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这一球的气势所震慑,切原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砰!”球无巧不巧,正砸中他的膝盖。
心下微惊,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冷漠的看着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看他一脸震惊地瘫坐在地那样子,似乎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也有在球场上被人打这一天呢。
“没关系吧,切原前辈。”我走到网前,语音轻柔,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却更为惊惶地瑟缩了一下。
切原是个处处以立海大为尊,并未发觉自己所做的事有什么恶劣的嚣张小鬼。
因为处于名门中的王牌这种众所艳羡的地位,再加上立海大以往的战绩,使他看别的学校的选手自然地带了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但同时,他也不过是个经常被真田修理的小鬼罢了。
而毁掉造成威胁的对手,除了人人都有的嫉妒作祟,更大的原因是他认为这些都是在球场上用网球技术做到的,因而是光明正大的。以精湛的球艺摧毁对手,在他看来甚至是一门别人无法仿制的艺术。
直到他自己也亲身感受到那种不能再打网球的恐惧……
“打球应该也是让人快乐的,而不是为了胜利成为伤害别人的工具吧!”
我耳边又想起那个声音。
或许,橘的妹妹说得对。
“此局越前胜,局数5…1!”
“啪!”“0…15!”
“啪!”“0…30!”
满场寂静中只剩了网球与裁判的声音。这已经完全是一边倒的比赛。
你就只有这种能力了么,切原?
“不行了,赤也完全畏缩了。”看台上,柳前辈神情严肃地开口。
“真田,这样赤也会……”桑原紧张起来。
“闭嘴看着。”教练席上,不动如山地坐着,弦一郎还是那副门神脸。
真田,你再怎么像门神也不会成为门神的啊(门神=萌神)……
看着海带头在场上那表情,我清楚,此时此刻,他面对我,估计满脑子都是不行,会被打,会被打到不能再拿网球拍这些念头吧。可能他还会想到,自己以前就是这么对待别人,于是,他将进一步被自己的罪恶感所打倒。
你就,只能走到这里了么?切原。
“可恶!我……”
网的对面,切原吼叫着挥拍大喊:“我已经——不能再输球了!”
“我要重新爬起来!我要重新爬起来——”
他一个带着强烈冲击力的挥拍压下,球猛的在我的脚边落下,甚至没来得及让我反应。
“——我只有胜利这条路可走!”
“此局切原胜,局数5…2!”
看着场中急促喘息着的切原,我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
切原赤也……多么强劲的精神力啊!果然,这就是对胜利的执着么?
开始,变得令人期待了呢。
“切原眼睛的充血已经开始消退了!”
“糟了……精神力还是没有办法持久吗?”
场边传来前辈们的议论声。
对面的小海带由于“红眼模式”所带来的高度集中和爆发力已经开始消退了,现在已经全凭着一股强韧的精神力在支撑。
他撑不了多久了。这会是他的最后一个球。
“再见,切原前辈。”
目测来球在左边时,我即刻移动步法,同时由左手的帮助改变握拍法,并转肩膀使背后几乎对着球网。向后拉拍,未持拍的手同时放在球拍颈上,我俯身挥拍,球拍后摆,拍面的角度稍朝下地面。平稳挥击的同时重心由后脚移向前脚,利用腰部及体重的带动,拍放低,碰到球后,拍面由低而高刷出。
“凤翔九天第五式——凤腾。”
一道带着火一样气息的强力上旋高挑球从切原头上越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的降落在了切原的后半场。
比赛最终结束了呢。
垂下眼,我没有看,反身打算离开。
“!”
我浑身一震。
球带着尖锐的呼啸从我的太阳穴旁擦过,狠狠地砸在我的底线上。
愣然回头,就看见切原在球场对面身体低伏、双臂伸展如飞翔的苍鹰。
——不二周助的巨熊回击!
“40…15!”
比分响起,我才回过神来,愕然望着对面的切原。
他双眼清澈,神色平静,但是周身汗水已经蒸发开来,变成股股气流环绕在他身上。
我听到场边有人倒抽一口气。
“真田!那是——”
“没错。”坐在场边的弦一郎面上已经带上了少有的错愕和惊讶,直直的看着场中的小海带,“那就是——无我的境界!”
