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我门中人所知。”
马哈只冷笑道:“你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暗箭伤人,还想让别人报上名号,日后让你前去报仇,不觉得自己太过自大一些了么?老子就在这里,你有胆子报仇么?”
说罢伸手啪啪两声,便给了陈友定几个嘴巴,打得他鼻青脸肿,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继而冷笑道:“我原本好心传话,谁知道你却布下这等阵势,当真是狼子野心;不过即使你想杀我,却也麻烦寻几个好手,这几个吃狗肉的光头秃驴,也能杀得了大爷我?”
陈友定此时心中暗暗叫苦,这马哈只前来,原本只为传话,他也无心杀戮,但这几个少林和尚,乃是高人介绍而来,非要显露些本事才行,他管束不住,也想看看这少林武功,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便未曾深加考虑,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这少林和尚固然踏中了铁板,居然连自己也栽了进去,这等倒霉之事,可当真无处去说个什么道理。
正当马哈只得意洋洋之际,突然听得一声浅叹,一个声音说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马哈只听见这声音,登时警觉四望,却见四方烛台之上的蜡烛,火光突然暴长,继而一阵黑暗,他守住身形,浑然不动,只觉得一阵狂风刮过,抬眼却见蜡烛一个个又点燃了起来。
火光渐明,他放眼看去,却见地上此时却多了一人,僵卧不动,正是与自己一同前来的同伴,马哈只叫道:“那兀纳,那兀纳,你怎么样?”
那兀纳却一动不动,也不发声,马哈只上前一看,却见他眉心之上,点着一点银针,却是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马哈只登时禁不住吃了一惊,他站直身子,抬眼看去,却见对面柱子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了一名老僧,此人身穿灰色僧袍,白眉白须。面容慈祥,身材却不甚高。眼见他抬起头来,竟然对他微微一笑。双掌合十为礼。
马哈只眼见此人竟然能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自己的伴当偷袭而死,实是超出他想象之事,当即也顾不得陈友定,上前一拳,迎头便打,但这一拳下去,却如同落入海中一般,捞了个空。继而他反手一击,一连如狂风暴雨,施展了十几种从不失手的绝学,却依旧没打到人。
而正在此时,在他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施主,你习武天赋甚高,又何必学这一路奇邪的武学,而不学正道?”
马哈只只吓得全身冰冷。如堕深渊,心中只想,这老僧如此武功,要制我命真是易如反掌。
至于那老僧究竟在说些什么。却是丝毫没有留心。
当即他心中怦怦乱跳,只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不住抖动,原来手臂发战。烛火摇晃,映照得影子也颤栗起来。惊惧愤怒。只有一个念头:“此人是鬼,不是人!“
他猛然一掌拍出。叫道:“妖怪,滚!”
却见那灰衣老僧向后飘出几丈,身法之快,步法之轻,实是匪夷所思,微笑道:“老僧空业,却不是鬼,而是人。”
马哈只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江湖上传闻说的,少林有四大神僧,见闻智性。
这四大神僧,空见神僧武功最高,但早已圆寂多年;
而空闻身为少林方丈,却被奸人利用,这些威风扫地,却已经不在江湖上多加走动;
空智原本与成昆联手,率军攻打明教光明顶,闹的天下沸沸扬扬,虽然最终迷途知返,但却已经被空闻禁足在寺庙之中,专研佛法学问,从此不再出山;
而空性和尚少年为僧,浑浑噩噩,不通世故,除了武功之外,其余丝毫没有建树,成就也不算多高。
而这位空业僧人,虽然不在四大神僧的序列之内,但名声却甚是显赫,只因为他常年奔走江湖,热心参与江湖事务,不驻锡在寺庙之中,江湖之上人见过他面的,反倒较四大神僧为多。
当即马哈只听见这话,便冷冷道:“你既然是少林派的高僧,缘何不问情由,不问是非,躲在墙下偷偷摸摸的忽施袭击,这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吗?素闻少林派武功驰名天下,想不到暗算手段也另有独得之秘。”
空业也不生气,只是身形一动,单掌向前一挺,马哈只只觉得一股劲风点向胸口,当下反手一带,便要封住他的来势,却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双掌相交,都是身形一震,马哈只只觉得全身发麻,却原来这僧人膂力奇大,这一阵之下,却已经将他全身震散,几乎再也凝不起力道来。
却听见空业向后退了两步,微笑道:“施主,这一击却是光明正大,你可服气?”
马哈只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当即沉吟不语。
空业又问道:“你这招乃是古波斯德武功,换作华语,叫做烈焰莲华,是谁教给你的?”
