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意羞赧极了,想把自己那里藏起来。林於之拉开被子,看了几眼,然後在林无意身边重新躺下,把人搂到怀里。
“什麽原因导致的?”林於之的声音比刚才又哑了几分。
对方只是看了看,林无意没那麽不自在了,低低说了起来。告诉於之他出生时的缺陷,告诉於之他十几年的治疗经历,告诉於之他曾被医生建议做变性手术,告诉於之自己以前很自卑很自卑。
林於之始终都没有出声,就那麽听著林无意说出他的难过,说出他的介意。林於之搂著林无意的那条手臂不断地用力,深邃的眸中好似藏著极重的心思。在林无意说完後,林於之挑起他的下巴,凝视他。
那双总是带笑的温柔眼中,此时是压抑的难过。这样的生理缺陷若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怕早就心里变态或者悲观厌世了。但这个人没有,尽管仍然自卑,却努力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他知道了,爷爷之所以对这个人精心呵护、用尽各种心思手段养育,不是因为这个人取得的那些成就,只是因为,如果爷爷不这麽做,这个人也许早就陨落了。
林於之不知有多感激爷爷。正是因为爷爷三十年的呵护宠爱,林家才会有这样一位让他们割舍不下的林无意。
再一次翻身,林於之的吻落在了林无意那双情感丰沛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嘴唇,林於之吻得很轻,好似对待一尊易碎的娃娃般,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对方,也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心中快要溢出的某种情感。
“於之……”
环住林於之的脖子,林无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冲破眼眶。在接受了自己身体的缺陷之後,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不要自卑,哪怕不能结婚,永远体会不到情欲,永远长不大,他也要做一个快乐的无意,做一只快乐的风筝。
可是,他的心里终究有一块阴影,那块阴影中,是一个躲在角落里为自己的身体伤心哭泣的人。步入青春期的惶恐,被医生建议去做变性手术的悲哀,父亲的自责和母亲的伤心……不敢交朋友,不敢和别人独处,尤其是上厕所的时候,他只能躲起来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缺陷。是爸爸的爱让他一点点地走出自卑;是爸爸的爱让他知道哪怕不会有爱情,他还有重要的亲情;是爸爸的爱让他能在植入手术过後笑著面对那里的疼痛;是爸爸的爱让他成为自由自在飞翔的风筝;是爸爸的爱让他成为法国小镇无忧无虑的迪安。
现在,爸爸不在了……爸爸临走前,把他交给了於之、於鸿、於舟和笑微……他相信,他仍然会成为天上那只自由飞翔的风筝,仍然会成为小镇的迪安。因为,爸爸永远都在他的身边;因为,他身上的那根线会被这四个人牢牢地握著。
“於之……”
温暖的手掌在抚慰他脆弱的部位,林无意搂紧身上的人,放任自己的泪水。爸爸的脸和侄子外甥的脸在面前交错,他听到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无意,留在我和Ethan的身边。”
“……好。”
“爷爷离开了,你还有我。”
“……嗯。”
“这里,还疼吗?”
曾做过植入手术的地方被人轻轻地抚摸,林无意的眼泪怎麽也停不下来。
“还疼吗?”
不疼了。林无意点点头:“疼。”
林於之再次躺回原位。这次,他一手紧紧锁住怀里的人,另一手温柔地包住那个受伤脆弱的地方,嘴唇一次次地吻去林无意的眼泪。早已被攻占的心房在林无意的眼泪下全部瓦解。
过了很久,林无意才平静了下来。他埋在於之的怀里,在对方一直未曾停下的亲吻中意识模糊。见他要睡著了,林於之慢慢抽出手,拿过林无意的内裤。林无意半睁开眼睛,配合地套上内裤,接著伸手抱住林於之的腰,不想对方离开。
林於之没有离开。轻拍明显开始依赖他的人,他的眉心却紧紧地拧著,没有丝毫的愉悦。等到林无意睡了,林於之把自己的枕头塞到林无意的怀里,悄悄下了床。
去浴室洗了把脸,看林无意睡得沉,林於之在他的嘴角轻轻印了一吻,穿了睡袍出去了。来到於鸿的卧室门前,他敲了敲门。门开了,不意外林於鸿在抽烟,他道:“去楼下喝一杯吧,我睡不著。”林於鸿返回屋内拿了睡袍和烟盒,和林於之一起下楼。
从林於鸿的烟盒里取了一只烟,林於之沉默地点燃。林於鸿也不问他怎麽了,只问:“无意呢?睡了?”
