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本来是向左侧偏的,现在换成了向右侧偏。
陈阳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他觉得不是对方太傻比了就是对方把他当傻比了,“明人不说暗话,董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请直说。”
董成芳又呵呵笑了两声,像条假扮成弥勒佛的眼镜蛇,“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这个同族的人,在我这里住几天,你是不知道,我们董家这么多年下来,嫡系就剩下我一个人,连个后人都没有,我心里不好受啊。”
这扯淡扯的,陈阳心里无比的鄙视,但是看着门口守着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自言自语地说,“住就住。”
于是,陈阳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除了不能出董宅的大门,陈阳的行动非常自由,他可以到处逛,董宅是个百年老宅,前后三进的大院子,却只有董成芳一个人住,好多屋子积了一层老灰,陈阳有一次吃过午饭,无聊地走进了最后面那个院子,看到堂屋的门打开着,里面有两个老家人在打扫卫生。
陈阳走过去一看,堂屋里面是一排排的牌位,他一个个看过去,最老的那块牌位上写的名字,果然是望乡村陈家族谱上也出现过的两个名字,就是那个乡绅跟他家小老婆,看来董成芳至少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假话,他们确实在三百多年前是一家人。
陈阳不知道董成芳到底要做什么,他也不是没想过逃出去,可惜的是,不要看这栋老宅外面看上去跟个老古董一样,但是实际上高科技的监视设备武装到了牙齿,更不用说到处都是的保镖和狼犬。
每次陈阳刚靠近那堵高达一丈的围墙,就被人客气的拦住,请了回去,陈阳阴着脸,坐在一棵老槐树下,风吹得树叶子簌簌作响,幽暗深邃的树木间,好像有无数的鬼魅藏身其中。
在这个老宅里,陈阳一待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董成芳终于外出回来,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陈阳,还是一脸笑呵呵的,好像从来就没有任何火气一样,“这回真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陈阳一挑眉,这是要上主菜了吗?
陈阳被人押着往后院走去,那里有几个上锁的房间,现在终于打开了门,里面干净整齐,空无一物,只有正中间摆着一红一黑两具棺木,陈阳看着左边那具黑色棺木,眼睛一沉,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具棺木就是那天晚上他在十字路口看到的出葬的那具棺木,但是为什么那具棺木会出现在这里,他一直以为那具棺木是个幻象。
董成芳让手下把右边那具棺木的棺盖打开,然后笑着说,“你也是董家的后人,有些事也要尽点力。”
接着,他让手下把五花大绑的陈阳抬进了棺木里面,接着,又把棺盖盖上。
棺盖从脚部慢慢地往上盖,陈阳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光线被棺盖挡住,陷入一片黑暗,然后,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往棺木上钉钉子,一颗,两颗,三颗……钉上钉子之后,还要用画了符的白纸把棺盖与棺材的缝隙给贴上,有讲究的人家,还要上几层桐油。
陈阳几乎可以感觉到外面的人正在进行着这些步骤。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觉得有点窒息,喘不过气来,神思昏沉。
陈阳觉得棺木里面很挤,周围全都是人。
162、吃鬼
棺木里好多人;挤得透不过气来;陈阳用力推搡着这些人;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本来是被绑起来的;为什么手脚却能动了;外面还有人不停地挤进来;里面的人被挤得惨叫不已,陈阳也叫了起来。
陈阳一边痛骂一边下狠手推着;“莫往里挤了;都满了,满了。”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这些人还是拼命往里挤;陈阳跟那些人纠缠在一起;它们压他,推他,挤他,渐渐地,陈阳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个被一脚踩扁踩平的啤酒罐。陈阳心里发急,这些人在跟他抢地盘,开始他还能抢得过,可人越来越多,双拳难敌四脚,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了,他的身体快被人抢走了。
陈阳手心里一阵火烧一样的痛,那是他用铜刀在手心刻下来的“驱鬼符”,这个本来可以护着他的神魂和身体,但是这个封闭的空间阴气太重,煞气太盛,陈阳觉得自己有东西在往他手心里钻,痛得一抽一抽的。
这些“人”想把他挤出自己的身体。
陈阳当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地盘就这么拱手让人,所以一场激烈的厮杀不可避免的开始了,拳打脚踢,连牙齿都用上了,然后能让他施展拳脚的空间越来越小,周围这些“人”就算被他打得嗷嗷直叫还是不停地往他所在的方向挤过来。
渐渐地,陈阳觉得自己从什么东西身上剥离了下来。
这种感觉相当糟心,整个人变得轻飘飘,雾蒙蒙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那些“人”还在不停地挤啊挤的,挤得人心头火起。
陈阳怒了,心里面有个躁动不安的野兽被放了出来,他抓过身边的“人”就往嘴里撕咬,像血河水一样腥臭的东西沿着喉咙滚下去,旁边的“人”害怕了,它们拼命地尖叫着,想躲开陈阳抓过来的手,却逃不开。
过不多久,陈阳把周围的“人”全撕碎了,吞了下去。
陈阳打了个饱嗝,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冒着跟那些“人”一样的腥臭味道,想到刚才自己做的事,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刚才吃下去的“人”全吐出来,却只呕出了一点黑色的秽物。
自己怎么会做出刚才那种事,好像鬼附身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陈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棺木外又有了动静。
“只要能让先祖复活,我什么条件都可以先答应你。”这是董成芳的声音,他在跟谁说话,还有什么复活?这不是摔伤了脑子吗?怎么可能有死人复活这种事!
