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是,我不是那种意思。”意识到自已失口,崔皓月忙急着辩解。
“好啦好啦,都少说一句吧。财哥输了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不过话说回来,最难受的应该还是财哥本人吧?咱们是队友,这种时候应该是想办法替他加油鼓劲儿,而不是在这里埋怨这,埋怨那,你们说对不对。”见大家的情绪都不大对头,苏熙冬连忙劝解道。
“是啊。今天只是第一盘,后面还有五盘呢。不是说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坑吗?后边几盘说不定财哥大发神威,把王一飞杀个五比零呢。”吴伯雄也帮忙劝解,只不过这样的说词在今天这盘棋没下前或许有用,但此时此刻显然难以得到他人的呼应。
“行了,都别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都晚了。回去吧。熙冬说的对,咱们终究是一个队的队友,不管是输是赢,东财都已经尽了全力,咱们必须无条件的支持他。”苏志朋此时脑子也冷静了一些,知道自已刚才的话有些冲动。
年轻人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个人调整好心情,重新回到了训练室。
训练室内,对局还在继续。
知道一般分寸不可能扭围形势,张东财置中腹大龙于不顾,强行抢占左上角大官子。
作死活题是王一飞的强项,黑棋补棋死活尚且难说,何况关键时刻居然敢抢先!
杀心顿起。
白棋靠断,这是致命的一击,也是最后的一击。
黑棋拼死挣扎,奈何周围白势滔天,无隙可趁。
最终,大龙愤死。
痛苦地摇了摇头,张东财把刚才打劫提掉的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第六百九十三章 心灰意冷
这样,六番棋战的第一局结束了。
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王一飞执白以经得起推敲的招法中盘战胜了张东财。
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罐,王一飞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步拆二是不是有点缓了呢?我觉得是不是左边三线紧逼更紧凑一些?白棋的本手是挡角,黑棋二路托先便宜一下然后再在下边拆二,和实战相比等于先手防住了白棋在左边拆边。抢到这一点,我感觉白棋已经打开了局面。”指着棋盘,王一飞向张东财问道。
“呃,嗯,这样下是比实战好一些,实战左上角吃住两子棋筋觉得形势不坏,判断太乐观了,所以就没有多想,觉得左边和下边两个大场见合,抢哪个问题不大。”听到王一飞对局面的见解,张东财又是一愣。
棋手在棋盘上表演是需要对手配合的,一位棋手在对局时脑子里可能有几个甚至十几个参考图,但实际能体现在棋盘上的却只有一种,而更多的语言则是隐藏在静止的棋子背后不为人知。
假是具体的变化,如对,死活,官子等等,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好手,妙手虽然很了不起,但对职业棋手而言,只要时间充裕总能算出来,但是,布局阶段时的那种嗅觉却不是靠计算就能算出来的。最典型的例子,宇宙流很多人都学习模仿过,但真正能将其威力发挥至极点的却还是武宫正树,其他人能够模仿武宫正树的招法,但武宫正树那种与生俱来对中腹的感觉却是没人可以模仿的。
现在的例子,边的大场和下边的大场价值相当,一般人的感觉是占哪个都行,只不过是两种不同局面的选择,没有优劣之分经王一飞一提醒才突然发现原来黑棋是有机会两处都占到的。直接逼住左下角的手法很难吗?当然不是,这只是星定式中非常普通的后续手段之一,业余有段棋手都耳熟能详,更何况是职业棋手!所以现这一招并非是棋力高低的问题,而是棋手对围棋的理解深度问题。
相近比境界,境界相近比力量这一个回合的交换来看,王一飞对布局的理解至少比自已要高。或许,这就是他之所以被许多人评价为“百年一遇天才”的原因吧?
