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点点头,脸红了。
“多大了?在什么单位上班?”
“他和我是同学,和我同岁。没有单位,做个体小生意。”
刘大鹏听完以后,默然不语。
父亲的这种反应,刘艳早有心理准备。但不管父亲同意与否,她都要把实话说出来,反正这一关终究是要闯的。
半晌,刘大鹏说:“看来我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有时候,我确实弄不明白,你们年轻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你弟弟因为我当初强迫他学医,结果到现在还跟我赌气。我给你介绍的主治医师,你连看都不看,却找了一个个体小商贩。”
“小商贩有什么不好?他是凭自己的劳动生活,只要他人好,对我好,我就知足了。”
“我不会再干涉你谈恋爱的自由,但我会保留个人意见。还有,就算我同意了,他能不能过你妈妈那一关,我可不敢保证。”
刘艳消失的笑,重新回到了脸上,“这么说,你同意见他了?”
“今天晚上,让他到家里吃顿饭。”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院长助理走了进来,对刘大鹏说:“院长,康太医药公司的韩国学来了,想见您。”
“让他进来吧。”
刘艳说:“我先回去了。”
她欢欢喜喜走出院长办公室,正碰见韩国学。韩国学见刘艳笑容满面,自己从未见她这样开心过,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发生。他象绅士一样,向刘艳问好。刘艳脚步轻盈,轻松地向他回了一个好。
走进院长办公室,韩国学说:“刘院长,你好。听说你从北京回来,我特地赶来问候一下。”
“韩总,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两个人是生意场上多年的合作伙伴,彼此熟悉脾气秉性,所以见面少了许多拘泥和客套。韩国学开门见山,晚上准备了一个饭局,要为刘大鹏接风洗尘。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刘大鹏很为难。
“为什么?我可是诚心诚意,刘院长不会卷我的面子吧?何况上次已经说好了,要一起喝顿酒。”
“这是哪里话?我哪是爽约的人?不过今天有特殊情况。晚上,小艳要带男朋友到家里吃饭,非要我见一见。”
原来如此,难怪刘艳那么开心。韩国学说:“这是好事啊!”
“是不是好事,见了面才知道。现在的孩子,翅膀都硬,管不了了。”
韩国学对刘大鹏的家庭情况很了解,他能够听出刘大鹏的言外之意。儿子刘强从不依赖父母,也不肯接父母的班,指望他回心转意,那是很渺茫的事。女儿刘艳能力很强,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院长,所以她的婚姻,会关涉到未来事业的发展,所以刘大鹏会格外看重。
“既然今天没空,那就改明天吧。明天晚上,我来接你。”韩国学停顿一下,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大鹏见他欲言又止,便猜出了几分,“刚才,我们开了一个会。这个月,医院的进货量不多,主要原因是库存过大。你放心,只要库存消耗掉一些,一定从你那里进货。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怎么会中断业务?”
韩国学一听刘大鹏如是说,很佩服他的精明和睿智,什么事都躲不过他的眼睛。看来,暂时的业务量减少,并非存在实质性的问题。
韩国学心里踏实了,他一再请求刘大鹏明晚务必赴约,刘大鹏爽快答应了。
下班以后,刘艳兴冲冲来到超市。超市里只有张母一个人。
“阿姨,小磊呢?”
张母说:“刚才吴远来找他,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刘艳的火气一下子冲到了脑门顶上。下午刚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有重要的事情,千万不要出去,一定要等她来。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刘艳特意没告诉他,晚上是要去见未来岳父的。为什么他不听,偏偏这时侯跑出去呢?
张母见刘艳闷闷不乐,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忙问是不是张磊欺负她了?刘艳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张母听了,气得直哆嗦。与未来岳父见面,意义何等重大!不管换了谁,都会认真对待的,怕只怕表现稍差,令人不满意,落下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是临阵脱逃,这让刘艳多尴尬?她的父亲又会怎么想?还没有见面,就给人留下坏印象。儿子啊,儿子。你实在是太糊涂了。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该在这当口走开啊!
张母忍不住痛骂儿子,刘艳听了,心里更不舒服。她劝张母不要生气,也许他一会就回来了。
两个人眼巴巴盼着。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张磊回来。刘艳无奈,只好打电话告诉父亲,今晚临时有事,不能带张磊回家吃晚饭了。
三个小时过去。刘艳带着伤心和遗憾回家了。
早晨上班,韩国学照例到各部门看一看。来到综合办,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抄写。韩国学走进里屋,只见韩雪正在整理文件。
“刚才小吴给我打电话,请了一天假。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韩国学说。
韩雪无奈地说:“今天工作确实不少,实在不行,中午只好加班了。”
韩国学点点头,接着问:“你知道小吴有什么事请假吗?”
