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开始就算。”
“那麽请问我的办公桌在哪儿?”
“目前你还不需要。”
妈的,这人怎麽这麽噎人?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可以离开了。明晚不要迟到。”
“有。”
“什麽?”
“车费是给报销的吧。”
“对,留好发票,月底给财务部。”
“啊?”胡蔚心一慌,“没要发票怎麽办?”
“自费。”
齐霁带猛男去上了最後一次药,猛男已经活蹦乱跳了。齐霁跟胡蔚一开始都没想到猛男舌头能肿那麽大这厮著实受罪了小半个月。
“喝水。”杭航递了一杯水给齐霁。
齐霁接过去,喝起来。
“刚开始?”杭航往准备室了望了一下。
“嗯,我也没预约嘛,盈盈刚领它进去。”
杭航点点头。
今儿猛男上完药,盈盈说该修剪一下毛儿了,齐霁想来都来了,就今天一起吧,可惜前头还有排著的。一等就是一个多锺头,就现在还算加塞儿。杭航中间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回来齐霁还在等。
“我去抽颗烟吧。”齐霁放下一次性纸杯,掏出了烟和火儿往门口去。
“走,我跟你一起出去,透透风。”
“你不热啊?不是刚回来麽?”
“说说话呗。”
两人在树荫下的铁艺椅子上坐下,那铁直接导入热量。秋老虎也不容小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霁点了烟,仰头望著斑驳的树叶,阳光被分割,细碎的折射。
“还……挺好的?”静坐了一会儿,杭航开口。
“哈?挺好的?我不是最近常来嘛。问的跟好久不见似的……”齐霁惘然。
“我意思,你跟他还挺好?”
“哦。胡蔚啊。挺好……吧。”
“你加个‘吧’这麽不确定的字儿干嘛?”杭航皱眉。
“诶,杭航……”
“嗯?”
“你说谈恋爱是怎麽一回事儿啊?”
“啊?”
“我好像从来都不明白。”
“齐霁你吧……”
“我觉得我跟胡蔚挺奇怪的。”
听到这句,杭航倒是忙不迭点头,“能不奇怪嘛,大街上捡个人回家!”
“……”
“他跟你那儿住的倒是挺心安理得!”
“没……不是,他都做饭收拾房间什麽的,挺照顾我的。”齐霁抓头。
“是啊,你付钱请个管家,那你说你琢磨什麽恋爱!”
“因为……”
“你喜欢他,是吧?”
“我……”
“别,千万别辩解。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辈子还头一回干出此类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
齐霁叹气,“如果只是我喜欢他,我就不……晕了。”
“你这话什麽意思?”杭航的视线从甬道上收回,看向齐霁的眼睛。
“就……就我们……”
“你们什麽?说重点,跟我这儿甭装自闭症。”
“你!”
“有什麽说什麽,你不是迷茫嘛,说,说出来。”
“就……我们也一起。”
“什麽叫也一起?”
“一起吃饭,看电影,散步,聊天,做……爱。”
杭航听著,前头的很自然,最後齐霁说什麽?
“做爱?”杭航重复,声音倍儿大。
齐霁尽量控制,还是脸红。
“你……跟他……”杭航也语塞了。
“是。”齐霁点点头,“所以我觉得,时常觉得,我是跟他谈恋爱。”
杭航还真被噎住了,嘛都说不出来。这算啥?419?显然不是。听齐霁这个意思……瞅齐霁这个情形……不是那路子。可……杭航的眼前浮现出了胡蔚的模样。这主儿要是挂什麽人,也轮不到齐霁吧?齐霁一不是富翁,二不风趣幽默、三长相平平、四交流障碍……他胡蔚图什麽?想要什麽?安身之所?以齐霁那个条件,看不上吧?
“你说,他到底怎麽想的?”齐霁问。
“这……”
“恋爱是什麽呢?就是一起麽?就我们这样?”
“好像……”
“一点儿不浪漫唉,也没有真实感。”
“浪漫啊,”梁泽这一声吓了杭航跟齐霁一跳,两人同时顺著声音往上看,梁泽从敞开的窗口探出了头,“就好比旅游胜地,人人喜欢。但,那终究不是居家之所。你说对不对?”
“深井冰!”杭航崩溃,“脑袋缩回去,该干嘛干嘛!”
“你又急……”梁泽苦脸,“得得,你们悄悄话,我继续码字儿。”
“这个梁泽……”杭航摇头。
“杭航。”齐霁将烟蒂碾灭。
“嗯?”
“我一直想知道……你这麽不羁的一个人……怎麽就突然……踏实吧,好像是踏实,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就是突然跟梁泽,就定下来了。”
“不羁?”杭航一愣,“我给你这种感觉吗?”
