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中尉,现在立刻——”
完全不顾克鲁兹机的狙击,愤怒的“巨兽”的机关炮追击如暴雨般向毛两人降下。回避运动。无法完全避开。好几发30毫米弹命中,将装甲板炸飞了,卡斯特罗机失去了平衡,两台机体扭在一起跌倒了。
“呜……!”
克鲁兹机的顽强的射击,朝着想要给出最后一击的“巨兽A”袭来。虽然离致命伤还差得远,但是对于敌人来说大概是相当干扰神经的攻击吧。“巨兽”发出咆哮,将手中的巨炮指向了克鲁兹。
就在那巨炮的炮身中——
克鲁兹机放出的炮弹飞了进去。
那是宛如穿针引线般令人惊异的瞄准,火花四溅。“晾衣竿”的炮身扭曲,弹膛深处的榴弹炸裂,在“巨兽”的手中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巨兽”一个踉跄,放开了巨炮。压倒树木,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晾衣竿”落在了美利达岛的地面上。
“嘿。又咬到你了哟,你这个二百五……”
克鲁兹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但就算是被夺去了主武装,“巨兽A”仍然拥有强力的机关炮。克鲁兹的增援也已经到极限了。
大概是还能动吧,卡斯特罗机用全力将毛机扔到附近的岩石阴影中,一个转身立刻跳跃起来。
“我来做诱饵。你弃机跑回基地去。”
“不可能的,而且——”
“这是命令,少尉!”
就连争论的余地都没留,满身疮痍的卡斯特罗机只身迎向了“巨兽”。
早知该把负责的敌人调换一下就好了——
边自如地操纵着自己的M9,早已将另一台“巨兽C”吸引到自己身边的克鲁佐咬牙切齿地想道。
比起毛战斗的北岸地带来,自己所在的岩滩遮蔽物比较多。能量和弹药,以及操纵者的集中力都还有富余。
虽然很想奔去救援毛等人,但是无法做到。自己也是光对付现在这个敌人就忙不过来了。
而且,敌机正渐渐注意到自己是孤身一人这件事。佯攻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在遥远的彼方,岛的西岸处,能看到敌人的数十架大型直升机正一架架地降落。在迎击系统被破坏了的现在,要阻止它们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克鲁佐重新握紧操纵杆。
“ZA3并列操作。无限制攻击‘巨兽C’。”
在800米外的岩滩中待机的无人的M6——最后的一台,开始用超高速导弹攻击“巨兽”。
敌人的注意力分散了。克鲁佐的M9“鹰”迅速地从遮蔽物中跃出,边用来复枪射击边高速移动。
司令部的加里宁少校发来了通信。
“本部致Uruz1。还能拖着‘巨兽C’多长时间?”
“五分钟是极限了。”
“……明白了。看着到极限了就回来吧。转入地下开展白刃战。”
“那帮家伙们会用BC武器也说不定。”
如果将沙林或者塔朋之类的化学武器注入到地下基地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制服己方所有的官兵吧。如此心狠手辣的敌人,没可能事到如今才注意起人道来。
“我知道。C3区域的空调设备被夺取的话就结束了。需要集中战力。现在先集中在你的对手上吧。”
“了解。”
击破。击坠。迫降,严重受损。火灾发生。
轻伤。重伤。危殆。死亡。行踪不明。无法联络。
这样的报告构成的地毯式轰炸,全落在司令官泰莎的身上。每接到一条报告,她都面不改色地下达下一条指示,并将全部的状况在脑内重新整合。
听到斯派克的死讯的时候也是,她很快地做出失去了“一台M9”和“一名熟练的操纵兵”这种损害评估,修正手头拥有的战力,并以此为基础重新修订了今后能预想到的状况和对策。
对于他的死,她真的就只想到了这些。
随之而来的更大的损失——他那讨人嫌的语气,嘲讽似的笑容,以及最后那时所见到的,发自真心的纹丝不动的立正姿势等等,已经再也不会回来这个事实,完全被她挡在了头脑之外。
“上校大人——”
加里宁报告道。
敌人的空降部队似乎已经到达岛的西岸了。比自己预测的晚了10分钟。多亏“巨兽B”被击破了。虽说只是三台中的一台,但是对于敌人来说已经是万没想到的损失了吧。这10分钟以及对敌人的精神上的损害,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是最宝贵的资源。
还有十几分钟空降部队要侵入地下。就算用陷阱来绊住他们顶多也就能延长到三十分钟。就算基地的陆战部队奋勇作战——到底还能坚持到什么样的地步呢?又还会出现多大的损失呢?