“我的力量还不够,炼魂的时候被打断了,你是知道的。”又是一个熟悉的人,丁茂树果然是跟董家的人勾搭在了一起,他声音嘶哑而无力,像个两只脚踏进棺材,已经无药可救的老人一样。
“所以前几天我又收集了一些魂魄给你。”董成芳不耐烦地打断了丁茂树,“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弟弟的身体已经快不能用了,就算你用炼魂的办法去加强自己的魂力也是一样,我站在边上都能闻到臭气了,只要我的先祖活过来,他就有办法让你这个身体继续用下去,你跟他接触过,你知道他的力量。”
丁茂树没说话,他好像还在犹豫些什么。
董成芳更加不耐烦了,“你还在想什么?你那个炼魂的办法还不是我告诉你的,不然的话,你早就没命了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要不是我不适合做这个事,哪里用得到你。”
丁茂树还是没说话,虽然只接触过几次,但是陈阳知道丁茂树这个人心机很深,而且心也非常狠,能把自己老弟的身体抢过来的人,该是连最基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跟这种人打交道,要时刻防着被反咬一口。
陈阳乐不可支地诅咒董成芳跟丁茂树狗咬狗,斗个你死我活。
丁茂树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只不过是以退为进想多捞点好处,并不是真打算拒绝这件事。要是真不合作,董成芳现在就不会放过他,费了那么多功夫,帮他隐瞒身份躲过警察的追捕,替他寻找合适的生魂,稳固身体就为了今天。
也不知道外面的丁茂树到底做了什么,陈阳觉得这个封闭的空间越来越热,热得都快冒烟了,他不停地挣扎着,翻腾着,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有脚底板那儿有一处比较清凉,陈阳受不了被火烤,就缩起身体往那个地方躲过去。
他一边爬一边骂,魏时怎么还不来,难道要等他死了才会出现。
陈阳爬到了棺木末尾,前面就是那个散发着清凉感的地方,他想爬过去但是他的身体却死活也不肯动,牢牢地把他拴在原地,陈阳怒了,火烧得他全身上下痛得受不了,他使劲往那个地方钻,但是不行,他刚往前一步,身体就自动后退回原地。
陈阳也没办法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往前爬,一直往前爬,再往后退,不停地往后退,拉锯一样,火烧得他脑壳疼,昏了头,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嘴里发出跟刚才那些“人”一样的惨叫声。
陈阳听到他耳朵边有人在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模模糊糊地听起来好像是劝告他要他放弃挣扎,赶快去那个清凉的地方待着,陈阳火了,麻痹的你唠叨个屁,以为老子不想去吗?这不是去不了吗?没看到有“人”在拖他的后腿。
他把这些话恨恨地骂出口,那个人就不说话了。
这时,陈阳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打斗,有东西撞在了棺木上,让棺木挪动了一下,陈阳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听到有人在喊他,那也是个很熟悉却又不让他厌恶的声音,接着,他就看到眼前昏暗的天地亮起了一点光。
一接触到这个光,陈阳就抱住头惨叫了起来。
那个人却不把光拿开,反而在他附近不停地晃来晃去,陈阳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往回爬,然后,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个光还在他身体上照来照去,但是这一次,他不觉得痛,反而觉得身体舒服得好像泡在温泉水里面,暖洋洋的。
陈阳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俯身看着他的魏林清。
捆着他的绳子已经松了,他攀着棺木坐起来,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被拆掉了一样,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力,他瞪着魏林清,上上下下地看着他,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你,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面?”
