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大盗,独夫民贼,本就短命之相,却又想得九五之命,终不免贻笑大方。谁知袁贼命不该绝,竟自道门败类山云子处得闻死复重生之秘。”
“有此术,必为逆天改命之术,天谴必在眼前。袁贼无惧天谴,竟命山云子召集术士,寻努尔哈赤假陵,求重生之术。”
“易某妻儿在袁贼之手,无奈,唯听山云子之命,于奉天府入墓。”
“破墓一行,几近全军覆没,唯易某逃出生天,重生之秘未得。”
“此墓非凡墓,纵易某精通五门之术,若想破墓寻秘,必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秘术,袁贼必大开杀戒,妻儿危也。”
“得秘术,袁贼不死,国运危也。”
“左思右想,易某唯以命搏之,杀贼救亲,势在必行。此为绝书,望后人不忘袁贼之恶,其贼,必受千秋唾骂!”
“民国四年,奉天易青山绝书。”
(注释:奉天府就是现在的沈阳市。)
第20章 阴契
在民国时期,普通民众之间交流,大多都是以口语,而不是那些看来复杂的文言文。
只有到了写文章或者是写请柬等等,需要动笔的时候,那才会用文言文也就是书面语书写。
这一封用泐睢文写的绝书在我看来就是个半吊子写的,绝书里有口语,也有文言文,虽然口语跟书面语掺杂在了一起,但我勉强能看懂。
让我震惊的不是信里的内容,而是最后的落款,易青山。
我叫易林。
老爷子叫易归远。
而老爷子父亲的名字……正是易青山!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老爷子逢年过节的时候都爱念叨这句诗,每念叨一次眼睛就得红一次。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诗在老爷子眼里代表了什么,但现在……
“老爷子对于老太爷的事总是闭口不谈,没想到老太爷竟然是死在袁世凯手上的。”我心里暗暗嘀咕着,把车费给了司机,开门下车。
现在是2007年,民国四年就是1915年,中间相隔了92年。
要是按照绝书的内容来看的话,再结合老爷子寿终正寝的岁数,当时的老爷子应该是七岁出头的样儿。
被袁世凯绑走的时候他是七岁,过了九十二年,临终是九十九岁,正好能对的上号。
但是……如果老太爷是死在袁世凯手上的……那么是谁教给老爷子一身本事的?!
难不成是老太爷没死?硬生生把老婆孩子从袁世凯手里抢回来了?
没道理啊,如果真抢回来了,那么老太爷应该也平安归来了,老爷子没必要对老太爷的事闭口不谈啊。
但如果没抢回来……老爷子是怎么回到湘西的?
这事怎么越想越头疼……
回到花圈店,我拿着书信走进了里屋,看了看摆放在供桌上的黑白照片,将手旁的贡香拿起点燃,插进了香炉里。
“老爷子啊,你爸到底是咋死的啊?”我点了支烟抽着,又点了支烟放在了老爷子的照片旁,挠了挠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奇心重,你这一走留下的秘密可不少啊,你好歹也给我托个梦,解开个谜呗。”
等香烟燃尽,我把书信折了起来,压在了老爷子照片的下面。
这玩意儿是老太爷写的,属于易家的文化遗产,必须得好好保护。
再说了,惦记这玩意儿的人可是行里人,不能小觑,要是我一个不小心把这书信弄丢了,老爷子真能从照片爬出来掐死我。
我又点燃了一炷贡香,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供桌前,看着咧嘴大笑的喜神,我深深的拜了拜。
“祖师爷在上。”
“罗大海,王雪,皆是有冤枉死之鬼,弟子不愿将他们打入地府受苦,望祖师爷慈悲,赐阴契两份。”
念叨完,我把封住罗大海的符纸放在了桌上,又把封住王雪的玻璃瓶放了上去。
思索了好一会儿,我转身走出了里屋,在店里拿了两张一尺左右正正方方的黄纸,这才回到了里屋,用瓷碗装了点朱砂,拿着毛笔沾了沾,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阴契,俗名偏手契,这玩意儿的来历可久远了,而且听了这个故事,各位肯定会认为很不靠谱,可看似不靠谱的东西,偏偏就是现实。
据《湘密》记载,在宋朝年间有一个道士,真名已不可考究,道号为玄心子。
这道士隶属茅山一支,学的本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就偏偏研究出了一套驱鬼役神的门道。
阴契就是他的巨作之一。
契纸,以黄纸为底,以朱砂为墨,以泐睢文书写,先写执笔人的生辰八字跟姓名,后写恶鬼的姓名。
最后一行则写上执笔人需要恶鬼帮忙的事,而事成之后,执笔人必须得为恶鬼平消冤屈,助他轮回转生。
这与茅山驱鬼一道相仿,但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茅山跟一些道家分支所谓的驱鬼,是把阴魂当做工具,属于渎神戏鬼的把戏,长此以往则会招致天谴。
而阴契可不同。
“鬼不得渡,必有冤屈,平其冤,可使鬼神助己。”这是玄心子对阴契的描述,可很少有人知道后一句,这也是老爷子给我说的。
“事成,则助其鬼平冤,若失信,必遭天谴。”
也许是因为没多少人知道后半句的缘故,直接就导致了历史上出现许多失信的道士跟术士。
说起来也怪他们倒霉,知道了前半句却不知道要命的后半句,结果全遭天谴了,基本上就没一个得到善终的。
最出名的莫过于清朝一个清微派道士,他十几年来就写了上百封阴契,但等鬼帮了自己之后,他却一个鬼都没帮。
等到了他四十岁那年,寿辰之时,天降大雨,轰的一声,一道巨雷就把道观给轰塌了。
而这道士也直接被那道雷给劈成了飞灰,想下去投胎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从古至今,被雷劈死的人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就没有一个能投胎的,他还想投胎?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正准备继续动笔写阴契,可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对了!魂飞魄散!!
