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同回庄,路上康熙问道:“你方才所言两寸,便是此次冬灌放水的高度?”
贾环道:“正是,梯田高度不一,必要先将下游渠道各处封死,上面灌好一块,便挖开一处灌下一块地,若不事先算好水量,到时候下面水不够便不好了。”
康熙点头,又问:“你让他们在京城买许多柴火做什么?”
贾环理所当然道:“卖啊!听陈叔说,大雪前后的柴火价格相差三倍呢,若是雪大,五倍十倍也是有的。我在京城有个大仓库,往常收些码头上客商积压的货物,慢慢儿卖出去,也挣不少银子,反正空着也空着,收上一仓库的柴火,等下雪了翻倍卖出去也能挣点银子。”
胤祥撇嘴道:“卖柴火能挣几个钱?”
贾环抓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陈叔在管,他每年告诉我挣了多少银子,到底哪是哪都在账本上,我是懒得看的。”
康熙不悦道:“旁的也就罢了,趁着雪灾投机倒把,大发横财,你是世家子弟,怎的学一身奸商作风?不成体统!”
贾环毫不示弱道:“我虽是挣了银子,可是旁人也跟着受益,并没让任何人吃亏,怎么算是奸商?”
康熙道:“胡言乱语,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受益?”
贾环掰着手指头数到:“第一,打柴卖的人受益,他们可以双倍价钱卖掉他们的柴火,而且省去了卖柴的功夫,便可以打更多的柴来卖。第二,许多不以此为生的人知道有人肯双倍价格收柴,反正冬天闲着没事,便也会专门砍材来卖,有些额外的收入。第三,不需打柴换钱,但是自己砍材烧的人家知道要下大雪了,会提前准备好干柴。第四,许多殷实人家大雪后往往有钱没处买,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不太贵且干燥的柴火……”
“狡辩!”康熙道:“旁的也就罢了,你肯告诉人家将有大雪?”
贾环不喜道:“恁的小看我!六年前我算出天有大雪,让人去跟他们说,让他们修葺房屋,他们只当我们是疯子,没一个肯信。我这才想出这个法子,让柳儿花大价钱收柴,一面通知此事,才有少数人稍稍信了些。”
胤祥讶道:“为何你收柴,他们便相信会下雪?”
贾环哼一声道:“你现在去大街上喊一声:‘粮价要涨了。’看有几个人信你,你若一边喊着,粮价要涨了,一边跑去买上大批的粮食,那便截然不同,他们会想着,若是真的,他们便赚了,若是假的,还有更大的傻子呢……哼,这帮人,若不是大和尚慈悲为怀,我才不费这个心思,他们爱信不信……唔,你们先走,我去找点东西,一会就来。”
挥挥手,也不管几人的反应,向另一边山头转去。
作者有话要说:七岁不同席什么的已经改掉了。
渴乌的原理大家也都知道了吧,这个是随便一个高中生都能想明白的东东。万恶的停车场偷油的家伙利用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原理了!
十三虽好,但是大大咧咧的,私下以为不太适合敏感的林妹妹啦!
☆、第 37 章
康熙看着贾环的背影转没见;也见不生气,笑说道:“这小子;脾气倒不小。”
胤禩笑道:“也是皇阿玛大度;才能容他放肆。”
康熙笑道:“你也不用在我脸上贴金;不容他放肆又能如何,亮出身份打他板子?对了老四,他老子接到圣旨,到现在还没有反应吗?”
胤禛道:“他现在怕是还没工夫理会这些。”
康熙道:“哦?”
胤禛道:“他儿子弄丢了。”
康熙轻哼一声;道:“那个衔玉而生的?”
胤禛应了一声,道:“昨天上午走失了,到现在没找到;已然弄的满城风雨。”
康熙先是冷哼一声;罢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负手道:“这个贾政政事上素无建树,家事上一塌糊涂!当真庸才。”
胤祥奇道:“既是庸才,为何皇阿玛还要连升他两级?”
康熙道:“虽是庸才,却有忠、正、勤三字可用,三者得其一亦可算可用之才,何况三者皆得?只是辨事不明,难堪大用,去太常寺任个副职,管管礼仪祭祀也尽够了。尔等需谨记,天下无不可用之才,只看你会用与否,为君之道,尽在‘用人’二字。只是有些人才,天下比比皆是,用之弃之,在乎一心,但有些人才,却要慎之惜之。”
三人如何不知康熙借贾政与贾环二人之能教诲他们用人之术,忙躬身道:“谢皇阿玛教诲。”
胤祥向来得康熙宠爱,胆子也大些,道:“只为何皇阿玛提到贾政时会发笑?莫非这贾政有什可笑之处?说出来让儿子们也乐呵乐呵?”
