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渊看来,他不在乎儿子怎么成仙成圣,他更注重的是儿子的武道修行中能掌握多少新的力量。习武修道,所求者不外寿命、自由与力量三种。
然而,现在他无法看透,李玄霸追求武道是报有何种目的。到达那最尽一点的人,都能感应到那点之外所存在的某种神秘力量,对世事都会不屑一顾,而李玄霸显然没有抛弃这些,对凡尘中的事情仍颇有关注。
这点他欣慰之余,又很恐惧。对这样一个强大得有如魔神的儿子,纵是身为人父,他仍有难抑的恐慌之感。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心灵上已有明显的落差,虔诚、谦卑,一切都是那么无奈而自然。
尤其是今晚的天象数变,已经把他的心湖彻底搅得浑浊不堪。
忍不住地想,老三还没有收拾得了明宗越,是力有不殆,还是养寇自重?老三不再是血肉凡躯,就差跨过天人之间的最后那道鸿沟,便可离开这片世间了。他该没这么多复杂心思吧?
他不禁升起一个念头,老三若就此破空离去,说不定也是件好事。这样能够毁天灭地的怪物,淡看他人生死的存在,就像置在众生头顶的利剑,便是身为人间帝皇也无法摆脱任其欺凌的命运。这该是何等的悲哀?
但想起那足与老三势均力敌的明宗越,还有不逊于老三的三大宗师,天刀宋缺,邪王石之轩,实力莫测的尊主,他就立即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最好这些变态的家伙全部同归于尽!”愿望很美好,也很天真,也就只能在脑海里想想而已。
此时他突然想到,这儿子变得不像儿子,再也无法掌控,如果一旦成功摒弃人世间的所有感情,破碎虚空,那么因之而得到的种种利益,是否也会烟消云散呢?那时该是一副多么怎样可怕的景象?
摇摇脑袋,不再为这些已经超脱自己能力范畴的东西伤神费力。但眼下仍有事让他极为不爽——代王杨侑不见了!
杨侑是杨广嫡孙,坐镇大兴,掌控关中,这次被生擒,已经注定要做傀儡皇帝的命运。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道理李渊懂。关中未定,杨广未死,还远不是称帝的良机,所以他必须要扶植一个傀儡上台,这是在起兵之初就已定下的国策。
今夜有大行动,李渊当然不敢让杨侑继续留在皇宫,而是将他藏在某处僻静安全的所在。知道藏身之地的人并不多,可就是这样,人还是丢了。
看押的高手全部身死,无一漏网,最诡异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一丝的伤口,面色安详,又不像中毒。
赶到原处,亲眼见到尸首,以李渊的见识不凡,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像李玄霸这样大张旗鼓地搞出无比宏大的阵势来,固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心理冲击力,但像眼前这般杀人于无形之中,更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未知事物的恐惧,最是深入人心。
“看来,只有等老三来了才能看出凶手的手段。”李渊望向皇城方向,心中无奈地想,“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回杨侑这小娃娃。阀内的叛徒,日后再做处置。”是谁背叛了他,心中已经认定一个人选,除了刘文静那厮,还会有谁?
这想法有些武断,主要原因在于内心深处对刘文静的不喜,虽然表面上对他很器重,但不喜就是不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李渊不喜欢刘文静这个人,缘由有些好笑。
刘文静其人仪表壮伟,才干卓异而多谋略,因其父身死王事,袭父仪同三司。
早年李渊闲居东都洛阳时,他的夫人窦氏尚在人世,非常欣赏此人的大才,来往亲密,甚至外人都传过些风言风语,这事儿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后来李渊外放为官,坐镇太原,任留守之职,又碰见正居晋阳令的刘文静,通过这家伙,与晋阳宫监裴寂搭上线。
看在夫人的面上,李渊不便与他计较,他也不愿担个没有容人之量的恶名。让他心生不满的是,次子世民与交情极深,渐有被带坏的趋势,一天到晚都吆喝着要造反,没有一点稳重的模样。
轮到起兵时,起初安排了一系列举动,居然没有与自己商量,像是认定他是胆小无能之辈似的。没有他点头,李阀能与东溟派交易来这么多的兵器?
当然,李渊认定刘文静是叛徒,还在于他知道一些秘事,这是窦氏告诉他的。
刘文静早年师从长孙晟(向杨坚献计,将强大突厥一分为二,保北境安宁,有不世之功。四儿一女,幼女即长孙无垢,李世民之妻),习纵横之道,而长孙晟,正是魔门魔相宗主,如今突厥国师赵德言之师。如此一来,刘文静就是赵德言的师弟,正因有这层关系,派他出使突厥可谓人尽其用。
李渊武功不行,但通权谋之术,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他略加分析,就可知掳走杨侑的会是哪批人。除了这些突厥人,还有谁会吃饱了撑的抓一个小孩子?