“睡了。”林於之看著手里的烟,神色异常凝重。
林於鸿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然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洋酒。林於之没有拿酒杯,又吸了两口烟,他沉声说:“他刚才,哭得很伤心。”
林於鸿的动作瞬间顿住,眼神冷凝。
知道林於鸿的冷厉并不是针对自己,林於之拿起酒杯,沉默了几秒,这才说:“他告诉我了。”然後一口喝下了杯里的酒。
林於鸿不问那个人为什麽会哭得很伤心。他烦闷地猛吸了几口烟,这件事不是他们安慰几句就能解决的。
“陪我喝几杯吧。”林於之也不愿多说,给自己倒酒。那人的事他应该是最後一个知道的,他只是太闷了,想找个人喝喝酒。林於鸿也一口喝掉自己杯子里的酒,沉默地又给自己倒上。
两个男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抽烟喝酒。许久之後,林於之突然开口:“於鸿,我们和平相处吧。”
林於鸿看了过去,冷光隐隐。
林於之没有看他,只是盯著酒杯,说:“这是最好的办法。”没有多解释,相信对方清楚自己的意思,林於之这才抬眼看了过去,“爷爷临终前,把他交在我们四个人的手里,也许,冥冥之中就已经有了注定。”
林於鸿不出声,就那麽冷眼看著林於之。
林於之一字一句:“我喜欢他,和你一样。”
林於鸿眼里的冷光瞬间聚集,林於之坦然面对,接著说出让林於鸿的冷光溃散的话:“我们是他的侄子,注定不能‘真正’地拥有他。如果他不姓林,我一定会和你争一争,但我们的身份,只能合作。”
林於鸿仍是不出声,林於之接著说出一句让他震动的话:“於舟和笑微已经合作了。”
“你的合作,是什麽意思?”林於鸿开口了。
作家的话:
这一章其实也没写的多怎麽,但我就是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把我老公吓了一跳。
PS:再说一下,《明镜台》是商业志出书版,所以专栏目前只有试阅的三万字内容哦,剩下的十几万字只能在出书版看到了。
(23鲜币)无意为之:第七十四章
——就这样,和他生活在一起。
眼睛有点肿,林无意站在洗脸池前用冷水敷眼睛。他这个样子下去可不好跟另外三个人交代,尤其是於鸿和於舟,肯定会阴沉沉。有人敲门,林无意探头往外看。门开了,进来的人看到床上没人,叫了一声:“无意?”
“我在浴室。”
来人走了进来,一看到林无意,他就不由得拧了眉头。林无意则赶紧朝他深深一笑:“早安,於鸿。”
“我以为你还在睡。”拿过林无意手上的毛巾,林於鸿重新拧过,敷在林无意的眼睛上。
两手放在於鸿的腰上,林无意笑著说:“昨晚睡得早。今天有什麽安排?”
“没什麽安排。佐伊刚才来电话,说他一会儿过来送东西。”
“哦,是我拜托他给於惠和茹微准备的礼物。那我今天做披萨。奥利佛、克洛他们肯定都会来。”
林於鸿不怎麽高兴地说:“出去吃吧。这麽多人,你会累。”
“不累。不想出去了。於舟和笑微他们都起来了?”
心知劝说不了,林於鸿顺著说:“都起来了。”
过了一分钟,林於鸿拿开毛巾,手指轻摸对方肿著的眼睛,眉心紧拧。林无意抬手揉开,依偎进他的怀里,眼神温柔。
“不要总是皱眉,看,这里都有印子了。”
林於鸿放下毛巾,双手抱住对方:“於之说你昨晚哭得很伤心。”
林无意吐吐舌头:“那是情感的宣泄。以後我心情不好了,还是会哭的,不要笑话我爱哭鼻子哦。”林於鸿吐了口闷气,在对方的眼睛上亲了一口。
“还有早安吻。”林无意侧过左脸。林於鸿的眉心舒展,听话地落下一吻。林无意不吝啬地也给了对方两个面颊吻,林於鸿的脸色没刚才那麽阴沉了。
又冷敷了一会儿,眼睛没那麽肿了,林无意拉了林於鸿出去。客厅里林於之、林於舟和沈笑微都在。没有人问林无意的眼睛是怎麽回事,好像不知道他昨晚哭过。在他吃了早餐後,林於舟和沈笑微就带他去泡水了。林於之和林於鸿没有下水,一会儿要有客人来,他们可不好穿著泳裤去招待客人。
都知道林无意上午几乎是在睡眠中度过,下午两点多,一群人才过来,带了一堆的零食,还有红酒、香槟、炸鸡翅等等,明显又要来混饭吃。好在他们也没有太过分,佐伊、奥利佛、比伯等五个人都在厨房帮忙林无意,至於若瑟这种只会吃的,就和林於之他们四人在客厅聊天。经过几次见面,双方彼此间也熟稔了不少。
5点钟,林无意把披萨送入烤箱。几个人盯著烤箱,已经十指大动。待第一批的两块披萨出炉之後,争夺大战再次上演。这回林无意不方便给侄子外甥留独食,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吃到一块披萨的四人忍不住了。沈笑微冲进厨房见机行事地抢到一份披萨,但即便是这样,在这夥吃货终於心满意足地吃饱离开後,脸皮不够厚的四个人已经是饥肠辘辘,脸上的哀怨让林无意看得直笑。他用剩下的食材炒了几个菜,又蒸了香肠,煮了一锅饭,这才抚慰了侄子外甥受伤的心灵。
一天又这麽匆匆过去了,临睡前,林於鸿拉著林无意的手把他带上了楼。林於之、林於舟和沈笑微看著他们离开,沈笑微郁闷地冒出一句:“要三天才能轮到一次,好漫长啊。”
