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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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人-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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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楼后,这里有很多树,我用手电光在这些树下搜寻着。

这时我听见了叶子正扒在露台边叫道,找着了吗?我抬起头,眼睛从粗大的树木间望上去,同时叫道,等一等,我正在找呢。

结果,我想挣到的表现没有挣到,我的收获仅仅是找到了一只袜子,有霉味,估计被风吹下来已经很久了。

重新上楼回到露台后,叶子分析说,可能是掉下去后,被那只黑猫叼走了。

那只猫坏得很,更早的时候,她有条丝巾晾在这里被吹下去了,她当天没注意到,结果几天过后,她看见黑猫正在院门外拖着那条丝巾玩。

我说,哼,哪天教训教训那只猫。

叶子笑了,你看你,和猫什么气呀。

正在这时,忽听得杨胡子在楼下大叫,大许,接电话!

我吃了一惊。

我在这里本来就没有人找我,何况是深夜。

这只能是紫花打来的。

可前两次都是在半夜时分,今天还不到半夜,可能是她真有事要和我说话吧。

叶子也判断说,是紫花。

可是她的表情比我还紧张。

她这状态感染了我,以致在暗黑中下楼时,每跨出一步都觉得脚下不踏实似的。

第十四章 阴宅的主人

下午,一辆小车开到墓园。

我迎出院门去,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从车里出来。

在他取下墨镜的一刹那,我惊了一下,这不正是刁师傅吗。

但我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尽管他在报社短暂的开过车,但从不认识我。

何况我已经很久没刮过胡子了,我照镜子时对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

据袁女士讲,刁师傅现在正给她服侍的两位老人开车,他到这里来,也许是要买墓地吧。

我走上前去,像招呼任何客人一样地招呼他。

他说,杨胡子在吗?快叫他出来,我要去看墓地。

我说,杨胡子出去办事了,你是要买墓地吧,我带你上山去看也可以。

他说,买什么买,早买好了的,后山高处最大的那一座。

原来,是那座大阴宅的主人派司机来察看了。

我为难地说,你是要看有院墙上了锁的那座墓吧,我这里没有钥匙,你先进我们那里坐一坐,我立即让人去叫杨胡子回来。

杨胡子今天带着叶子去村长家了,说是研究这坟山山门的建造计划。

带叶子去是让她作文学工作,形成的书面材料要报到公司总部去。

刁师傅跟着我走上通向院门的石阶,在跨进院门后,他突然站了下来,看了看院子和小楼说,算了,我还是在车上等吧,你们快点叫杨胡子回来就是。

我只得让小弟去村长家。

小弟不熟悉路,我把他带到院门外,对着远处又指又说之后,他才说,好,我去试着找找吧。

我之所以自己没去找杨胡子,是想留在这里和刁师傅多聊聊。

机会难得,了解一些这些阴宅的情况,对我会是有用的。

我从堂屋里提了一个热水瓶到车边去。

刁师傅说是在车上等,实际是从车上拿了茶杯下来,坐在车外的空地上抽烟。

我给他的茶杯加了水后,他对我明显热情起来,先自我介绍姓刁,然后又说你们这管理处太旧,走进院门就觉得一股阴气似的。

我说是的,这房子院子都有些年代了,不过我们住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阴气的。

他便说,该改建一下了。

你看我们那座墓,比你们住的房子都漂亮吧。

我说,那当然。

你们买这墓,花了不少钱吧,他说,不算多,买地加建造,就花了一百多万元吧。

他说“就花了一百多万元”时口气轻松,好像这钱是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毛票。

实际上,我知道他不过是受命于人开车的车夫,平时在主人面前可能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今天到了这偏僻之地,摆摆阔摆摆架子也让自己神气一回。

可能是坐累了吧,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然后做举手伸腰的运动。

他并不看我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吧?我半年前来过这里,没看见过你。

我说,我刚来不久。(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他便停止了运动,转头盯着我问,工资高吧?我说不高,一月八百多块。

他便连连说不可能不可能,像你这样聪聪明明的小伙子,工资不高不会来做这事。

并且你们的坟地越卖越贵,老板若只给你们这点钱,也太狠了。

我说,不狠能做老板吗。

这话好像触动了他,他说,说得好。

不过老板和老板也不同,我最早在运输公司开车,老板狠;后来在报社干过,老板稍好一点;现在我给董事长家里开车,日子就真好过了。

他这话无意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说完后,可能自己也觉得和我的距离缩小了一些吧,他抽出一支烟丢给我说,哥们儿,来一支。

