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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幸村换着法的找雅的麻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大家什么都没说。
我也没说什么,因为,我确实不知道幸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总觉得雅的心理压制着深深的想法,与她表面灿烂的笑容不同,可一直不清楚是什么。直到前几天无意中得知,才好像似乎有些明白。可是,却一直没能弄清楚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我羡慕你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所没有的东西……或者说,已经失去的东西。”
“你很幸福呢。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呵护自己的兄长,有完美幸福的家庭。我……这是我宁愿拿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都换不回来的啊……”
“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不得不接受比较好吧。”
“直到有一天,突然,我的世界崩塌了。而出现在那里的唯一的曙光,是网球。”
“因为不热爱,所以,连心都无法附着在网球上。这样空有外壳的球技,又怎能打败天上的神祇?可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去做……”
更像是迷茫的人在黑夜痛苦的喃喃低吟,伴随着晶莹的泪不住的滑落。可她的表情却又是那么的平静,好像在说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
只是,沉静冷漠的表情,与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男子汉行为,判若两人。
时时思索,却终究没有结果。可我却不能问,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雅若不愿说,那我就不让她说。待到她真正愿说与我听的时候,我愿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去倾听。
可说出“因为不热爱,所以,连心都无法附着在网球上”这样的话,却着实吓到了我。
我有些犹疑的,回过头看了看幸村的表情。只见他眼中闪过不明的光暗,又回归平静,轻轻勾起一个笑。
我知道,对于幸村来说,网球就是生命。打网球人的热爱网球,似乎是毋庸质疑的,更何况,幸村一直认为,热爱是网球的灵魂,天赋是网球的翅膀。没了天赋,你还能走能跑能跳;可若没了热爱……
这何尝,不是对幸村的挫败。
那天比试完后,幸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小雅那倔强的身影淡出门口。我默默站在他身边。
不是我不想伴在雅的身旁,只是——藤原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和小雅的关系这么好了!她居然邀请雅去一个新开的中国餐馆尝尝鲜,而雅居然答应了!
知道雅现在并不想看到与网球有关的事物,我理解。所以,我没有阻止。
幸村突然对我说:“弦一郎,看到了么?我们的影子。”
我有些愕然的回头。
“那样拼命的追逐,永不放弃、永不言败的精神,真是……有种熟悉亲切的怀想啊。”他温和平静的几乎看不出的微微笑着,“因为热爱网球,所以无论阻碍在路上的是什么都会被不留情的推开——呵呵,还真是充满朝气呢。”
他回过头望着我,眼睛明亮:“弦一郎,我想,我们已经可以放心的卸下担子了。”
幸村,对小雅寄予了这样期望。
我回头看着又被幸村罚跑圈的雅,有着微不可查的担心。
雅,你到底……会留下来吗?会因为热爱,留下来吗?
突然,她脚步一乱,猝然停了下来。
我一愣,呆呆地看她表情痛苦的紧紧揪着胸口,努力的仰起头呼吸。
脑袋好像“轰”的一声炸开了。
一些片段零碎的从脑中闪过,好像有人说:“轻微的心力衰竭,运动时应注意。”“她已经犯过一次了,而且身子骨底儿不是太好,不要大强度训练。”“越前先生,请不要再给小雅这样重的训练负担了!她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她不适合网球。”“雅,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犯病啊?”……
我震惊的看着雅开始渐渐向后摔倒的身影,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雅!”
不管前面站的是谁,我猛地推开他,拼命跑向那正在渐渐倒下的身影。
恰恰自她快要坠向地面的那一刹那,我伸手拉住了她。
“雅!你怎么样?”焦急的看着她面色苍白的可怕,以前粉色的唇现在苍白的像青色,意识早已模糊,而困难的呼吸却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好似干涸的坑中渴求水的鱼。
“仁王!快,去停车场叫平野开车过来,越快越好!”我打横抱起雅,一边焦急的吩咐,“柳生,快,雅的网球包!”