不过令他费解的是,对方完全可以直接杀掉杨侑,难道说对方有意要交换什么条件不成?想起大明尊教也曾参与过此事,心中疑窦丛生。小小一个杨侑,会有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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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在逃,这时候没理由仍待在原地等死,所以他向南门处摸去。
“这样也不是办法。李玄霸只要能恢复一点,便可以将你轻易击杀。”心灵深处,与他共同分享视野,知晓他面临所有困境的祝玉妍不由地叹口气,“除非你可以尽快将你体内浑厚的力量利用起来。”
此时他体内真气之强,天底下不作第二人想,无论丹田还是窍穴,都蓄得满满的。这在其他人看来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人体有三丹田之说,脑为髓海,上丹田,亦即头顶泥丸,藏神之所;心为绛火,中丹田,在胸部膻中穴;脐下三寸为下丹田。
一般说的意守丹田都是指下丹田。下丹田与人体生命活动的关系最为密切,是“性命之祖,生气之源,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阴阳之会,呼吸之门,水火交会之乡”,是真气升降开合的枢纽,是汇聚、锻炼、储存真气的重要部位。
下丹田或有人称之为“气海”,乃是藏命之所,即男子藏精、女子养胎的地方。它位于人体中心,是任脉、督脉、冲脉三脉经气运行的起点,十二经脉也都是直接或间接通过丹田而输入本经,再转入本脏。
道家精气神三元之中,元精乃是一切的根本,元神是人类的精神思维凝聚而成,精神力稍弱者绝难感应到本命元神的存在。而人体的元气发源于肾,藏于丹田,借三焦之道,周流全身,以推动五脏六腑的功能活动。
这种属于人体先天所有的元气,是经元精(父母之精)提升而得,可谓之真元。
而后天修炼所得之气,也就是由水谷精气和自然清气结合而成的阴气(精、血、津、淑)与阳气(卫气、宗气、营气、脏腑之气、经脉之气),是为真气,即便是天地元气转化而成的先天之气,也不能取代真元的地位。
如果将元神比作元帅,那么真元就是将领,真气便是士兵。
一般武者比武较技,拼斗时所使的真气都是靠真元与元神之间的神秘联系才能调用。就像元帅要调动士兵,必须要通过将领这个媒介才可以。
真元是气的一种,存于丹田,但又不与真气同流。可奇怪的是,真元又可以作为真气的候补使用,尤其当人体的真气使用殆尽时,真元便可分化出真气来滋养人体气力。
就如两军对决,先用士兵冲锋陷阵。待到士兵拼完时,将领也可充当士兵,所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但这样一来,将领受累受伤,对整个军队的战力影响是显而可见的。
人体的强弱,生死存亡,全赖真元之盛衰。它是生命的根本,代表着人体组织、器官生理功能的基本物质与活动能力,“气聚则生,气壮则康、气衰则弱,气散则亡”。好比如果将领软弱无能,元帅纵有千般妙计,也不顶事。
所以习武之人大多非常重视保养真元。等闲识得利害的高手都不会无端耗损真元,真气易于恢复,而真元消耗一点是一点。元气大伤后,功力极难恢复,甚至身体免疫力下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李玄霸在凌风吸取他内力时惶恐,怕会脱力而亡,就是担心真元也被吸纳,那时生机全无,必死无疑。
真元充实旺盛,就可以调动人体潜力,使真气能在全身循环运行。意守丹田,就可以调节阴阳,沟通心肾,使真气充实畅通八脉,恢复先天之生理机能,促进身体的健康长寿。
此时的凌风体内这片气海已经被庞大的真气蓄满,各处好比湖泊的窍穴也满而近溢,但他的真气全成了无法流动的死水,变得毫无用处。可以说,他本身这股堪称生命之源的真元被封印住,不能再作为元神(意识)与真气连接的神秘通道。
他体内状况好似将领受制,他有着强大的元帅,有着无比庞大数量的士兵,可就是无法把军令传达到下层。
这些凌风自然不懂,但祝玉妍懂。可惜也只是流于理论。
要想找到所谓的真元谈何容易?它相当于人体的生机,支撑着人体的生理活动,只有当真气耗尽时才能让人感知得到。问题是,凌风的真气怎么可能消耗得掉?
