两黄金和一包海洛因,我喜出望外,不客气地一网捞尽。第二天是
黎丽丽的生日,临睡前,我就把这些金条送给她作寿仪,就是当晚你们在丽丽枕头下所缴获
的那一批黄金。”
  程科长马上抽出王公馆的失主报单,上面只写着黄金五十两,还有几件高级的衣服和几
块哔呢料,没有其它东西。他暗自高兴,因为无形中他得到了一条重要的贩毒线索。
  王存金烟瘾过足后,好像换了一个人,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他对程科长说:“谢谢你,
今天我吸得非常痛快,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吧厂
  “不,不,姓王的,你还够得上朋友,你在这里一天,我保证满足你的要求!”程科长
走过去拍拍王存金的肩膀说。审讯如此顺利,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
  小勤务周凌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到房间来,他兴致勃勃地捡起包海洛因的小纸张,一点张
数,不觉伸长舌头,笑道:“乖乖,龙叮当,不多不少吸了二十六包!”
  这时,程科长余兴正浓,他笑问王存金:“你饿了吗?”
  “现在过了瘾,感到饿。”
  “你会饮酒吗?”
  “会,会,谢谢,谢谢!”
  程科长命小周备了几件酒菜,赵组长陪着,与王存金对饮。
  酒至半酣,程科长问他:“你对黎丽丽的看法如何?”
  提起黎丽丽,王存金沉醉的眼睛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情深意浓地赞道:“她,好极了!
我愿粉身碎骨,在上帝面前替她赎罪,为她祝福!”
  “你为什么对她那样好感呢?”
  王存金笑道:“你没有和她接近过,所以不了解她,她纯洁、高尚、有才华。她高中毕
业后,就开始当歌女,由歌女成歌星,而被捧为歌后。秦淮河畔,不知多少人痴迷她,为她
颠倒,但是她家里没有一个游客。她住在当鸨母的姑妈家,当年妓院的耳濡目染,她不受影
响,在纸醉金迷的的环境也不为所动。对于歌艺精益求精,天天练习新歌,注意嗓子保养;
有空就博览群书,生在花花世界,‘出于污泥而不染’。”
  程科长冷笑道:“你说她家独有一个游客,那你是什么人呢?”
  “我!”王存金精神振奋,有点得意,他说:“我和她的结合全靠缘份!”
  “缘份?什么缘份?”
  “我想是。我对她一见倾心,她人美歌甜,魅力四射,我整个人被她吸引住了。我挥金
如土,想利用金钱来征服她,但是她对金钱根本不屑一顾。最后我失望了,心想既不能到手,
不如回西梁山。临行,我送她一块玉珮,想不到她见玉心开,说那块玉珮是稀世奇珍,一再
穷诘我玉从何来,我被逼不过,索性直言相告,把自己为报仇来京行窃的经过全部告诉她。
  “出乎意料之外,她极力挽留我;从此之后,对我特别亲热,特别用心,好像她生来就
是喜爱妙手空空儿似的。
  “以后,我两度在你手里失风,感到棋逢敌手,心想再如此沉迷下去,一定会有危险的;
而且她是那么恬静清高,我这贼形贼状,怎么配得上她呢?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决断离开南
京。我把这个意思告诉她,她见我情辞真挚,竟潸(音同山,流泪状)然泪下,恳求我说:
‘你不能在这里再呆一两天吗?’其实我也是舍不得离开她的,乐得顺水推舟,留连不去。
  “当晚,她特备一席酒菜请我。酒后,我和她在一张圆桌旁谈天,桌上放着一张白纸,
两支铅笔,当时,她的姑妈在房子里,许多话未便明谈,就用‘笔谈’代替。
  “想不到她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给你。’
  “我莫名其妙,提起笔写道:“什么?’
  “她在纸上写着:‘人。’
  “我写:‘什么人?’
  “她写:‘近在眼前。’
  “这时我心潮澎湃,激情翻滚,但是我不敢相信,又在纸上写道:‘真的吗?’
  “她写:‘我几时骗过你?’
  “这时我的手颤抖了。但是我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写道:‘什么时候?’
  “她写着:‘许你了,随你的便!’
  “这时我欢喜欲狂!要不是她姑母在场,我高兴得真会蹦起三丈!