马哈只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空业笑道:“据我所知,这波斯武功,即使在波斯境内,,也十分隐秘,一向除了几位大派之外,也别无流传,中华之地,除了明教会一些若干残缺不全的武功之外,便别无分号,三年之前,却又一人在西北之地施展这种武功,被人发现,想必便是阁下了?”
马哈只怒道:“是又如何?”
空业上前一步,挡在他与陈友定两人的中间,笑道:“既然如此,南少林草创艰难,武藏尤其稀少,阁下居然身居奇宝,却请问阁下,想不想做个和尚?”
马哈只听到这话,陡然狂性大发,叫道:“大丈夫死则死而,谁要做甚么和尚?”
空业笑道:“你若一念向善,便此罢手,过去之事大家一笔勾销。否则今日这场冤仇,却难以化解……”
马哈只听到他说话之中语气带着威胁,情不自禁怒道:“难道天下还有逼人剃度的和尚不成?”
说罢双掌一分,使一招“繁花铺道”,便朝着空业攻来,空业淡淡一笑,也伸出双掌,在空中变幻几下,两人在空中啪啪啪啪啪一连对了七八掌,空业双掌交错,突然抓住了马哈只的双腕,轻轻一抖,即将他双臂骨节抖落,随后笑道:“带下去,切勿让他寻法子自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奇谋秘计一场梦
当即马哈只被擒,一行兵卒上来,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带入后堂,空业转过头去,上前扶起陈友定,上前帮他掸掸灰尘,笑道:“将军受惊了。”
陈友定苦笑拱手道:“既有大师在侧,我又何惊之有,幸亏大师神机妙算,及时赶来,这才救了小人一命,小人实在感激不尽。”
空业双手合十,叹息道:“罪过罪过,陈将军,其实今日救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明教。”
陈友定诧异道:“明教?”
空业点点头道:“不错,若非我今日得到消息,说明教有一重要头目到了这泉州,星夜赶来与将军商议对策,便也不能碰见这场祸事了。”
陈友定抬眼看看马哈只被赶走的方向,皱眉道:“小人带兵打仗,也略通些江湖武艺,习过一些散手拳法,可是却从未看过这等奇怪的妖法,不知这人使得是什么,难道当真如大师所言,是古波斯的武功?”
空业点点头道:“不错,陈将军虽然泉州多见番邦之人,但却未必见识得到这种武学,波斯武学,自成一家,且流传隐秘,自五代以来,多有奇人异士,挟此技远赴万里,游荡我中原大地,这等西方武士,个个武功精湛,尤其擅长暗杀之术,都可称得上一时豪杰,只可惜这武功流传的十分诡秘,一向以单传为主,却从未在我中华开枝散叶,甚为遗憾。”
陈友定笑道:“大师既然已经决定在泉州重开南少林寺,汇集天下武学,光大佛学。这倒是个好时机。”
空业点头笑道:“不错,方才我看他那两招。烈焰莲华和繁华铺道,比之我先前所见。便更有不同,实在是别开生面,另有异趣,如能加以揣摩,他日必能成为一门新的少林绝学。”
陈友定拱手道:“如此我便先恭贺禅师,如能做成这等大事,实在功德无量。”
空业捋捋颔下三寸长须,也是甚为欣慰。
待四下兵士将少林僧人抬走,一行人退去。两人坐定之后,陈友定又道:“大师方才说,有一明教重要头目到了泉州,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空业本来笑意俨然,听到这话,陡然脸色一正,问道:“陈将军,你可听说过西北那位少年,叫做武威王齐御风的?”
陈友定点头道:“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语焉不详,也不甚清楚,我二人一在东南,一在西北。也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未曾特意留意于他,不过据说他不是消失了将近二年有余了么?”
空业低低叹了一声道:“没那么长时间。这少年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将吐蕃几大派别说服得心服口服。反而以吐蕃这个昔日的强敌为后盾,如今他既没有了后顾之忧。西凉军便反而进袭中原,眼下武威王的大旗,却已经到了陕西啦。”
陈友定皱眉道:“如是这样……”他回头再地图上一量,回头惊讶道:“那他若是将李思齐灭了,贵派的所在嵩山……”
空业呵呵笑道:“不错,江湖门派之中,以少林第一,而教门之中,以明教为首,若是他大军进攻河南,咱们少林所在之地,从此可就归了人家明教管啦,以后咱们少林寺不光要给明教磕头作揖,还要听人家下令传谕,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了。”
陈友定点点头,悠然道:“不知这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在三五年之内,便起了这一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当真后生可畏。”
空业笑道:“这小子除了武功之外,倒也未必有多大本事,不过他有五散人撑腰,便是一团烂泥,也非得扶上墙不可,想这彭莹玉、冷谦、铁冠道人张中、周颠、说不得,各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无论行商、安民、打仗,武功,俱有独到之处,得一可安天下,如今五人联手,再加上晋地商团,吐蕃僧众和云南段家的人脉……”
空业说道这里,似乎也觉得此人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难以对付,颇为棘手,不禁低头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看着茶梗飘荡来去,低低叹了一口气,但不到一刻,他却又抬起头,对这陈友定笑道:“不过,这明教虽然枝叶繁茂,却也并非天下第一,论及底蕴深厚……”
陈友定急忙接口道:“不错,少林派乃是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千年来江湖上号称“长胜不败门派”,这等妖魔邪教,却怎堪少林之敌?”
