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家的调笑,胡蔚只是微笑。
小敏的男朋友十一点多给她去了电话,小敏告知了地点,牌局散场。
胡蔚意思送她出去,小敏说你千万别,你等我走了再走,省得无端惹是非,我跟他说是跟女同事出来的。胡蔚想了想,没说什麽,找了张空桌又要了杯酒。
慢慢的小口的喝著,胡蔚忽然意识到,是不是昨天自己说了太多的温屿铭,结果齐霁……那个模样?这不无可能,但,关键是,那之前又是为了什麽生气?
累,很累,想这些有的没的让人无比疲惫。
可即便疲惫,胡蔚又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而更加让胡蔚一万个不明白的是,以自己的性格,对齐霁,干嘛不能转身离开。到底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存在於他的生活?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喜欢他什麽呢?
说不清楚。
只是,胸中的怒气消了很多,早上起来他是一句话不想跟齐霁说,可现在,想想他早上那副模样……
“结账。”酒尽,人彷徨。
齐霁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傍晚绷不住开车出去满世界乱转。他有一种很确定的感觉,那就是,胡蔚不会再回来了。虽然他什麽都没带走,可……他就是觉得,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房子里。
齐霁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出门找,去哪儿找,可他就是耐不住性子匆匆上路。
这是他要的结局吗?
不是。
可不要这个结局,还有什麽可供选择的结局?
十点锺饥肠辘辘的回到家,齐霁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茫然无措。平时胡蔚在总觉得拥挤的房间此刻竟然无限放大,大到一望无际。
小纯蹓躂了很久,齐霁只觉得是个黑点,可移动的黑点。
牵著猛男下楼遛,冷风呼呼的往衣服里钻。有风的夜星星总是很明亮。齐霁抬头看著天,茫茫然不知所措。
猛男一直没停步儿,冷风里跑的带劲。
齐霁松开了狗链,点烟,停在小花园前有一口没一口的抽。
有爱就是这种感觉吧──你爱他就不怕等待,时间多晚都不算晚,多远的地方都不算远。
曾经,无数个夜里,他就那麽等著胡蔚回来。
而现在,他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追上去麽?有什麽理由去追?往哪儿去追?
缓缓的蹲下来,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草枯了,花谢了,冬天,萧条的氛围笼罩万物。
不知过了多久,猛男跑了回来,靠著齐霁蹲在他身边。
一人一狗,都漫无目的注视著前方。
良久,猛男站了起来,箭一样的奔了出去,汪汪的吠。
齐霁没精打采的抬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竟然愣住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怎麽跟这儿蹲著?不冷啊。”
胡蔚在齐霁面前站定,丢掉了手里的烟蒂,用脚碾灭。
“你……”
“猛男遛完了?”胡蔚俯身去胡噜猛男,猛男撒欢的围著胡蔚转。
“嗯,下楼半天了。”
两人是跟著猛男一前一後上楼的,胡蔚进门挂好大衣问齐霁饿不饿,齐霁不可置信的望著胡蔚的脸,不自觉的点点头,他是一天水米未进。胡蔚说了句我去下点儿面吧,就进了厨房。
做上水,胡蔚踱步出来,点了一颗烟,逗著小纯。
齐霁什麽也说不出来,坐在沙发的一角偷眼看著胡蔚。
“相片,一直没挂上。”
胡蔚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齐霁一愣。
“在西班牙拍的那照片,不是还特意放大了吗。”
“啊……是……”
“我挂上吧。”
“……”
胡蔚说著起身,去玄关拿了相框,撤下墙上那张老的,将之挂了上去。
西班牙的夜色尽收广角镜头。那是齐霁在那一晚再也睡不下的时刻从酒店的窗口拍的。
那时候多麽幸福,他想。
水沸腾扑打锅盖的声音传来,胡蔚进了厨房,关小火,洗了个手,将挂面下锅。
看著那僵硬的面条逐渐柔软,胡蔚浅笑了一下。哪儿有过不去的死结?想通了,不过就是──饥来餐饭倦来眠。齐霁哪里好?不就是因为他给了他一段平静的生活吗?气吧、闹吧、醋吧,都多大点儿事儿?这就是齐霁啊,任性起来不可理喻的齐霁,时常要求浪漫的齐霁,纯洁的眼里揉不进半粒沙的齐霁。齐霁一直是温和的,可谁没点儿脾气?
走上归家的路的那一刻,胡蔚就不生气了,双脚都选择往回走,他又怎麽能走开呢?既然不能转身走开,那不如过去就算。
勿以小恶弃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
齐霁踱步进来,看著胡蔚的背影,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的长发就那麽散落著,人站的闲散。齐霁是不由自主的从身後抱住胡蔚的,他垂著头,冰冷的脸颊贴著他温暖宽阔的背。
你离不开他啊,他对自己说。
你是多麽害怕失去他。
你想不接受,可你不能不接受。
“咸点儿还是淡点儿?”
