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路里伸出的十六根导线。
其中的十五条都是陷阱。
还有5秒。
必须读出制造这个炸弹的人的喜好。回路的特性也是。制作者的手腕恐怕和自己程度相当吧。陷阱回路上有着特有的气息。是只有熟练的制作者才能感觉到的那种气息。不擅长的东西,讨厌的东西。某种合理性和个人的兴趣嗜好。制造者为了“解体用”而预留的那根线在哪里呢。对。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呢。
拿着钳子的手渗出了汗水。
还有3秒。
是哪一根。
2秒。
究竟是哪一根。
1秒。
如果是自己的话就会放在这里。
带着几乎可以称之为冷酷的确信,他切断了其中的一条导线。
瞬间化为了永恒。
第四章 损害评估'下'
爆炸声压过了AL的声音。是“强弩”中弹的声音。不是眼前的炸弹。
选对了。赶上了。AL也替自己顶住了。
成功地仅将无线的起爆装置无力化了。宗介深深喘了口气,像要放松僵硬的右手般挥了挥手。
“相良君……相良君……”
“还不可以动。我只是骗过了无线装置而已。接下来还要解除其他的陷阱。”
没错。离安心还早得很。看到其他的设施都没有爆炸,敌人也明白到起爆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了吧。其他作为人质的学生们,都已经完成避难了。
没有收到刚刚一直在遭受攻击的“强弩”的通信。是已经被击破了呢,还是逃离战域了呢——
“我不明白啊……到底怎么样了?”
恭子用朦胧的声音说道。宗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低声说了一句:
“抱歉。”
之后就赶着进行剩下的作业。
“相良君。”
“嗯。”
“是劫机的时候的那个人吗?那个,把小要带走的坏人——”
“那家伙死了。已经不在了。”
边回想起在那架客机上的九龙的事情,宗介继续麻利地在起爆回路上动着手脚。
“那,为什么?而且——”
颤抖的声音。仿佛迄今为止蓄积起来的所有不安决堤了一般,恭子提出了疑问。
“果然还是有人在盯着小要吧?所以大家也被牵连进来了是吧?大家都遇到危险了是吧?为什么——”
“不是千鸟的错。”
“那为什么小要她,一句都没有跟我商量过呢?我其实,早就知道的。小要她,好像抱着什么非常严重的烦恼。跟她说了好多次‘告诉我嘛’,可她还是绝对不跟我说。我还以为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明明是这样以为的……”
恭子的胸膛微微地上下起伏。
“你知道这件事情呢。只有她和你知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常盘。”
犹如被尖刀剜入胸口般的痛楚,勒紧了他的心脏。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掉。我不想死啊……。或许对你们来说是无所谓。可是……我又该怎么办?对于你和小要来说,我只是个单纯的外人?我不要这样。我受不了。我还没好心到那个程度。”
“大家也都一样。都很危险吧?你为什么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从你来了开始。从你来了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变得奇怪了。我不明白。”
“那是……”
“你是什么人?”
“这……”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因为是平时一贯温柔可亲的恭子的话,才更显得尤其地辛辣。而且她的表情和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恶意。她只是在倾诉而已。拼命地流出泪水。作为面对着完全异质而无法理解的存在和现象的人来说,这是太过纯洁和诚实的反应。同时,也是最最残酷的反应。(插花:呜啊~~~~~~~~~~稍待片刻……翻译泪奔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
“杀人专家。”
背后传来一个男声。
“……!?”
恭子屏住了呼吸。
虽然很想停下手中的活,伸手去拿枪,但是在进行着解体作业的现在,那是不可能办到的,如果放开手的话起爆回路就会启动。
他慢慢地转过脖子。
悠闲地接近到给水罐旁边的敌人有三名。枪口正指着自己。大概一直都在等自己变得腾不出手来的这个时机吧。
中间的男子看起来像是领袖。高大身材,短发,胡茬。黑色的双排扣大衣打扮。那修长而柔软的手指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他的举止既放荡不羁,同时又有些非常清楚自己的力量而慎重行事的感觉。那稳重而有哲学感的伫立的身姿,是狙击手或猎手所特有的。
(原来如此啊……)
想起从昨夜起的逃亡剧的每一幕,宗介理解了。指挥着敌人的追踪的,原来是这个男人。甚至不是和宗介同等级的战士。这个人冷酷地紧逼不放,收拢包围圈,想方设法使自己动摇。宗介之所以能钻他空当钻到如此程度,甚至可以说单纯只是多亏了熟悉地形而已吧。
男子说道。
“亏你孤身一人还能做到如此程度啊。”
“也不是。因为送上门的都是一帮蠢货而已。”
毫不客气地继续着解体作业,宗介说。
“你损人的技术也相当高明呢。相良宗介——不,你以前都被叫成卡西姆来着吧。”
“关于我的事情你好像知道得不少呢。”
“一丁点儿吧。”
“你一直都和九龙联手了吗——库拉玛。”
宗介嘟囔道,那个男人好像很意外似地挑起一根眉毛。
“真是荣幸啊。您居然知道我。”
“在黎巴嫩那时候吧。至少相片是看过的。”
“业界真是小啊。那你知道吧。我在那边干得太过头儿啦。所以就和你一样,转行儿了。”
“曾经杀了SAS(英军特种部队)五个人的你,居然抓什么都不知道的高中生做人质吗?”