韩雪说:“昨天下午,他接了一个电话,好像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当时你不在公司,他跟我请个假,就匆匆忙忙走了。”
“等小吴来上班,你告诉他,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让他说出来,公司会尽力帮助他的。”说完,韩国学回办公室了。
韩雪摆弄着手机,寻思着怎么给刘强打电话。本来昨天已经商量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看来又要泡汤了。上次刘强约看电影,因为吴远向韩总建议加班,所以没去上。尽管已经向刘强解释了,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这次又是因为吴远请假,还要加班。一而再,再而三。刘强会不会误会呢?
真是烦人啊!韩雪心乱如麻,其实她是多么渴望和刘强约会,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开心。她甚至感到,在她的心底有一种感觉,在悄悄地萌动着。
韩雪打通了刘强的电话,可是却无人接听。刘强中午一定会来接她,又让他白跑一趟。韩雪更加烦躁了。
与韩雪一样烦躁的是刘艳。整整一个上午,刘艳都无心工作。这该死的张磊,也不打来一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午,电话终于响了。张磊的声音似乎很疲惫,“艳子,对不起,你能听我解释吗?”
刘艳正在气头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见老丈人还重要?刘艳想起昨晚回到家,看到父亲失望的表情,她真感到无地自容。父亲为了见张磊,连续推掉两个宴请,还让保姆做了一桌佳肴,可是,他什么也没等到。
“不听,不听!”刘艳越想越气,挂断电话。
电话执着地响着。
刘艳本来决心不理,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接起了电话。
“艳子,我就在楼下,你下来听我解释,好吗?”张磊的声音里,除了疲惫,还有一丝丝的可怜和乞求。
刘艳的心都揪了起来。她不假思索地脱掉白大褂,穿上外套,来到楼下。
张磊的眼圈里布满了血丝,脸色灰青,头发也有些凌乱。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刘艳劈面就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两个人走出医院。张磊说:“昨晚,手机就没电了……”
没等张磊说完,刘艳就问:“手机没电了,还有公共电话。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说好了,一起去我家吃饭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刘艳都感到自己有点歇斯底里了,她保持一下镇定,说:“除非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是准备和你一起回家吃饭,见见你的父亲。可是,下午4点多,吴远慌慌张张来找我。他说,他的父亲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医院催着他要押金,他手头没钱,就来找我借。我就带了些钱,和他一起去医院了。”
“怎么会这样?”刘艳大吃一惊,“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始我以为,到医院去看看,把押金交上,就赶回来。可没想到,吴远他爸需要输血,医院的血库里又没有AB型的血,我就和吴远每人输了400CC的血。本来我是要告诉你的,偏巧手机又没电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晚你几点回的家?阿姨知道吗?”
“昨晚,我九点多回了一趟,帮我妈把店关了。我妈知道以后,让我去医院帮忙。我看时间太晚,估计你也在气头上,就没敢给你再打电话。”
“你咋这么糊涂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跟我说一声?”刘艳也顾不上生气了,忙问,“这么说,你在医院待了一宿?吴远他爸爸现在怎么样?”
张磊叹了一口气,说:“伤势太重,没抢救过来,今天凌晨去世了。”
“啊——”刘艳惊讶地说,“真没想到,竟是飞来横祸。”
“上午,我又帮吴远料理他父亲的后事。”
刘艳挽起张磊的胳膊,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真是太不应该了。张磊一夜未眠,又捐了那么多血,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刘艳心疼得不得了。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刘艳说,“我带你去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我没胃口。只要你不怪我,比吃什么东西都强。”
“看你说的,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是在做好事!如果我爸爸知道了,他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过了一会,刘艳又问,“吴远现在在哪儿?”
“听说他父亲去世,家里来了不少亲戚。”
“一会吃完饭,我们也去吴远家问候一下。”
张磊说:“下午,你还要上班呢。”
“没事,我请一下午假。等从吴远家回来,你就睡一觉。晚上,我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给你补一补。”
韩雪站在窗前,向外一望,果然,刘强徘徊在大门口。今天的降温预报,他一定没听。看他穿的那么单薄,瑟瑟索索的样子,韩雪多么渴望能送他一件衣服,陪他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可是,身不由己,失约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愿刘强能够理解。
韩雪走到楼下,把刘强叫了进来。两个人站在收发室门口。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呢?”
