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道:“场主是想说他们这些日来定是藏匿于不远处,却没有选择在夜间进攻牧场,舍长就短,故不合理?”
商秀珣傲然道:“不错。不施诡计,他们怎可能拿得下牧场?他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草寇就是草寇,战斗力根本无法跟正规军相提并论。商秀珣这样说无可厚非。
而事态的发展似乎印证了商秀珣的判词,三大寇确实不堪一击。
尽管三大寇此来实力明显不止数千之众,且高手如云,使牧场战士一度陷入苦战,亦丝毫不能摆脱他们失败的命运。
因为牧场一方有凌风。
凌风别的本事没有,杀人却很在行,所以他是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煞星。谁碰上他,就倒了八辈儿血霉了。
※※※※※※※※※
商秀珣以身犯险,置身城堡外围一座小村庄,吸引贼寇主力。
此处位居一个小丘脚下,杂树丛生,中间有条小河流过,蜿蜒开去,显得别有风致。
四方远处不时有厮杀声随风传来,提醒众人战争仍是方兴未艾。
村中最高大的屋宇内,分坐着商秀珣、凌风、辛娜娅与鹤鹏二老。至于大管家商震与四大执事等牧场要职人员均在主持牧场战局。
商鹏有些怀疑地道:“三大寇会来这里吗?”他们明摆着一个陷阱让人跳,三大寇该不会这般愚蠢。
凌风道:“只要牧场有内奸,三大寇就一定会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三大寇没有必胜牧场的把握,必会选择捉拿商场主,以打击牧场士气。”
商秀珣不悦道:“凌兄为何认定我牧场有内奸?”
凌风莫测高深地道:“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像是天机的一部分,却又好像不是那么靠谱。再说,这主意是场主拿的,若非场主早有定数,何必在此枯坐?”
商秀珣叹道:“凌风,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凌风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恶心模样道:“能对我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美人场主你还是第一个。”
商秀珣扑哧娇笑,有若鲜花盛放,看得凌风立马化身呆头鹅。
鹤鹏二老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他们对待凌风的态度与对待徐子陵时迥然相异,因为凌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亲近,信任。比如今天的行动,竟让他参与到核心决策上来,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商秀珣作为牧场之主,位高权重,却跟几个素昧平生的人单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可把他们几个老家伙吓得心惊肉跳,对方若是三寇派来的刺客,牧场的百年基业岂不要毁于一旦?
商秀珣敛起笑容,道:“辛姐姐对此次三寇侵我牧场有何看法?”
凌风正欣赏她娇笑时艳美无伦的动人神态,闻言忙正襟危坐,将目光投向辛娜娅。
辛娜娅道:“我等初来乍到,对牧场的情形不大了解,不过天下就是一盘棋,若把最近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不难看出其中的玄妙。”
商秀珣动容道:“愿听姐姐高论。”
鹤鹏二老也神色凝重起来。
辛娜娅道:“洛阳、南阳、竟陵与飞马牧场接连发生战局,把隋廷的东都军、李密的瓦岗军、朱粲的迦楼罗军、杜伏威和辅公祏的江淮军、明宗越的天下会全卷入进去。结果是李密身亡,杨侗的东都军成了胜利者,但不复再有能力继续扩大战果,进犯周边;朱粲身亡,迦楼罗国解体,南阳成为天下会属地;紧接着竟陵之战悄然打响,可想而知寇仲已把南阳舍弃,因为他根本没有充足的兵力固守南阳,那么你们猜南阳目下在谁的手中?”
商秀珣失声道:“李天凡?”
辛娜娅道:“不错。朱粲死亡的当天,以时间推算,李天凡必已接到乃父去世的消息,却没有立即奔丧,而是试图协助朱粲拿下南阳。朱粲有什么筹码可让他这么做?”
商秀珣咬牙道:“只能是我们飞马牧场了。”
辛娜娅道:“瓦岗军据有虎牢关、偃师城,与朱粲的国土早就连成一片,我猜测李密进攻洛阳只是为了掩饰西进的真实目的,李天凡与朱粲虚以逶迤,一是合作拿下南阳,二是瓜分牧场战马,三则是拿下迦楼罗国了。那时北可入关中,西可下巴蜀,比困守荥阳的形势要好多了。李密的死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但朱粲的死也给了他们机会,使瓦岗对付牧场的计划得以继续实施。不出所料的话,三寇在明,瓦岗在暗,至于江淮军与他们有无勾结,就很难说了。”
她这番话都是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但合情合理,几人无不点头认同。
商鹤道:“这么说,有李天凡那小子暗中出手,牧场那边岂不危险?”
