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没有小要的身影。
“没有……死?”
他触摸了一下额头。没有伤。
又抚mo了一下应该是被击中了的胸和腹部。没有任何中弹的痕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小要呢?”
“她……走掉了。你刚想要向她冲过去,就突然失去意识倒下了。”
“我吗……?”
“她把泰斯塔罗沙小姐猛地推出去之后就跑掉了。凭我这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得上,而且我也做不了什么……大概吧。”
不知为何好像没什么自信的语气。他似乎也很混乱的样子。宗介边喘着粗气边站起身,奔向还躺在地上的泰莎。
除了被打的之外没有其它的伤。当然也没有被枪射击过的痕迹。她好像没事真是万幸,不过——
“刚才你说了‘大概’吧。什么意思?”
“我觉得看见了枪杀。泰斯塔罗沙小姐和你……被她。不过大概是错觉吧。或者……可恶,是那个既视感。从迄今为止的话上来考虑,刚才的或许是‘原本可能的未来’也说不定。我们本来是应该看见了小要小姐行凶的。可既视感从刚才开始明明就已经突然消失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正是如此。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既视感已经不见了。刚才,直到进入这个大厅的时候为止,明明都还像涌向海岸的浪涛般滚滚袭来的。
“千鸟……”
宗介摇摇晃晃地试图走向应该是小要消失了的大厅出口。如果不现在马上去追的话。
她脑筋不正常了。要不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会开枪打我的。
“等等。宗介。已经过了三分多钟了。要追上她已经不可能了。”
“放开我……!”
宗介甩开了拖着一只脚前来制止他的雷蒙的手。
“你冷静点!咱们在这儿四分五裂的话就真的没法收拾了。”
“她……她病了。肯定是精神不正常了——”
“危险!”
雷蒙向宗介扑了过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倒在地上,和枪弹在他们周围炸开几乎是在同时。
“……!!”
激烈的枪声在大厅中回响。是从南侧的入口进来的敌兵打的。距离大约是100米。人数不清楚。
“终于还是被追上了。”
心qing动摇得太厉害,就连最低限度的警戒都疏忽了。宗介一面为自己的愚蠢而乍舌,一面用卡宾枪应战。没有手感。从这个位置的话,太暗也太远了。这状态连敌人的位置都确定不了。
“逃吧。”
“啊啊……!”
他边用单手施加牵制射击,边投出了烧夷手榴弹。闪光和爆炸。以将敌我分隔开的形式,强烈的火焰和烟雾的屏障被制造出来。这样一来夜视装置也好红外线望远镜也好应该都派不上用场了。
虽然为不自由的腿而痛苦着,雷蒙还是在试图把泰莎扶起来。宗介跑向两人,把泰莎扛上肩膀,奔向最近的大厅出口。
“雷蒙,你知道方向吗?”
“是这边。”
出了大厅,由雷蒙在通道中领路。到了T字路口,雷蒙急着赶往北面。对着停下脚步,逡巡着的宗介,他喊道:
“你干什么哪!?敌人要来了!”
宗介正看着雷蒙想要去往的反方向。用手电筒一照,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足迹。是小要的足迹。现在马上一个人全速追过去的话或许还有办法。
“宗介!?”
要把泰莎和雷蒙留下,去追小要吗?在她消失的方向上,敌人正在展开这是肯定的。这时候去追已经是胡闹了。从雷纳德的口吻来看,至少小要肯定应该不会被杀。而且只靠泰莎和雷蒙两个人的话,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吧。作为情报源而有用的泰莎姑且不论,雷蒙毫无疑问肯定会被杀掉的。
可是,小要她。好容易才能见到的她——
“可恶!”
理性艰难地战胜了感情。
宗介挥开强烈的留恋,转身向雷蒙他们跑去。
就算再勉强地追上去也只会白白送死而已。现在只能以三人一起逃生为最优先考虑。救出小要的机会一定还会来的,肯定会来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走这边就可以了吧?”
