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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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未央-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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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忙。最近有大案子?听说经常去吉斯路那里?”

“嗯,有个合作的项目。”

“做好了,又要升了吧?你也快升到头了。做了总指挥官以后怎么办啊?”

“呵呵,哪有那么容易?”

“查谁呢?”蒋捷问得随便,却很直接,让林源连思考应对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小案子根本麻烦不到你。”

“这个不能说,秘查的案子,对外保密的。”林源实话实说。

“噢,不是我就行,呵呵。”

蒋捷在烈日下晒了一天,此刻太阳穴跳跳地疼了起来。林源看见他的疲惫:

“头疼?我把空调关了,开窗,吹吹风看会不会好。”

蒋捷点了点头,他的头抵在靠背上,不再说话。车子转了个弯,驶上环湖高速。灯火璀灿的“焚夜”在眼前稍纵即逝。林源的车子往相反的方向开去,蒋捷忍了很久,眼睛盯着前面车子火红的车灯不肯转动,车窗没有关,带着水气的晚风从大湖上吹来,额前的头发飞扬,几丝乱发扎在眼睛周围,痒痒的,蒋捷用手掳开头发的瞬间,眼睛不能控制的瞥了一眼后望镜,就一眼,那座金璧辉煌的城堡的背影,瞬间烙在他的心头:我那飞扬跋扈坏脾气没耐性的猎人,这一刻,你是不是坐在城堡的某一片灯光里,孤单,还是成双?你这个没心没肝无情无意的家伙,竟然真的不想我吗?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想吗?

第二天起床,脸上的晒伤完全没有好转的趋势,颧骨上两片晕红,好象女孩子的胭脂。蒋捷叹了口气,这个样子去上班,该不会给人笑话的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电梯里遇见尚金的行政秘书简妮,她对着蒋捷笑笑:

“看来周末很精彩啊!可是,等待我们的,将会是很长的一星期呀。”

蒋捷到了办公室才明白简妮的意思。尚金本来就想把总部从芝加哥搬去纽约,可能是什么问题,周末临时飞过去了。他在这里的工作由几个助手分担,早上10点的电话会议第一句话是:

“Jay;你不需要参加今天的会议。”

蒋捷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因为尚金手里的客户非同一般,对实习生保密,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尚金很快又说下去:

“因为十一点钟,我有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客户,要你帮我去接见。现在中部的时间是上午10点10分吧?你有五十分钟的时间准备。”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落在蒋捷的身上,尚金似乎觉得压力好不够,补充了一句:

“我们能不能负担纽约的办公室,就看你能不能取悦这个客户了,Jay;拿出你浑身解数吧!”

大屏幕上的尚金,用手里的钢笔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蒋捷。蒋捷觉得自己本来就绯红的脸颊,变本加厉地热了起来。心突突跳个不停,这也太匆忙了吧?五十分钟里能做什么?他连客户姓什么都不知道呢!再说这么重要的客户(奇*书*网^。^整*理*提*供),怎么能交给一个实习生办呢?太不负责任了!蒋捷心里想,我看你可能需要在纽约马路边搭棚办公了!

“简妮给我十一点钟客户的全部资料!全部!十分钟后送到我办公室来!”蒋捷对坐在办公桌后喝咖啡的简妮说。

“你杀了我吧!十分钟?怎么找得全?”

“找不全,你就杀了我好了,知道为什么吗?”蒋捷学着尚金指人的手势,“不然我会杀了你!”

简妮翻了翻眼睛,这个年轻的小中国人,关键时刻,还真是不好惹呢!

十分钟后,简妮果然走进来,可是手里却没有文件:

“客户来了。在顶层的会议室等你。”

蒋捷看表,才十点二十多啊!

简妮有些幸灾乐祸地继续:

“我知道时间还没到,可是客户说中午有事,要提前见你!”

这个人也太大牌了吧?约会时间变了都不用通知对方的吗?蒋捷来不及细想,先上去见了面再说!

“你,尽快把资料送到会议室来。不然,尚金先生的电话会议还在进行,也许你可以跟他解释一下。”

蒋捷边走边整理了一下自己,领带很正,衬衫很平。他对着电梯的玻璃门瞧了瞧自己:

嗯,很好,蒋捷,加油!

会议门外站了几个保镖,室内还带着墨镜,如果不是眼镜里有机关,那这些人就是很拽。尚金的客户里有沙特的亲王,南美的巨富,好莱坞的宠儿,身家上亿的继承人,。。。。。。越有钱的人脾气越怪,今天这个何方神圣,不知又是怎样一番难缠了。蒋捷在门前深深呼吸,抬手刚要敲门,虚掩的门里传来说话声,如果不是中文,蒋捷也不会这么敏感。

“你别在这里耍老大脾气噢!跟你说了,需要你的签字,时间也按照你的要求提前了,你还要怎么样啊?人家尚金也是投资界的老大好不好,你摆臭脸,我很难做的!”