苦笑一声,凌风突然眼前一亮,他终于知道老头子说过的,真气修炼到尽头便是真元,是个什么意思了。
试想,若能将后天修行所得的真气尽化作真元,那时一个人所蕴含的生机该是何等庞大,相当于整个军队中全是将领级别的强者,杀伤力该是何等巨大。那时还会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就非现在的他可以揣测了。
他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待他开拓的天地。
现在只缺将真气转化为真元的方法了。
这些想法看似颇长,其实也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兴奋之余,他又想到尊主。
尊主费尽心机,才将自己体内真气封住,到现在他仍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何在,是纯粹想耍他玩,抑或只为击杀他体内的另类生命体三婴?要说后者,估计也不该这么麻烦。还是说,到达那个层次的上位者都很无聊?
这时,神识感知到李玄霸的身形忽然动了,只留下一道残影留在原地。
而凌风也脑际灵光一闪,想起尊主逼进他体内的并非真气的诡异劲道,那股劲道被三婴施展手段,将之沉到丹田里。毫无疑问,那就是真元!
当李玄霸嘴角抹了一丝笑意时,凌风也笑了,停止了脚下的动作,转过身子。
他感受到大地的力量。
第213章 箫音元力
城西一间民房的院落,夜色昏晦,细雨朦朦,两大高手造成的天象大变显然也影响到此处,只不过不太严重罢了。
莎芳俏然而立,秀丽的发丝被雨滴打湿,清凉的感觉让人很是舒服,轻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衬出婀娜多姿的姣好身段来。
微风徐徐,杨柳依依,拂过耳畔,细微的风声愈发显得这片天地是多么安详静谧。
不过莎芳内心涌动的思潮与这岑寂格格不入,若仔细观察的话,可发现她面色呆滞,仿若入魔。谁也不知,短短一日来发生的一切如放电影般在她的脑海一一掠过,她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三婴破碎的那一刹那,凌风与她密不可分的精神联系突然断裂,她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可是凌风的身影已经如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深处,这让她如何割舍得下?
这并非什么爱情,而是一种复杂的心理常态。在凌风构造的意识空间里,两人那种疯狂而恣意的交#欢,给予她全新的感受,让她品尝到女人所能品尝的快乐极限。她甚至可以想象,从此之后凡尘中的性#爱将再难给她任何的欢娱。
肉体层次的交#合已让凡夫俗子颠倒神醉,恨不得日日沉迷其中,而这超乎人类感官的精神融合更让她有种如吸食鸦片般欲罢不能的快感与痛苦。
他是个魔鬼,她不禁想道。可以让心境坚如磐石的她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不是魔鬼又是什么?长此以往,不只她的武功再难寸进,恐怕她还会忍不住向他低头投降,渴求爱怜。
每念及此,她便有种无以言喻的悲哀。没有了自由,甚至失去自我的思维,这是任何人无法接受与容忍的。说到底,还是自己修为不够,若能挺过此关,武功势必会有长足的进境。可问题是,能挺得过吗?
情#欲突然如潮水般在胸口蔓延,下体感到强烈的空虚,她不禁呻吟失声。美目泛红,与垂下的雨帘似乎浑为一体,雾水弥蒙。她连忙凝神静气,与这丝熊熊燃烧,渐有燎原之势的欲火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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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她是一个自律的女人,私生活从不曾放#荡,这是由教义所约束的。这回若不是大事在即,她也不会选择勾引凌风,用采阳补阴之法恢复功力。
她也不是玲珑娇所说的老妖婆,今年只有三十七岁。她原是西域一个小国的公主,十一岁时意外认识了风度翩翩的修古司都(亦即许开山,其为偷走波斯明教秘典逃来东方的“魔王”哲罗的传人),随后被秘密吸纳入了大明尊教。
这个崇尚圣火的教派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邪恶之处,相反还可以让她习得高深的武艺,掌控旁人无法企及的力量,认识西域之外更加广阔的天地。往常她怎有这样的机会?
十八岁那年,她依照大尊嘱咐,在父王的安排下,和亲到回纥,嫁给时健作王妃。
回纥分为两支,韦绝分布于独洛河北,另一支鸟护则在伊吾之西,大概在天山山脉东段北麓处,两支合起来可战之士达五万之众,是可左右大局的武装力量。现在两支均统一在时健侯斤之下,侯斤等若大汗。
其时突厥通过回纥控制北方广阔的地区,她嫁给时健既是国家政治的需要,也是大明尊教传教所必须的一步棋。要做大事,怎么能没有牺牲?
为此,许开山将她封为善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当然,这也与她出色的习武天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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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古往今来,能看破情之一字的,又有几人?就连已是大宗师的宋缺也不敢说已将对梵清惠的感情彻底放下。
武道的修行必须要有坚定的心志,稍有不慎即会为心魔所侵,舟覆人亡。世间的一切感情、欲望都是易产生心魔的源头,而男女之间的情#欲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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