“都行,随你。”齐霁轻声的回应,“我……昨天……”
“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了。”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我知道。”
“……你身上酒味真重。”
“嗯,喝了几杯。”
齐霁明白,他让胡蔚难过了。
《美丽奇迹》Act29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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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锺一响齐霁就伸手给按了,揉著眼睛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另一只胳膊仍旧维持姿势不变,牢牢的圈著胡蔚的腰。
是什麽时候开始离开抱枕的呢?齐霁的脸贴著胡蔚的背,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了这个想法。
齐霁睡觉从来都离不开抱枕,没有抱枕他根本睡不安稳。就算是旅行、出差,行李里也总不会少了抱枕的位置。杭航戏言这就是长不大的表现,更加讽刺齐霁的抱枕是口水小人儿。但,无论杭航如何冷嘲热讽,抱枕总是齐霁不可或缺的朋友。
但,现在,没了。抱枕没它的位置了。包括以前时常堆放在床的另一边的形形色色的书也都回到了书架上,只剩正在看的仰躺在床头柜上。
宽阔的大床,因为有了胡蔚的位置变得紧凑起来,不再那麽空荡荡。而齐霁的抱枕也下岗了,其职责由胡蔚接替。
齐霁半坐了起来,摸过床头柜上的烟点燃,靠在了床头上。他的视线落在胡蔚身上,他就那麽凝视著他,半晌,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胡蔚光滑的背脊。
胡蔚感觉到了那只温热的手,舒服的被摸了一会儿,翻了个身,醒了。
“早……”他揉著眼睛,伸了个懒腰。
“把你吵醒了吧?”齐霁浅笑。
“还好。”胡蔚伸手拿下了齐霁唇边的烟,深吸了一口,“几点了?”
“才六点半,你继续再睡会儿吧。”
“啊?六点半?”胡蔚皱了皱眉,却没有再翻身睡去,而是撑著坐了起来,“今天是要跟杭航去雍和宫是吧?烟,拿著。”
下了床,胡蔚披了件运动服,拢拢头发就往卧室门那儿走,齐霁拿著烟,一愣,“干嘛去?厕所?”
“没,看看给你弄点儿早点。”
胡蔚说著开门出去了。齐霁这个心跳啊……他对他是如此的体贴。
两人一起吃了煎蛋和火腿三明治,一人一杯热牛奶,再加上没什麽主题却很温馨的对话,构筑了一个美好的清晨时光。
齐霁看著胡蔚,忽然觉得,也许,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临出门的时候,齐霁问胡蔚要不要帮他求个平安符。胡蔚回答说,佛不在庙里,佛在路上。齐霁皱眉思考了半天,觉得这说辞对也不对。
“还真起来了。”杭航站在烟袋斜街的牌匾下,见齐霁的车停稳,拉开车门就上去了。
“起不来也是你起不来。”齐霁笑,起步上路。
“啧啧,这话说的。”
“烦,这点儿就开始堵。”
“北京嘛,更何况是上班高峰。”
“唉。”齐霁叹了口气,看著窗外。
“说说吧,怎麽突然想起拜佛来了?”杭航靠在副驾驶里,感受著阳光的照耀。
“不说了就是想拜拜嘛。”
“我怎麽嗅到一丝不详的味道呢?”杭航侧脸,微笑著看著齐霁。
“你别咒我。”齐霁也转过来看著杭航。
“什麽不太顺?工作?还是……”
“你为什麽非觉得我不顺啊。”
“那得说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你。”
“这圣诞气氛还没过去啊。”杭航看著路边店铺玻璃橱窗上的圣诞老人涂鸦喃喃自语。
“嗯,你又喜迎元旦了吧。”
“哈哈哈哈……你看吧,咱俩谁不知道谁。”
“狗粮特价麽?”
“皇家特价。”
“赚了!”齐霁美滋滋的笑。
“你这家夥啊!”杭航伸手胡噜著齐霁的头发,“老这麽可爱。”
“夸小孩儿呐?”
“呦呵,成家的人果然不一般是吧?”
“你怎麽那麽烦人啊!”
“这不好久都没烦上了吗,逮著还不可劲儿烦。再来一声儿烦人。”
“手下去,开车呐!”
