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让易时煊心里微微一怔,稍微转头看向梅鲁,就见梅鲁脸上带着孩童那般的不解。这时,梅鲁也刚好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就如初见那时一样澄澈。
梅里克又淡淡看了易时煊一眼,这才指着一旁的沙发:“都是自家人,先坐着吧!”
两人先后坐好,对面便是梅德凯夫夫、梅翰夫夫。说实话,这种感觉特别像两方对峙,而不像一家人聚在一起闲聊。当然,易时煊也没有傻到会相信他们真的只是找他和梅鲁过来聊天。
“时煊,是吧?既然你已经和梅鲁结婚,那就是我们梅家的人,希望你的言行举止都要谨慎,莫要给我们梅家丢脸。”梅里克腔调冷冷淡淡的,仿佛只是说着某种规章制度一般。
易时煊眸底闪过一丝嘲讽,第一句话就是事关梅家脸面问题,果真如叶特所说,不去参加婚礼,其实就是不想看梅鲁丢脸罢了。一个可以因为梅鲁中毒伤了脑子就疏远梅家的祖父,想必也只是把梅鲁当成梅家企业的傀儡罢了。
想到这儿,心里不由为这样的梅鲁感到一丝莫名的悲痛,被亲人当成发展自家企业的傀儡,恐怕任谁都会觉得不好受。莫怪梅鲁对梅里克也仅是恭敬,却没有亲人之间的和睦。
“祖父说的是。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定不会给梅家丢脸。”口齿清晰、恭敬有礼地回答,心底却是觉得有些不耐烦。
听到易时煊的回答,梅里克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他旁边的爷爷周瑾。
周瑾了然地点点头,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易时煊:“这是送给你们俩的新婚礼物,你们好好收着。”
易时煊双手接过盒子,同时不忘道谢:“谢谢祖父,谢谢爷爷。”
梅里克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看了易时煊一眼,随后看似随意地道:“难得过来一次,时煊不如帮我看看你爷爷前些天买回来的香水。”
易时煊闻言心里猛然一跳,还真算是应了他心里所想。梅里克会因他是双黑就同意婚事,最大的理由莫过于闻香。新婚第二天就被叫过来,话没说几句,就开始直奔主题,当真让他无话可言。
自第一次帮叶特闻香之后,后来那段时间也闻过不少香水,说来也怪,他看了那么多瓶香水,可却一直没见过哪瓶香水是用水晶瓶包装。
思及此,平静无波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向梅鲁的手腕,手腕被衣服遮得严实,但吃早饭那时他还是看见了那条项链,他相信梅鲁此时亦是戴着项链。
“阿时。”
听到梅鲁的声音,手臂亦被人轻轻推了推,易时煊才晓得他竟是想着想着又发呆了。抬眼看向梅里克,脸上已经多了一丝不满,想来应该是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所致的结果。
心里虽是不喜,但对方到底是梅鲁的祖父,于是便道:“您说的都是哪儿的话,我竟然与梅鲁结婚,那梅鲁的祖父就是我的祖父,能够帮祖父闻香,当是乐意之至。”
“哈哈……”梅里克看似很高兴,哈哈大笑一声:“你这孩子倒是比老二家的懂事,我喜欢。”说完又是一声听不出真假的大笑。
易时煊看了一眼被忽然就被提及的吉恩,却见他微低着头看着他自己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双过于白皙瘦弱的手背上有抹淡淡的痕迹,看着很像是……鞭痕……
易时煊心里不免有些讶异,从未想过会这样看见别人手中的怪异伤痕,大脑也不禁八卦了一次。抬眼细细打量吉恩一番,现在已经开始转暖,还是待在温暖的家里,可吉恩还是穿着高领长袖衫。
此番打量让他心里惊了一跳,该不会是家庭暴力吧?