“你该不会是想说‘真卑鄙’吧?”
“…………”
注意到不明白对话的含义,只是一味颤抖的恭子的模样,库拉玛哼了一声。
“……小姐呀。我来替他告诉你吧。这个男的是个现役杀手。属于某个佣兵部队,精通各种武器和战术。高中生什么的都是假的。他是伪造了文件潜入到这学校里来的。”
“你,你在说什么……”
“如果有那个意的话,他能跟喘气儿一样地杀人。他就是这种,和我们同类的人。就在刚才,他还一点儿声音没出地杀了我三个部下呢。实在是了不得的技术。”
“相良……君?”
恭子用颤抖的双眸,凝视着宗介的胸前和面颊,还有手的指甲。她的视线,定在了牢牢粘在衬衫和肌肤上的,还没有干透的血浆——雄辩地证明了库拉玛的话的那些黑红色的污迹上。
“不过说起来——那个‘秘银’,现在这会儿大概也处于崩溃状态了吧。”
“你说什么?”
“你的基地也正在陷落。虽然是觉得挺可怜的……不过好像方针是不抓俘虏。无论怎么逃援军也不会来了。那台逃跑中的白AS也是。因为我们的AS马上也要到了。”
“…………”
“你干得很不错了。不过,还是有极限的。该放弃了。老老实实地把千鸟要交出来的话,我会保证那个小丫头的安全的。”
恭子大吃一惊。
“交出来?把小要?怎么回事?”
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了。在把手从好容易才结束了作业的回路上离开之前,自己就会在恭子的面前,被准确地射穿脑袋吧。
就在这时——
有人上屋顶上来了。咯嗒咯嗒的慌张的高跟鞋声。急促的气息。
“常盘同学?你在哪里?大家都去避难了哦!在的话就答应一声!”
是个女子的声音。
栅栏对面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年龄大约二十五岁左右,苗条的套装打扮和短直发。好像是在学校里来回奔波过的样子,肩膀剧烈地上下抖动着。
库拉玛命令道:
“抓起来。”
“是。”
部下中的一人转过身,跑向栅栏的对面。
“你,你干什么啊……!?这,这里除了学校相关人士之外……呀啊!”
女子发出悲鸣,想要逃跑,可还是几乎毫无办法地被一把薅住了。
“好痛啊,放开我……”
被部下中的一个人拽着手腕,女子被带到了宗介他们所在的给水罐的旁边。她的脸色铁青,嘴唇由于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常,常盘同学……?还有相良同学?这到底是?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拿着枪……”
“好像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库拉玛的部下说。
“来得正好。让她跪下。”
“啊……”
被粗暴地按着肩膀,女子当场跪在了地上。库拉玛的部下用枪顶住了完全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行为的她的后脑勺。
“住,住手……”
“没必要勉强你说出千鸟要的所在。首先,就先让你知道我们是认真的好了。不过这位老师就可怜点儿了。”
“没,没关系的哦,常盘同学?我这个当班主任的,一定会说服这些人给你看的哦。用不着害怕哟?”
恭子当然很害怕,但她却用一幅比此更胜一筹的,完全混乱了的样子凝视着那位女性教师的脸。
然后——她如此喃喃道:
“……你是谁?”
