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夜夜迷惑地看着她。
薇奥拉坐起身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自己身边那一块空出来的位置,“傻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
“过去?夜夜?”夜夜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而法师则一脸不耐烦地点点头。
于是夜夜心里的喜悦仿佛要爆炸开来一般,又恍若直冲上天的火山岩浆,遮天蔽日地弥漫开来,真个是惊喜欲爆。
——薇奥拉姐姐没有讨厌夜夜?
小人偶的思考回路里翻来覆去地只是这一句话。然后她就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三下两下脱个精光,飞也似地钻进了法师的被窝。狭小而令人安心的空间略显凉薄,银龙的体温比普通人类低上一些,但是夜夜挤进来之后,空气顿时温热了起来。
柔软的肌肤紧紧相贴,鼻中尽是对方的气味,夜夜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动作上也不由得放肆了些,大腿肆无忌惮地跨上了少女的纤腰,而薇奥拉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只是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就再也没有其他动作。这是默许的鼓励么?夜夜不知道,但是她下意识地作出了更具有侵略性的动作,用另一条腿的膝盖轻轻试探着薇奥拉紧闭交叠在一起的双腿,试图能够寻找到一丝缝隙,令肢体交缠在一起。
薇奥拉再度瞪了夜夜一眼,而后者则为了掩饰一般地慌忙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使劲扭动着身体。
忽然,法师怀里的小人偶停止了扭动,夜夜用脸蛋蹭着薇奥拉的胸脯,在她怀里抬起了头。
“薇奥拉姐姐。”
“什么?”
“好硬。”
“啊?”
“夜夜是说,胸部好硬。”
银龙少女的脸庞一下子因为羞怒而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
下一秒,夜夜就感觉小腹猛地受到了重击——虽然对于她来说这力道并不算大,应该是薇奥拉很好地控制了力量——然后身上一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法师一脚踢出了被窝。
然后夜夜就涎着脸试图爬回去,但恼怒的法师已经揪紧了被子,掐灭了夜夜的小念头。
“走开,讨厌鬼。”
薇奥拉在牙缝里说。
“对不起,薇奥拉姐姐……夜夜最喜欢平胸了,真的,胸部什么的只是毫无意义的脂肪块而已……!”夜夜慌乱地说着。
法师起身往夜夜的胸部看了一眼,然后再度冷哼一声,翻身躺倒。
“薇奥拉姐姐……?”
“可恶,明明只是人偶,居然敢比我还大……”
夜夜的耳朵捕捉到了法师充满怨念的碎碎念。
“没、没关系的啦,姐姐以后还会长大的啦……”
“别想用这个迷惑我,龙族的发育状况我自己还不知道?”
“可、可是,夜夜很冷诶……”
“活该……谁让你专揭别人的伤口。”
“那个,姐姐,其实只要多喝木瓜牛奶,胸部就会变大的啦。”
“真的……?”
“夜夜发誓哟!”
薇奥拉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夜夜,而后者则摆出一副相当无辜的脸孔。
“……感觉好慢。有没有速成一点的?”
“速成的呀?……夜夜倒是知道一个哟!”
“什么?”
夜夜伸出了自己的两只禄山之爪,“就是揉一揉!多揉就会长大的!”
然后羞怒交加的女法师就恶狠狠地把一个枕头砸在了小人偶的头上,接着用被子蒙住头。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夜夜已经做好抱着枕头在榻榻米上过一夜的打算时,薇奥拉掀起了被子露出脑袋,用蚊子般的声音嗫嚅道:“……真的?”
“海纳百川,有揉奶大嘛!”夜夜顿时兴奋得鼻孔直喷白汽。
“那……今天就试一试……不许骗我哦!”
“放心!夜夜发誓哟!”
“真的真的……不许骗我哦?”
“绝对有效果的啦!”