转头稍微瞥了梅翰一眼,却见他神情淡淡,他们夫夫就坐那么近,可两人之间好像却非夫夫一般,愣是有种让他觉得奇怪的气氛。
易时煊暗自提醒自己一句,他们夫夫之间的关系如何,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还是不要注意这事为好。转头看着旁边的梅鲁,就见他像是坐立不安一般,想动又不敢动。
忆起梅鲁在家总是这边坐坐、那边动动,就像那些坐不住的小孩,随即伸手绕到梅鲁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就见梅鲁双眼发亮,随后就从背后牵住他的手。
手指忽然被握住温热的手心,易时煊确实怔了一下,但却没有给梅鲁脸色看。只是碍于现在这种场面,加上梅鲁的爷爷周瑾已经拿了香水出来,很快就挣脱了梅鲁的手心。
“时煊,你坐过这边来。”周瑾放好几瓶香水之后,对着易时煊指指他身边的位置。
周瑾给易时煊的第一印象是属于那种比较和蔼可亲的老人,虽说已经七十多岁,头发也白了不少,但那张脸看着却比实际年龄小了些。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保养,想到这儿不少雌性都会用护肤品化妆品,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舒坦。
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自是知道这时候应该遵守本分。听到长辈这样说,虽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周瑾旁边坐下,隔着他最近的就是吉恩。
梅鲁吉恩当年差点订婚那事,他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现在成为这种复杂的关系,倒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想的。抬眼看向对面的梅鲁,却未见到任何异样的表情。再看吉恩,还是低着头,细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地颤动。
不得不说,吉恩那双睫毛长得挺精致,昨天婚礼见过一面,他也觉得吉恩长得还挺清秀,不过好像有点自卑。据他所知,吉家跟梅家可谓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吉恩为何还会自卑,倒让他有些好奇。
不过,这些都只是旁事,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帮梅里克闻香。他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闻香,为了避免闻错味道,特意用上了试纸。
闻香期间,易时煊并没有注意旁边那几双眼睛,只是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香水的味上。为了避免香味混淆,每闻一种香水都会停留小段时间。直到四瓶香水过后,鼻腔周围都是恐怖的刺激味。
有一瓶香水浓得他鼻子特别难受,但见屋里几人竟是丝毫没有感觉那样,不禁有些怀疑他们的鼻子闻到的都是什么味儿。就算距离比较远,但坐在他旁边的周瑾和吉恩总能闻到吧?
可出乎意料的事,他们俩的表情都很正常,丝毫不像是闻到特别浓郁的香味那样,反而还像没有闻到什么味儿都没有。周瑾是个七十多岁的人→文¤人··书·¤·屋←,闻不到倒是挺正常,吉恩比他小几岁,竟然都没有闻到这个味,莫非是天生香觉不灵敏?
黑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吉恩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吉恩应该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双手动了动,巧妙地遮住手背上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痕,本来不敢相信的事却是因为吉恩这样的动作相信了这事。
“这些香水的品质如何?”梅里克等易时煊闻过所有的香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易时煊问。
易时煊转过头来,静静看了梅里克一眼,随后就将四瓶香水的品质,以及香水所属的香味类型大致说了一遍。
所谓香味类型,他是按照他以前的方法来说,亦即狂野的,奔放的,淡雅的,清香的……
然而,梅里克听完他说的那些却是皱起眉头,口气略显寒冷:“你只要跟我说哪瓶用料最好,香质越高就好。”
香质,顾名思义,香水的香味品质。人鱼追求的正是香水所含的用料品质,以及香水的香质。说明书上虽有写出大概用料,但上面不会具体说明哪种用料多少,也不会写出香水是属于哪种等级的香质。
于是,买回来的香水都是经过闻香过后才会使用,一般情况下,除非那瓶香水有着明显的效果,不然他们是不会长期使用同一种香水。
从本质上而已,易时煊倒是觉得人鱼想要好香水,并不是真的只想击退鱼人。人有多种多样,相信人鱼也有各色各样,他们里面或许也存在着只想要强大力量的人鱼。不过,那都是现在不该想的事情,眼看那梅里克的表情越来越冷,还是先说把眼前这事做好再说。
“这四瓶香水,流风最好。”
流风,其中一款香水的名字,就如迷月那样,每种香水都有特定的名字。而他闻过的香水已达二十种,每种香味都略有不同,但却有个共同之处。每瓶香水用料较为简单,最多一种香水也就用了将近十种。
将这些香水与他们那儿的香水相比,他只能说这儿的香水其实就相当于一般的香料配方而已。从网络上那些香水网购网站看见的香水,更是粗劣无比。
梅里克听到答案看了一眼那瓶流风,随后转头看向梅德凯梅翰两父子,声音淡淡道:“剩下三瓶你们俩自己挑一瓶。”
“谢谢父亲(祖父)。”
梅德凯梅翰异口同声地恭敬道谢。
这四款香水是沐香集团新上市的香水,数量有限,价值不菲,父子俩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就算不能拿最好的,但剩下那三瓶也不差。于是梅德凯就伸手拿起易时煊面前的香水,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易时煊一眼。梅翰等梅德凯拿了一瓶香水后,跟着拿了一瓶香水。
如此一来,桌上仅剩那瓶味道最浓的香水,就在易时煊有些好奇这瓶香水应该会如何处置的时候,梅里克忽然抬眼看向梅鲁,淡声道:“梅鲁,剩下那瓶香水就由你收下好了。”
☆、第 29 章
本来很安静的客厅因为这句意义不明之话显得更加安静;易时煊快速看了梅里克一眼,只见到一张威严肃穆的脸庞。再略略扫过对面的梅德凯夫夫,脸上都是面无表情。
谁都知道梅鲁中毒的原因,可梅德凯竟然就在他们新婚过后就让他收下这瓶香水,易时煊着实不明白梅里克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目光回到桌上那瓶香水之上;放在沙发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着底下的沙发。
梅鲁却是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旁,就在他的右手即将碰到桌上那瓶香水之时,易时煊忽然伸手拿过那瓶香水,整个过程坦荡自然;那几双眼睛却是十分快速地盯紧了他。
易时煊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加速;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镇定自若地说:“这样贵重的香水还是由我保管好了;等我们回到家里,我再交给梅鲁。”
梅里克那双锐利的鹰目从梅鲁身上转移到易时煊身上,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地道:“说的倒是有理,那你就暂时帮梅鲁保管吧。”
易时煊微微低头,趁隙悄悄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手上的香水,越来越不明白梅里克让梅鲁收下香水的真正意义。抬眼看向梅鲁的方向,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梅里克应该不会想试探梅鲁吧?
