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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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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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栓在马後,一路跌跌撞撞,都不知道是怎麽挨回都统府的。马停的时候,他也倒了下去,浮动的视线,天旋地转。那个男人抬起他的脸,冰冷的声音响在耳边。

“穆公子,可委屈了。”

他说不出话,紧紧咬住了自己的牙。

“若你还把自己当个公子哥儿就大错特错。没人会救你。穆天风十恶不赦,只消说你是他的儿子,等著生吞活剥你的人都排满一城。你要活命,乖乖学著做个玩奴吧。”

他被管事拖起来,拉到下房剥去衣服一顿洗涮。留在身上那些男子的精液随著流血被冷水冲走,大毛刷子撕扯著他的身躯,旧痕又覆新痕。他终於不支晕了过去。含糊的梦境,母亲站在佛堂前,伸手抚著他的头。

“姨娘,怎麽他们都在传爹的坏话?”

“宁儿,爹爹对你好不好?”

“宁儿的爹是好人!”

“是了。无论世人怎麽看他,他疼你,对於你,他是个好父亲。人无完人,宁儿,你爹过去做了错事,你须得念善,无论如何他是你父亲。将来若是仇家寻上门,你不可再错,就算替他赎罪吧……”

醒过来,眼角有些潮湿。父亲亡故,母亲如今身在何处?须得念善,须得赎罪。可是这麽重的罪,他已经快要承受不起。

被关在黑屋里,三天後烧退了,管事把他放出来,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带去下房。他成了一个下等仆役,被安排做最脏最重的活儿。起早贪黑每天只得一餐,半个馊硬的馒头。如果只是这样,他还能忍。

父亲,究竟犯了什麽罪?母亲从没对他说过。这里的人也没说过。只是一提起那个名字,一说他是穆天风的儿子,原本一息尚存的和善全都化作了吐在脸上的口水。

“呸!狗崽子!”

说话的一脚踢翻了他,对著他身前粗碗里的馒头把小便便在了上面。

“畜牲也配吃人饭!”

他满眼愤怒,扑上去就打。更多的人过来,他扎扎实实挨了一顿揍,末了被他们往阴沟边一丢,嘴里塞进了那个淋了小便的馒头。

爬起来,狠狠用井水冲了脸,按住伤痛的身体,居然满心冷漠。

忍耐,须得忍耐。除了忍耐,他没有办法。

晚夕仆役们睡在下房的通铺,他没有地方睡觉。

“谁把畜牲放进屋来?”他们说著将他踩在墙边,一盆洗脚水从头到脚淋下去。一整天没吃东西,想反抗,没力气反抗。二月春寒,他被推到门外,又饿又冷,蜷缩在房檐下,勉强算作一困。

忍耐,不得不忍耐。除了忍,他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办。

仆役房紧挨著兵营,几个当兵的抓住他就拖进了最角落的那间黑屋。不由分说一顿拳脚,然後剥了他的衣服。

旧伤又添新伤,饥寒交迫。他缩在地上,再也无力挣扎。

一个男人上来就按住了他,肮脏的手指沿著他的腿往上面滑。

“这小子倒鲜灵!”

另一个人说:“是虎爷带回来的人,动了他虎爷追究下来怎麽办?”

“说什麽傻话!虎爷把他丢来下院做什麽?摆明了,这可是穆天风的崽子!”

“唷,原来是贵公子!”

管事的说:“便宜了你们。虎爷吩咐教养乖了好送给沧王爷当玩意儿。王爷可喜欢会事儿的,你们不好好卖力,到时候他讨不得沧王欢心,虎爷脸上也无光。”

“放心吧管爷,兵营里缺的就是女人。这小子嫩得正好,兄弟们少不得疼著他,不出几日保管他上下都会。”

“怎麽办随你们,只不准弄伤他的脸。脸蛋是留给大人们解闷的。”

众人一阵哄笑,管事关上门,几个男人轮番摁住他。妓院那一夜的屈辱又再重现,牙口被人扳住,嘴里塞进男人的性器,身下同样被粗暴玩弄。拼命想要反抗,男人一脚踢在他胸口,所有的气息都被撞碎。他瘫倒在床脚,几乎无法呼吸,眼睁睁看著这些禽兽欺上身来。

“听说穆天风的老婆是青楼出身的豔姬,难怪这小子身子滑溜得紧。”

“你说的是他的妾。他老婆早疯了,听说送去做了尼姑。这小子是个妾出!”

“那就更贱了。妓女养出来的,沾上点官贵,哈哈,不就是天生的下流胚子!”

他流出泪来,大声吼道:“不许侮辱我母亲!”