林於舟瞪了他一眼:“你可以选择退出。”
“我才不要!”沈笑微站起来,“我睡觉去了,大表哥晚安。”
“晚安。”林於之站起来,也要休息了。
许久之後,二楼的一间卧室内,一人紧紧地依偎在另一人的怀里安然入睡。心中的那个结全部解开,他只觉得不管是这个人的胸膛还是另外三人的胸膛,都是那麽的可靠,那麽的让他忍不住依赖。没有了失去父亲的惶恐,只有继续飞翔的勇气。
林於鸿也睡著了。没有去烦恼那件他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只知道,怀里的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他承诺让这个人做香港小镇的迪安,他就会做到。很少会有的梦里,是门开的那一霎那,一个戴著墨镜的“少年”闯入他的视线,有两行泪从那人的脸上滑下,似乎在那一刻,那个人就抓住了他的心,而他却尚不自知。
※
林於舟的公司刚刚到手,林於之又要著手和妻子离婚的事,原本打算在巴黎住两周的林无意决定提前回香港。朋友们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他也不好让朋友们一直在巴黎陪他。林无意不愿意外界知道他和奥利佛、克洛他们这些人认识,奥利佛便只在自己的庄园又请林无意他们来吃了几次饭。和朋友们聚了聚,也解决了法国的事情,林无意和侄子外甥搭乘私人飞机返回香港。临行的那天,林无意没有让朋友们去机场送他,只在住处和朋友们告别。汉纳赠给了林无意两幅画,包装得非常严密,还很神秘地要他回到香港之後再看。
带著朋友们送给他的礼物和祝福,林无意告别了朋友,告别了巴黎,告别了他曾居住过很多年的小镇,带著恐高的达芙妮离开了。这一次回香港和上一次的心情截然不同,林无意在飞机上逗弄达芙妮,林於之、林於鸿、林於舟和沈笑微都在看文件。这次的巴黎之行,他们也各有收获。凭藉著林无意的这层关系,林氏和沈氏在欧美也有了新的合作项目和夥伴。当然,奥利佛、克洛和若瑟他们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双方对接下来各方面的合作都非常的期待。
十六个小时之後,飞机降落在机场。林家和沈家都有派车来接。沈笑微一早就决定要努力工作,所以尽管想陪林无意,他还是上了自家的车,要先回家告知父亲这次法国之行的收获。林於舟第二天就要去公司,也忍下了不舍,决定直接回公寓,明天一早他要去公司开会。林於之和林於鸿带著林无意回了林家老宅。林照东和林照羽在妻子和孙子去澳洲之後就搬到父亲的这座大宅里居住,林於惠也住在这边,方便照顾父亲和二叔。现在林无意回来了,林家老宅立刻热闹了起来。
林於惠得了兄长的指示,把三楼的一间房间和顶层的阁楼式房间让佣人收拾出来作为林无意的书房和画室。林无意的其他东西因为他本人不在,林於惠都没有动,全部放在一楼的休息室里。林无意很感动侄子侄女的细心,陪两位兄长聊了会儿天,给他们看了看在法国拍的照片,他就在兄长的催促下上楼休息了。林无意特别给侄女和外甥女带了许多礼物,拿到这些礼物时,林於惠和在家中的沈茹微都不停地尖叫,有一件礼物竟然是佐伊·桑切拉亲手设计的晚礼服。饶是和自家大哥一样冷静的林於惠都激动地要疯了,更别说茹微了。
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写完日记和随笔的林无意连打了两个哈欠。他睡在父亲生前的卧室里,也不知谁会来和他睡。於之和於鸿在和大哥二哥谈事情,两人也没说这件事,林无意也没问。反正总会有人来陪他的。至於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睡,林无意压根就没抱过“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林无意已经睡著了,有人在挪动他的身体,他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翻到了大床中央。床垫陷下,有人在他的身边躺下。下意识地抱住身前的人,林无意继续好眠中。身後,有人搂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脖子上印了一吻。
关了床头的壁灯,林於之闭上眼睛,摸著放在他腹部的手要睡了。林於鸿已经没了动静,显然也很累。这一来一回差不多有二十天,明早他们都要去公司,要抓紧时间调整时差。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淡淡的呼吸声。空调把室温控制在最舒适的范围内,一切,都是那麽的宁静。
早上八点半,林於之和林於鸿就去公司了。林照东和林照羽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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