我急急抱着雅来到教练席。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暧昧姿势,我现在却毫无心思体会。
轻轻把小雅放在教练席上,我努力回想着应该怎么做。
犹记得,有一个夏天,在一个阴翳的下午。
“急性左心衰竭的处理:第一,切记,要保持双腿下垂的坐位,而且要保持呼吸系统的畅通!小雅是左心衰竭,症状主要表现为疲倦乏力,呼吸困难,初起为劳力性呼吸困难,终而演变为休息时呼吸困难,只能端坐呼吸。所以,她若突发,你一定要协助她保持呼吸畅通。
“第二,吸氧。不过你们这里条件不够,所以最好早点给我打电话,我回来处理。你只需要做好治疗之前的应急处理,那就是你绝对不能遗忘的:服药。
“口服地高辛维持。立即口服地高辛0。5mg,而后在半小时之内将她送到医院或是与我联系上。如果不得不耽误一个小时左右,那就尝试用洋地黄的l/2负荷量,即毛花甙丙0。4mg。不过,真的希望这永远都不要用上。”
面前坐着的那个不请自来,而且一来就开始莫名其妙说了一大堆的人现在停下后,静静的凝视着桌子上他放得几小瓶药。
他说,他叫余浪,是小雅的主治医生,也是小雅的哥哥。
在他介绍过小雅的情况后,我的心,沉甸甸的。
从不知道,那个手上成天带着负重的孩子,训练量大得可怕的孩子,居然……
“那她为什么要打网球?”我不知以什么心态问道。
那个叫余浪的,抬起头看了我半晌,冷漠的说:“不知道。”
“你记住,这一小瓶地高辛和我配好的洋地黄,我放在小雅的网球包里,在表面的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口袋。如果情况允许,我会每半年给她换一次药。如果真出现特殊情况,若是你在场,请务必立刻打开地高辛,给她口服一粒!能自我吞咽最好,如果不能就用水送服,但一定不要呛到气管里!”那家伙突然转移话题,认真的嘱咐我。
我点点头,牢记在心。
抓过小雅的网球包,我找到第三个口袋,颤抖但急切的打开,果然,两小瓶药静静的躺在那里。
辨认出其中之一就是地高辛,我扭开后倒出一粒,却怎么也送不进小雅嘴里。
“我来。”这时,一只平稳的手按住了我颤抖的双手,另一只手拿走药粒,扶正小雅的头,对身边的人说:“莲二,水。”
“精市……”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看着他冷静的用水将药服送下去。
咬咬牙,我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泽田医生!泽田医生您还在医院吗?”
听到对面传出肯定的答复,我毫不停顿的说:“泽田医生,小雅的心力衰竭不知怎么突然犯了!现在她已经昏迷过去了,我等会儿会在二十分钟内将她送到金井医院,请您务必做好准备!”
传出的声音瞬间焦急起来,我不得不快速答复:“是的,我已经给她口服了地高辛,而且保持双腿下垂的坐姿。她毫无预兆的昏倒,并且伴随心力衰竭症状,我也并不清楚原因。我们马上就到,而且,我建议先送到急诊室,不能再耽误了!”
挂断电话,我看到门口的车已经来了,转身正准备抱起小雅,却见幸村也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小雅打横抱起,并将他披在肩上的大衣裹住了小雅,而且保持了她双腿自然下垂和颈部后仰,不由得一愣。
幸村横了我一眼,焦急的眼神让我回过神来,随着他匆匆走向门口。
到了门口,我不由得又一愣:
她怎么会也站在这里?
看着这位平日里总是一副脱俗出尘不染世事的东京少主现今倚在门口栏杆上微微有些气喘,再看看凌乱的头发和有些浮尘的本应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皮鞋,我立刻明白她是刚刚跑来的。
她如今猛地变得凌厉的眼神扫过我,立刻看到了幸村怀里的小雅,不由的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皱眉询问:“怎么回事?小雅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和柳立刻上前一步,将幸村和小雅双双护在身后,生生阻止了她向前的脚步。
被雅的突然病发惊吓到的我自然处在暴走状态,平日里对她深深介怀的意见现今全部爆发了出来,我顾不得她的身份,厉声对她暴喝道:“藤原音无,我不管你在耍什么把戏,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雅有任何不利的举动,休怪我们真田家翻脸不认人!我问你,你平白无故突然这么热情的接近雅,究竟为什么龌龊的原因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有什么招式都堂堂正正的搬到台面上来,但不准你动她!雅与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
藤原一愣,但一种名为讥笑的,与她原本温和高雅的神情极不相称的表情缓缓浮上她的脸庞。她露出本质的狠厉笑容,轻蔑的说:“区区真田家,本大小姐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她转而眼神一变:“倒是你,真田弦一郎,我倒是该好好警告你了!难道你的心思都只会转着这样蠢笨的念头吗?那真田家倒还真是世风日下了!我藤原对付你,还真不屑有这些小手段。可是,只怕你对小雅的目的,才是最不纯洁的吧?你的心里,究竟想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望着她仿佛洞悉一切的凌厉眼神,我浑身一怔。
“够了!你们两个都适可而止!”突然,身后爆发出一阵压迫窒息的气势。
我不用回头,就能够想象幸村现在暴怒的神情,和那能冻结一切的寒冷眼神。
“快去医院!等会儿就来不及了!”我急忙招来平野,匆匆打开车门,让幸村抱着小雅坐好,而后钻了进去。柳也跟着上了车。
“其余人坐到我车上来!”听到身后有这样的命令,我一愣,回头一看,却见藤原那辆银灰色的莲花跑车不知何时已经开到了我的车后。
算了,来不及管她了!