辛娜娅笑道:“既然早有察觉,我想秀珣一定有所安排。”
商秀珣谦逊道:“我倒没有姐姐想得周全,不过几个卖主求荣之辈已被暗中监控起来,一完成他们的任务,就是他们的死期。”
鹤鹏二老老怀大慰,商秀珣能不动声色挖出内奸,确是做场主的料子。
凌风正要扬声发话时,轰雷般的蹄音分由两端村口传至。
双方的领袖人物终要见面。
第293章 歼灭敌寇
蹄声倏止。
村口的两批敌人同时甩蹬下马,把守出口,只二十多人昂然入村,衣饰各异,都具高手的气质神态,显是贼寇的领导人。
带头的两人更是形相突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岁间,便是横行长江一带凶名远播的三大寇之二,单看他们四肢健全,就可知道这两位分别是“鸡犬不留”房见鼎和“焦土千里”毛燥,因为老大曹应龙一只脚被濒死的江霸轰成了飞灰。
众寇在村中立定。
房见鼎哈哈笑道:“场主鲁莽出战,败局已成,但若肯委身侍候我们兄弟,变成床上一家亲,自然什么事都好商量哩。”
他的卖相确叫人不敢恭维,身材倒是粗壮结实,背上交叉插着两根狼牙棒,但那脸上贱肉横生,额头还长了个令他外形更加丑陋的肉瘤。不得不说,这家伙实有做坏人的天分。
其他贼寇立时发出一阵哄笑,充满猥亵的意味。
室内商秀珣低声叹道:“想不到他们真的背叛了牧场。”
商鹏冷冷道:“是谁?”事到如今,他也很心痛,这种被自己人出卖的感觉特别不好受。
商秀珣道:“罢了,先收拾了外面这群狂妄的家伙吧!”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毛燥阴恻恻笑道:“好一个床上一家亲。老三这提议令人叫绝。只不过商场主乃黄花闺女,就算心中千肯万肯,但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会脸嫩害羞,说不出话来呢!你们说我毛燥对女儿家的心理揣摩得够透彻吗?”
此人身材高瘦,一副坏鬼书生的模样,唇上留了副两撇八字须,背上插着个尘拂,打扮得不伦不类。单看外表绝猜不到他就是在四大寇中排名第二的焦土千里毛燥。
众贼又捧腹淫笑,得意万状。
砰!
木门爆裂。
现出五人的身影,悠然步出门外。
贼寇中有人高叫道:“咱们的美人场主等不及要献身啦!”
接着另一人附和道:“美人别急,我们兄弟这么多,肯定能满足你的!哈!”
极尽无耻之能事。
商秀珣恨恨盯了眼凌风,然后杀机乍起,四逸虚空。
凌风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他哪里知道他的发明“美人场主”被人翻用后,会是这么一个情形,商秀珣何曾受过这等调戏,羞愤交加,连他也怨上了。
商鹤、商鹏齐声冷哼,像平空炸个惊雷。
众寇无不动容,霎时全场鸦雀无声。
毛燥露出思索之色,道:“想不到商场主身边还有这等高人护卫,怪不得艺高胆大,敢陷入这等绝地。”
商秀珣避往此处,做的不着痕迹,先是带了一批队伍,于半途遇上伏击,随即杀出重围,来到这经鲁妙子设计的村庄,再发讯号通知柳宗道率兵来援。便是那叛徒也看不出这是她故意为之,再将众人行踪泄露,使二寇得以亲身追来。
商秀珣冷若冰霜地道:“房见鼎、毛燥,你们中计了!”
贼寇一阵哄动,环顾形势。
房见鼎长笑道:“是商场主你中计了吧!你们的每一步安排,我们都了如指掌,你又何必在此徒逞口舌之利?”
议声稍歇。
众寇在两人身后布成弯月的阵势,强弓劲箭、刀斧剑矛,杀气腾腾。
商秀珣道:“你们得到的是陶叔盛提供的情报吧?你们可知他已被本场主擒下了?”
毛燥惊疑不定,与房见鼎交换个眼色,厉喝道:“商秀珣,你觉得就凭你们五个人,能挡得住我们百余人吗?”
商秀珣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个能力。”
凌风嘴角一撇,露出不屑之色。他有种感觉,眼前这百来号人根本经不起自己一个巴掌。
房见鼎眉头锁起,眼神瞟往两边房舍,道:“我倒要听听商场主的手段。”
商秀珣不答反问道:“你们可曾听过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吗?”
毛燥心底一突,干笑道:“当然听说过。他老人家好像在牧场盘桓过一段日子。”
商秀珣叹息道:“他在牧场待了整整二十七年。”
除房见鼎与毛燥外,其余诸贼均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目光闪烁。鲁妙子的机关术天下闻名,谁人不惧?
毛燥眼珠一转道:“我们曹老大说,鲁老与商场主你似乎不大和睦?”