王雪好像是被雷劈死的……茅台大厦里电梯口的那首诗不就是说她被雷劈吗?
但按理来说,被雷劈的人无一不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可王雪没有魂飞魄散啊,反而修成了真身,这到底是……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幻觉里闻到的焦臭味,还有王雪烧焦的皮肤……难道……她是被烧死的?!
貌似也只有被烧焦的人才会有这副模样,再加上她冤屈而死的缘故……王雪的死我估计有蹊跷……
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能肯定两点。
第一,她不是被雷劈死的,而是死因未知,很大可能是被烧死的。
第二,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如果是无意被大火烧死,那么她肯定修不了真身,顶破天就是个跟罗大海一样的怒孽。
我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想。
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处理,写了阴契,事成之后帮王雪平冤是我本分的事,这些蹊跷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现在我要处理的事可与王雪他们无关,写阴契,就是为了防止给我威胁信的那孙子玩阴的。
威胁信,罗大海,这一切都有着关联。
说不定那天跟罗大海争抢书信的陌生人,就是杀了罗大海的行里人,也是今天给我威胁信的人。
杀罗大海,就是为了这封信,而杀了罗大海后他又找不到这封信,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想让我把罗大海放了,然后他把罗大海的魂魄招过去,慢慢拷问书信在哪儿。
瞧瞧,这如意算盘打得,真绝了!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我感觉,这些猜测跟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先说明白了,我们易家五大门的本事是真的不弱,可也抵不住有些下三滥跟我们玩阴的啊。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阴人的门道实在是数不胜数。
比如茅山的五鬼,贵州这片的苗蛊,或者是其他流派的方术,那些玩意儿我想想都觉得棘手,更别说他们阴人的对象是我了。
虽然我不太清楚敌方的实力,但在我看来,小心驶得万年船。
阴契的外号不是叫偏手契吗?
现在我就是在拉外援,让王雪他们帮我拉偏手。
有了这位大姐大在,我安全性可以说是提高了很多,这年头修成真身的恶鬼已经算是BOSS了,普通的术士要是想随便刷刷这个BOSS,我估摸着他们碰得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理想化的场景,至于王雪他们帮不帮我,这就得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画押了。
笔停,我把毛笔放下,拿起写满泐睢文的黄纸看了看,暗暗点头。
这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用,希望老爷子别忽悠我,要不然我非得咬死他。
“祖师爷在上,弟子现在就请阴客出来,您可得帮弟子看着点,别让这客人欺负我。”我笑着对喜神拜了拜,把封住罗大海的符咒拿到了手里,丝毫没有犹豫,一使劲就把符咒撕成了两半。
有喜神的画像在这儿,我还真不担心王雪他们敢动我。
如果这两个鬼真敢动我,那么我还真把自己脑袋扭下来给罗大海他们当球踢。
人怕鬼,鬼怕神,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跟小偷怕警察一个意思。
其实这就跟妖魔鬼怪不敢去寺庙闹腾一样,只要是有神明罩着的地方,你借妖魔鬼怪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去闹腾。
有的人家里闹鬼,但供了佛像或者是挂了钟馗画像之后,那些鬼怪还真就跑没影了,这就是神明的威慑力。
“嘶!!!!”
在这时候,一声刺耳的邪龇猛然就在里屋响了起来,那种犹如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听起来那叫一个难受。
我皱了皱眉头,拿起写上罗大海姓名的阴契拍了拍,嘴微微张开,说起了似咳嗽又似干呕的泐睢文。
“罗大海,你想投胎吗?”
