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干嘛?”胡蔚显然没有注意到齐霁的态度,他现在就觉得很疲惫,橱窗里的活儿不是一般的琐碎需要费脑子,一点儿注意不到就是麻烦。而且那麽小一个空间,又是商场打烊後,没冷气没窗户,闷的人头晕眼花。
这一句‘等我干嘛’可著实刺激了齐霁,他就跟被人扎了一下似的,“对,我多余。”此句,堪称齐霁表达中最为铿锵有力的一笔。
胡蔚的耳膜震了一下,被齐霁吓一跳。他这是……?
齐霁什麽也没再说,回卧室爬上床拉上了薄被,关灯。
胡蔚还愣著,看齐霁这样也不太敢招惹,於是进了浴室冲凉。洗完出来屋里四处一片黑。胡蔚开了卧室的床头灯,看见齐霁蒙头大睡。今天是肯定没人给他吹头发了。呃,难道他等我是等著给我吹头发?胡蔚不是梁泽,他定然不会这麽琢磨。但是一脉相承的是,胡蔚意识到齐霁等他是不是想……对啊,要不他急什麽?是想做吧?嗯,应该是。
这就是胡蔚的思维,他不知晓感情是个啥,於是只能直观思考。他不明白,为什麽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等待。在他这二十四年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这般为他等待过。
胡蔚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从身後搂住了齐霁。他确定他应该是没睡的。
“干嘛……不热啊……”果然,齐霁立马就给了反应。
胡蔚伸手去拽齐霁的薄被,齐霁死抓著,无奈力气悬殊,齐霁败北。胡蔚亲吻著齐霁的脖颈、後背,手去抚摸那人讨好那人。
“别拿这个糊弄我!”齐霁翻身,瞪著胡蔚。对,是,他就是没睡,他是生气的睡不著!
“你要上我?”胡蔚只能这麽理解。
“哈?”齐霁晕。
“你不是说我糊弄你嘛!”
“你!”
“我怎麽了?我发现你生气了,我明白你等我是想做了,那来吧。”
齐霁很想翻白眼儿死过去。
“诶你怎麽不说话了?”
“我等你不是要跟你干这个!”齐霁坐了起来,这样他可以俯视躺著的胡蔚,可以用视线表达他的愤怒。
“那你等我要干嘛?”
又是这句,天杀的,又是这句!齐霁愤怒了,“我就是等你!你不在家我觉得不自在,我等你进门!!”原来愤怒时候说话就顺了。意识到这点,让齐霁很无奈。
“这样啊。”胡蔚的表情并没有什麽变化,“我知道了。那天你不在我也不自在。”
齐霁听见这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重复了一下,“你也不自在?”
“嗯,不自在,不知道干嘛好。”胡蔚点点头。
幸福感油然而生。可是吧……胡蔚还有後半句──“但是我也没你进门就给你脸色吧?”
“你!”齐霁被噎的这叫一个死透透,“你这人到底怎麽搞的?”
“我怎麽了?”胡蔚也疯。
“不正常的是你吧?我就留了一张条就出门了,回来还那麽晚,你怎麽问都不问?”
“问什麽?”
“问我跟谁出去了啊,问我干嘛这麽晚才进门!”
“我干嘛要问啊!”胡蔚抬高了声音。
“对,你根本都不在乎!你干嘛要问!”齐霁彻底急了,拿过床头的烟就下了床。
“是啊,我在乎什麽啊,你就是出门跟朋友吃个饭,大约聊得开心了就晚点儿,我问你这个干嘛?你要让我无理取闹嘛!”胡蔚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发火儿。这辈子他鲜少发火儿,因为从不在乎。齐霁让他火儿了,是真的火儿,不是讨厌啊不是不爽啊是愤怒。齐霁这一行为让胡蔚想起了以前交往过的那些人,都跟有病似的,一天到晚对著他东问西问。他齐霁是想让他也成神经病嘛!
齐霁听见胡蔚的话了,非但没消气更挫火,好麽,你分明就说我无理取闹。是,我是无理取闹了,可是我干嘛非要跟你无理取闹!我怎麽不跟别人无理取闹?
胡蔚也跟著跳下了床,因为他看见齐霁穿著睡衣就要开大门出去,“你到底怎麽了?”
门被按住,胡蔚居高临下的瞪著齐霁。
齐霁可以回视,却不知怎麽回答。
尴尬的安静就这麽在两人间弥散。
良久,齐霁坚持不下去了,“你知道我喜欢你,是吧?”