“舰长——”
正在地下船坞监督整备的马度卡斯来报告了。
说强袭两栖潜水艇“丹努之子”到可能完全出航为止,还需要两个半小时。
首要的问题是作为舰动力源的钯反应炉燃料芯块的填充作业。虽然放弃这项作业也是可能的——不过这样一来,“丹努之子”出航后仅仅数周之后就会变得无法行动。严重的情况下,或许还会更短。与10年以上不进行补给也能运转的普通的舰船用原子炉不同,钯反应炉是会“没油”的。如果现在进行着的填充作业结束的话,“丹努之子”还可以连续潜航行动8个月。(不过,这是不考虑船员的食物的情况下。)
问题不只在钯反应炉。对于操船不可或缺的控制高压空气用的压缩机也还没修理好,就这样下海的话,在某些条件下大概会散发出致命的噪音吧。包括食物在内的各种补给物资也只装载了百分之四十左右。
到“丹努之子”抵达最低限度的正常状态为止,还需要两个半小时。
那个马度卡斯是这样说的。那么如果要完成规定的作业,是绝对不可能再缩短时间了吧。
两个半小时。
能撑得到吗?
(不可能啊。)
快淹死的人,哪还有工夫去担心自己要上的是什么岸呢。她立即对马度卡斯下了指示。
“中止反应炉的填充作业。压缩机的修理也中止。将余下的人全部派去检查水密性。”
“……果然,只能如此了呢。明白了。”
电话彼端的马度卡斯的声音极为不悦,然而却也没有唱反调的意思。
大概是听漏了泰莎下的命令吧。加里宁望向她。
“坚持不到吧?两个半小时这种事。”
“是的。很遗憾。”
加里宁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好奇怪。
大多数的人或许都不会注意到。但是,今天的加里宁的样子和平常不同。并不是命令或指示有什么异常。无论在谁看来,都还是扎实而迅速,让人无可挑剔的指挥风范。
可是,却有什么地方很不自然。
动摇?
真是这样也说不定。但是,身为原SPETSNAZ打造出来的军官的他,肯定穿越过很多比这更加严酷的战场吧。现在的状况的确很严峻,但并不能认为是他动摇的理由。这名身经百战的男子,没理由偏偏在现在这时候惊慌失措。
他的状态,在泰莎看来,该怎么说好呢——
是犹豫。
没错,就是犹豫。加里宁仿佛被某种更大的矛盾,某种更大的命题夺去了心一般。被比起现在基地所直面的问题,更加更加遥远的什么东西。
那样子既像在遥望着久远的过去,同时又像是在凝视着灰色的未来。
“少校……?”
“失礼了。上校大人。我会尽力而为——”
就在这时,战斗中的克鲁兹的通信到了。
“Uruz6致本部。现在正和‘巨兽A’交战中——”
他的声音里,简直感觉不到一点点理当应有的紧迫感和活力。
“‘巨兽A’的主要武装几乎都无力化了。‘晾衣竿’破坏了,30毫米机关炮好像也打光了。其他的导弹之类,就能确认的而言似乎也是残弹为零了。不过……”
明明应该是个好消息,然而那声音却像是被无力感和绝望摧垮了一般。就在泰莎想要询问理由之前,克鲁兹说道。
“不过,Uruz3被击破了。卡斯特罗大叔战死。在极近的距离吃了一堆30毫米,被巨兽双手撕得七零八落了。我确认过了。”
“……本部了解。辛苦了。回来吧。”
加里宁告诉他。
“不。我看见敌人的空降部队了。我这儿剩的子弹也不多了——不过我会尽可能地绊住他们之后再回来。”
“没有必要了。马上回来。”
“多谢了啊。泰莎。不过呢,我还是得再多撑一下试试。因为要是不这样的话——”
无线的另一端,克鲁兹叹了口气。
“因为要是不这样的话,我就没脸去见他们了。也不知道大姐她怎么样了……。那就这样,拜啦。”
“威巴先生!?”