“大概吧。从北侧的楼梯上去的话,好像就能从工厂的背面出到地面上了。”
瞄准从通道的拐角处露出脸来的敌人射出子弹。边尽可能地阻止敌人的脚步,宗介他们向工厂的“后门”奔去。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小要自以为是非常清楚的。
杀死了宗介。也杀死了泰莎。
确确实实是自己射杀的——她如此认为。
可怜的宗介和泰莎。一想到他们的事情,胸口就变得苦闷起来。
这本身确实是一件痛苦而悲哀的事情,不过那两个人已经什么用都没有了。关系淡薄的朋友游戏,命运悲惨的恋人游戏之类的,就算再继续下去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这个世界,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被重置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谁死了都没有必要在意。终极地来说,只要自己活着就可以了。
首先必须要知道情况才行。
“汞合金”的雷纳德·泰斯塔罗沙。那个男人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吧。应该一定已经在进行准备工作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仅仅不过10分钟之前的自己的话,或许还会全力地拒绝那个男子所追求的协助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因为终于明白了。非常简单的解决方法。苏菲亚所托付的使命。自己是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人,她终于理解了。光是想一想这个使命的崇高和骄傲,胸口就会被火热的感觉所充满。
她沿着宽广的通道一个人走下去,就看到男子已经在等着了。
是雷纳德。他把破旧的铁管椅子放在通道正中央,正翘着二郎腿坐着。
“等很久了?”
“不,也没等多长时间啦。”
雷纳德微微一笑。
“您好像终于醒过来了啊。”
“嗯。抱歉让你等了。”
她回给他一个微笑,以优雅的动作走到他身边,用双手揪住他的衣领让他站了起来。
“准备做好了吗?”
“还差一点了。从半年前起就一直在进行了。”
“那咱们走吧。”
“愿跟随您到任何地方。我的公主。”
“稍微有点冷呢。”
雷纳德脱下自己的红风衣,披在小要的肩膀上。
“谢谢。你真温柔呢。不会再动粗了吗?”
“因为没必要了嘛。对吧?”
“嗯。我不会再说任性的话了。”
已经没有争吵的必要了。
两个人向着下属的士兵们等待着的通道的深处,迈出了脚步。
或许是被粗暴地扛着走的缘故吧,泰莎比预想得更早地恢复了意识。虽然一开始脚下还不是很稳的样子,但很快就重振精神主张起能自己走来了。
“没问题吧?”
雷蒙为了保险起见而确认道。
“嗯。你的伤还要严重得多呢。比起这个来,小要小姐她……”
“她走了。抛下我们。”
边在往出口的道路上快速地走着,宗介说道。
“虽然不明白什么理由但精神肯定不正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
泰莎语塞了。
“给我解释一下!她到底怎么了!?”
强烈的焦躁感。他提高了嗓门抓住了她纤细的肩膀,泰莎一瞬间吓了一跳,之后露出了混合了后悔和悲愤的表情。
“……抱歉,上校。那个……我有点混乱。”
“没关系的。因为我也一样。”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遇见了雷纳德。那家伙好像知道些什么。就算自己不动手,千鸟大概也会自然地去到那个最深处——并且在那里与亡灵相遇,他这么说的。”
“是吗。……他已经确信了啊。”
“确信什么?”
“确信她会变成那样。我没能预料到。而且,就算到了现在也还是没办法很好地解释。在那个设施的中枢部分里,培育出了18年前发生事故的TAROS的受试者的‘影子’那样的东西。是在未来和过去之间往来的精神波,通过Omni-Sphere造出了意识的结晶。那个结晶本来应该就是‘倾诉者’的正身。是将情报传递给现在的我们的像中转天线般的存在。我是为了破坏那个天线,才到这个废墟来的。我想只要没有了‘倾诉者’的话,从今往后,本来应该不存在的黑色科技的流入应该就会停止了。”
“雷纳德一直在说千鸟才是‘倾诉者’。”
“现在是这样了。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是什么样的力量起了作用——这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是她也……”
不知是不是到现在为止听极度脱离现实的话听了一路的缘故,宗介已经渐渐开始理解她的话语所意味的东西了。虽然不明白具体的理由,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样了,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她的精神被侵占了?被那个‘倾诉者’?”
泰莎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走到他的面前,双肩颤抖着,用仿佛从喉咙中硬挤出来般的声音这样说道:
“对不起……”
悔恨和耻辱,以及深深的罪恶感。这些似乎在一齐苛责着她。
“我没有注意到。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阻止她靠近的……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就算是这样,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明明有你跟着,还那么轻易地让她。
现在的宗介光是压抑住想要强烈地斥责泰莎的冲动就已经是极限了。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吧。泰莎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也知道事到如今,解释也好谢罪也好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不知是不是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沉默了,雷蒙安慰起她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泰斯塔罗沙小姐。勉强要求跟着你去的可是我啊。而且,如果是谁都不能预测的事情的话,那不是不可抗力吗?”