“还敢顶嘴!”男人将他倒吊起来,拿来一只角管插在他後庭上,一边注水一边邪笑。“给你洗洗饱,收拾干净了爷们再拿你开心。”

如此折磨往往就是一夜。末了将他扔到门外,衣服往身上一砸算是怜悯。

他还能忍吗?趴在地上,恶狠狠在手背咬了一口。

忍!还要忍到什麽时候?他是个人,他,还只是个孩子。

日日如此。

白天被关在役事房,收拾打扫一样不能落下,稍有差池就是一顿打。晚上照样拖进角落那间房,门一关,野兽蚕食。

他绝了活念一心只求速死,他们偏偏不让他如愿。他无时不刻不被人监视,房里尖锐的器物都被撤换,饮食茶具都是结实的木制,他嘴里时常被堵著一块麻核,别说咬舌,想合拢嘴巴都难。他不喝水他们灌他喝,不吃饭他们扳著他的嘴硬塞。不管白天怎麽样,只要入夜,那些禽兽、那间小屋,永远逃脱不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男人压著他在里面进进出出,他满心麻木,胃部一阵翻涌,呕出来竟是满口鲜血。那些人吓了一跳,抓起他扔进先前的黑屋。身子冷透了,周围终於静下来。漆黑的世界,他忽然觉得异常安心。

现在可以解脱了吧?他闭上眼,就此昏死过去。

错爱──4

他没死。

待到再醒过来睡在陌生的床上,身旁大夫把著他的脉,那个女子守在一边,後面的窗檐下背著那个猛兽恶鬼般的男人。

“大夫,他怎麽样?”曼儿轻声问道。

“外感风寒,内瘀热毒,这位公子体质羸弱,是郁伤成疾。”

他恨眼看著那个男人,看著他回过脸来,冷若冰霜的脸,独有的那只眼睛傲若星芒。

灭念只问了一句:“死不了?”

大夫惶恐道:“都统大人既然看得起老朽,自当尽力保得周全。只是……”

曼儿急道:“只是什麽?”

大夫有些尴尬:“只是他气血两亏,今日身子骨实在太虚。若要调理,房事之类万望节制……”

那个男人冷笑道:“我还当是什麽,原来是要得太多。”

他咬紧了牙,牙龈都在冒血。

大夫一把年纪听了这话倒也汗颜。达官显贵好男风者不居少数,男宠娈童他也诊过不少。被搞成这样的倒少见,既不得疼惜,养著还有什麽用。人人都说鬼虎骁勇,这虐童的怪癖也不知是否嗜血的疫症,简直造孽。

开好药方递上,程曼儿双手接下道了声“劳驾”。

大夫走了。灭念走到床前,仇人相见,一个是傲慢的野兽,一个是负伤的狼犬。

灭念冷冷一笑:“你这小子倒招人喜欢,两次三番有人替你求情。”

他开不了口,想要爬起来,稍微一动,胸口剧痛,又是一顿猛咳。

曼儿赶忙上前拉住灭念道:“好了,你何苦这样虐待他!”

“谁叫他是穆天风的儿子。”

又是这句话。仿佛是个魔咒,每念一次,暴行成了合理,他就是活该。

“灭大人,冤冤相报何时了?穆天风都死了,你就不能放过他的孩子?”

“可怜他?”

曼儿不语,灭念低声一笑。

“也罢。男人的味道他也尝到了,你就留下教教他讨人喜欢的法子。叫他学些南北小曲,免得将来木孜孜的,沧王看了不喜欢。”

“你要把他献给王爷?”

灭念笑道:“不然你以为我养著他干嘛?亏他长了一张能看的脸,要是生得丑也不那麽麻烦了。”

曼儿咬咬牙,道:“好,我就收下他。不过,我带著他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叫人欺辱他。”

灭念别开脸失笑出声,他伸手在曼儿额前,三瓣桃花,顿然片刻,竟没有抚下手去。

“月费我会送到风月楼,你只管在这里住下吧。”

那个男人从那天起果真没有再来。他终於有了喘口气的空隙。

这个叫程曼儿的女子是鬼虎的女人,却是如今唯一一个肯善待他,把他当人看的人。

曼儿端著药,匙羹在碗里轻轻荡过,慢慢吹凉了再送到他嘴边。

他不肯喝。头朝向床内只不作声。

“你这又是何苦?”曼儿收回匙羹,说:“你不肯喝,伤痛的难道是别人?受了罪,自己又不肯好,叫别人看在眼里,是要人可怜还是要人嘲笑?”

他怒起挥手扇落了那女人的药碗,直瞪的双眼满是不屈。

曼儿站起来就走。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得罪了鬼虎的女人,这一回总该给他个痛快了吧?可是曼儿又回来,重新熬好了药,依然慢慢吹凉喂到他嘴边。

他依然不肯喝,曼儿接近了,他抢过那碗药狠狠砸到墙角。

曼儿无言,去了又来,依然温柔,依然是先吹凉了再递给他。

莫名其妙的,他忽然哭了。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在妓院的柴房里,曾经想要救他。这是一个善女人,唯一一个对他施与援手的人。眼泪落下来,他赶紧别过头,用力擦掉。

“别强了。身子骨可是自己的。”曼儿叹了一口气,又再喂他。这一次,他慢慢张了嘴。苦口的药,咽著不知求生还是求死。只是眼角,慢慢又湿了。

得了这个女子的庇护,都统府的人也不再明目张胆的欺辱他。她虽是年轻夫人的年纪,却还是未婚装扮。府上的人对她很客气,虽然以姑娘相称,他猜她该是鬼虎的外室。

“曼儿姐,你为什麽要救我?你们……不都恨著我爹。”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啊。”曼儿说。

“可我终究是他的儿子。仇人眼里罪大恶极。父亲死了,我须父债子偿。”

曼儿长叹一声,取过琴弦,一曲断肠,空幽无尽。

曲终了,他缩在床头,下巴枕著自己的膝盖。

“好听吗?”曼儿问。

他点点头。

“你要是愿意,等你好了,我教你。”

他没说话。

教他,是那个男人的命令,让他学南北曲调以对人献媚。就算家道衰败,他被贬为奴,要他恬不知耻去做男人的玩物,他做不到!