这句话一出来,委实把胡蔚问住了。
诸如:我喜欢你,我爱你这类字眼儿,胡蔚听的出奇的多,却一次也不能理解,不会当真。可是,怎麽,今天这熟悉的话语从齐霁的口里流露出来,他就……他就被一种不知道的无法控制的无形的什麽给击中了。
“我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不在乎我的。确实,我没什麽好,各方面都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人也闷,还时常莫名其妙,我不会表达自己,跟人交流也有障碍,我……”
胡蔚没有让齐霁说完,他捏住他的下巴就封住了那张滔滔不绝的口。
齐霁被动的承受著,慢慢的开启了唇。虽然胡蔚什麽都没说,可是,齐霁忽然就释然了。不可言传的一种内心悸动。他搂上他的背,攀上他的肩,顺著他的脊椎抚摸他光滑的身体。
我就是无理取闹了,跟一个小我五岁的孩子。原来情感这东西会这麽让人不理智。尤其是,在得到与得不到之间徘徊的时刻。
齐霁很懊恼。
唇与唇分开,齐霁认真的看著胡蔚的脸,原来对一个人说喜欢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麽难。在齐霁的意识里,对谁说出内心的爱慕比王子骑著白马一路被怪兽追还得从布满荆棘的高塔里救公主还难怎麽就那麽对胡蔚说了呢?
看了一会儿,齐霁又不好意思了,视线往下出溜,这一出溜……又是看见小毛象……
“咱……跟家里,就不能穿衣服吗?”齐霁蚊子声儿。
“你干嘛总害怕看我?”
“因为会想到……那个……”
“那是你太色情,不赖我。”
“……”
猛男跟小纯都醒了,观察一会儿发现没事儿又都闭上了眼睛。很知趣,很不想长针眼^_^
跟胡蔚混到床上,感受著那人细腻不间断的爱抚,齐霁忽然觉得今儿跟杭航问他跟梁泽挺傻的。人跟人的相处方式一定是不同的,这由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决定。同样,幸福也是私有的,不是拿来跟别人或者说客观去比较的。
《美丽奇迹》Act14一家人
所谓故乡,是一个从来不曾离开,但永远也无法回去的地方。
胡蔚从睡梦中醒来,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他梦见了那座城市,雨量适中、四季分明的城市。曾经,数代王朝在这里建都,它有过一个梦幻的名字:长安。
离开的那一年,在胡蔚的记忆中早已模糊。回去的那一年,也未曾存在过。‘故乡’一词,在他这里竟成了空泛。
朦胧中,仿佛听到了那旋律那首歌:
风路过的时候没能吹走这个城市太厚的灰尘,多少次的雨水从来没有冲掉你那沈重的忧伤,你的忧伤像我的绝望,那样漫长……
我思念的城市,许巍写给西安。
到北京寻找的是什麽?
这个极其空洞的问题又开始袭击胡蔚。
离开家,离开那熟悉的城市,出来找寻的一度似乎是梦想与财富,可都得到了,却发现并没有意义。而在此过程中,丢了的东西太多太多。好比,家。虽然从小到大胡蔚并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完满的家,但,那也比没有强。他就连这麽丁点儿的幸福都给丢了。
昨天,当齐霁说出,我在等你,我喜欢你,胡蔚有所触动,也是因为一种跟家一样的味道侵袭了他。住在齐霁这儿,胡蔚是踏实的,是有著某种归属感的。但这究竟源於什麽胡蔚并不懂得。所以,当齐霁传达给他某种情感的时候,他被撼动了。诚如齐霁说的喜欢他,他,也该是喜欢齐霁的。这种喜欢与往昔那种浮躁与糜烂的生活状态中肤浅的肉欲是完全不同的。这是由心开始的一种温暖蔓延。
胡蔚翻了个身,手搭在了背对他的齐霁身上,抱了一会儿,就又困了。
阳光覆盖眼睑,齐霁的眼皮动了几下,光渗透进来,他半眯缝著睁眼,房间里的一切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身上有一点点重量,齐霁还在试图爬出睡梦。有那麽好一会儿,他的脑子才开始运转。肌肉略微有些酸疼,昨夜性事过後的後遗症。
待到看清,齐霁发现身上的那点儿重量来自胡蔚的手臂,他从身後环著他,他的前胸贴著他的後背。
齐霁是尽量轻的拿开那只手的,以至於昏睡的胡蔚没有丁点儿反应。
摸过床头柜上的烟,点燃,齐霁半坐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地上的拖鞋整齐的躺在那儿。
烟过半支,齐霁去看胡蔚,他侧躺著,身体的流线堪称完美。齐霁先是摸了摸散落在床上的黑发,又去抚摸那人宽厚的肩,接著,是光滑的背。胡蔚没有醒,睡的很沈。
昨夜的情话仿佛依稀还在耳边,这让齐霁又红了脸。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麽他生的这麽腼腆。
话语是一道连锁反应,藉由那些喘息与情话,齐霁顺著就听见了自己的呐喊:为什麽什麽都不问!
