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钟的路程,硬让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眼看暮sè将至,齐御风看着山上那黑黝黝的林子,心下凛然,思虑半天,决定放弃爬山,自己找了空旷的地方,倚在一颗歪脖树下,坐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一天未进水米,又冷的要命,摸摸口袋里连手机都没带,只能暗自叹息。
八月里山里蚊虫甚多,而且比别处更加凶猛,齐御风坐了不大一会儿,就引来一群嗡嗡的小虫子,拍之不尽,打之不觉,不一会儿就满头满手都是包。齐御风搓着刺痛麻痒的手,暗骂自己糊涂,忽又想起白天那人舞剑,心念一动,抬手抓起宝剑,使尽力气,将剑缓缓拔了出来。
剑一出鞘,齐御风只觉眼前一弧清光,瞬间绽放开来,虽只露出三寸剑身,但那清冽逼人的剑光,便如同这长白山上的流水般沁人心脾,笼罩了周围几十丈的空间。
齐御风定了定神,只觉得方才他一拔出剑来,周围立刻鸦雀无声,就连远远的蛤蟆比赛似的呱呱叫声也停止了。周围的蚊虫一哄而散,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齐御风也感觉jīng神为之一震,一抹寒意渗入骨髓,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缓缓将长剑整个抽出来,但见三尺青锋,隐隐透出玄光,在月光的笼罩下,竟有些耀眼夺目。齐御风持此剑只觉轻重长短,无不称心如意,当下朝眼前斜斜一抹,眼前的野草残枝登时无声无息的断开,犹如切豆腐一般。
见到这长剑居然锋利,齐御风心中豪情陡升,一声清啸,展开家传剑法,便在这空地上舞了起来。齐家的家传十三剑,并不是指只有一十三着,乃是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十三式,每招每式都可按对敌使有所变化,但也另附套路,可做练习只用。这路剑法讲究松沉自然、劲力顺达,即使按照套路舞起来也是潇洒俊逸,轻灵无双。
根据齐御风父一辈传言,齐家虽世代习武,但戳脚,通臂拳之类不过后来跟外人学的不入流的武功,而齐家一向也没能得到这两样武功的jīng要。
据说齐家武学博大jīng深,包罗万象,有拳,掌,内功,剑法,枪法等,后来有一辈老祖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读错了什么书,变得矫情了起来,杀了半辈子人之后,居然害怕后辈以武逞强。遂只留下一脉剑法,言我齐家子弟,只凭借这一套剑术,便足以自保,其他种种,便俱失传了。
所以后来齐家立家之本,还是这一套jīng妙绝伦的剑术,其他武功,虽不至于无用,与剑法相比,却是大大不如。
当下齐御风持剑起舞,刚柔并济,忽高忽低,连绵不断,剑光纵横,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演练完毕,齐御风突然又想起白天那人练的剑法,当时虽看的目眩心驰,但此时月sè融融,心静如水,那一招一式,却又在他心中一点一滴的浮现了出来。
当下齐御风随手比划,慢慢比划了一番,却发现这套剑法虽然看起来潇洒轻灵,华丽而不繁琐,可一演练起来竟然如此别扭,起先不是身子不够放松,就是重心忽高忽低,身体上下起伏,更有的时候憋不住劲,迫不得已将身子站直,齐御风虽然比划的如同街头老太太练太极一般慢,却发现这套剑法仿佛跟他的行为习惯正好相反,顾得了这头,那头便不对,顾得了那头,这头又散了架子。
可比划之间,他却又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哪里不对,虽然身体板不过来,脑中却清清醒醒的矫正着错误,心底不由得奇怪了起来。
比划了一圈之后,齐御风凝神思索,然后又慢慢练了一遍,这次他将前一次所犯的错误一再改正,却发现自己这速度变得如蜗牛一般爬,不是点和劈分不开,要么就是拦与扫分不开,这剑术看上去潇洒如意,练的时候身子却觉得十分别扭,手,脚,腰,腕都发不出力气,气息更是不畅,使出来不是剑不成圆,便是不能协调连贯。
齐御风练了几下,便气喘吁吁,不断回想那中年男子练剑的模样,只觉得如此下去,一招一式,想练到可以实战的程度都难于登天。他大脑中想得花团锦簇,知道如此这般这般便可,但身体却总是配合不上。
俗话说百rì练刀,千rì练枪,万rì练剑,剑术一脉,照猫画虎,不懂装懂,绝难成功。
刀法即使练得不对,有把子力气,一刀下去,照样能杀人,枪法不行,只要扎着人,也一样能捅死,可剑法如果不能准确的掌握了其中技巧,就那三尺长的软铁片子,用手一抖就稀里哗啦乱颤,你也想用来打遍天下?
