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空念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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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山河空念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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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的胤禩出题了:

“且说我大清南边目今有海盗猖獗,有一次一起子五个海盗,得了一百个金锞子。他们按照从一到五的顺序依次提出方案,然后五人表决。只有超过半数的方案才能被同意通过,否则就会被扔到海里喂鲨鱼。假设每一个海盗都是一样的聪明……”他说到这里似乎故意拉长了声音,雍正爷忍不住一笑,他都能想象的出胤禩彼时环视方才几个尥蹶子的弟弟的模样,“那么!请问诸位弟弟,一号海盗提出怎样分,才能让拿到最多的金锞子呢?”'注5'

底下三个小的立刻没了声音,过了好半晌,胤祥才诺诺地道:“一号海盗可以直接拿走全部的,然后把同伴统统都……”

雍正爷心里一颤。

那边胤禩就已经冷静而温和地反驳了:“众口铄金,何况群起而攻之呢?”

小九冥思苦想,拉着小十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才豪情万丈的说:“那要么一人二十个吧,不够爷再赏!”

好个仗义疏财的活菩萨,出手这么阔绰,明珠家里留下来的遗产必定丰厚!

那胤禩却笑了:“都不对,按照你们这么算,早被人扔海里喂鲨鱼了!要哥哥说,就依次照‘97、0、1、0、2’这般分配。也就是说,一号海盗最多可以拿到97个金锞子。”

雍正一怔,他本也是想要知道答案的,却不料胤禩的这个如此的……别致。里面小孩子也传来唏嘘声,胤禩却抽来一张草稿,给他们细细分解一通,最后才结案陈词:“从五号往一号逆着推,自然可以得出如下结论。这看似残酷,却是最得用的。因事实上并非所有的人天分都相当,所以并不一定需要许以大利,亦不用施加重刑,只肖适时点拨、分而治之。以小点撬动大力,长此以往,自会算无遗策。”

雍正爷听罢楞于窗下,久久不语。不需要许以大利,亦不需施加重刑,亦可以算无遗策?允禩,你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悟到这样多么?

他突然就觉得,这个人,不需要懂什么算学,亦不需多少专长,只肖一样:对世事人心算无遗策,便值得被他征服。

明明还只是一个少年,老八却总让他有一种收了他,才算服天下的错觉。

雍正爷没有再隐藏行踪,扣了门扉挑开帘就走进去了。里头一群小鬼见是四哥这么来了,纷纷一愣,反是小十反应最快,大大方方地唤了他一声,而胤禩的眼瞳中却明显划过了一丝游移与担忧,却也跟着应了,身后的小九十三随着答应。

他脸上敏感的表情到底没能逃过雍正爷的眼睛,而四爷居然也破天荒的想要开解:“八弟方才那件海盗的公案,四哥在外面听了一多半,只觉得词藻醒人,余香灌耳,甚是精辟。”

老四一笑,天地色变。于是房中一时间居然静谧到了诡异,唯有胤禩怔忡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才渐渐地放松了下去……

于是小九、小十、小十三显然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却只见自家八哥莫名心情很好地招呼四哥快来坐,哥几个们正热闹着呢。而有了胤禩打圆场,还有什么是圈不回来的?祥和逗趣的氛围很快回到了几个哥子中间,大家谈天说地博古论今,倒也重新热络,只这样一闹,就闹到了戌时三刻。

眼瞅着小十三开始打哈欠,胤禩便招呼了外头伺候的嬷嬷赶紧带小主子回院子。而小九小十看看时候不早,便也依依不舍地都告辞了。

雍正爷近日看着小八很买账,心里头某根弦就总被拨动,本来他想用过晚膳就来教他习字,这一闹腾便虚耗过去,此刻意犹未尽,不想走又拉不下脸儿。而胤禩其实也正有此意,他们为了德嫔之事嫌隙良久,最近寒冰初破,他也算明白了这位四哥堪称条理分明却情感欠奉,加上大阿哥与太子爷梗在中间,早已对他消了脾气。想到了今儿午后四哥直接拒绝了太子爷的事情,便寻思莫非是为着草原上自己同他一席话么?

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本就多替人挂怀,此刻这般情常翻搅上来,怎也想着互通有无一番。“四哥随意坐,我再令他们续些水。”

而果不其然,待他回来时,就见到他这位四哥已下了软榻,走至他的书桌边上,伸手揭开镇纸下头的白宣,正低头端详着他下午回来才习的字。

胤禩立在原地,心头莫名地就有些惴惴。

雍正爷却是一愣:这字,朴实无华中却兼纳乾坤,徘徊俯仰间亦现铁画银钩。虽然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是进益的狠了。且他细细端详过去,皇父的架子,神似自己的风骨,心头一颤,知道小八到底是用了自己那年替他讨来的法帖,眼神里不觉带了些无法掩饰的高兴:“八弟若是再努努力,过几年可是要连四哥都比下去了。”

然而比他想象更多的投桃报李还在后头,待到他终于准备出门告辞之时,走至了门口,胤禩却忽地叫住了他。雍正爷诧异扭头,却看见胤禩微微靠着连通内室的博古架,说了一句:“四哥,其实今日的烦恼,用海盗分金的手法一试,说不准便没那样闹心了。”

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提点朕的处世为人?!