“什么——”
几乎同时,那名女子行动了。
女子的身手有如电光石火。
在击飞顶着后脑勺的枪口的同时,将对方的手腕反拧向上,转过上半身将那个男人摔了出去。在对方狠狠地砸在地上之前,她就拔出藏在裙子下的小型手枪,将枪口抵在了敌人的太阳穴上。
发射。男子一瞬间就命丧黄泉。
同时宗介也行动了。他丢开已经处理到总算能放手的程度的起爆回路,拔出了小刀。
一闪。小刀向着库拉玛飞去。库拉玛飞快地举起左臂,护住喉咙。小刀插进了那只手臂。
“…………”
另一个部下想要攻击女子,但是来不及了。女子边以刚刚倒下的男子为盾,边继续开枪。宗介也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向男子射击。头部吃了子弹,男子倒地身亡。
边用还插着刀子的左臂护着头,库拉玛飞速后退。右手的冲锋枪连射。宗介和女子弯下身子。枪弹命中了给水罐,变成跳弹火花四溅。两人开火。好几发子弹命中了库拉玛的身体。但是他只是轻轻地踉跄了一下而已。
继续开枪。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倾堂而出。大概是穿了防弹衣吧。还是没能给他以决定性的损伤。以他那种体格根本无法想象的轻巧动作,库拉玛逃向了围栏的另一面。
(抓住他把情报逼出来的话……)
宗介边飞快地交换弹匣,边想要追上去。但女子制止了他。
“等等,中士。”
与先前那假装吓坏了的时候迥然不同的,冷静的声音。
“已经追不上了。比起那个应该先解决这边儿的炸弹吧。”
“切……”
“不对吗?”
扔掉了短发的假发套,笔直地注视着她的女子。宗介重新观察起她的模样。远远看去和宗介他们的班主任神乐坂惠理很相似,但并不是她。
毫无感情的细长的三白眼和瘦削的下巴。是一张能让人联想到日本人偶那样的,白皙而造型小巧的面孔。
“……这是你的真面目吗?”
“真是不巧啊。”
“你居然是女的……”
“你就没别的可说了吗?”
那名女子——“秘银”的情报部员“幽灵”用不高兴的声音说道。
“没时间了嘛。要不是的话,谁会乐意素着一张脸出现在你小子面前呀。”
宗介在已经几乎处于恍惚状态的恭子身旁跪下,开始着手进行炸弹的最终的解体作业。
“到刚刚为止你都在干嘛?”
“一直在找你们啊。昨天晚上,你小子们放学的时候,我和平常一样移动到了‘天使’的家附近的监视位置。”
“……帮我压着那边的底盘。你有灯吗。照着里头。”
“真是的……”
“我要谢谢你。”
“别假惺惺了。”
“我没有骗你。……然后呢?”
边给宗介的工作帮忙,幽灵继续说道。
“就在那儿,我又被算计了(插:上次连小要都能做到……她怎么那么不会注意背后啊……)。那个银发的男的和他手下的机器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接近到我身后了。那帮人为什么没杀了我我也不知道。等醒过来已经是夜里两点了。就从那会儿起直到现在。我都在追踪你们的行迹。”
宗介把雷管的传感器无力化了。使回路安定下来之后,慢慢地——从粘土状的zha药里将电子雷管拔了出来。
“这样就行了吗?”
“不……”
他切断缠绕在恭子身体上的一根导线。监测器的指针蹦了起来,起爆回路活性化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雷管已经被拔掉了。
“这样就好了。”
“唉唉唉……”
大概是不太习惯这种炸弹的处理吧。幽灵深深地吐了口气,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那么,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中士。”
“你是想知道她的所在地吧?”
宗介原本是打算挖苦她才这么说,听到这话,毫无表情的幽灵的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焦躁,在她脸上浮现的,是某种悲哀。
“…………?”
将视线从皱起眉头的宗介身上扭开,幽灵审视了一下钢管和铁栅栏的对面。
“那个男的逃跑了,不过包围圈还没解除。重整态势之后他们还会回来的吧。学生们或许是可以那样避难,不过我们可还是很危险的喔。”
“我知道。”
“我是在说逃出去很困难啊。”
“没有那回事。”
这个情报部的女的,是不太了解“强弩”的自律行动机能的。如果“AL”还活着的话——
“AL,听得到吗?”
他用无线机呼叫道。
“进行损害报告。”
“位置呢。”
“能甩掉它们到我这边来吗?”
从屋顶上也能看见。北面的市中心响起的爆炸声。白色的烟正冉冉升起。从南面的校园里传来的,陷入混乱的学生们的声音。
住惯的城市现在一片骚然。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城市。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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