剑法之所以难练,首先是剑法必须完全准确,动作协调,连贯自然。
其次用意,用力,准确,虚实分开,重心准确。速度适宜,节奏明显……一大趟子要求,每条要求做的不对,那你这招就白费了。
一般现代的拳师都只教拳,不教剑,第一个原因就是剑法太难了,一个普通人,连上三五个月拳法,可能就当锻炼身体,两三年,功夫上身,兴许就变成一个高手了。
而剑法rìrì坚持着练上三五年,或许可能都没入门,光是一个协调,连贯,就有多少人悟不过去?
教你功夫的老师告诉你:要注意协调,要注意连贯。可这如何究竟协调连贯,自己不悟透,谁也说不清,每招都有每招的协调法,每招都有每招的连贯法。
一柄长剑,号称百兵之王,那可不是白说的。譬如这一招“点”剑,就要求松腕蓄劲、肘微屈微上提、肩下沉。劲力由腰经过肩膀贯通至腕,起始的时候,还要腕部放松,更得以意贯穿,直至剑尖。
练到这一步能有几人?
再加上步伐,步法,身法,身形,手型,手法,眼法,剑指,呼吸,剑意,节奏,都能深得其中神髓的,那就更没几个了。
所以说中国的传统剑法,可以说跟那些提溜着脑袋玩千钧一发的杂技没啥两样。
俩人拳脚打仗,一拳打的时候稍微不对了,那也不是大碍,除非高手比拼,要不然也看不出漏洞。
但剑法一旦出了漏子,剑势偏那么几分,那就等于走钢丝的时候一头栽倒,翻跟头的时候摔了脑壳,要是真实比剑,立刻就有xìng命之忧。不是自己伤了自己,就是让对方取了xìng命。
齐御风五岁练剑,至今已有十三年,rìrì不辍,一手家传剑法早已纯熟无比,可以说基本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光是比划几下这中年男人的剑法,就觉得吃力无比,当下索xìng放弃后面的剑招,
只专攻他印象中最深刻的那一式刺击。
当时那人一刺,便绽出三尺长的剑芒,而且风雷隐隐,松涛阵阵,给齐御风的震撼极深,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剑法居然能达到如此超凡入圣的境界。
齐御风凝神静心,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手中尝试着比划两下,手脚心神眼,记住了方位,剑意。然后拧腰发力,带动胳膊,猛然发力一刺。
定眼朝剑尖看去,一股劲力似乎从剑指出发,如cháo如箭一般冲向剑尖,这cháo水冲到剑尖,猛地一抖,出现一个小小的剑花,似乎就像常人持一根几丈长的绳子尾端,轻轻一抖,绳头便会挑起一般。
只不过长剑坚韧,只微微一颤,也只限于毫厘之间。
齐御风却欣慰一笑,知道自己用对了力,但刺剑准头稍差,而力量也未能融贯全身,未免有些遗憾。
这一刺虽涉及不到步法,身法,但齐御风也是拼了全身jīng力,琢磨了半天,稳定心神,才算成功了一半,可自己的步伐,身形,手型等还是未能如那中年男子般贯通一致,如果假以时rì,仔细揣摩,那自己剑术,可谓是jīng强百倍了。
齐御风暗自回想刚才自己那一刺,用身体暗暗记住那些不对的地方,定神呼吸几下,不觉眼前一湿,却发现方才凝神一刺,居然将自己逼得满头大汗起来,就连眉毛都挡不住额头的淋漓汗水。
齐御风练的兴起,当下脱下上衣,挂在一边树上,手上宝剑再次一刺。
明月当空,荒山野岭,这少年手持一柄长剑,就在这里练了起来,一刺之后,再琢磨一会儿,比划两下,然后再刺,仔细回想那中年男子的身法,步伐,只觉得奥妙无穷,一旦有所体悟,齐御风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他自练剑十三年来,这一刺从未如此之jīng妙,不由得他jīng神大振。
一刺,再刺,转身腾挪,猛然一刺……
不觉之间,一夜过去,直到rì光遍地,齐御风还恍然不觉,这一夜,他练了那中年男子刺击的基本功,虽然还不能融汇贯通的练习剑法,但这刺击便如同学习体cāo前的一个分解动作一般,虽然距离那中年男子之神技还逊上许多,却远远胜过他往昔之功了。
此时他这一刺,已经隐隐有啸声传来,威力与昔rì大不可比,一边喜不自胜,一边暗想:“只怕我大爷,二叔,这一刺也没有我今rì这般厉害了。”
再练一会儿,一手刺去,但觉jīng气神,步,身,手,眼,心,无不顺畅,只觉得心头大畅,只是力未及腕,眼前就是一片昏花,齐御风不由得哎呦一声,收剑闭眼,晃了晃头。
原来剑身雪亮,此时映了初升的太阳,明晃晃照了他一脸。这一喘息,齐御风才回过味来,但见四面松涛,翠绿一片,rì头高照,最迟也得上午七八点钟的时候了。
齐御风歇了一会儿,身子虽然有些酸痛,但jīng神却愈加健旺,不觉抬腿上山,只觉得步履轻健,犹胜往昔,心中只暗道:“换在家里这般练剑,老爹老妈肯定会说损了身子,可我如此年轻,即使练了一夜,也果然无妨。”