齐霁最近一直没去拜访杭航,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太依赖杭航了,在那麽纠葛的状态下,他一定会对他和盘托出。可他不敢,他不知道说了之後杭航会作何反应。大约,还是怕杭航就给一个‘分’字儿吧。可现在,见到杭航了,齐霁虽然平静了一些,但抑制不住还有倾诉的欲望。看到杭航他就安心,这麽多年两人父母都不在身边,都是彼此相伴,更何况,杭航总是特别的关照他。
齐霁时常会羡慕杭航,差不多的家庭背景,没什麽差异的教育经历,怎麽他跟他就如此不同呢?杭航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特别会跟人相处,说话办事都成熟。可反观自己……接人待物一点儿不著调,与人交往处处有困难,除了能养活自己,别的事儿一件处理不好。怎麽差别就这麽大呢?就这麽大!
“跟胡蔚处的还挺好的?”杭航从包儿里摸出水瓶,拧开,自然的问。这家夥从不让人放心,与之交往的人没十成十的耐性、包容,肯定不行。这也是为什麽杭航起先特别看好易可风的原因。
“挺……挺好的。”
“你犹豫什麽?”
“呃……我……没,没啊。”
“那你结巴什麽?”
“怎……怎麽会,他……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很体贴……很……很会照顾人……”
“你那麽紧张干嘛?”杭航笑,“感觉的到他挺能照顾你的。”
“嗯,就……就是嘛。”
“处的好就行,呵呵。”
“就是……”齐霁在接近大功告成的关头,嘴一不留神没管住。
“就是?”杭航喝著水,看著齐霁。
“没事儿……”
“说。”
“……”
“甭装死。”
齐霁抓了抓头,车龟速前进,他跟杭航两人同在车里无处躲无处藏。没别的办法,只有──破釜沈舟。
倾诉也是一种发泄,当齐霁把那些由易可风那里得知的堆积在心里的事儿一股脑的说出来,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杭航一直听著,点点头或者‘嗯’一声,让齐霁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露出激动或是气愤的神色。电子书。这让齐霁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没什麽……想说的吗?”半晌,齐霁绷不住了,盯著杭航问。
“那麽如果是我呢,你能坦然接受吗?”杭航回视著齐霁。
“这是什麽话……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或者什麽的……我……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齐霁皱眉,莫不是他的话让杭航产生歧异了?他该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吧?他知道杭航的生活方式,也没……没觉得怎麽样啊。
“那为什麽同样的事儿放我身上就没问题,放胡蔚身上就是问题?”
“你这是什麽话啊!”
“因为我不是你BF?”杭航笑。
“你倒是也得肯当。”
“你啊,”杭航吹了一下头发,“跟过去纠结什麽,谁能没点儿过去?是现在的他跟你处朋友吧。”
“你怎麽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觉得,这样的他,不值得信任,他也许还会再过回以前的生活!”
“你这是偷换概念吧,你刚不是就‘不干净’在陈述嘛。”
齐霁语塞,“我……那总之这也是一方面吧。”
“好,我们就说这是一方面,那你还是骂我啊,你意思我肯定要背著梁泽去偷人?”
“崩溃!”齐霁恨不得按喇叭发泄了。
“你别总把自己困在一个自己构筑的世界里,你总是从‘我’这个观点出发,能得到什麽客观立场?”
“我不是自我啊,我只是……”
“那麽好,散了吧,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跟胡蔚在一起,我劝你的时候就能想到他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人。滥交是一方面,那麽个圈子,他就是药物滥用我都不惊讶!我以为你是做好这种心理准备的。现在看来,完全不能接受,那别耗著了,散!”
“你说什麽呐!他怎麽会有那种毛病,真是的!而且,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我……真的,他对我很好,我有感觉,我知道,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他总是让著我,总是哄著我,总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我……”
“那你还说这些个干嘛啊!”
“你急了?”
“没急。”
“你就是急了。”
“我真没急,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世界就是以你自己为轴心的,你要往左旋转,我们不能让你往右,我也好,叔叔阿姨也好,我们都顺著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到现在都觉得我自闭,我心理有问题!”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吧,你到底什麽时候能像个有担当的大人?你几岁你才能真正长大?”
“我怎麽没有长大?”
“你活在真空里,你活在你自己安稳的环境里,你说你哪儿长大了?”
“你看你还是急了……”
“一点儿而已。”杭航无奈。
“唉,我没想说这些。”
“我也没想教育你。”
“……”
“胡蔚这个事儿,行,你就继续,接受不了,好和好散。”
“我不想散!”
“那就放宽心,他过去如何也是过去,将来是将来,齐霁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我爱你你爱我俩人就能在一起,你明白吗?过去才是多麽一丢点儿的小事儿?你能估算到以後有什麽更大的存在於你俩之间的问题,那才算你对这段感情有信心,你能继续。”
“我……”
“真的齐霁,我特别希望你好好的,可是你知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我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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