然而他到底从未接受过如此待遇,上辈子营谋已久之事,居然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心里头到底压不住地翻上一股受宠若惊,梗了脖子好半晌,才重重地“嗯”了一声。

而胤禩望着他,眼睛略微俏皮地转了转,神色中却是掩不住的替他挂怀的情愫。然后倏然笑了,风华内蕴,雅外慧中,温顺地外表下自有一股意气风流,衬上轮廓已逐渐显露的隽秀面容,一时间,竟与那醒梦居中的清朗少年缓缓相叠……

TBC

'注5':这个题目叫做“海盗分金”,是一个博弈论的理论。不过清朝亦有海盗,便差强人意地安在这里了,主要为了引出后头的话,与史实不符,切莫深究。如果好奇此题解法,考虑到不占用章节字数,请直接百度“海盗分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目今人在外地,此为存稿箱中章节。烦请帮忙捉虫,回复在下面方可。手机不一定能回复留言,如果有所疏漏,待我从蜀州返回,自会一一补齐,多请见谅。^_^】

☆、腰软骨酥

佟贵妃征询四阿哥是愿意娶哪位大臣家的嫡女为福晋之时,雍正爷十分庆幸这辈子摊上的是还能打个商量的佟妃母。

佟贵妃对于上回雍正暗示她对皇上提出“四阿哥无心帝位”、避其锋芒的行为很是满意,加上年前胤禩之事也让她有些愧疚,更有甚者她那位任性尚气的堂弟也委实下了这四阿哥的脸面,所以目今倒也实心实意地征询起了雍正爷自己的意思了。

按照爷的意思,其实一个都不想要……

但是四爷到底不能如此说,他上辈子就不爱近女色,尤其是满蒙那些头发长、见识短、性情不好、身材还十足魁梧的“壮妇”,若非当了皇帝,才不会勉强多收一窝!最最重要的是,直到晚年他才晓得,没有康健的身体,徒收了一窝的女人也不能繁茂子嗣。况且虽满族娶妻尚早,但荼毒十三岁半的男孩身体还是过于折寿了些……

于是赶忙低头进言:“额娘,儿子还小。”

“哪儿小了,你阿玛12岁就同你赫舍里嫡母拜堂了。”

一句话就把他塞回去了。

雍正爷登时苦了张老脸,赶忙撒娇卖萌,左一句“儿子还没有多多伺候额娘,不想早早儿地搬出去”,右一句“还想再呆在皇父身边多学习学习他的英明神武”,最后才羞羞答答地补充道“再说十三弟我也舍不得”。

佟贵妃用帕子掩着嘴唇嗤嗤轻笑,一指套戳在雍正爷的光脑门儿上:“额娘怕你是还舍不得八阿哥吧!”

谁说的!!雍正爷在心里默默地摔了个洒蓝釉龙纹盘。

不过从来都最懂得明哲保身,维持圣母形象的佟佳氏贵妃当然不会去狠戳儿子的小G点,眼瞅着面前的雍正爷当真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架势,只当他是不愿那么早地被后府女人拴住裤腰带。

儿子有出息,为人额娘的怎能不高兴?于是佟贵妃顺坡下驴地松了口:“你若不想大婚也未尝不可,不过年龄是到了,今年的大选观摩一二,订下来晚些完婚便是了。”

其实雍正也是赶得巧,上辈子除却胤禩与胤禛,大多数皇子都是十五岁前后开府成婚,虽然他十三岁半开府是有皇父不喜的因素在里头,但是他一直自认为适逢秀女大选可以挑媳妇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对,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目今讨了这一则恩典也算是心满意足,撩袍下跪谢了恩,只说让额娘看着中意就一切都好。佟贵妃满意于儿子的至纯至孝,自然乐得替他在皇上面前讨这人情。而目今雍正爷身份颇高,老爷子也想着给他寻个行将就木的老丈人。

于是乎,大选的结果还是没什么悬念,费扬古家的幺女,他上辈子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不过大婚的时间却足足给延后了两年,说是等他领了差事,乌喇那拉氏也好生养了,再大婚也算抬举佟佳一族。

喜不自胜地雍正爷那天乐得几乎一整天都挂着明媚笑容,让今生因为一瓶“闷驴倒”也能给他几分薄面的胤禟,没大没小地闹他:“要有嫂子喽,看把四哥给乐得!”

雍正爷瞥他一眼,没吭气:大人的欢乐,小鬼不懂!