屋子里很安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随着时间流逝,没两分钟里屋的温度就开始直线下降了,比开空调还给力,我都被冻了一哆嗦。
几分钟后,罗大海终于开了口。
“要他拿命来……拿命来!!!”
恶鬼之所以不能投胎,就是因为他们心里有怨,只有帮他们平除冤屈,这才能消除他们心里的怨气,最终才能送他们上路投胎。
而我需要做的,正是如此。
“你在我身边保护我一段时间,如果有人袭击我,那么你就帮我弄他,事成之后,我帮你平冤昭雪。”我这话说得就跟诱惑人犯罪似的,但罗大海却没多想,很好的体现了恶鬼无心这句话。
其实他们也不是无心,而是单纯。
在他们看来,只要你答应了他们,他们就认定你会帮他们,如果到时候你不帮他们,恭喜你,一连串要命的乐子就来了。
“好……拿命来……拿命来!!!”
最后三个字直接是被罗大海吼出来的,那种嘶哑的怒吼声很是让人难忘。
我相信,无论是谁,只要是听见了罗大海此时的声音,那么必然就能感受到怒吼声里所包含的怒气还有不甘。
“砰!!!”
没等我回过神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阴契上冷不丁的就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掌印。
这说明罗大海已经画押了,就差我了。
“孙子,你赶紧来吧,我求你弄死我。”我心中笑着,想起那一封目中无人的威胁信,我心底的怒火就一个劲地往上涌。
没再多想,我把拇指放进了瓷碗里沾了一些朱砂,规规整整的在阴契上按了个红指印。
“咻!!!!”
喜哨声响,大功告成。
第21章 尸首失踪
签完罗大海的阴契,我照葫芦画瓢又签了一份王雪的阴契。
说来也怪,王雪签阴契的时候压根就不出声,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的就把手印给按了。
如果不是响了一声喜哨,恐怕我都得认为是阴契出毛病了。
王雪咋这么听话呢……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罗大海属于没脑子的类型,好忽悠,只要是“投其所好”的说帮他报仇,这哥们绝对不会不跟我签阴契。
但王雪……有点不对啊……这么听话就签字了?
说真的,我现在心里有点不踏实。
话说回来,那弄死罗大海的行里人也够能耐的。
成了恶鬼的阴魂大多脑子不清醒,就算如此,他还是想从罗大海嘴里问绝书的位置,哪怕是跟我交恶。
从这种情况下我就能推断出,这人要么是没脑子没常识的傻逼,要么就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想从头七未过的恶鬼嘴里问消息?
起码我没本事弄出这种事,如果他能弄出来,说不准他道行真得比我高。
没再瞎想,我把阴契放进了随身的口袋里,叼着烟老神在在的出了门,在马路对面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贵乌路的酸汤鱼火锅店。
先前周岩都给我电话了,说是今儿要请我吃饭,这种好事要是去晚了,那我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等我到了火锅店一看,好事倒是赶上了,但我是真想哭了。
“易哥!”周雨嘉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可周雨嘉就是一个劲地笑着不说话,眼里的神色全是兴奋,弄得我那叫一个郁闷。
“咋……咋了……”我结巴了一下,因为我刚巧看见周岩在对我使眼色,按照我们多年以来的默契来看,这事儿绝对有猫腻。
周雨嘉熟悉的拉着我衣角走到了桌边坐着,指了指板凳:“坐。”
“我怎么有种被严刑逼供的感觉呢。”我干笑着,打算接这话缓和一下气氛,但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周岩一听我的话就把头给埋下去了。
周雨嘉撅了撅嘴,嘿嘿笑着:“易哥啊,你是道士吧?”
“不是啊。”我很自然的翻着菜单点着菜,丝毫没有被周雨嘉胜券在握的表情吓着。
看这情况我还能看不出来?
周岩这孙子铁定是说漏嘴什么话了,导致周雨嘉模模糊糊的了解到了一些不该她知道的细节。
我估计吧,说漏嘴的话应该跟谢枫的死有关。
林佳跟周雨嘉是朋友,关系还不错,谢枫死了周雨嘉肯定得去参加他的葬礼,好歹谢枫是自己师姐的男朋友不是?
而且周雨嘉也不傻,头一天晚上去进行所谓的探险,第二天谢枫就死了,这能没点蹊跷?
再加上周雨嘉磨人的功夫……还有那张念叨两三天都能不停的嘴……最终答案已经摆在我面前了……
我操你大爷的周岩。
“我哥全都给我说了,你还装什么啊?”周雨嘉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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