空业本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对明教的不屑,可听到陈友定这般说,脸色却又郑重起来,说道:“不过明教眼下势大,咱们却也不可不防,那殷野王对东南之地,虎视眈眈,他眼下到了东南,难道将军还不知晓?”
陈友定道:“这个……略有耳闻。”他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承认的有点不情不愿一般。
空业本来与他谈笑风生,可见到陈友定语气一吞吐,便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如此这马哈只说的事,你是否考虑的清楚了?”
陈友定沉默不语,空气之中,一时间似乎凝重了起来,他过了半晌,才突然说道:“我听说宋末之际,南少林因为蒲寿庚之降元一事,激起千僧之愤,刀光剑影,以一当十,元兵尸横清源城东,枕骸遍野,偌大一个南少林寺,只留下百余僧人,辗转逃回嵩山,当时主持烧毁少林寺的大将军奇握温思,可就是如今这亦思巴奚军的首领赛甫丁的祖先。”
空业脸色微微凝重,但却重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少林寺与蒲家人确有宿怨,不过眼下仇恨是小,国事为重,若你双方能捐弃前嫌,拧成一股,将明教势力拒之东南门外。使得民生安定,百姓安居。这场功德,可胜过老僧建寺之十倍。”
陈友定微微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大师,我陈家不说家资豪富,可泉州海商,尽归我手,若有需求,大师尽管讲出来便是,又何必去求那些疯子?”
空业呵呵笑道:“陈将军,你以为在我眼中,却只是看到了蒲家的钱财么?”
陈友定问道:“那还有什么。大师不妨明言。”
空业抬起头,眼看房间大门之外,点缀着一树绿柳,当即长袖一挥,掀起一阵劲风,招来一片柳叶,他用双指小心翼翼的将柳叶捻起,放在了自己的茶杯之中。
陈友定眼见那柳叶浮在茶水之上,微微晃动。不禁惊讶说道:“船?”
空业猛然起身,龙行虎步,走出几步,说道:“不错。这蒲家有快船三千,且都是远洋之舟,最为坚固结实。如能用于战事,进可循长江攻入中原腹地。退可守大洋海外得国,当年朱元璋陈友谅鄱阳湖大战故事。君可记得否?”
陈友定眼见这老和尚野心越来越大,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不安,当即低头道:“一切就依照大师所言,我即日便写下修好的书信,教人给赛甫丁和阿迷里丁送去。”
空业转身笑道:“又何必麻烦别人,老僧愿意为将军走这一程。”
陈友定此时已经有些有气无力,当即便拱手道:“如此有劳大师。”
空业见陈友定屈服,当即又回坐到位子之上,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那位明教首领来了泉州?”
陈友定此时心中烦乱,但却也压抑不住好奇,当即问道:“难道不是那位光明左使殷野王?”
空业摇头道:“陈将军,你这人本来豪气干云,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如今说起话来却吞吞吐吐,揣着明白尽装糊涂,就连对付那色目浑人,也要故做一副谦卑之态度,殷野王早已来了大半月,你身为泉州之主,又岂能不知?”
陈友定摇头道:“这一次我却是真糊涂,还请大师指教。”
空业道:“半月之前,我少林有一位海外门徒在暹罗之国,遇见了一支船队,这支船队自西海而来,带兵重甲,藏有重炮,更有无数武林异士,据说一路之上见国灭国,见佛杀佛,可嚣张得很哩。”
陈友定惊讶道:“有多少人?”
空业道:“十多艘大船,共有三千多人。”
陈友定在内心迅速计算了一下,提眉道:“似乎是波斯人的战船?南洋之中,可没甚么地方能造出这般大船。”
空业点头道:“不错,这些人的确是波斯武士,你们他们此行,目的何在?”
陈友定脸色惊异不定,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天,才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是亦思巴奚的援军?”
空业摇摇头道:“你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