泰莎连制止的时间都没有,克鲁兹的通信就此切断。
——
直升机横切过冰冷彻骨的东京的天空。
“强弩”的两用传感器所捕捉到的情报,已经表明了那架直升机属于警视厅。在它的四公里以西处是报社的报道直升机。巡逻车的警笛声也从远处传来。而且——连肉眼无法捕捉到的远距离都能一眼望尽的红外线传感器,已经告诉了他自卫队的AS运输直升机正在规定的路径上边飞行边待命。
现在的西东京,正由于真实情况不明的战斗行为而震撼着,陷入极大的混乱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和敌人引起的骚动。就算如此街道看起来还是一幅悠闲的景象。和喀布尔(技插:阿富汗首都)以及贝鲁特(技插:黎巴嫩首都)不同,几乎所有的人,即使怀抱着不安,也都还是继续过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
但是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那所学校不同。
宗介驾驶的“强弩”,边在大厦之间跳跃着,边小心地踏上去往阵代高中的道路。原本,他就没打算放弃这台机体。
一一〇〇时,将“强弩”移动到泉川镇的废工厂,令其开着舱盖待机——
虽然和敌人在电话里谈好的确实是那样,但宗介可是丝毫都没有遵守这个约定的打算。恐怕对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吧。他们是打算利用可能的一切手段,确保将己方无力化的。拷问、药物、测谎器。之后就怎么都有可能了。
在那场交涉中宗介所得到的,是时间。
至少到一一〇〇时为止,能够制止住敌人的暴行。仅此一点就是重要的事实。当然敌人也会对此有所自觉吧。他们没有按下起爆开关,并不单纯是因为讲礼节。对方也需要足以压制住己方的准备时间。在惊动了警察和媒体的现在,他们的行动也变得比之前困难了。就算他们有炸飞两、三辆巡逻车的战斗力,也没有能把50台都打成蜂窝的力量。
但是,想让“强弩”来探测炸弹这种想法,很快就不得不更改了。离得远远地试着侦察的时候,发现似乎正如小要辛辣的指摘所言,敌人已经在阵代高中的周边张开了好几层的网。光学传感器,红外线传感器,超广带域雷达。当然也少不了人类的监视。
就算己方使用ECS,接近的话也会被探知到的吧。炸弹的搜寻上是不能使用“强弩”了。
不能使用AS。
(那样的话……)
移动到学校一公里以北的写字楼楼顶上后,用被动传感器将周围小心地排查了一遍之后,宗介说道。
“AL。”
“用完全自律模式移动的情况下,从这里到阵代高中最短要多少秒?”
“这样移动后,将对空用ECM(电子对抗手段)以最大功率大概能驱动多少秒?”
“…………”
宗介在脑中简单地计算了一下之后,按下了驾驶舱的开放开关。从舱盖内侧的架子上拿下冲锋枪和携带无线电,数字地图,以轻巧的动作下到了机外。
“ECS就维持现状。以模式4警戒待机。叫你的话马上过来。坐标是——”
他读了数字地图上的显示,指示了坐标和几条设定。
“强弩”的胸部滑下,喀哐一声,舱盖关闭了。背向依然保持透明化的机体,正要走向屋顶的出入口的宗介,被AL叫住了。
“干什么?”
听到AL这奇怪的话,宗介皱起了眉头。
“我说了‘之后叫你’的吧。不会把你丢下不管的。好好待机吧。”
“为什么说这种话?”
“预感?”
(插花:呜……哇啊啊啊啊啊!就算这句话看了几十遍,还是伤心啊!)
——
弃机逃生,单手拿着冲锋枪,在熊熊燃烧着的密林里奔跑的毛,完全无法得知己方的损害情况。
全身都湿透了,到处都是泥。
总而言之先跑。然后想办法挣扎到基地。现在的她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虽说是深海中的孤岛,但美利达岛相对来说比较大。其宽广程度几乎相当于东京都的中心部。而能让受了伤的操纵兵顺顺当当地前进的地形,几乎也不存在。
飞越粗大的树根,冲进一条小河中,拨开泥浆一样的水,被笼罩四处的烟呛得喘不上气。
头上是喷气式直升机的轰鸣声。不是己方的Pave‘Mare。是敌人的运输直升机——听这声音,恐怕是Super‘Stallion(技插:……超级种马……?这什么名字……)。
是在找自己吗?
不,不是的。敌人的目标是镇压基地。估计没有绕着自己一个人转的工夫吧。从小河中上了岸,分开杂草,设法强行推开四处缠满的常春藤,她试图往东南方向去。
但是,她却连那个方向是哪边都搞不清楚。虽然这话是很没面子,但即便是对自己来说几乎相当于后花园的这个密林,没有指南针的话她也不可能找到准确的方向。
而且,还有这山火。
无法呼吸。身体到处都在痛。这样下去,在遇上敌人之前就会先死掉了。
右膝的扭伤自从以前负伤以来,就已经变成了宿疾——刚刚从大破的机体里逃出来的时候,又挨了一下。一步一步的走动简直就像是严刑拷打般的折磨。
基地在哪里。弹药还有剩。
我还能战斗。
她朦朦胧胧地,踉跄着走在林中的一条小道上时,遇上了一头白色的老虎。'这不是宗介的那只宠物么?'
柔软的肢体。宛如在毫无瑕疵的宣纸上,用墨汁描绘出来般的美丽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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