“难道不是麽。我一直认为,谁也不会握住你。”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杭航笑。
齐霁看著杭航,看了很久,低下了头。
“你啊。都不知道说你什麽好。总蹲在自己的小世界,总是自己认为什麽是什麽就是什麽,无论它符合不符合常识。”
“我……”
“你问我谈恋爱是什麽,我说不清楚,你问我怎麽就是梁泽,我也说不出来,我就是知道,我喜欢他。虽然他……不怎麽著调。我俩也不是总开心,总浪漫什麽的,甚至大多时候不怎麽热情。但……爱情的这个温度吧,不是越热越好,打个比方你洗澡,你肯定不爱冷也不爱烫,你挑合适的水温。”
“呵呵。”齐霁笑了笑,“我跟他,似乎没一点儿温度。”
“这不是你单方面决定的,也不是他单方面决定的。”
“……”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齐霁,你得学会适当的表达自己。”
“我……”
“把什麽都放在自己心里,对你自己,负担重;对别人,同样。”
“跟我交往是不是特累?”
“累的话早不理你了。”杭航笑。
“什麽啊……”
“你说什麽什麽。”
“我去看看猛男好了没。”
“又躲,你属乌龟的?”
“十二生肖没这个属性,还有,傍晚易可风约了我吃饭。”齐霁笑笑。
杭航瞅著齐霁,摇头。易可风。这齐霁怎麽从来就不对他表达什麽?觉得差距太大?那捡回胡蔚算啥?更是天差地别吧?想一想,真揣测不出胡蔚的意图。杭航认为易可风更适合齐霁,而不是胡蔚。齐霁需要一个比他更成熟更包容的男人,而不需要一个小孩儿。
胡蔚是买了菜才回来的,实在不想出去第二次。热。可进门就看见了贴在玄关的便条:【晚上不能一起吃饭,约了朋友,会尽早回来。】
胡蔚换了鞋,受二位动物接待完,进了厨房。
把买来的菜肉放进冰箱,洗了个手洗了把脸,脱了衬衫往客厅走。
百年不遇碰上家里没齐霁。怪……空的慌。
点了烟,不想冲凉不想做饭不想陪小纯玩儿。犯懒了很久,才起身。简单冲凉一下,冰箱里翻出昨晚的剩饭,热热,又下了碗面吃了,胡蔚进了书房。有太多东西他都不会,这让他意识到,以前的工作其实跟社会挺脱节。现在,好歹得学学。橱窗设计这个工作胡蔚接受,并不是他非常感兴趣,当然也不是全然没兴趣,只是……他就是不想游手好闲了,他能感觉到齐霁不赞成他这麽晃来晃去,齐霁不说罢了。胡蔚,不想被齐霁轻视。对,是,他居然在意他的眼光了。奇怪!
齐霁将近十一点半才进门,跟易可风聊了太久。这次易可风请他吃饭,主要是感谢上次帮他简单鉴定了家里的一些古物。那大多是他父亲的藏品,易可风说他们兄弟两人都不感兴趣,有一些稀有的就捐献给博物馆,还一些就想变卖了。因为搁著也是占地方。对於闲置的物品,无论价值多大,如果你不感兴趣,也是……徒有其表。
饭桌上两人聊得很投契,如果不是易可风有电话过来说要先行一步,他们还能再说下去。
今天齐霁跟易可风说自己开始跟一个男人交往了,易可风表示恭喜。齐霁心里怎麽说呢,谈不上别扭吧,就是有点儿失落?他喜欢的人,总是不喜欢他。他们似乎都乐於跟他交往,可是吧,只在友情范畴之内。他们都说,齐霁你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好人就是要这样生活,齐霁想过好多次,他情愿当个坏人。只可惜,不会
“你回来了?”胡蔚听见猛男吠,出了书房。
齐霁看向胡蔚,发现他一切都很好,可这很好让齐霁觉得不好。我留了张便条说出去吃饭,还说尽早回来。现在十一点半,你也不知道我跟谁出去,你怎麽就一点儿不在乎一点儿不问?
“你瞪著我干嘛?”胡蔚发现齐霁眼神不对。
“没什麽。”齐霁低头换鞋。
“今天没煮甜品,你凑合冰淇淋吧。”胡蔚见齐霁没什麽话可对自己说,又回了书房。
齐霁蹲著换鞋,巨难受。
《美丽奇迹》Act13喜欢就是喜欢
“不会开车?”齐霁立在门口,眼睛睁得贼大瞅著胡蔚。
“对。不会。”
齐霁脑子一跳一跳的。胡蔚出门都不在上下班高峰时间,齐霁一直不明白他为什麽不问自己借用一下车。开车会很方便。一直以来,齐霁都自动认为是胡蔚不愿意开口,结果答案居然是……
“时下的年轻人二十出头就会吧?”
“我没机会学,有时间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没时间。再说,以前都是有车接送的。”
前一句齐霁听著是人话,後一句就不像了。怎麽听出来讽刺的意味了?
“红豆汤别冰太冷,对肠胃不好。我出门了。”胡蔚说著开门往出迈步。
齐霁没有回去,也没有关门,就是看著胡蔚。这让胡蔚不明所以,“还有事儿?”