“你真罗唆!这么简单,拿回去我签不就行?”

蒋捷的身体好象中了魔咒,僵硬在原地不能移动。心里暗自温习了那么多遍的声音,哪一次也不如今天的这么真实,是不是思念做祟,是不是自己盼望这一天已经盼望得太久?所以出现幻觉?蒋捷抬起的手,却没敢敲下去,他宁愿永远活在这一刻里,如果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请永远也不要揭晓。

里面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

“得解释多少遍啊?要律师和双方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麻烦。”

“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了,还嫌麻烦?”

“都几点了?那人怎么还不来?”

蒋捷再也呆不下去,狠下一片心肠,推门走了进去。

26

“意向书上每一个条款,我都解释过了,”蒋捷坐在周正的对面,说,“当然很多细节,还是应该回去详细看看,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尚金先生很有诚意合作,有意见的地方,尽管提出来,这只是个计划书,还有一定修改的空间。”

周正坐直身子,左腿搭上右腿,一只手托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蒋捷,整个人已经从意外重逢的震惊里调整过来。他一边听着蒋捷故作镇静地大谈公事,一边肆无忌惮地观察着他。细长有力,完美如钢琴家一样的手指,随着逐条解释,慢慢地推动奶油色的文件。消瘦之后,尤显尖尖的下巴,长睫后的眼睛里,自信背后那随时要崩溃的脆弱。。。。。。江山怎么还能告诉我,他过得很好?周正觉得一股本来微弱的恼火,从四肢百骸集中起来,越发来势汹汹,说话的语气里已带着怒气:

“我没有意见。”

蒋捷抬眼看着他,好象暗暗吸了口气:

“涉及的金额这么大,还是回去仔细考虑比较好,佣金和投资种类。。。。。。”

“我说,”周正重复说,“我没有意见,你们可以起草合同,准备好就签约。”

“噢,是这样?我马上和尚金先生联系,确定签约时间。”蒋捷没接待过客户,也不知道谈成以后怎么办,是有别的节目呢?还是直接送他走?“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想和你谈谈。”周正没等蒋捷回答,“江山,你出去等我们。”

“噢,”江山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说,“你们两个好好谈,我还要声明,今天这事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可没有时间给你们搭桥牵线。”

说完,施施然走了出去。

贵宾会议室清凉的空气里,漂浮着夏日正午雪白的光线。窗前高大的盆栽棕榈,墨绿的枝叶一片沉默,连角落里的排气扇,转个不停,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红木的落地钟,滴答不停,钟摆的每一次移动,赤轮每一次交错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周正先打破沉默。

“嗯,没你过得那么好,红光满面,精神矍烁,正哥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周正言语里潜藏的怒气,让蒋捷心里本来压抑到不能负荷的思念里,有种类似委屈的情绪在发芽。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

“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看你,就剩一把骨头了,值得吗?”

蒋捷微微侧脸,胸口给一团不明物赌上,他点了点头:

“呵,我本来以为值得的,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没有必要再谈,”

蒋捷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

说着站开一步,哪知道周正忽然发力,抓住了他的胳脖,顺手一扯,蒋捷觉得脚下给人一绊,天眩地转的瞬间,已经给周正压在沙发上,胸口给那结实手臂严实实地格住,周正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你怎这么不知好歹?就那么认死理儿?我以为你看开了,原来你还是那个笨蛋!”

“碰”地一声,蒋捷一拳打在周正的口鼻之间。周正没留神,闷哼着接了这一拳,鼻血飞溅。蒋捷手脚用力,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掀了开去。

“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你说我是笨蛋吗?你这个懦夫,你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胆小鬼,缩头乌鬼!”

周正起身的速度之快,蒋捷还没见他动,自己的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我他妈好心赚个驴肝肺,为你着想的事儿,怎么就说不通!他妈的一个黑社会有什么好?有今天没明天,你跟着我有前途吗?”

蒋捷惹着腹部的巨痛,直起身子,学着周正的样子,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右手,朝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周正狠狠打过去,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怎么了?谁用你好心?”

说着,他一脚踢在周正的膝盖,趁周正栽倒,欺身压上去,双手开弓,拳头毫不留情地落下去。周正完全不躲,挥拳就上,两个男人在放弃防守的情况下,一面接受对方的进攻,一边毫不保留地回击,滚打在一起,碰翻了茶几,从沙发上翻打到地上,计划书飞散,遍地都是,瞬间一片狼籍。

“为你好还不领情,蒋捷,你这个混蛋啊你!”

