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 尘缘如梦 第51章 惊魂
冬日的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棱照了进来,懒洋洋的照在纪薇脏兮兮的面容上,只有在她沉沉入睡之后,欧沛才敢直视纪薇,看着陷入梦境的她,唇里着急的叫着:“嬷嬷,嬷嬷!”见她的模样,定是迷入了梦境中,无法醒来,他正欲上前摇醒她,可是却被欧母伸手止住了,并朝他摇摇头。
欧母拉起欧沛,正欲悄悄离开,可是欧沛却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娘,咱们走了,留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
欧母的声音也极轻:“依娘看,这位姑娘定是遭遇了极大的不幸,而且,昨日皇都禁严,咱们带着她,也不方便,如若她的家人找来,咱们还惹一个拐带妇女的罪,沛儿,咱们是清白人家,不要沾惹上这些事非。”
他们之间的谈话惊醒了纪薇,不过,她没有睁开双眸,而是闭着眼睛,装作仍在沉睡。不多会儿,母子俩轻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纪薇才缓缓睁开双眸。
一屋子破旧的东西显得不堪,纪薇见放在身侧的包袱还在,而且丝毫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想来,那欧氏母子也是正人君子。
纪薇的左脚裸极为红肿,甚至,左脚一着地便痛得钻心,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左相府外而去。
大街上已经车水马龙,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想必,一日一夜的禁严已经取消了,就在这一日一夜中,想必宫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任嬷嬷呢?心酸的感觉弥漫着纪薇,还有,苏皇后呢,她们,想必已经魂归黄泉了吧。
呵,黄泉,黄泉路上可有伴了。纪薇想到揽月轩,黄泉路上,苏皇后可会遇到自己的父母,那一切的恩恩怨怨该如何了结?
纪薇忍着钻心的疼痛,一步一步的移出小巷子,却见一对御林军匆匆由东至西,她一惊,赶紧转身,背对着大街,只听得脚步声匆匆而过,待她转过身,御林军已不见了踪影,诺大的人间,哪一处才是她歇脚的去处,诺大的皇都,哪一处才是她歇脚的归宿。
“昨日街上禁严,今日怎的御林军还在街上?他们全副武装,怪吓人的。”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手提着菜篮,对着街边做小生意的人说着。
“那边,好像是从前的左相府。”一位白胡子老头捋着山羊胡子,边看着御林军消失的街角,边若有所思的说着。
左相府,这三个字惊了纪薇,左相府不是已经破败了么?怎么还会派人去左相府?难道,是在搜寻自己的?不,不可能,怎么会?宫里不是都知道,自己被烧死在悠雅小筑了么?
“左相府?”妇人摇头:“那不是荒废了十多年的一处院子么?御林军去哪儿干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白胡子老头高深莫测的说着:“听说,左相府曾是当今皇后妹妹的宅子,我听在宫里当差的侄儿说,皇后忌妒成性,害得宫妃流产,现在已经被关押在宫里,怕是,皇上不放心,派人搜左相府。”
妇人更为不解:“不会吧!左相夫妇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左相府已经成了一处荒宅,能搜得出来什么?”
纪薇也一惊,是啊,现在能搜出什么来?
没想到白胡子老头摇摇头:“这怕只有皇帝老儿知道了,咱们呀,只能猜猜。”
妇人啐了老头一口:“又胡说了吧,如若你的这些言语让官府知道,看你还能逍遥几天。”
纪薇漠然的摇摇头,当这白胡子老头儿说的是胡言乱语吧,她正要往继续走,左脚裸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坐在了街边,她理起裙摆,看着左脚裸,那已经红肿了,皮肤晶晶亮,手一碰触到便疼得钻心。
泪眼朦胧之际,纪薇想起那一晚,他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平阳王府… …她努力的摇头,眼泪飞舞在空中,忘了吧,不是要忘了吗?苏末,一切一切都已经随着纪薇的死而归于尘埃了,现在的苏末,只有你自己,一切只有靠自己。她擦干眼泪,争气的睁着红肿的眼睛,努力的要看清周围的一切。
“姑娘,你脚受伤了?”刚才说话的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纪薇跟前。
纪薇看着老头的山头胡子,白白的一缕。
“哎呀,你这脚如若来不及医治,怕是要报废了。”白胡子老头吃惊的大声说着。
纪薇赶紧用裙摆将脚裸遮住,她不想与人搭讪,而且还是一个胡言乱语的老头子,如若精明的他听出自己腔调中的一丝不对,那么,料想脚受伤的她定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姑娘,要不要让老朽替你瞧瞧?”见纪薇不语,只是看着他,老头又说道。
纪薇低下头,仍旧不语。
“看这姑娘蓬头垢面的,是从哪儿过来的?”之前与白胡子老头说笑的妇人走了过来,手里提着菜篮子。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纪薇支撑着身体,缓慢的往别处走去。
“姑娘!”白胡子老头子不死心,仍想帮纪薇医治脚裸。
“人家姑娘不理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妇人打笑着说。
在他们的谈笑中,纪薇一步一步的往另一条街走去。
……………………
“请问你们这趟镖要往哪儿去?”纪薇经过一条街,见一镖局外正在收拾车队的镖师们,她心绪一动,哑着嗓子问道。
镖师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粗旷的眉眼,高大的身影,他看了看刚及他肩处的纪薇:“你要去哪儿?”