“呃。没有。”
“关门吧。”
齐霁还是没动。
胡蔚有些慌,这是什麽路子?见他大眼睛还望著自己,胡蔚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一下齐霁的额头,“早睡”。是要告别的吻吧?胡蔚感觉这个事儿没第二个理由可以解释。
额头被亲了一下,齐霁惊诧。他是愣著看著胡蔚下楼的,良久才去关门。
搞什麽嘛!
虽然齐霁这麽想,可内心还是窃喜。
对,是的,齐霁刚没有要亲亲的意思,他就是还琢磨那个‘有车接送’
猛男趴地板上咬著布骨头,小纯窝在垫子上小憩。齐霁趿拉著拖鞋回到了沙发上,捧起书继续看。
看,是还在看,就是伴随心猿意马。胡蔚动辄就让齐霁过山车一把。他总是搞不明白他脑子里都是怎麽想的。爱情最大的谜题就是为什麽这个人喜欢那个人,那个人又为何喜欢这个人。齐霁正在挑战。我们祝他成功。
胡蔚九点半到的君太百货,去可洛的柜台找了店长。店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很会修饰自己。她跟胡蔚接洽後,告诉他,他们再过二十分锺就可以开始了。只可惜,这个二十分锺後来变成了一个锺头都不止,过来给橱窗铺地板的师傅严重迟到。果然,事事预计是预计,总有计划外。胡蔚考虑到,这些方面都得算进成本时间里。
关门後的百货公司给人一种恐怖的氛围,华丽而空旷。胡蔚从橱窗後的小门望出去,那诺大的空间给人以某种压力。
工作很容易,照猫画虎就可以,参考方案和图纸,他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布置和装饰。店长一直跟在身旁,什麽都不做,就是偶尔清扫一下碎屑。
“往常都是您一个人完成麽?”胡蔚摆弄著模特的姿势发问。太安静了,该说点儿什麽。
“不一定,有时候是我自己,有时候还有别的员工。”这个矮个子女人得仰头看著胡蔚。
“这样啊,挺辛苦的哈,要延长上班时间。”
“工作的一部分吧,呵呵。”
遇上投契的人,万句话不嫌多。与之对等的还有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蔚与这一位就确实没什麽好说的。
整个布置工作胡蔚用了两个多小时。全部结束,他在橱窗内端详了一番,又辗转出去到橱窗外端详一番。无论怎麽看,他都觉得顶在模特脑袋上那帽子……非常不协调。
“咱们就到这里?”店长已经收拾好私人物品打算下班了。
“咱还有别的帽子麽。”
“啊?”
“这一顶不行。”
“可是方案上……”
“有咱们商品的画册麽?新品上市那种宣传画册。”
“有的。”
“拿给我看看。”
“这……都在楼上的库房。”
“那就一起上去吧。”
店长翻翻眼皮,不情不愿的去找了保安,连声说给您添麻烦了,才上到四层。
与光鲜亮丽的店铺不同,商场里的库房杂乱无章,而且占地非常小,光线也特别不好。胡蔚看了画册,店长还得钻进去找他需要的帽子。这让女店长很不高兴。
终於部署完毕,两点都过了。胡蔚先送女店长上的车,自己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车上,他还在看那份设计图,方案也反复的看。真的,这样看起来,并不觉得那帽子……不和谐。
齐霁一晚上都在看书,中间吃了一碗红豆汤,洗了一个澡。他忽然感受到了老朋友孤独。这位老友最近都没有拜访过他。这大约是我们一般都不爱去怀念的一位老友。
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齐霁问自己。他不清楚他什麽时候开始跟孤独保持了距离。虽然,胡蔚住进来後,也还是各干各的多,可,即便是那些分头独处的时间,齐霁也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他知道,胡蔚就在这间房子里,在他身边。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弱点。
胡蔚是吃中饭的时候告诉齐霁他晚上要去百货公司的,齐霁当时没觉得什麽,就问你的工作怎麽总在别人不工作的时间。可现在,齐霁觉得有什麽了。即便猛男还一如既往的陪在他左右,却也不能令他踏实了。
齐霁到一点就困了,他收拾好上床睡觉,可是……似乎胡蔚不开门回来,他就睡不踏实。辗转反侧,身边空的他没著没落。一点半齐霁不挣扎了,从客厅取了书上床,开灯看。
听见那声‘哢哒’齐霁马上扔开了书跳下床。
“还没睡?”胡蔚换鞋进来,很吃惊,这都快三点了吧?
“……在,等你。”齐霁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算不上扭捏吧,可是,他就是不习惯说这种话。还没有人给过他机会说这种话。新鞋落地──头一遭。
“等我干嘛?”胡蔚显然没有注意到齐霁的态度,他现在就觉得很疲惫,橱窗里的活儿不是一般的琐碎需要费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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