不一会儿登到山顶,举目四望,身边之间远远近近都是山林,昨rì所见的别墅,旅馆,长桥,景点,都看不见了。仔细辨别,只看见一条小路,隐隐约约,远在前面山脚之下,齐御风正值心cháo激荡之际,也不沮丧,便顺着来路下山,朝那条小路走去。
走到小路,辨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那个方向是通往山外,半天才打定主意顺着下坡的路走,行到半个时辰,也看不见一个人影,齐御风又饿又累,气喘吁吁,顶着大太阳再也走不动了,于是便看见那两尺来宽的路上,有块石头,便坐上去休息。
谁知道那石头被太阳晒了半天,火烫的吓人,齐御风屁股未及粘上,便吓得赶紧抬起来。如此反复了半天,等石头稍凉了一会儿,才坐实了屁股。
齐御风穿着运动服被他扎到腰间,两只胳膊被太阳晒的火辣辣的疼,眼看前路一望无际,那种初得奇遇的兴奋感一旦消失,便是无尽的焦虑。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前路上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人,齐御风不由得想喊一声,一张嘴,却发现一天没喝水,口干得不行,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来人顺上坡路缓缓走近他,一双眼睛盯住他看个不停,齐御风也愣头愣脑,死盯着来人不放。
只见来人,衣着破旧,身穿土布,背着一捆薪柴,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只是,来人头上光着个脑袋,脸sè焦黄,那土布衣裳也是破烂的褂子,一双草叶子鞋更非现代所有……
这……
齐御风目瞪口呆,心中搅得如同一团乱麻,只看着来人,绝不像某个电视剧剧组演员的模样,那脸上的愁苦、困顿、脏乱,也绝非现代人所能伪装的这么像的,再加上那衣服,那鞋,再穷的剧组也不至于给演员穿这个吧?
俩人一行一坐,俱一声不吭,相互瞪眼看着对方,那负薪之人手握一把短柄柴刀,颇有些戒备的神sè。可看到齐御风一身衣裳,却又有些奇怪。
俩人渐渐错过,那负薪汉子临走过他身边之时,狠狠的回头看着,待走得远了,看齐御风没有追赶过来,便撒开脚步,急忙忙跑了开去。
齐御风看人渐渐消失,不觉得苦笑叹一口气,拄着剑站起,提起脚步,继续向山下走去。拐了又拐,眼前一条分叉,齐御风想也没想,就朝大路方向走去,从山脚拐过去,再拐过来,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崖之下,一片人烟景sè映在他的眼前。
齐御风呆呆的眼望前路看了半天,神sè古怪,慢慢的寻了一片草丛,蹲了进去。
第五章东躲西藏
眼前一片花红柳绿,围着一个小镇,镇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正是农村赶集的情景,而那那周围建筑,俱是土石砖瓦,雕漆画栋,看那房角屋檐,怎么也不像是现代的模样。
齐御风努力找了半天,没看见一根电线杆子,也没找到一台面包车,更别提现代生活所必须的电线。远远看那边的行人摸样,都是瓜皮小帽配上长袍马褂,脑袋剃得锃亮,后面留了个小尾巴,俨然就是辫子戏的拍摄基地一般。
齐御风却心下暗惊,,谁要是敢说这是长影世纪城的影视基地,他肯定一脚把那位踢到横店影视城去!
这市镇如此之大,有老有少,衣衫褴褛者有之,光鲜亮丽者亦有之,可那语态神气,却无论如何也不是那些粗制滥造的电视剧里面所有的。
我这是穿越了啊!
内心中一阵震撼过后,齐御风拎着宝剑莫名其妙起来。
从那里开始穿的呢?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呢?
人家穿越都是遭雷劈,被车撞,掉山崖,摸电门。
要么就是情敌主动帮忙干掉自己,抑或倒了霉了喝口凉水呛死,上网发帖被查了水表,或者**丝以头撞墙,血溅五步,至少也是在故宫里摔个跤,在实验室里做个啥前人没做过的试验,或者干脆世界毁灭了穿越异界……
我这没着谁,没惹谁,怎么就突然穿越了呢?
藏起身形,不让山崖下人发现自己,齐御风躲在草丛里面暗暗琢磨,猛然回想起刚才所见到的樵夫也是脑瓜门锃亮,脑袋上好像隐隐也盘着个辫子……
一拍大腿,我擦!这肯定是昨天就穿了,当时不知道啊。
只因那樵夫衣衫破烂,自己也是累的无jīng打采,未及细想,才忽略了过去,此时一桩桩事情回想起来,那中年男子引他进树林之后,出来就开始不对劲了,那么就是那个人……
齐御风看着手中长剑的古朴剑鞘,不由得感慨起来。
在草丛中蹲了一会儿,风声隐隐传来下面叫卖和吆喝的声音,可听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听不懂。齐御风摸摸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