康熙摇头道:“堂堂朝廷命官,先是被小儿子十万两纹银推到风口浪尖,弄到焦头烂额,总算因祸得福,却又后院失火,被他妇人的当头一棒打的手足无措,好容易强硬一次要一振夫纲,二儿子又走失了,家里还有个自以为精明的老太太,拿捏的他死死的……一家之主,做到这般份上,也算是奇葩了!”
胤禛沉声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都是儿子识人不明,将这等庸才保举给皇阿玛。”
康熙摇头道:“我倒觉得他此番倒颇有奋发之态,且看看吧。别的且不说,单凭着环儿番薯种植之术,给他老子一个四品官也不算什么。”
胤禛应一声,不再说话,康熙道:“老十三,他那走失的儿子,你让五城兵马司稍稍留意一些,这几日大雪,莫要让他冻死在外面了。”
胤祥道:“找到给他送回去吗?”
康熙冷哼道:“送回去做什么?不是说**禄鬼吗?且让他看看,离了**禄鬼,他能否活的下去!哼!贾政也太不会教养儿子了,亏的他这般运气,生出一个环儿来,否则只这个儿子和那毒妇,也够带累他一家子万劫不复!”
胤祥笑道:“亏得环儿不是他养大的,否则也不定是什么模样。”
闲聊之间,已到了庄子,黛玉并未出现,紫鹃和红儿引他们去贾环院里小坐,那里早备了茶水点心,两个丫头在,他们倒说话不便,索性将她们也遣了出来。
有侍卫在院门口守着,倒不怕有人靠近,康熙沉吟道:“老四管着户部,清理户部之事便交与你和十三去办,年前先将账目打理清楚,等开春时便开始清查吧。”
胤禛胤祥忙跪下领旨。
康熙又道:“另有推广番薯种植之事,此事关乎国计民生……”他将目光落在胤禩身上。
胤禩忙道:“此事若成,泽及天下,儿子窃以为,此等大事,只有皇阿玛亲自主持为宜,即使皇阿玛日理万机,不能亲理此事,也该由太子殿下负责才稳妥。”
康熙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忽然觉得这个儿子他有些看不透了,这样可博天下贤名、恩泽万民的差事居然向外推,这个儿子是真的没了丝毫野心,还是看穿了自己的用心?
但无论如何,这三个儿子,两个将天下最得罪人的差事毫不推诿的接下来,一个将可收买民心的美差向外推,倒也颇让他满意,点头道:“既如此,老四,你得闲的时候,带太子来这庄子逛逛吧!”
胤禛却不领旨,跪下道:“儿子有罪。”
康熙脸上笑容一收,道:“起来说话。”
胤禛站起身来,将宁云寺之事仔细说了一遍,又道:“因太子要寻的是上香的香客,且似乎并未看清贾环的身形相貌,儿子一时未能想到他身上。后来皇阿玛与贾环相遇,儿子便去查了他的来历,才知道太子那晚休息的小屋,正是他为慈云大师守墓时的住所……只是,听太子的口气,似乎对他颇有误会……”
话犹未完,康熙拍案怒道:“太子遇刺,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人报与我知道?!”
胤禛忙道:“皇阿玛息怒,原只是一点小伤,太子殿下因不忍皇阿玛担心,才不曾禀报,此乃一片孝心……”
“一片孝心?!怕朕担心?”康熙怒笑道:“我看是怕朕问他为何会遇刺!”
胤禛三人忙跪下,道:“皇阿玛息怒!”
皇上也好,太子也好,都是人君,他们做臣子的,并不敢多说。
康熙发过脾气后,却又叹了一口气,似陷入沉思,跪下的三人因不见叫起,也只敢老老实实跪着,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却听外面侍卫一声笑着招呼,道:“贾公子回来了?”
贾环回道:“嗯,老爷子在里面吗?”
“在,我去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康熙道:“没听说进自己的屋子还要通报的,小子进来就是。”
贾环抱着药箱进来的时候,三人已回到座位,贾环径直走到胤禛面前,将药箱放下道:“四爷方才烫伤了吧?我看四爷行走似有些不便,便现去做了些药膏来,我替你先敷上吧。”
胤禛见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便要去卷自己的裤腿,忙缩腿道:“不必,不妨事。”
贾环道:“妨不妨事,先要看了才知道,四爷为救我和姐姐才受了伤,若是连药都不敷便走,叫我们如何过意的去?若是四爷嫌弃乡下药膏低廉,回去再换好的不迟,只是烫伤不好拖延的。”
话说到这份上,胤禛倒不好再说什么,求助的目光落在康熙身上,康熙道:“老四,便让环儿看看,难道还能少一块肉不成?”