有了这气氛,谈话就容易了。

我正准备问他以前来看墓发现过异样没有,他却转身去了车后。

他打开后备厢说,来,我们一起把这些东西搬进屋里去。

很快,三箱香蜡纸钱和鞭炮被搬进了堂屋。

他拍了拍手转身又逃到了院门外,我跟出来,和他一边往停车处走,一边问既是空坟搬这东西来干什么。

他说,明天是七月半,你不记得呀,常言道,七月半,鬼乱窜。

阎王爷这天给鬼放假,孤魂野鬼都出来了。

所以我们要在那墓的围墙一带都烧上香蜡纸钱,把孤魂野鬼招待好了,他们才不会进到里面去捣乱。

据说五六年前,这墓刚建好不久时,里面就闹过鬼呢……

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因为杨胡子和叶子正从路上走过来了。

话到节骨眼上被打断让我很遗憾,不过没什么,上山去后总还有机会再问他个详细的。

然而,杨胡子没有让我跟上山去,他说,大许你还是回屋守着电话去吧,我和叶子陪刁师傅去看墓。

我只好回到堂屋门口坐下,灰溜溜地看着被太阳斜射着的院子。

小弟今天的任务是整理墙角的那间工具房,还铲出围墙根一带的青苔,正如外来人所说,这里的阴气重,墙根的青苔长得和男人下巴上的胡须一样快。

我望着院子和院门,心里想着刁师傅下山以后,怎样取得和他再聊一会儿的机会。

五六年前阴宅里闹过鬼,这和梅子的死亡时间刚好相符,看来,我的判断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院子里。

它叼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把这东西放在地上后,又去扑它,然后又叼起来放在地上,看来,这猫在演习捉老鼠呢。

我走了过去,看清了这黑糊糊的东西是一只冥鞋。

我用脚踢了一下它,然后弯腰拾起来看,我确定这就是以前出现在我床上的那只冥鞋。

后来我把它扔到了叶子的门外,再后来它就无影无踪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黑猫在搞鬼,它当初不知从哪里把这东西叼进我屋里,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

它还叼过叶子的丝巾在院门外玩,我想它要是把那条丝巾叼进我屋里的话,又会是一场怎样的恐怖的呢。

我拿着这只已被它撕咬得烂糟糟的冥鞋,俯身对它说,你是一只鬼猫。

可它不在乎,对着我“喵喵”叫了两声,然后一转身射到院墙上去了。

小弟走过来问道,你拿的是什么?我递给他看,他说,冥鞋,小弟对这类东西当然不陌生。

我把这可怕的东西塞进了厨房的柴灶里,又加进一把草,点燃后把它烧了。

当初杨胡子烧坟边的青藤就是这干的,火能消灭一切。

我走到院子里,小弟说,我还看见那只猫叼过一只丝袜。

我说,那是叶子晾在露台上被风吹下去的。

昨天还吹掉了一只胸罩,你注意一下,看这猫哪天把它叼出来。

也许我这话说得较快的缘故吧,小弟没听清楚,他问,你说吹掉了什么呢?我说,胸罩。

小弟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低头看地面,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然后,他“哦”了一声,拿起铲子去墙边铲青苔去了。

小弟的决定让我突然起了疑心。

那一次,我打蛇时把露台上的晾衣绳打断,掉在地上的衣物我让小弟去洗,那里面就有胸罩什么的,叶子后来为此还指责过我,可我当时真是一点儿也没想那么多。

会不会,小弟在洗这些衣物时便动了心。

然后,在昨天终于攀上露台去偷了胸罩。

这是可能的,以小弟十九岁的年龄,以他羞怯得和女孩没有交往,作出这种事合乎逻辑。

当然,要认定这事,我还得去楼后或露台上看一看,那里有很多树,是不是有容易攀登而直抵露台的树丫,对这事,我以前可从没在意过。

正在这时,杨胡子和叶子进院门来了,外面同时响起了汽车的发动声。

我想完了,一次重要的机会又失去了。

我问杨胡子道,刁师傅看过墓了?杨胡子大为恼火地说,看过了,可围墙飞檐上的那处破损让他指责了我们半天。

唉,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下来后得赶快找泥瓦匠把它补上。

此时已近黄昏,周妈已抱了一大抱柴草从院门外进来,她准备做晚饭了。

我走到院门口,抬头却看见那辆车还停在那里,车头的引擎盖已掀开,刁师傅正在忙着修车呢。

我走过去问道,怎么,车坏了?刁师傅将手中的扳手“叭”一声扔到地上,恼怒地说,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上次来,车停在这里就坏,修了两小时才修好。