  “自此以后,我死心塌地听她指挥,做了一案又一案。她一再鼓励我,说姓程的马上就
要垮台了,再加一把劲,最后教我在失主墙上留书:‘其奈我何’,想加速你下台。那以后,
她对我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体贴入微,温柔备至。我们两相情愿,‘土为知己者死,女为悦
己者容。’我曾经问她,为什么对你那样仇恨,她说,她曾受过你莫大侮辱,具体情况以后
她会告诉我。但是,直至今日,我还不明白地为什么跟你结下这样深的仇恨!”
  程科长听完这段话,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惊奇的感叹。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美
术相片,递给王存主,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王存金接过相片,端进了半天,摇摇头说:“没见过!”
  “你看这个人长相如何?”
  “风流、英俊,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你比他怎么样?”
  王存金笑说:“我怎能同他相比呢?”
  “对,很多人都比不上他漂亮。他就是黎丽丽的情人刘振亮,他们共醉过床上春风,准
备结婚了。由于刘振亮结婚缺款,盗窃了美国特使马歇尔的汽车。此案被我破获了,刘振亮
负伤弃车逃走,不再来南京,因此劳燕分飞。黎丽丽失去了刘振亮,精神上受到了极大刺激,
几至神经失常,因此,对我怀恨在心。后来,她结识了你,知道你本领不错,便想拢络你,
利用你,甚至不惜牺牲色相。以求一逞。她报仇之心如此迫切,这证明她对刘振亮是如何地
钟情!”
  王存金听了这段话,如梦初醒,但他沉吟片刻后,又大声提出异议:“不对!科长,我
可对天发誓,黎丽丽和我发生关系之前,她还是一个处女。”
  这句话把程科长和赵组长都听呆了。赵组长说:“工存金,你酒已经喝醉了!”
  “不,每分每秒我的头脑都是清醒的,我说的是真话,我相信程科长也不会骗我的!”
  这时,彼此都感到愕然,房间里显得格外沉寂。
  过一会儿,王存金打破闷局,酸溜溜地说:“对,我明白了!记得定情之夕,在紧要关
头之际,黎丽丽突然叹了一口气,似有难言的隐痛。那时我感到奇怪,一直不解其意,想不
到她复仇意念那样坚决,她所付的代价也算不小了。刘振亮的确漂亮,我想他肯定还有其他
的优点,不然的话,黎丽丽不会对他那样沉迷,为他牺牲处女的贞操!”
  程科长感叹道:“刘振亮的优点就是对女人有一套办法。他从南京进出后,由盗窃改行
为拆白,是个有名的‘拆白党’分子。在上海,他不知玩弄了多少女性,为了达到和更有钱
的女人结婚,到香港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不惜以最残忍的手段把他未婚妻从楼上推下致死。
案发后,他畏罪自杀了。”
  王存金听后,沉默不语。良久,他以恳切的口吻向程科长请求道:“科长,这个案件,
千斤万担我王存金一人挑下去。我求求你,请你行行好事,高抬贵手,把黎丽丽撇开案外。
她是好女子,一牵连进去,肯定身败名裂,毁了她一生前途。”
  程科长不可思议地问道:‘她利用你,把你搞到这个地步,难道你不埋怨她吗?”
  王存金苦笑说:“这有什么好埋怨的呢?现在的社会,彼此之向是互相利用的。她付出
了处女的贞操,利用我替她报仇;这和那批达官贵人、富商豪绅以名利地位利用科长来抓我,
岂不是一样的吗?不过我已经满足了这个代价,不管到什么地步,虽刀、锯、斧、钺加身,
我都心甘情愿。”
  程科长并不因为王存金说他同样被人利用而恼怒,反而笑说:“王有金,你很干脆,我
基本同意你的请求,看着情况办吧!”
  酒后,程科长兴致勃勃地传令把黎丽丽带上,由杨玉琼和柳素贞陪审,两人分坐在他两
旁。
  不一会儿,两个刑警挟着黎丽丽进来。她头发散乱,两鬓蓬松,面容惨淡,一天一夜的
时间,也憔悴了许多。
  刑警把她带近桌前,对她说:“上面是程科长,你要老老实实地对他说!”
  黎丽丽一听说上面就是程科长,不禁抬起头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突然射出一道愤
恨的眼光,咬牙切齿,悻悻地盯住程科长。
  程科长命刑警把她手拷打开,拿一张凳子叫她坐下。
  黎丽丽转过头来看一看凳子,正想坐下,忽然发现附近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玻璃杯,这时,
地恨从心上来,恶向明边生,如旋风一般,抓起玻璃杯,直向程科长的面门狠狠扔过去。
  程科长手急眼快,闪过一边,伸出右手把它接住。只听黎丽丽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恨
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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