“谢谢你。可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泰莎用无神的声音回答。
我真是差劲透了啊,宗介如此想道。为什么不能鼓励她一下。为什么不能像雷蒙一样对她说句“不是你的错”。自己迄今为止明明也犯过数不清的失误,可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心头的怒火呢。
其实是明白的。
全都是因为是她的事。
自己还没有舍弃执着到能如此通情达理的地步。
边在昏暗的通道中前进,宗介用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小声喃喃道:
“千鸟……”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下次再能见到你的话,那时候,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无线电传入了加里宁的耳中。
『这里是Alpha领队。在区域F3发现三名敌人。男性两名,女性一名。虽然进行了交战但还是看丢了。没有死亡。轻伤一名。继续进行追踪。』
是从终于抵达了最深部的部下那里发来的,说是放跑了宗介他们的报告。所说的“女性一名”,大概指的是泰蕾莎·泰斯塔罗沙吧。
“就这样继续进行追踪。不要勉强地想去镇压。只要能拖延他们的脚步就可以了。女性尽可能不要杀死。可以当情报来用。”
『Alpha了解。』
混杂着枪声的无线电中断了。
就算是通过中继机通信状态也还是很糟糕。在这种地下迷宫中控制十几人的部队活动就算对他来说也是极为艰难的作业。而且直到刚才为止,士兵都在混乱着,就连接近设施的最深部都很困难。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来路不明的既视感。
虽然危害还没到让士兵失去正常意识的程度,但对使各部队之间的通信和配合出现障碍来说已经是十分足够的问题了。重复地提问已经一度发出的命令的人接连出现,无法正确地说明自己的位置或状况的人也不绝其后。这种混乱,越是往地下设施的深处前进就发作得越频繁。到最后甚至还出现了有队伍险些就要开始自相残杀,幸亏加里宁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出警告才逃过一劫这样的一幕。
那种既视感,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是不是在设施的最深部,发生了什么难以名状的事情呢——加里宁一直在思考的一角如此推测道。恐怕,是雷纳德告诉他的事情发生了。千鸟要果然在那场直升机的坠落事故中也一样平安无事,在某种命运的引导下独力到达了最深部,在那里和“倾诉者”——
(不,不能想得太深……)
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好,总之拜它所赐各部队间的意思疏通变得顺利了。虽然先行的Alpha小队放跑了宗介他们,但从地下出去的出口附近已经配置好了别的部队。无论技能有多么优秀,宗介也没有独自一人逃出生天的办法。
部下们会毫不犹豫地射杀他吧。泰蕾莎·泰斯塔罗沙若是抵抗的话应该也会走上同样的命运。
害死他们也没关系吗?
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自问再一次抬起了头。
无所谓。如果这样就死了的话,那也就不过如此吧。心中某处的迷惘也会消失,反倒可以说正是个好机会呢。
在那次美利达岛袭击的时候,他并没有事先把从以前起就独自准备好的为了“最糟糕的情况”时用的储备物资的位置资料,从“丹努之子”的数据库里删除。因为那时他虽然领教到雷纳德的预言——利用太阳活动的袭击完全应验了,却依然半信半疑。
作为结果,那时的犹豫给予了“丹努之子”必要的补给物资,让他们存活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
自己是赞同雷纳德的目的,才决定为他工作的。从很早以前就无法抹去的那种不协调感。
世界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一直这样觉得。
安德雷·加里宁强烈地这样觉得。
所以从此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阻碍他们目的的人都必须要毫无迟疑地排除。就算那些人,是曾经的伙伴。
还有宗介——你也不例外。如果你的命运是在此死去的话,那就那样吧。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如果在此之上你还打算阻止我的话,你就有必要做好觉悟了。人类的话应该是谁都要直面的,那种终极的觉悟和牺牲。
“站住!”
身旁的部下中的一人举起枪喊道。
在滚滚的尘埃和黑暗的对面,出现了一男一女。是雷纳德·泰斯塔罗沙和千鸟要。
“别开枪。”
甚至不用强力地制止。看清了两人的身影,那名部下也很快地放下了枪。AS操纵服打扮的雷纳德,和身披红风衣的千鸟要,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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