这次更糟了,坏得不让我走了。

刁师傅说完后便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当然打不通。

我说这一带屏障,没有信号。

他又气得差点甩手机。

接下来,他只得跟着我进屋来用座机通电话。

他在电话里叫了一声赵董后,便说了一大通关于修车的比较专业的话,最后,他“嗯嗯”了几声,失望地放下了电话。

刁师傅只能留在这里过夜了,因为汽车修理工明天才来得了。

杨胡子热情地对他说,没关系,我们楼上还有一间客房,住在这里安静得很。

刁师傅想了想说,不行不行。

说实话吧,我不敢住在这里。

我来时看见一个小镇的,我去镇上住。

杨胡子为难地说,那可有十来里路呀。

刁师傅说,再远我也去那里。

于是,杨胡子只得安排我陪刁师傅去镇上住一夜。

我大喜过望。

看看天正在黑下来,刁师傅催我立即上路。

杨胡子留他吃晚饭,他说不用了不用了,一边说一边已走出了院门。

走到西河镇时天早已全黑,我把刁师傅带到了紫花的店里。

餐馆里亮着灯,但没有客人。

紫花和她哥嫂对我们的到来既意外又高兴。

昨天夜里,紫花打电话找我也许就是一个预兆。

只是在电话里我并没和紫花说上话。

也许等电话的时候久了,我拿起电话时,只听见两个女人的声音在争执。

一个说,把电话放了,你怎么老往墓园打电话呀。

另一个说,嫂子,让我问问吧,他是从城里过来的人,他知道邮局为什么不取包裹给我。

嫂子的声音说,包裹包裹,我看你都快想疯了。

接下来有两人拉扯的声音,再接下来电话就断了。

我和刁师傅先上楼看房间,然后下来吃晚饭。

看房间时,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但也只得叹口气说,没办法,就住这里了,这总比谁在坟堆边上好。

吃饭时,我们要了当地的特产,竹笋、菌子、腊肉、还有那种好吃的野菜。

刁师傅还要了酒,这正合我意。

人一喝酒话就多,不愁他不把阴宅闹鬼的事对我讲个仔细。

这时,给我们上完菜的紫花并不走,她从衣袋里掏出那张电费收缴单递给我说,大哥,你再帮我看看,我老公给我寄的是什么。

邮局想霸占我的东西,我要到政府去告他们。

正说着,紫花的嫂子从厨房跑了过来,她一边把紫花拉开,一边对我们表示歉意,别听她的,二位好好用餐吧。

刁师傅对此感到莫名其妙,我也懒得作解释,便举起酒杯对他说,来,喝酒吧。

你来墓园我们照料不周,杨胡子要我好好招待你一下的。

酒过三巡,我问起他下午提到过的阴宅里闹鬼是怎么回事。

他说,哦,我也不太清楚,我到赵董家开车还不到一年呢。

那事我是听赵董讲的,他说坟墓刚建好不久,有附近的农民说夜里听见阴宅里有女人的哭声。

还有胆大的人夜里去围墙外听过,说哭声千真万确。

赵董他说这事后问过杨胡子,杨胡子说这事是有人瞎说,那是一种夜鸟的叫声,有时听起来就像人在哭一样。

赵董半信半疑,叫人在院墙内外烧了不少香蜡纸钱后,没听见再有这种传闻了。

不过另有一件事让赵董不解。

赵董的父母喜欢茶花,并且喜欢红色的那种。

这墓就是为赵董父母建的合葬墓,因此赵董叫人买了些红色的茶花来种在墓旁,但奇怪的是,半年后这茶花开了,但全是白色的花,花是开得出奇的好,像是那片土地很肥沃似的……

刁师傅一边讲一边大口地喝酒,脖子也开始红了。

我却听得有些发冷。

回想在我捡到发夹的地方,左侧靠近坟墓一带确实长着很多低矮的灌木状的植物,夜里看不清楚,现在知道那就是茶花了。

白色的花开得出奇的好,我想到这块土地下面的原因时不禁打了个冷战。

刁师傅的话匣子打开后就关不上。

他说我到赵董家开车,这缘分是从我爹妈开始的。

我爸是省政府的司机,开的是一辆尼桑。

尼桑现在不算什么,可那二十年前啊,这车开在街上路人都要多看两眼。

当时,机关事务管理局为了创收,将部分车对外租借,我爸的车被一家公司连司机带车长期租了过去。

那家公司的老板便是赵董的朋友。

赵董当时靠他父亲的关系,刚进政府中做了个小公务员,挣钱很少,便停薪留职去他朋友这家公司,当了副总经理。

那朋友还让他三岁的女儿灵灵拜赵董做了干爹。

没想到,在风光数年后,他朋友倒了霉,据说是偷税漏税上亿元吧,这罪可大了。

他朋友夫妇俩逃到国外,女儿灵灵也拜托给赵董照料了。

赵董赶快回到了政府机关工作,后来做了国企的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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