夜夜兴奋地钻进薇奥拉的被窝,然后盖住两人的被子就开始不停地耸动起来,间或传来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少女娇喘声。
10、赤羽
时光如水,在少女的指缝中不经意地流走。春去冬来,薇奥拉在这个世界已经不知度过了多少日月,只知道在不停轮转的每一个白昼与黑夜之中,三个小人偶略显稚气的模样已经成熟了许多,从彼时的幼女长成了如今的少女。虽然硝子对这一幕只是笑着“细胞分裂得很好呢”,但是薇奥拉却执拗地认为,她们是长大了。
对此,硝子曾经还取笑过薇奥拉,说她当初还认为人偶只是工具,现在却这么宠溺这几个孩子,真是口不对心云云,而银龙少女在脸红之余,却为以前的自己而感到可笑与更多的叹息。倘若不是硝子,不是这三个孩子,自己的心大概还被印记城这个笼子所囚禁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法师和雪月花三姐妹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深厚。对于她们三个来说,薇奥拉就如同她们真正的长姊一般——尽管这位姐姐目前的身高只能稳赢小紫,而胸围恐怕也只和小紫不相上下。
——啊啊,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融化了啊。
有的时候,薇奥拉抱着坐在自己膝头上的小紫,任由夜夜和伊吕利一左一右地靠在身边,一起坐在拉开的纸门边看着天上的浮云和院里的樱树,心中总会泛起这么一句柔软而唏嘘的叹息。
然而,这种闲适的日常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在一个冬日的雪夜,硝子带着薇奥拉和夜夜从花柳斋邸出发,三人的背影融化在漫天的飞雪中。
………………………………………………………………………………………………………
月色如火。
飘雪如泪。
漆黑的废墟,苍白的雪。
漆黑与苍白——岂不都是最接近于死亡的颜色?
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中,赤羽雷真的生命也将缓缓走到尽头。
少年赤裸着上身,挺拔的身躯看起来却让人并不会联想到直刺向天空的杉树,抑或是屹立在汪洋大海面前的傲岸礁石。那看起来就像是将要枯死的老树,在拼命地榨取自己根须内的最后一丁点生机。
少年的面前摆放着枯黄色的古卷,寒冷侵袭着他的身体,但是雷真却并没有在意这种琐碎的小事情。他的全心全灵,都已经集中在了地面上的小小木偶上。
双手结着印,魔力自体内迸发出来,注入木偶。
动起来啊。
少年仿佛枯干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映照着木偶粗糙而僵硬的躯体,如同蹒跚的婴儿一般缓缓挪动着自己的四肢。
汗水不停地流下,随即就被寒冷化为冰霜贴在少年的皮肤上。寒冷么?不,感觉不到。那些全部都感觉不到。除了眼中的木偶之外不需要考虑其它的东西。
赤羽雷真在挣扎着,全身凝立不动地挣扎着,在死亡中挣扎,在毁灭中挣扎,在绝望中挣扎,在充满埋葬和坟墓的、灰色的荒野中挣扎。
他的生命仿佛全部系在面前的木偶身上。木偶摇动着粗糙的手脚,在雪地上缓缓地移动。
——走啊。
——带着我的生命。
——走起来啊。
但是……
在雪地中留下一连串的小脚印之后,木偶终于还是颓然地深陷在了积雪中。就在木偶倒下的同时,少年也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建筑物,以一种完全破碎的姿态仰面倒在雪地中。
完全失去了希望。
然而——
“在这里。”
琴弦颤动一般美好的声线,似乎一下子为这个死亡的世界重新点燃起了火花。
少年的世界中,被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漫天的飘雪中,缓缓地出现了三个人影,穿着红色礼服长裙的妖艳年轻女性,身边一左一右侍立着如同白昼与黑夜般颜色极端相反的两个少女。
黑衣的和服少女,与白衣的洋装少女。
三人皆是如同从梦境中走出一般地美丽。
和服少女在雪中帮红衣女性撑着一把古典的油纸伞,而白衣少女则完全不在乎那些飘落在身上的雪花。她走在柔软的雪地上,身子却丝毫不下陷,只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浅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小巧足迹。
“男孩,还有精神吗?”
红衣的美女走出了纸伞的庇护,来到了雷真的面前。
“我可不是小孩子。”少年转动着干枯的双眼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女性,声音沙哑到让人产生撕裂喉咙的错觉。
“……赤羽雷真,是吧?”红衣女性看着少年露出的警惕眼神,恶作剧一般地笑了,“你的事我很清楚,男孩,还是应该称呼你……赤羽一族唯一的幸存者?”
“你到底是谁?”
“啊啦,身为人偶使家族的后代,连我都不知道?”红衣女性朝黑衣少女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转身背对雷真,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背上的衣物一下子滑落下来,恰好遮住半个臀部,大片雪白晶莹的背部肌肤完全暴露在了雷真面前。
雷真一下子愣住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把眼睛看向别处。少女背部下方,腰部靠上的部位有一个如同印章一般的刺青。
——那是“花柳斋”三个字。
“军部的、高层,当代最杰出的人偶匠师……花柳斋?!”
少年的声音如同从口中硬生生挤出来一般。
“那——她是人偶?”