我匆匆催促平野快点上路,只是手里一直握着的手机让我低下头来思索着。
要给他打电话吗?要吗?
犹疑着,我还是果断的拿起电话,翻出了一组数字。
“喂,请问是越前龙马么?我是真田。”
*
那只琥珀色眼睛的小猫认真起来的时候,神情真的是好可爱哦!
笑眯眯的挥着拍,我漫不经心的看着那只小猫与英二那只大猫对打,感慨的想着:这小家伙一来,我们全部都活跃了起来了呢。
不过还是英二这孩子最缠他,天天叫着“小不点”挂在他身上,还真是同类相近呢。
走着神,我想象着那只高傲的小猫炸起毛来时的样子,忍俊不禁。
突然,很愕然的,一阵手机铃声使整个闹哄哄的操场安静了下来。
听着那有着安谧气氛的肖邦的《雨滴》在操场回旋,我忍不住再次勾起嘴角,拉大笑容弧度看着手冢越来越黑的脸。
真是,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小家伙,手机忘关了。要知道,手冢可是平日里绝不会允许有手机铃声出现在部活训练中哦!
正在等着看好戏的我不由得一愣:越前那孩子脸色一变,飞奔向网球包,把英二傻傻的晾在场上。
嗯?怎会是他?
我看着英二不甘的喊着“小不点,小不点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呜~”,停下挥拍靠了过去。
“什么?怎可能!”平日里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的倔强高傲小猫现在猛地睁大眼睛,神色焦急而不可置信,“我马上就过去!对了,别忘先给她服药!”
我挑起眉梢,转头看了看手冢,发现后者也一脸凝重的凑过来。
“对,对!等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医院和具体位置,我马上赶过去!”越前边说边开始整理东西,说罢后匆匆将外套往身上一套,头也不回的向门口冲过去,边跑边说:“部长,我先请个假!等我回来怎么罚我都行,请允许我现在结束部活离开!”
“越前!”在手冢出声之前,我先一步叫住了他,“你知道怎么最快的到达神奈川吗?”
越前脚步一顿,有些狼狈的收住了。
“我倒是去过几次呢,路也还记得。这样,我们一起吧,有事也好有个照应,也算我的一份心意。”我笑眯眯的神色不变道。
反正等会儿大家是一定会好奇心难变得跟着的,还不如先一起走了。
越前回过头,迟疑的看着我们,神色挣扎变换,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那就麻烦不二学长了!请快一些!”
看着菊丸眼巴巴也想过去的样子,手冢罕见的宽容大度的勒令部活提前结束。提起自己的东西也跟着跑,身后英二那只大猫跟上来:“喵~不二好厉害哦,你怎么知道小不点是要去神奈川?”
我弯眉一笑:“他有个宝贝妹妹,不是在神奈川上学么。而且,除了她,还有哪个女字偏旁的‘她’能让越前焦急成这样?”
大家一起恍然大悟道:“哦——”
乾摸出小本,边跑边记:“越前龙马,对妹妹喜爱指数上升到九十八点一,已达到红色警戒级别。”
“咦?前辈,为什么是红色警戒啊?”桃摸着头问。
“妹控。”乾神色不变的回答道。
我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声。
☆、飘
本章叙述者:越前龙雅——真田弦一郎;转换处有*标记。
果然,无论怎样;那种根还是深深的扎在了心上,无法拔除吧。
*
意识飘飘渺渺,仿佛飞得很高,又好似只在低空旋回。
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我甚至无法感受到脚下有东西。
熟悉的场景;不知有多久未曾经历了。那家伙,就不知把这里整顿整顿吗?每次来都是这种不能待人的环境,就算用不着装饰,你就不能弄两套沙发啊茶几啊之类的家具吗?害的每次来我都不知该怎么坐;有时我甚至怀疑我是头朝下坐着的!
“怎么,小丫头,又在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还是那个千百年不变的苍老口音,尽管有时会突然变成妙龄女生的娇柔嗓音而让我止不住发抖。
“我说过,不要老是对我用那种什么窥探人心的东西!我是有隐私权的好不好?”我怒极掀桌,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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