是的,无我境界。
只有心无旁骛、心无杂念富有经验达到的至高境界。
“我的心已完全化为无,空即为无。”这不是经过思考后再行动,而是靠身体的实际经验,无意识地进行反击,并运用所见识过的其他运动员的绝招。只有超越了自身极限的人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还不错嘛,小子。
看着无意识开始反击的切原,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啊,看起来我们立海大里面也有不错的小伙子嘛。
“呀,柳,那是你的超快速切球呢。”
“诶诶诶?那是越前哥哥的抽击球B!”
场边纷纷的议论声逐渐变成了“猜你妹”的对话,誓要从切原发出的必杀技中找出原主人和原特技名称好一一对号入座。
当切原摆出那个姿势的时候——
“天啊!是旋风真空斩!”
“还真是……压力倍增呢。”咬着牙笑了一句,我回了一个凶猛的扣杀。
“球落地了!他是要反弹扣杀吗?”场边的柳生说道。
我抬头:真的!那个姿势!如猛兽一般的姿势!在和真田对战的时候我见过数次!
凶狠的球道,简直就像黑洞一样吞噬一切的力道!
咬咬牙我全力挥拍,拼死做了一个后场反击。
“啪叽——吱啦——”
糟了!球拍断线了!
右手隐隐发麻:果然,这个力道,不愧是真田的反弹扣杀……
球带着呼啸的风狠狠地扑向切原的后半场,他又摆出了那个姿势!
反弹扣杀!
我攥紧球拍,只待用球的边框回击——
“啪啦。”
切原的球拍应声落地,小球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后,在地上弹了两下。
“飙得太过火了么?”
看着场中怔忪的切原,真田双手抱臂,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凭你的握力大概还无法掌控这种境界吧?”
看着站在原地神情茫然的小海带,我长出一口气。
“6…2,越前!”
还以为会被反超呢。
看着场边的学长们一窝蜂涌进场内围住体力不支意识模糊,逐渐滑落在地上的小孩带,我苦笑一下。
啊咧,好像一不小心当了回大黑脸呢。
切原好像从无我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正一脸迷茫的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慢悠悠走到网边,提起自己的网球袋。
“不要把网球变成让人憎恶你的道具。”我回头给切原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背上网球袋径直推开网球场的大门。
“越前!”真田在我身后叫住我。
“我今天请假,真田副部长。”扶着门框我回头一笑,“有什么惩罚等我明天正式回来训练的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罚多少我都认。”
不待弦一郎再次开口,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突然有些事情很想去做呢。
☆、看看你们猜对了没有
“您好;请问你是?”病床上,橘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
“一个……故人。”想了半天;才拽出来一个很装13的词,我尴尬的拎着两袋水果,抱着两捧花,踹开了不动峰的社长橘吉平的病房。
没办法,没有多余的手了!
“打扰了,”用脚尖一勾关上门;我把其中一份的水果和花放在病床头,走到床前的护理凳旁边示意性的问了一下,“请问您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您请便。”橘还是好奇的看着我。
今天从家里出门,昨天的队服洗掉了还没干;就从家里穿了便服出来,没有立海大的队服他没有认出来我是正常的。
“您……感觉有没有好一些?”我略显尴尬地说。
“就如你看到的,还不算太差。”橘自我嘲弄地指了指脚上的石膏,接着询问,“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想问,请问您是?”