想这里,张东财的心情更是黯然。
比赛结束了。王一飞和两位小伙伴兴采烈地坐车离开了海淀棋院:晚上要去中国棋院夜训。另外还有一大堆家庭作业要做。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
汽车拐上四。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滚滚车流中。放下摇着地手臂感到心头上地一块石头落了地。
“呵。老林。现在我可真有点儿佩服自已了。”
“哦?怎么讲?”林枝福好奇地问道。
“很多人都说签约让王一飞打围乙一台是一步险棋。做出这种决定地我更象是一个赌徒而不是一位管理者。如果按蔡春雨地话。我干脆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但今天地对局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地眼光没有看错。我也没有押错宝!不知道那些讽刺我是赌徒子地人知道会怎么想?”刘涌笑道。
不错。刘涌是一个胆子很大。也很有承担地人。但胆子大不等于不害怕。有承担不代表没压力。
这次签约可是赌上了自已的信誉还有海淀棋队未来几年的成绩,如果不成功没有人会去怪王一飞(那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表现好叫天赋,表现不好叫正常),人们只会把矛头指向他这个做出决定的人。
不要看他平时笑呵呵的,似乎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里,实际上,他身上的压力比谁都不小。
今天,在公平的比赛条件下,王一飞面对面堂堂正正地将棋队中最强的棋手打败,虽然单凭一盘棋就说谁强谁弱过于牵强,但这至少能证明王一飞具备在围乙打第一台的实力。
事实胜于雄辩,棋盘上的胜利比无休无止的口舌之争更能说明问题,现在,再有人质王一飞能不能打围乙一台大概也只有从比赛经验上找依据了吧?
“呵呵,人嘴两张皮,正是它,反也是它,人家要想说你,怎么着不能找到理由?但实话实说,这次买卖你可是赚大发了。”林枝福笑着答道。
冒险就是冒险,这没什么好辩驳的,而且也没必要去辩驳的,生活在现实的世界中,只要做事,就一定会冒险,区别只不
点儿小点儿的问题。想要获得更多的成绩,就要承险。
成者王侯败者贼,只要达到了目的,又何必斤斤计较于他人的闲言碎语。
“呵呵,说的对,不遭人妒是庸材。就让他们眼红去吧。”现在刘涌的心情非常很好,这种感觉简直就和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没什么两样。
“嗯,刘院长,不过话说回来,您可不能光高兴。依我看,这次输棋对东财的打击非常大,短时间内恐怕很难缓过劲儿来。他是队里的老大哥,他的情绪对其他人的影响很大。咱们队要想取得好成绩,还需要他这样的老队员发挥作用。咱们可不能不闻不问,伤了他们的心。”林枝福提醒道。身为棋队的主教练,他对队内每一名队员的脾气禀性都了如指掌,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陈志朋身上他就不会太担心,因为以陈志朋的性格,大概找个人发发牢骚,再睡一觉就过去了,但张东财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他有了心事往往都会埋在心底,谁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而越是如此,也就越让人担心,反倒不如象陈志朋那样大叫大闹,至少会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的是什么。
“呃,对,对,对,你提醒的对。原本以为可以通过比赛证明自已的实力,结果却成了这样,他心里边一定很难过,好,咱们回去吧。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两个人离开路,返回楼内。
比赛结束了,训练室里的却没有撤,五名年轻棋手围坐一起还在研讨着刚才的棋局。
“看来左上角变化白棋不坏,先手拔花的价值我们都低估了。现在看来还是拉出一子进行战斗为好。实战吃住两子表面看起来很大,但角上白棋的借用很多,实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苏熙冬提出自已的观点。
“。不过反打转换大概是很多人的第一感吧?实战如果换上我,九成以上也会这么走。王一飞可能对这个变化早有研究,咱们这次是吃了个暗亏。”陈志朋说道,一方面这是事实,另一方面他也是在为张东财找借口:既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错误,那么张东财走错一次也在情理之中。
“就,王一飞现在在国少队训练,经常能听到高手讲棋,知道这样的变化也不稀奇。不过吃亏上当就一次,这次用了,下次就不灵了。”吴伯雄同样也在为张东财宽心,他的意思是王一飞今天这盘棋获胜只是靠着布局飞刀,飞刀这种东西属于暗器,偶尔用之可以令人防不胜防,但想靠这种东西打遍天下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们没必拿这种话来安慰我。不管这一招是王一飞自已想出来的,还是从高手那里学来的,但棋盘棋子就摆在那里,选择哪种变化都是我的事,和他无关。说起来拉出一子作战的变化我也考虑过,只是觉得对手既然敢走这种变化,一定有过深入研究,所以我才反打弃子,选择了比较简明的变化。所以说到底,这还是我对王一飞的棋不够了解,比赛心态不够端正所致。”