纪薇伸手理了理额上的一丝乱发:“你们要去哪儿?”
“姑娘的话好笑,如若我们这趟镖去哪儿,你就到哪儿么?”镖师笑道,看着蓬头垢面的纪薇,他一番打量:“我们这趟去百里之外的洛南县。”
洛南县?好熟悉的地名,纪薇不管这么多,径直点头:“我也要去洛南,能否捎上我?”
“当然可以,不过,需要纹银二两。”镖师又收拾着自己的行头,边收拾边说。
纪薇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五两银子:“行。”
“你上那辆车吧!”镖师将找头的银子递与纪薇,指着一辆载人的马车说着。
这辆马车非常简陋,与纪薇平日里坐的有天壤之别,而且大了许多,怕是能坐十来人,她一步一步的跛着脚,忍着剧痛往那辆马车而去。
高高的车阶让脚受伤的她无法爬上去,往日里坐马车全是有人扶,现在,靠她自己要坐上这高大的马车,怕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上去的。
正在她无助的时候,刚才与她说话的镖师走了过来,双手一捞她的腰,她便坐到了马夫的位置,镖师没有丝毫尴尬的说:“我姓张,姑娘,多有得罪了。快坐进去吧!”
纪薇感激的朝他点点头,转身走进马车内。车内有些昏暗,已经坐了七八人,她一进去,便有人挪开位置,她看也不看,坐了下去。
“是你?”欧沛的声音响在马车内。
纪薇侧头,便见着昨晚遇到的欧氏母子,而她,正坐在欧母身旁,她轻轻欠身,算是问好。
不多会儿,张镖师过来,掀开马车帘子:“大家坐好了,咱们马上要出发了。”
马车内的众人,没有谁言语,大家都静静的坐着,车子摇摇晃晃的出发了,走了三四个时辰,便到了皇都城门边。
“车子怎么停了?”欧沛掀开帘子问着张镖师。
张镖师回头:“出城都要例进检查的。”
纪薇从掀开的帘子望过去,只见城门处,守卫增加了一备,有好些御林军也在其中,她一惊,城门检查处,怎么会有御林军?
“张镖师,又出镖么?”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张镖师抱拳笑笑:“林参统,怎么,今日又是你值勤?”
“我哪儿有你那么好的命?想出镖就出镖,不想出镖就在家里休息,前日里出了点事,这不,天天守在这城门口,我已经几天没合眼了。”林参统一开口就是抱怨。
纪薇更是一惊,头垂得更低了,想来,御林军中,也曾有人见过自己,现在如若被认出来,那么——
“这趟是到洛南县。”在林参统打量车内人的时候,张镖师解释道,“都是些普通的百姓。”
林参统目光扫过车内的众人,最后落在蓬头垢面的纪薇身上:“你,是何人?”
纪薇的心提到嗓子眼了,若不是,被认出来了?她哑着嗓子道:“我姓苏。”
“她是我内子。”欧沛突然开口道。
“内子?”林参统打量着欧沛,再打量着纪薇:“是与不是?”
纪薇看了看欧沛,最后,点点头。
林参统手里的鞭子轻轻的指着欧沛:“看人家怕你的?”边说边笑:“看你年纪轻轻,斯斯文文的模样,没想到,你老婆怕你成这个样子,小子,女人是娶来疼的,不是娶来打骂的。看你,穿得干干净净,却把老婆弄成这样一副模样。”
“是,”欧沛打哈哈:“参统的话小的放在心上了。”
林参统放下车帘子,对着张镖师说:“可以出城了。”
张镖师望了望马车内,目光在欧沛与纪薇身上流边,转而驾着马车出了城。
前缘 尘缘如梦 第52章 逼婚
从皇都去洛南县,足足有百里,镖队不仅有行人,还有保价的货品,所以一路拖拖拉拉,算下来,最快也得三天才能到。
这日午时,在一小镇上打尖,纪薇独自一人坐在饭铺子的靠窗口,张镖师走了过去,声音极轻的:“姑娘,你遇到麻烦了么?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纪薇转头看着他,摇摇头。
“你果真与那对母子是一家人?”
纪薇看着张镖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若被人要挟,我可以帮你。”张镖师说着。
纪薇摇摇头,接着垂下眉眼。
“你的脚怎么了?能否容我帮你瞧瞧?”