胤禛无奈,老老实实伸出腿,看见那双白净清瘦的小手熟练将自己的裤腿一点点卷起来,清凉细腻的指尖不时柔柔的划过肌肤,给人一种被细心呵护的错觉,便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升起。
胤禛有些忙不迭的移开视线,却又不经意落在那张精致的侧脸上,微皱的眉,低垂的目,轻抿的唇,认真专注的让胤禛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心虚……只觉得若是伤的重些,才对的起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专心致志。
掩饰的将目光低垂,落回自己腿上,裤腿已被卷到膝盖,贾环皱着眉看着那**的红肿,胤禛只觉得他视线过处,似有毛毛虫在肌肤上慢慢爬过,不知怎的背上便僵直一片,贾环拿了药膏过来,见他这副模样,习惯性便道:“放心,别紧张,一点都不疼……”
“噗!”胤祥忍俊不禁。
贾环自然知道说错了话,脸一红,偷偷抬眼看一眼胤禛,发现他面沉如水,嘴唇抿紧紧的,一双眼锐利的想要杀人似的,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头埋得低低的,快手快脚的替他抹药。
这下胤禛别说看他的脸色,连自己的腿都看不见了,只看到一截白净纤细的脖颈低垂着,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只感觉到肌肤上传来的恍如错觉似的温温的鼻息。
“环儿,”康熙开口道:“听老四说你见过我家二儿子,回头我带他来见你可好?”
“二儿子,谁啊?”贾环道:“我见过吗?”
康熙道:“就是你遇上老四的前天晚上在小木屋里,不记得了?”
贾环微微一愣,道:“那也是你儿子啊?”
康熙道:“是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贾环开始替胤禛裹上两圈纱布以免药膏弄脏衣物,一面语带同情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四爷、八爷还有应大哥都是人中龙凤,偶有不肖的,老爷子也不用太过在意,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不同,胤禛胤禩胤祥敛气屏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康熙眼中一阵风云变幻,出口的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咦,你连他的模样都没见到,怎的知道他便不像我?”
却是故意将“不肖”二字,解为容貌不肖。
贾环却似尤为察觉,道:“他容貌上像不像老爷子我不知道,但品行上实在差的太多。当初他潜入我房中,我一进屋便被他挟持,不问善恶,不问老幼,一心要取我性命,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入宅行凶,与强盗何异?且……”
“住口!”胤禛忽然冷喝一声打断他道:“休要胡说八道!”
贾环抬头,对上胤禛冷厉的眸子,顿时一愣。
“老四!”康熙声音低沉有力,充满警告,胤禛心中一凛,不再说话,但那双眼仍死死盯着贾环,亦是充满了警告意味。
“环儿,”康熙放缓了声音,道:“你继续说。”
贾环赌气道:“我不说,你们都是一家子,我傻了才去说他的坏话。”
康熙道:“不过大家闲聊,你便是说错了,又没人会怪你,老四他和老二好,听不得有人说他坏话,我在这里,他不敢怎么样。”
贾环道:“我说他坏话,你也不怪我?”
“不怪。”
“也不告诉你儿子让他来报复我?”
康熙冷声道:“他敢!”
贾环鼓着脸道:“那我不说!”
康熙无奈道:“我不告诉他就是。”
贾环这才道:“后来我解了他的蛇毒,救了他的命,他反过来却要欺负我,要不是我机灵,朝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说不定已经被他得手了!哼,不是我说他的坏话,你这个儿子,受了伤,还在险境呢,不想着如何脱身,就开始动起淫念来,对的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偏偏他连我美丑都没看清……这般色令智昏之人,若是一世平庸还好,若让他掌了权,做了大官,没了顾忌,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老爷子你小心一世英名莫要尽毁在他手上。”
这最后一句,实在太过敏感,太过直白。若不是康熙对贾环的来历查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康熙确定贾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知道康熙的身份,如何有人敢这般放肆?扔下他去洗澡什么的――只怕定要怀疑贾环是受了人的指使,怀着大逆不道的心思来故意说这些话,立刻便让人将他拿进大狱。
贾环对突然恍然凝固下来的空气似毫无所觉,手上灵巧的打了一个结,满意道:“好了,还好伤的不重,过两日便好了。若运气好,连水泡也不会起呢。”
一面替胤禛小心放下裤腿,又开始收拾药箱,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康熙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同样是因为贾环的话太过敏感、太过直白,让他最终释了疑,若是真的存心诋毁太子,在他面前也要绕上十七八个弯儿来说,断不敢这般直白的说若让他掌了权如何如何的话,不过是童言无忌,不知者不罪罢了。
胤祥这才敢开口打破沉寂,从贾环的药箱中提起一物,打开闻了闻,道:“咦,你的药箱中为何还有一坛酒?”
“消毒用的。”贾环道:“遇到外伤的时候,抹一点,可以防止化脓之类……有时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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