“曾经比赛的对手,您不记得也是正常的。”我举了举手里的花束,“这个,帮你插起来吧。”
花瓶中注满水,插上花束,我把水果袋子解开,露出里面的苹果和橘子。
“我……是立海大的队员。”我拨弄着袋子低声说,“我们的队员切原赤也……非常抱歉。我想来代这孩子向你道歉。”
橘沉默了一下。
“请不要介意。”他最后对我说,“毕竟在比赛中,输赢才是结果。”
我坐了下来,看着手边的鲜花:“切原不是故意的。其实这个孩子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骄傲的小鬼头而已,伤害了别人他也会感觉到心虚和担心,但是他从来都不说就是了。”
“不过说到底,他毕竟伤了人,这个是事实,无法狡辩。所以我过来替他道歉。若是他过来,怕是又要口是心非的说着不要之类的。”我苦笑了一下。
“这样,还真是麻烦你了呢。”靠着坐在床头,橘看向窗外的阳光。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带着歉意诚挚地说。
“没有。”他摇摇头,“不过,你们立海大很容易招来敌人倒是真的。”
我下意识的看向橘那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脚。
目光也望向自己的脚,橘没有说话。气氛沉凝下来。
“为什么你买了两束花?”默然一会,他换了个轻松的口吻。
“呃。”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来探望一个朋友。”
“是吗。”
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那个……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在面对往日敌人的人际交往中我确实有点口拙,我讪讪的说。
看起来橘也松了口气:“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抱歉。”
“哪里哪里。”我客气地说。
“对了,请问您贵姓?”我起身的时候他也坐起来问。
“越前。”我抱起花束,拎起另一份水果袋说。
“越前?”橘一愣,那个惊讶的表情很明显想到了别的某个人。
我苦笑一下:“嗨伊,越前龙马就是家兄。”
半开的病房门外,我静静望向房内。
雪白的病房里,清雅的人儿正坐在床沿,捧着本漫画书轻言慢语地讲述。他身旁,围了一群或站或坐的孩子们。都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仰望着,聆听着。
正午的阳光细致地抚上他纤细的发丝,似水的眼眸,将之全染成令人屏息的魅紫。那周围的空气便如音律优美的乐曲般舒缓流淌。
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柔混合着忧伤感觉悄然间淹没了我的心。
“你们几个,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吧?”护士小姐带着无奈的笑容看向围在幸村旁边的小家伙们。
“不好,被发现了。”孩子们纷纷向门口跑去,临走不忘冲幸村部长挥手,“大哥哥,一会儿见~”
“真是的。”护士朝他们飞奔而去的背影摇摇头,接着转头向幸村部长笑道,“那些孩子就喜欢粘着你。啊,差点忘了,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那个清丽的身影即使身穿宽松简单的病号服,依然秀雅高洁若空谷幽兰。看到他,就觉得“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句俗话在特定的人身上完全不适用。
那样超凡脱俗的容貌,气质,才华,却……天妒英才么?
他抬眼望来,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弥漫上几乎把人融化的和暖,“是你啊,越前。”
“关东大赛终于要进入决赛了。”
我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慢慢地剥着橘子:“是的,听说真田和你约定的是一定会以不败的记录进入全国大赛。”
他轻轻一笑,眼神温和,但是却带着浅浅的哀伤。
“辛苦你们了,这些天。”
抬头眺望更远处的天际,说过这句话之后他不同寻常的沉默起来。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
“怎么了,幸村部长?”我下意识直起身子,眼睛定定地望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什么都没有。”他缓缓的摇头,神情泛着微苦的安慰一样的笑容,“没有什么,只是想到马上就要关东大赛了,我却无法和你们在一起并肩作战,我这个部长,做得很失职吧?”
“才不是的,部长!”我诚恳地说,“你才是我们取胜的信念所在!正因为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决不能辜负你的期望,所以部员们都在刻苦努力地练习,一刻也不愿放松!”
他微笑起来,就像一朵绽开的鸢尾一般迷人:“小雅也很刻苦吧。正是因为有弦一郎和你们在,我才能安心在医院养病,真是托了你们的福呢。”
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平心而论,我接受这个夸奖确实无法心安理得,所以我沉默着剥着橘子没有接口。
“小雅今天看起来有心事呢。”幸村偏过头来凝视着我,目光放在我手中正在剥皮的橘子上,勾起嘴角问。
我把剥好的橘子瓣放在幸村手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他的那双手,极美。
如果说藤原的手就像陶瓷一样,细腻如玉,白皙似骨,比之瓷器,也不遑多让;那么幸村的那双手就体现了上天的造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不管握着网球拍还是捏着钢笔的时候,动作都是流线型的漂亮,无可挑剔。
“部长,我们……打个商量好么?”恍神间,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什么?”他回过头看着我,突然唇角勾勒成弧地淡笑问道。
盯着手里的橘子,我讷讷的说:“你把你担心的事情说给我听,我也告诉你我的苦恼的事情好不好?”
他展唇一笑:“可是我已经说了我担心的事呀。”
“部长刚刚不在苦恼进军全国大赛的事情,我知道的。我能看得出来,你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怕是……你的病情吧。”
幸村静静的望了过来,他那双紫罗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清澈,锐利非常。
他有一双眼尾极其漂亮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端得是一派风姿天然,平添了一份风采卓然。是那种魅惑的紫色,无法形容。
“一直都没有说。”思量了一会儿,他才轻叹一口气,语调平缓柔和,“……其实,过几天要做的手术,成功率很低。”
“是么……”我喃喃的说。
原来他还没有给弦一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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