纪薇心底突然有了一丝希望,是的,他的镖师,出门在外,对这种跌打损伤定有治疗的办法,于是顾不得羞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扯开裙角,露出雪白的脚裸。
“已经脱臼了。”光看着红得发亮的脚裸,张镖师便一惊,这是怎样的一个姑娘,竟然忍了这样几天了,他蹲在纪薇面前,一只手握住她小腿,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足尖,轻轻的摇晃着。
疼痛折磨着纪薇,那日脚被钉子刺了,也是这般疼,可是,却没有现在疼得这样厉害,那一日,还有那样一个人在身边,可是现在,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了。
“啊!”惨叫的声音吸引了店铺里所有人的目光,在这声惨叫中,纪薇的脚裸被接上了,张镖师吩咐旁边的人,不多会儿,便有人拿来药膏,他再细细的替她敷在脚裸处。
果真,接的那一刹那极疼,痛得纪薇快要死去一般,可是真接上了,脚却没有那样痛了,纪薇额上是细细的汗珠,她感激的说:“多谢张镖师。”
欧沛这时走了过来,细细的打量着纪薇,末了,才说:“需要我帮忙吗?”
纪薇摇摇头。
……………………
晚间,宿在一个极简单的旅店里,欧母与纪薇住一间房。
脚裸被接上之后,纪薇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可是,仍无法行走自如,所以,欧母时常帮她端茶递水,多次接触之后,纪薇不禁感激万分:“大娘,多谢。”
“谢什么?”欧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是你的婆母,你是我的儿媳妇,你脚受伤了,我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婆母?儿媳妇?纪薇仰着看着昏暗灯光下的欧母,好一会儿,才佯佯的说:“不过是欧公子的权益之计罢了。”转而欠身:“多谢那一日的搭救。”
欧母将茶盏放于桌上,也躺上床去,仿若开玩笑一般:“不过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与不谢的?”接下来看着邻床的纪薇:“苏姑娘,你遇到麻烦事了么?”说着,坦白问:“你的夫君,可真去世了?”
去世?纪薇的脸上了有异样的光彩,咬牙切齿般肯定:“是的,已经死了。”说着,扬头:“我现在是孤身一人。”
“你祖籍何处?”
“我自幼父母双亡,在柳州舅父家长大。”纪薇想着这十六年来自己的身世,不过用短短一句话便概括完了:“入秋时嫁与夫家,没想到成亲仅仅四月,夫君暴亡。”
欧母自小读过书,见纪薇言语中有着怨意,便也不再深究:“那姑娘此往何处去?”
何处去?天涯海角,何处是她的栖身之处?纪薇怔怔的坐于床上,柳州苏府定是不能去的,苏皇后现在成了这副光景,那么,舅舅苏将军呢?还有,表哥苏晨现在怕是已经在皇都了吧,那么,他会遭受牵连么?还有苏珊,对了,苏珊如何了?纪薇这才想起,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值得她去想,去挂念。
“这趟镖是前往洛南县的。”欧母见她不语,仿若提示一般。
纪薇看着她,“洛南?洛南?”好熟悉的名字,可是,她却偏偏没有去过。
“我家住在洛南城郊,当初家境还算是殷实,可惜沛儿父亲去世得早,留下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我们孤儿寡母,难以生计,只能以变卖田产作为生计,现在,家里还留下一栋主屋,已经没有田产了,原本有些积蓄,可我医治眼睛又费了些钱财,所以,目前也只能是勉强度日。”欧母见纪薇没有睡意,娓娓道来。
纪薇不解欧母其意,只是看着她。
欧母慈爱的模样,尴尬的笑笑:“沛儿自小读书,因家境原因,耽误了婚事,现已经二十了,可是,尚未娶亲。”
纪薇这下明白了,难不成,欧母真有意纳自己为媳?想着一路上她殷勤的照顾,推脱之词她又无法说出口。
见纪薇沉默,欧母突然眉眼一笑,半是开解半是威胁的说着,“我知道在你新丧之时说这些事情,有违道义,可是,苏姑娘,你想想,你现在又无处可去,如若到了洛南,那是一个颇为繁华之地,你孤身一人,又如此年轻,怕是,会有许多地痞流氓对你想入非非,而且,这个世道虽说世风尚好,可是仍有些为了钱财不择手断的人,如若被人抢了去做小还好,可是一旦被卖入那些烟花之地… …”她边说着边打量着纪薇的表情,再加重一剂:“那么,苏姑娘怕是欲哭再也无泪,只有苍苍茫,玉臂千人枕,夜夜做新娘。”
玉臂千人枕?夜夜做新娘?纪薇恍然一惊,冷笑弥漫唇角,“若真有这么一日,我便咬舌自尽。”
欧母一点也没有吃惊,而是淡然一笑:“如若你真愿意自尽,那么,还会有现在的你么?”她仿若看透了许多事情:“打开天窗说亮话,苏怕不是你的真姓吧!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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