看上去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
“她很漂亮吧?这就是‘雪月花’之中的‘月’,夜夜。”
红衣女性——花柳斋硝子——眯起眼睛,狐狸一般地笑了。夜夜穿好衣服,而另外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少女则向硝子扬起眉毛。
“军部的高层哪,硝子,而且是——当代最杰出的人偶匠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呢。”
“知道这些又对你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小薇奥拉?”
硝子眼波流转,吃吃轻笑。
少年的心灵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近乎麻痹的震惊之中。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物,花柳斋立于机巧魔术界之顶点的杰作,“雪月花”。虽然只传出一丁点风声,但作为赤羽一族的嫡系后代,雷真也并非没有听说过。
那是最强的自动人偶。
“开、玩笑的吧……花柳斋,是喜欢酒与女色,游手好闲的……”
少年只剩下了苦笑的份儿。
“这是真的哟。酗酒,好色——真是烂透了的人。”白衣少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这么说好伤我心哟,小薇奥拉。”硝子不以为忤,撒娇一般地娇嗔着。
“那么,军部的‘胧富士’……就是你……”
少年断断续续地求取着确认。
“那失败了。不要和我说什么胧富士很强之类的话——那太难看了,完全是失败之作。不过拜托这拙作,让我在军部也有了点话语权哪。”
硝子一副十分无聊的样子摸着额头,郁闷地念叨着。
然后,她看着少年干枯的眼球,一直看到灵魂深处:“男孩,你的愿望,帮你实现也可以哟?还有,我还能够帮你找到那个你做梦都想亲手杀死的家伙——”
“——”少年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真的……可以?”
“为了可以让你与之抗衡,还可以借给你最强大的自动人偶。”
少年的眼神看向旁边的两位少女,“是雪月花……?其中的‘雪’与‘月’……吗?”
“不对哟。”白衣少女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不对哟。”
“什、么……?”
“我不是雪月花。”白衣少女自顾自地伸出手掌接着空中飘落的雪花,然后平静地看着雷真的眼睛。
“——我是她们三个的姐姐。”
“是、这样吗……”
雷真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喘息着,“那,也无所谓……”
“成为我的人吧,男孩。”
硝子温柔地蹲下,伸出双手抚摸着雷真布满血污与霜痕的脸颊。
“也就是成为那所谓军部的走狗么?”白衣少女傲慢地看了硝子一眼。
“没关系。……走狗什么的也没关系。”雷真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神中映照出贪婪与恐惧两种神色,“我的路只有两条——不,归根结底只有一条。如果不想在这里成为被冰封的、低贱而可笑的尸体的话——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了。”
硝子满意地笑着站起身来,“很好的觉悟,男孩。”
“你……会帮我打败他?”
雷真喘息着,嘴角血迹斑斑,面容奄奄一息,只有眼睛放出了光亮。
“当然,男孩。如果你希望的话——她便归你所有。”硝子的长袖摇摆,雷真的目光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黑发的少女沉默地站在那里。
“乖孩子,我们来打个赌吧。”硝子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赌注是——?”
“我花柳斋,不信神仙不信佛,却也不是恶魔。我给了你这种可能性,能否保全性命,全看你自己。”
“……什么、意思?”
“能打败赤羽天全则已,否则的话,男孩你这具躯壳就归我所有了。”
雷真的脸色变了,而一边的白衣少女也皱起眉头,“硝子,你又在打别人身体的主意?”
“没错哟。就和打你身体的主意是一样的。”红衣的人偶师露出暧昧的笑意,“我需要鲜活的红翼之血来完成我的愿望。”
“我的血还不够吗?”白衣少女厌恶地看着她。
“不一样啊,小薇奥拉。”硝子毫不在意,笑意更浓,“你是最特殊的。”
雷真愤怒地瞪着硝子,恨恨地甩下一句话。
“啊,我知道了……这样的躯壳,想要就拿去吧。”
11、花柳斋
当雷真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温暖的被窝之中了。这是一个大概十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火钵的温度盈满了室内,透过纸门可以看到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清冷的光辉将跳跃着的橙红火光都染成了青白色。雷真翻身坐起,把纸门推开。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直铺展到视线尽头的纯白,落满整个和式庭院的积雪,呈现出异样的宁静。院中的树木与石灯笼披上了白色的外衣,雷真心里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也许这就是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的,所谓的幽玄侘寂……吧?
在这雪与月的辉映下,清爽的感觉涌上雷真的全身。借着月光,他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
——如同在梦境中一般。
雷真恍如梦游地沿着走廊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地前进着。
往哪里去呢?
身边飘过萤火虫一般遥远的荧光,矗立在雪地之中的石灯,像是一个个幽灵,在这雪夜之中闪烁着。
搞不好这不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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