刘强笑着说:“别提了,倒霉!今天早上,去了一趟邮局,随手把皮包落在那儿。等我回去一找,早就不见了。”
“你也太大意了!包里有贵重的东西吗?”韩雪关切地问。
“除了手机,还有一点现金和一张银行卡。银行卡我已经报失了。”刘强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兜里还有钱呢,足够我们中午吃饭了。”
韩雪真不忍心打消刘强的热情,但是没有办法,她只得无奈地说:“今天中午,我要加班,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又加班?”刘强一脸遗憾。
“嗯,其实我……”
刘强立即憨笑说:“没事,那就晚上吧,晚上可以吗?”
“好啊!”韩雪嫣然一笑。
离开康太医药公司,刘强直接回到分社。装修的活进展得很顺利,主体框架已大体完毕,只剩下细致的局部加工。
李记者兴高采烈地对刘强说:“关于你报销油费的事情,社长已经同意了。他很高兴,还肯定了我们的工作,希望我们再接再厉,尽快将新社建好。”
刘强讶然看着李记者,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竟被他真的申报到社里。省了购车款,报销几个油费小钱,这明摆的好事,社长焉能不同意?申报无疑是邀功请赏,老李啊,老李,你可真会做顺水人情。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刘强早已看出李记者的人品。可以想象,当时他一定信誓旦旦地对社长说:“请社长放心!工作很顺利。汽车的事,我们已经解决,麻烦社里给报销一点油费。我们保证努力工作,不辜负社长对我们的期望!”
刘强勉强一笑,尽量消弱自己嘲讽的语调,“老李呀,辛苦你啦!”说完,他自顾监工去了。
李记者一愣,以往刘强都叫自己“李哥”,怎么突然改口叫“老李”?李记者扶了一下眼镜腿,脸上的笑骤然减少许多。
简单吃过午饭,刘强心想,反正牛也吹了,总是要兑现的。豁出去向老爸求一回,把那辆闲置的汽车弄来。
刘强来到医院,直奔院长办公室。
刘大鹏正在午休,听说儿子来了,他的倦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怎么来了?”刘大鹏见到儿子,内心很不平静,但他的话却是淡淡的。
“老爸,求你点事。”
半年多没见了,儿子还是愣头青。刘大鹏仿佛又看见孩子时代的刘强,虎头虎脑的,那么讨人喜欢。
“有什么事?”一丝笑意从刘大鹏的嘴角掠过。
刘强刚想开口,只见父亲的鬓角多了白发。他忽然心生懊悔,真不该和父亲怄气,就连过年都没回家一趟,其实老父亲也是很可怜的,日理万机,劳神费力,操持这么大的家业,多不容易!自己应该真正走近父亲,理解他,关心他。
“老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刘大鹏看着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身体很好,很好。”
“我妈呢,她怎么样?”
“还是哮喘的老毛病。年后,我带她去北京了,好好治疗调养一段时间。你姥一个人在北京,身体也不好,你妈正好陪陪她。如果你有时间,就到北京去一趟,看看你姥和你妈。”
刘强点点头。
刘大鹏的脸上终于漾出舒心的微笑。
“你还没说,到底有什么事?”
刘强说:“我们在这里建分社。目前,还没有交通工具,很不方便。我知道,医院还有一辆闲置的面包车。能给我用用吗?”
“那辆车太破了,还有几个月就报废了。这样吧,你用我的车。”说着,刘大鹏把汽车钥匙掏了出来。
“不用。”刘强不肯接受,“主要是给单位跑腿,犯不着用好车,有一辆旧车就可以了。”
“那好,车钥匙在你姐那里,你去向她要吧。”
刘强转身欲走,只听父亲说:“儿子,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好说,估计短时间内不会走。现在分社刚刚开始筹建,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那以后,常回家看看。你的房间,保姆每天都会擦一遍的。你买的那盆花又长大了,前两天刚开过。”
刘强想起,读高中时,王梅的母亲是卖花的。很多同学都知道,王梅是单亲家庭,生活困难,所以都买她家的花,刘强也买过一盆幼苗。后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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