这话让现在的齐霁听来很有自嘲的味道。为什麽会说出那样的话呢?颇有些贼喊抓贼的意思,即便现在再跟易可风坐在一起,那丝已被强压住的爱慕还是会微微抬头。齐霁从未见过易可风的BF,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样的男人可以吸引住那麽优秀的一个人。但,无论是何种反正也不会是他这一种。齐霁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上下的摩挲著胡蔚的背脊,齐霁渐渐回过神。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想到易可风干嘛。这不是无中生有嘛!该打。他现在是跟这个人在一起的,也是第一次跟谁在一起。以前的情愫,就埋在土壤里吧,也许生根但不会发芽。
手机大唱著响起,齐霁又给吓了一跳。还是胡蔚的手机,还是那个来电显示:温屿铭。
胡蔚也听到了电话响,伸手就往床头柜上摸,齐霁递给了他。看看表,还不到十点。
“喂?”胡蔚对睡梦再次被打断表示出了烦躁。清晨他已经醒过来一次。
“我希望你半个小时内到公司。”
只有这一句,电话戛然而止。
胡蔚听到了盲音,可还是回了那句:做梦吧你。
“怎麽了?”齐霁看出了胡蔚的烦躁。
“妈的。”胡蔚起身,去摸烟。
“……”
“不是骂你,骂那神经病!昨天干到那麽晚,现在九点多不到十点又告诉我半小时内到公司,他以为他是谁!”
“呃。”
“到底有没有脑子?飞也飞不过去吧?”
“工作要是这麽不顺……咱就不做了。”齐霁捏了捏胡蔚的脸。
“你不是希望我干点儿什麽吗?”胡蔚笑了笑,下床,开了衣柜。
齐霁看著那赤裸的背影,被噎个半死,“……我,我没这样说过……”
“有些想法不一定非要说出来。”胡蔚套上了衬衫。
“我……”
“你没错。人不该混著,总要找出件想做也适合自己做的。”
“呵呵。”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出门。”
“醒了,你路上慢点儿,到不了也别死赶。”
“嗯。我还不是神经病。”
胡蔚站在温屿铭面前是五十分锺後,温屿铭瞅著他,直视眼眸。胡蔚一点儿不慌张,回视过去。
“为什麽要换那个帽子?”
“不协调。”
“你只负责装饰和布置。”
“不好的也要按照图纸来?”
“你有什麽资格说那是不好的?”
“长眼睛对服饰有一定见解的人都能看出来。”
“你再重复一遍这句话?”温屿铭挑眉。
“我相信你听见了,我想我没必要重复。你交给我的工作我都尽力去办了,但我不是傀儡,如果你需要一个傀儡,另请高明吧。”胡蔚说完,转身想离开。。电子书他就是这麽个性格,勉强不来也不甘於在蠢材手底下混饭吃。
“我让你重复……”温屿铭不紧不慢的开口,“就是想听你说那个长眼睛。长眼睛为什麽看图纸意识不到?一定要装扮出来才发现有问题?二五眼也是长眼睛的,是吧?”
胡蔚猛地回头,发现温屿铭在笑,笑得很自然。
“收敛收敛你的傲气,你现在还不够那个资格。”
胡蔚抿了抿嘴唇。又是无法反驳。是啊,看图纸怎麽看不出来?
“你先坐下,然後看一下这个。”温屿铭动了动手指。
胡蔚坐下,接过了温屿铭递过来的资料。
“这是十一後要大力宣传的冬季新品。展示的服装是这些。我需要你做两套方案给我。这个方案要根据展示的条件与环境确定,大体上包括展示场面的色调、结构与模特姿势。细节你可以任意决定。展出的地点也有详细说明,你是去考察过的,但我建议你再去看看。”
胡蔚看著资料,又抬眼看看温屿铭,越过他,看见了他身後那展板,这会儿又是便签密密麻麻了,可他第一次过来时候温屿铭题的那些大字还在。
“你……为什麽让我倒著来?”胡蔚瞪著那些字儿问。
“自己琢磨。”
“……”
“对了,你可以去後勤申请一张桌子了,让他们搬来这个房间。”
“哦。”
“今天你可以休息,明天过来上班,咱们这个部门没有上班时间规定,看你自己的习惯。”
“那个……我还不会用制图软件。”胡蔚抓头。
“你有纸笔。”
“不是听说效率不好吗?”
“那你就按需要学喽,这又不是我能教你的。”
靠!胡蔚心里只有这一个字儿。
去後勤申请了桌椅电脑等设备,後勤部的小敏同情的看著胡蔚,“温sir那人很不好相处是吧?他都赶走了好几个设计师了。”
好麽,群众眼睛果然雪亮,这厮风评真差。
正窃喜,手机响:芬姐。
“你都回来了?”
“今天早上到的,还没去公司,你还好?适应吗?”
“我怎麽听出来讽刺的味道了?”胡蔚皱眉。
“哈哈哈哈……”芬姐爽朗的笑,“屿铭那人比较苛刻,但是跟著他,你能学到真东西。”
“比较这词儿恰当吗?”
“恰当,跟他我也说的是你‘比较’孤傲。”
“我听出来了,两头和稀泥。”
“胡蔚,我知道你不怕吃苦。”
“嗯是。”
“所以,慢慢磨练吧,我希望你能有所建树。”
“谢谢姐垂青。”
“我好像也听出来讽刺了……”
“你那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头脑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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