程曼儿是个善心人,却也是京都有名的红牌。

青楼是什麽地方他从前没去过。父亲在时,妻妾里也有风尘女子。照料他的顾娘就是红尘出身,偶尔听她说起过去,也不觉得十分意外。

因为顾娘,他眼里的青楼成了个奇幻的世界。这些女子被人鄙贱,却又莫名其妙的受人追捧。人道青楼薄幸,他看见的顾娘却是有情有义。他只道青楼是个买醉之处,遇上合意之人可终成眷属,何尝知道青楼的黑暗?他自己,竟是在那种地方受尽了屈辱!

那一夜,只是开启,不是结束。他的身体被人撕裂,连同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一切都被毁灭,除了这条命,施舍一样留给他的磨难。

顾娘,他视为母亲的女子,她可也曾经历过如此痛苦?顾娘念佛,教导他容忍淳善,过去他对这些教导从不质疑,可是现在他疑惑了。如果父亲是因为十恶不赦遭到报应,顾娘、後院的那些女子,她们又何罪之有?父亲一死满门抄家,这些女子不是被人强抢就是卖作奴婢。家破人散,他须父债子偿,可是他,又何曾恶待了谁?

眼泪流下,宿命轮回,佛说这是前世冤孽。前世,他必是罪大恶极。所以今生,他须赎罪。

“可怜的孩子。”曼儿抱住他的肩膀,“原谅他吧。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

“怎样的?”他抬起脸来,泪痕下满眼都是烈焰。“曼儿姐,你说他原本应该怎样?姨娘也常说我父亲不是那样。旁人说他十恶不赦,我却并没见过他作恶。对於我,他是慈父。除我之外,他是旁人眼中的无耻恶徒。你们都是男人身边的女子,你们心中他们是一番天地,可是你们今朝慈悲怎麽知道明日的变换?鬼虎对你好,他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好汉,可是他对我做下的罪恶又怎麽算?他杀了我的父亲啊!是他毁了我的家,是他让人对我施暴!就算父债子偿,他留著我又算什麽?我又该如何承受!”他越说越急,双手紧紧抓住了桌上的琴弦,脆裂的断响,回卷过来就是一道血口。

“永宁!”曼儿慌忙取出绢帕包住他手上的伤口。

那孩子眼中却又一空,望著一壁白墙,慢慢说道:“曼儿姐,你又何必理我?这血流干倒也罢了,存著一日就是来日的苦痛。”

“不许胡说!”曼儿手忙脚乱,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顾压实了那孩子的伤口,颤声道:“活著就是一条命,再苦再难,今天不活著怎麽能有明天?”

“那你说我该怎麽办?这样惶恐日复一日,你要我怎麽办!”

曼儿语塞道:“我……我不知道……”

“呵呵……”那孩子一阵苦笑,低声道:“与其活著被人羞辱,还不如死了。父命抵不了的用我的血来清偿,穆家绝了,也就再无恩怨……”

曼儿急道:“你胡说什麽!”

永宁不再言语,就著那把断了弦的七弦琴,慢慢奏响几个空音。

错爱──5

晚夕灭念回来得很晚。州党之乱平息,他被加封了京畿大都督。不但中军,连皇城禁军的兵权都握在了他手里。这自然是沧王的意思。如今沧王的势力已然莅临诸王之上,他功不可没,在朝中的分量可谓权倾三分天下。

今日赵太守宴客为他进爵接风,京官摆明了巴结。沧王现在什麽人物?就差一个太子封号。将来一朝登基鸡犬升天,这个来历不明的鬼虎说不定就是三公首臣,此刻不把他团紧,将来後悔药都买不到。

然而灭念有自己的打算。他已经报了家仇,可是父兄的冤屈还没有洗刷。当年的鲁莽让他痛失了月华,之後的十八年里他处处谨慎,这才有了今日的扬眉。不到最後一刻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为凌家陈冤昭雪,他相信沧王的承诺。知道自己身份的,也只有沧王一人。

酒过三巡太守亲颐的凑到他身边道:“灭将军,下官听说您独身在府,怎麽也不把夫人接来同享清华?”

他笑笑,简单答道:“拙荆早亡。”

“哎呀!恕在下失言!”太守脸上故作惊讶,语气却不如措辞来得假善。

老狐狸,怎会不知他散出去的传言?家中无人,故而投军。

太守悠著长须叹道:“灭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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