咬着嘴唇,张财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有些人犯了错误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问题,所谓“不是**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有些人犯了错误则喜欢在自已身上找原因“所谓打铁要靠自身硬”。而张东财属于后者。
几位年轻棋手互相交换着眼色:对于张东财这种反应他们早就料到,只不过他们都是棋手,不是心理专家,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张东财多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财哥,没关系,这只是第一盘,后面还有五盘,不可能每一盘都让他得逞。他有高人指点,咱们也不是不能自已研究。下一场比赛你把咱们自已想的飞刀用出来,看他中不中招!”崔皓月劝道。
“呵,好了,下一盘再说下一盘吧。这盘棋就到这儿了,大家散了吧。”苦笑一声,张东财离开了训练室。
棋是两个人下的,不是你想出飞刀,飞刀就能出来的。所谓临兵而后战,这个时候想着想那,不过是自已骗自已罢了。
其他几位年轻棋手面面相觑:棋,以前张东财不是没有输过,但象今天这样的反应却还是第一次。伤,可能是太深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献身说法
涌和林枝福回到训练室的时候张东财已经离开,屋里他四位年轻棋手还在研究着布局,希望能找出破解王一飞布局构思的方法,从而给张东财以继续争胜的信心。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大多数情况下,集体的智慧总要比个人的才智更容易接近最好,可惜,“大多数”这三个字本身就表明总会有那么“极少数”的特例。
一百只兔子不等于一匹马,虽然前者的数量远远大于后者。
虎生一子能拦路,耗子一窝喂了猫,虎叫老虎,耗子叫老鼠,都带着个‘老’字,但这个‘老’和那个‘老’却完全不是一种概念。
围棋就是这极少数特例中的一个。
难题的解答可靠众人的努力来完成,但天才头脑中灵感的闪现却不是用数量就能实现。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为超日本围棋,实现中国围棋的翻身目标,国家围棋队对尖子队员曾经实行过特别训练:让当时国内实力最强,最有希望战胜日本高段棋手的陈祖德,聂卫平同国家队的其他成员进行一对多的对局,陈祖德和聂卫平这边落下一子,棋谱马上被传到另外一间屋内,经由国家队其他队员集体研究得出结论后再传到这边,再让陈,聂二人摆下一招,如此往复,直至终局。
在大多数人想象中,在这种极不公平的对局方式下,国家队集体研究组一方肯定要大占上风事实却是陈二人还是胜多负少,把其他几位国手杀得大败。
塔基的宽度和深度可决定塔尖的高度,但塔尖的高度却不仅仅是由塔基的宽度和深度所能决定。
计,攻杀,死活,收官,判断,这些具体技术可以通过人多力量大来尽量减少犯错误的机会,但棋手的感觉和对棋的理解却不是靠数量能够弥补的。
研究。研究去位年轻棋手最后不得不失望地做出结论:这盘棋是王一飞地完胜局。自左上白棋拔花后。黑棋就没有了机会。
“呵。怎么样几位年轻人?还在拆棋?”刘涌悄悄走到几人背后笑呵呵地问道。
发现是刘涌过来了。几位年轻棋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中午之前们对下午地比赛都信心满满。拍着胸脯称张东财必定能以一场漂漂亮亮地胜利证明‘老’将地实力。让棋院明白‘老’队员地价值。可现在呢?嘴再怎么硬也不可能把赢说成输。把输说成赢吧?
“呵呵。怎么都蔫了?上午地时候不还都生龙活虎地吗?只不过输了一盘棋就成了这样教练。看来他们地心理素质还需要多多加强啊。”刘涌笑道。
这些年轻人因为年纪小。实力在职业棋手中又大都处于中下游所以比赛时往往是以一种下手向上手冲击地心态去拼。在这种心态下棋、失利地时候很容易便能替自已找到开脱地理由和借口。因此很难受到真正地打击。今天。眼看着一位十二三岁地小学生竟然把他们当中实力最强地队长打败。而那些诸如经验。见识之类地借口却全都用不了。心理上所受地冲击可想而知。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现在不好好利用敲打一下。让他们受一受挫折教育。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已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所受地夹板儿气?
“呵。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加强这方面地训练。”林枝福笑着点头答道。
说相声的讲捧逗,演戏的要分红脸白脸,很多时候,默契的配合比能力的强弱更重要。
被两位领导这么一说,几位年轻人更是难堪。
“院长,您也别太得意,比赛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陈志朋受不了了,不过说话的声音很小,小的就象蚊子,如果没注意,说不定就漏过去了。
“什么?别太得意?呵呵,你们还真说对了,我现在还真的是很得意。为什么呢?因为王一飞赢了。你们那时不是总说‘围棋的世界是胜负的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吗?现在我支持的人赢了,我为什么不能得意,不能高兴?海淀棋院得到一位有实力,有潜力的棋手加盟,我这个海淀棋院的院长难道不应该得意,高兴吗?不过我就奇怪了,你们不是海淀棋院的一员吗?海淀棋院多了一位有实力的棋手难道你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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