刚才那些事他不是完全没记忆的,董成芳让丁茂树驱使鬼魂争夺他的身体,想把他的魂魄活生生地从身体里面挤出来,他差一点就成功了,却被他突然生吞魂魄的行动给破坏了,但是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出生吞魂魄这么恶的事,接着丁茂树又用阴火去烧他的魂魄,想把他的魂魄从身体里烧出去,陈阳又用一个自相矛盾的行动阻止了自取灭亡的行为……
如果这还猜不出有鬼的话,那他也是摔伤了脑子。
魏林清果然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像深渊里的黑暗,他把陈阳从棺材里扶出来,让他坐到边上,另外那具黑色棺木也是打开的,铺着一层黑红色的绸缎,上面就放着一根前臂骨。
那根前臂骨黑漆漆的,裂开了几道缝。
陈阳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又问了一句,“你跟着我多久了?”
魏林清说,“就是给你那个头骨的时候,那是我和平安的头骨。”
陈阳嘴角抽了一下,居然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不知道,要是他的命没改回来以前,肯定是一跟上来就知道,不,应该是,连让他跟的机会都没得。
陈阳没想到会是这样,“你跟着我干什么?”
魏林清神色间有点不太对,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阳这个问题,端然如玉的脸有点尴尬和不自然,“魏时说要跟着你,怕你出事,那个凶魂好像盯上你了。”
陈阳记得魏时说过,他喊不动魏林清做事,所以他怀疑地看着魏林清,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不过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魏林清匆匆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一步迈出去,眨眼间出现在了堂屋的大门口。
屋子里到处都是飘来飘去的鬼魂,魏时也来了,他驭使的鬼魂跟丁茂树控制的鬼魂打起来了,屋子里阴风阵阵,灰白色的雾气平地而起,陈阳冷得不停发抖,他用僵硬的手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身上快起霜了。
只有丁茂树,董成芳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丁茂树身边全都是鬼魂,密密麻麻地站着,有一些鬼魂半个身体在他身上,半个身体探出来,丁茂树阴沉白皙的脸上黑气滚滚,面部扭曲,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陈阳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自作孽不可活,丁茂树玩多了鬼,今天轮到他被鬼玩了,被自己控制的鬼魂挤进身体里面的滋味不好受。
丁茂树割开手腕,黑色的血不停地流出来,那些挤进身体的鬼魂跑出来去喝那些血。
他快没招了,只能以身饲鬼。
163、变脸
陈阳看着丁茂树发疯了;他称得上俊秀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看上去跟他身边的鬼魂差不多了;可他还在挣扎;他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手腕上的黑血淌下来;鬼魂们蜂拥而上,你推我挤想分一杯羹。
这些半腐败的血;淋在鬼魂身上;它们又受丁茂树的控制了,丁茂树抬起头;阴毒地看着魏时;要不是他;刚才那个法术就成功了,陈阳的身体会成为他祖先复活的道具,那个时候,他也就自由了,不用受那个董成芳的控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会继续腐败下去。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丁茂树嘴里发出一声尖啸。
这是鬼魂才能发出来的声音,丁茂树非人非鬼,或者,该说他更多的属于阴世那边,所以才能直接发出这种声音。在这个活人听不到,只有死人能听到的尖啸声的驱使下,那些鬼魂又冲着魏时扑过来,他要杀了这个坏了他的事的人。
鬼魂们扑上去,却被魏时驭使的鬼魂拦了下来,它们撕咬在一起,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落在地上之后就化成了一滩滩的黑水,这些鬼魂就在黑水里打滚,魏时小心地站开了一点,免得沾上这些黑水。
魏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丁茂树。
他的目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魏时轻蔑地看着做着困兽之斗的丁茂树,在废厂那个案子之后,他也查过丁茂树的底细,他心里有点怜悯,但是这一点怜悯以及同一个祖宗之下已经稀薄的血缘关系完全不足以让他手下留情。
丁茂树手里的鬼魂已经少到只剩下三四个了。
他知道他挡不住了,魏时手里的鬼魂就要冲到他身边了,他惨白着脸,冲着魏时大喊,“你不能伤我,魏家有族规,同族不能互相残杀。”
魏时听到了跟没有听到一样,手下的鬼魂还是继续厮杀着。
丁茂树以为他不相信,又喊了起来,“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是魏家的人,我亲生爸爸是魏东来,是你们魏庄族长的儿子!你不能杀了我,魏家其他族人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陈阳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挑高了眉头看着魏时。
魏时冷笑起来,“你以为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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