倒是坐在他旁边一桌的胤禩笑了,低眉顺目的形象中意外地裹杂了一些小狐狸般的戏谑。原自那夜互通有无的交心过后,胤禩也会时不时地在雍正爷面前表露本心了。

四爷心里头莫名一痒,下意识地就想去他身后看看到底有没有一只蓬松的大白尾巴在那儿摇啊摇,不经有些面皮子薄:“小八莫不是也想要福晋了?过几年会有的。”

胤禩没接话,倒是依旧乐的眉眼儿弯弯,分外招人。

然而雍正爷到底没能笑多久,几个月以后的一日,当他在佟贵妃的景仁宫中用过晚膳回到乾东二所以后,急着回屋的雍正爷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杵着的张起麟脸色有些怪异。

而他一挑开门帘往内室想要换衣服,还在犹疑怎么苏培盛不跟进来,就见到屋内的铺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身着藕荷色挽袖团袍,浅绿丝绸坎肩,裤腿上扎着各色腿带,活似个花孔雀的未婚女子。定睛一瞅——可不正是上辈子与他同领了第一回云雨事的宋氏么?

雍正爷的脸登时就绿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还有“指导□”这茬儿呢?真是天让你十三岁破/处,想拖到十五岁都不成啊。

他的心头腾地扬起了一股子怒火:返生此世已经要事事小心,处处提防了,怎么到了这种故事还要被人指手画脚?!爷不想用,难道还要压着与这婆娘共赴巫山不成?登时只觉又恼又窘又羞又闷,雍正爷素来看不上宋氏,上辈子如此,这辈子就连搭理也懒怠了。

而宋氏也是倒霉,分明此刻比胤禛还要高出一截,却被教养嬷嬷生生扭出了小鸟依人的情态,含羞带怯地望了他一眼,随后就立即收回视线去瞪那双快被她瞪穿的花盆底鞋——天知道这姑娘其实是个十成十的直心肠。于是知她性格的雍正爷很快就被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模样恶心的浑身鸡皮倒立,加上那股子不喜被人掌控的愤恨,登时一应怒火萦绕胸膛。

于是只听“砰”地一声,等那宋氏再回过神,门帘生风,面前哪儿还有方才那位爷呢?

“看着她,不许出去!”

而等到雍正爷平复了胸口因愤怒而剧烈的起伏时候,眼前的金星还没有闪完。他只知道自己冲动之下只往平素最熟悉的一处地界杀将过去,潜意识里还是“这天下都是我的,何处还不能去”。结果等到身边有了零星几个脚步声,以及一声脆生生地“四哥”,他才轰然懵在原地。

脖子上的物件仿佛生锈了的石英钟,嘎巴嘎巴了半晌才转过弯儿来,瞪着牛眼瞅住了面前的人,他不觉咽了咽吐沫:“啊……八弟……”

“哈哈哈哈……”胤禩屏退了下人,头一回在雍正面前笑得如此放肆不能自持,就差腰一软伏倒在榻上捶桌了。

雍正爷的脸色也是青红交错,黑里透红,别说耳根子了,就是胸膛连接脖颈的那一片,都烫得灼死人——丢脸丢到了爪哇国!但是又瞒不住,就在隔壁,明日多了个女人,还能是打扮成孔雀来伺候的宫女么?!

“不许笑了!”

胤禩却止不住,素来温润的面颊涨得发红,眼角也乐出了水雾:“这么好一位姐姐,四哥就受用了吧~~”他小孩模样尚未变声,奶味儿十足说着荤话也不嫌害臊。

雍正爷登时就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而胤禩看出了端倪,赶忙讨饶,但是晚了!

“硬正仗腰子小东西,看四哥不好好教训你!”

“嗳呀!”

雍正爷毫不客气地将人压倒在榻上,一顿揉搓,胤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四哥,你就饶了弟弟吧,要么明儿得找嫂子告刁状去。”

“你再敢说!”

“四哥都说要撕我的嘴了,那合该爷得够本。啊……”

怎么哪辈子他都能将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呢?!!

不过好在胤禩也知分寸,此番算是故意闹他,嬉笑一通方才的窘迫便也消散了,此刻被雍正爷揉搓的衣衫散乱,便笑模笑样地趴在他四哥身上,绷住一张俊脸扔给雍正爷一个斗大的台阶:“不过依弟弟的意思,那女子着实是貌丑无言,四哥天人品味,也不该污了眼睛。既然不弃,不若同弟弟挨挤一宿,明日再回了佟妃母何如?”

这倒还像点人话!

其实雍正爷也知道这披着温柔面具的小狐狸方才是故意的,胤禩的手段素来委婉温柔,遇上相熟之人多半还会带上周全体贴。这一想来,自己也算是被他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了吧?雍正爷这会儿总算是平衡了,抬手拽了下他的发辫:“那就依八弟了。”

是夜,上辈子的宿敌抵足同眠,少了争锋相对,多了兄弟情谊。

睡至半夜,雍正爷翻了个身子,习惯性地将身匝一切事物圈到怀中。等到抱住了一个温软的人型物体,才在脑中划过了一丝迷迷蒙蒙的念头:“哼,比起那宋氏,这身段才叫俊么……嗯,真好抱……”

◆ ◆ ◆ ◆

后来这事儿算是高高举起又被低低放下,胤禩是个嘴严的,并未走漏分毫。而佟佳氏在听完话痨儿子一堆冗长的延年护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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