“你凶什么凶?没心没肺,你才是混蛋,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躲我?”

“鬼才躲你!”

“你就是鬼,你是自私鬼!还装成圣人嘴脸,谁信你啊?”

“妈的,你说什么?”

。。。。。。

茫无目的地撕打,无止无休地发泄,心里堆积的重重压抑本来在身体里野兽一样叫嚣,却在奋力挥拳和沉闷疼痛里,慢慢驯服下来。

论打架,蒋捷的确不是周正的对手。此刻他终于给周正压在身下,四肢呈“大”字状给周正锁得死死,一寸也不能移动。

“你服不服?”周正的脸离蒋捷本来只有半手的距离,忽然想起以前跟蒋捷打架,这家伙用头偷袭过他,连忙把脸往后挪了挪。

蒋捷的嘴抿得很紧,却不说话。

“你说,服不服?”周正再问了一遍。见蒋捷还是没理,他手上用力一提蒋捷的上臂,在肩膀的关节上稍一施力,蒋捷的脸上果然呈痛苦色,眼睛忽然潮湿,水汪汪一片。蒋捷清醒时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连分手的时候也没有。周正一下慌了神,连忙松了手,从蒋捷身上下来,

“喂!我可没用力。你别吓人!”

蒋捷把脸扭到一边,躲开周正的注视,觉得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跌落在地板上。

“要么就别哭,哭了就别怕人看!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周正嘴上硬,手却不自觉地抹上蒋捷的眼角,那里湿了。

“你说我想哭就哭,你不笑我。”

“我,我哪有笑你啊!”

蒋捷翻身起来,背着周正弓背坐着,不再说话。周正觉得背后的身体开始只是轻抖,慢慢似乎痉挛起来。

“蒋捷,你怎么了?”他转身问。

“五百六十三天。”

“什么?”周正的手圈着蒋捷颤抖不止的身体,“你说什么?”

“你离开我,五百六十三天了。”

蒋捷的脸不正常地红晕着,蜷着身子歪在周正的身边,脑袋搭在他的肩头:

“周正,你凭什么可以离开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还跟我打架,欺负人。你是不是心虚?你觉得因为你的原因,我才过得不好?对不对?”

周正觉得怀里的身体越来越热,手掌摸上火热的额头,果然已经烧得很厉害。心里给一股无名的酸楚浸染,周正几乎叹着气,低低说了句:

“蒋捷你怎么,这么傻?”

27

“他的身体遭受过重创,当时可能用过特效药,所以一般的抗生素对他没什么作用,”请来的医生离开前说,“没有病历的话,还是联系他以前的主治医生比较好。”

周正皱眉看着床上的蒋捷,入夜后持续高烧不退,连医生也束手无策。此刻蜷着身体歪在被子里,一言不发地,只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有没有你主治医生的电话?”

蒋捷摇摇头,抬眼看看墙上的钟,声音虚弱,“很晚了。”

“知道这么晚,还发烧生病折腾人啊?”

蒋捷撇了撇嘴,“还不是给你打的。”

“还敢恶人先告状?”周正指了指自己青紫的嘴角,“打人不打脸,你这点道德都没有。”周正往床里推了推蒋捷,自己坐在他身边,“快说,现在得怎么办?”

“跟你说了没事儿,你偏不听,我经常这么折腾,睡一觉就好了。”

周正低头,手轻轻地抚摸上蒋捷的额头,热度好象真的降了,“没看医生?怎么会这样?”

“心理性发烧,吃药打针都没有用。有没有水,我口渴。”

“我去问问江山。”周正跳下床,“我对这里也不熟。”

“江山也在?”蒋捷有些诧异。

“这是他家,他能不在?”周正拉开门走了出去。

蒋捷下午的时候因为高热抽搐,只知道周正用窗帘卷着他,把他从公司大厦“偷”了出来,还真没注意给运到哪里,原来是江山的家。他四周看看,家俱现代风格很浓郁,是象江山的品味。周正转眼回来,把一杯水递给他。蒋捷接过来,问道:

“为什么到这里来?”

“湖滨的房子我卖了,下午着急,就带过来了。”

“噢,”蒋捷老实喝水,觉得本来如同灌了铅一样的沉重的头颅这下轻快很多,身体也不再那么难受,某人还真是良药呢!忙着喝水的嘴,在玻璃杯后面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

“你刚才说,那个什么,呃,心理性,发烧,是怎么回事?”

“后遗症,慢慢会好。”

“除了发烧,还留了什么病根?”

“可多了呢!”蒋捷看着周正刚刚松弛的脸色又紧张起来,轻笑一下,“吓唬你呢!其它都很好,就是那时躺在医院里,天天都在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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