商秀珣心里一惊,曹应龙怎会知道她的私密事情?她因母亲而一直对鲁妙子不满,但牧场知道鲁妙子存在的也就有限几人,更别说知晓她的态度了。
鲁妙子重出江湖,广为人知,还是天下会为榨取老头价值而大加宣传的结果,不然没几个知道鲁妙子竟在飞马牧场藏了近三十年。
但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会给毛燥假借曹应龙的名义蒙对了。
众贼情绪马上稳定许多。
商秀珣道:“老头子确不讨人喜欢,但他留下的东西还算不错。譬如这几架他一直洋洋自得的诸葛飞弩。”空手打个响指,四下房屋的窗壁立时破碎,露出一道道人影。
这群牧场战士有个特点,就是手里均有一架红木为柄、长约三尺的奇形弩机。
“给包围了!”贼寇大慌。
房毛二人想要吐血,大小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这是几架吗?少说也有五六十架啊。
商秀珣淡淡道:“诸葛飞弩是老头根据古籍仿制三国蜀汉孔明的连弩,每架装有十枝铁箭,箭长八寸。扳机上弦,十箭连发,射程五百余步,只在一息之间。箭仓内又加了磁石,可调整发射角度。你们很幸运,因为你们将成为它问世以来第一次试验的对象。”
房见鼎色厉内荏道:“你觉得就凭几架破弩就可以收拾我们吗?弟兄们,并肩子上,擒下这小娘们儿!”背上两根各重逾百斤的狼牙棒来到手中,巨躯翻腾斜起,快速来到商秀珣上方,狼牙棒舞出重重棒影,凌厉无匹的往她罩下去。
身旁毛燥亦焦雷般暴喝一声,炮弹似的朝商秀珣扑至。
其余众寇也狂吼,冲了过来。
嗤嗤!
箭雨撒往场中,群寇狼狈躲避,死伤无数。
唯有房毛两人不在射程,妄想着反败为胜。
铿!
长剑出鞘,商秀珣疾刺上方房见鼎。
这一剑绝不简单,看似一剑,其实隐含无穷尽的攻击性和变化后着,最厉害处是剑尖颤震中,发出七、八度嗤嗤剑气,笼罩着房见鼎胸腹间所有要穴,声势夺人。
以攻对攻。
房见鼎若不挡,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且是他死,商秀珣伤!
但他何等凶悍,左右没的选择,就要硬捱商秀珣一剑,狼牙棒仍那么劈头盖脸挥了下来。
不过商秀珣身边有凌风。
凌风两脚疾踢,破入两人剑棒交织的影象内,一丝不误地踢中房见鼎的两根狼牙棒。
笃!
房见鼎倒飞出去,鲜血狂喷,又给一轮飞箭射个正着,死不瞑目。
而另一位毛燥同志给鹤鹏二老轻易拦下,他们的联手合击非同凡响,毛燥尝到苦头,却没有逃跑的机会,过了三五招就给毙于掌下,脑袋差点给商鹏拍进肚里。
场中一片狼藉,死尸遍地。
商秀珣镇静自若,道:“该回去看看李天凡有无光临我们牧场了。秀珣腆为牧场之主,自该好好招待一番。”
未伤一人的战士们轰然领诺。
※※※※※※※※※
商秀珣猜测错误,李天凡没有来,来的是翟让。
翟让这位原瓦岗寨的大当家与李天凡翁婿二人深夜谈心后,得知了全盘计划,接下了夺取牧场的任务,勾搭上大管家商震的新任小妾苑儿,拟采取斩首行动,与三寇两下分工,除掉商震及没有投诚的大执事梁治、二执事柳宗道,以方便大军出动,占据牧场。
但他们的阴谋被骆方阴错阳差地知悉,于是翟让不幸地遭到几大高手的围攻,战败受擒,最终自断经脉身亡。当然,这是官方的宣传,真实情形是翟让在权衡得失后决意逃走,并几乎成功时遇上了凌某人,挨了一拳结果了性命。
话说凌风在杀了翟让后有种很不妥当的感觉,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得对商秀珣说要低调,这才把他出手之事隐瞒。事实证明这一决定明智之极,最大限度地保障了他后宫的和谐氛围,起码素素终其一生也不知旧主死在丈夫手里,免去许多芥蒂。
本次牧场的大功臣骆方在事后众人询问他如何发现敌踪经过时讳莫如深,只有场主商秀珣一人知道详情。直到晚年跟随潮流撰写回忆录时,才隐隐透露出与那位年轻貌美的关键人物苑儿有些关联,关乎细节,耐人寻问。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商秀珣与凌风等人率领大队人马将战线外延,离开牧场追杀残余贼寇,务使全歼,免致遗祸乡里。
此时已是当日黄昏,贼兵的骑队像一条长蛇般横过草原。
正春风得意的骆方道:“今次三大寇果然是有决战之意,除了本身五千骑兵外,大部步兵也尾随而至,可惜遇上什么事故,都是骑兵夺路先行,把步卒抛在后方。这些可恶的马贼纯是送死来了。”
一身甲胄、英气凛然的商秀珣骑着一匹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神骏之极的战马,银白的盔甲,鲜黄色的披肩在她身后半空随风拂扬,望之有如下凡的女战神。只见她蹙眉道:“曹应龙在哪里?”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至始至终曹应龙都没有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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