梅鲁显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么让人惊心胆战的一刻,见易时煊拿起了香水,慢慢往后退回他的位置。刚坐下不久,离他最近的梅翰突然开口道:“祖父,公司还有些事,如果家里没事,那我就先回公司。”
易时煊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那些明争暗斗之事。梅鲁虽然恢复了神智,但梅叶集团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下,要想斗过梅翰恐怕会是十分艰难。梅翰这样当着梅鲁面前提起公司,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梅里克倒是没有多大反应,随意挥挥手,然后就看向易时煊:“你和梅鲁就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我有事先不陪你们。难得过来,就多跟你们爷爷聊聊天。”
易时煊恭敬地回应一声,梅里克就拿起桌上的香水,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客厅。
梅里克刚离去不久,梅德凯就紧紧盯着易时煊,状似随意道:“听说你是从邻国而来,你来我们国家也有挺长时间,一直没人找你,你家里都没有亲戚朋友吗?”
易时煊闻言心生警惕,忆起当初那时的毛骨悚然,这时也不敢随意答话,就怕一不小心就出了什么漏洞,然后又因此发生了什么坏事,怕是追悔莫及。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之时,叶特特意买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轻快悠扬的歌声刹那惊醒屋里几人。易时煊故作着急地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家里。≮我们备用网址:≯
虽显示家里,但会给他来电的只有叶特,这就让他有个很好的理由可以暂时避开梅德凯那个问题。面带歉意地朝着梅德凯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到一旁按下通话键,可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叶特,而是家里的佣人。
佣人说叶特在他们出门不久之后就病了,身为叶特的亲人,他和梅鲁自然要回去照顾他。
易时煊脸色严肃地跟周瑾说了这事,周瑾跟梅里克不同,为人比较亲和,听到叶特病了,就让他们早些回家陪他。
于是,易时煊和梅鲁火急火燎地离开梅家豪宅,至于梅德凯那个问题,留下来吃午饭那个问题,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回到家里的时候,杜医生已经帮叶特看过病,听闻只是一般的感冒发烧,易时煊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进梅鲁眼中,竟是藏了一丝朦胧,心里不由觉得甚是羞愧。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叶特房里,就见他正靠着床头看书。易时煊皱了皱眉头,叶特真是比他还执拗,刚刚才看完医生,现在就看书,感觉此时的叶特倒像比他还要年轻不懂事得多。
梅鲁走进房里之后就直奔叶特床边,语气担忧地道:“阿爸,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我们送您去医院。”
很明显,此时的梅鲁是早上那会儿的梅鲁,易时煊有些懵了。一时之间分不清虚与实,从没想过两个梅鲁可以这样快速变化,是他太反应太迟钝了吗?
叶特摇摇头,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易时煊,笑了笑说:“我刚才听佣人说了,他以为我病的很重,很焦急地打了电话给你们,是不是妨碍到你们和他们聊天了?”
易时煊回神,摇头说:“阿爸病了,我们这些当儿子的自然要回来好好照顾阿爸。”
幸亏佣人来了电话,不然他现在还得在那里纠结着该跟他们说什么好,还有那些鬼问题,听听就觉得脑袋疼。
叶特忽然在两人之间轮流看了许久,半晌后叹道:“时煊,我知道梅鲁没在之前告诉你,是他的错。我是他爸,可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这事。夫夫哪有隔夜仇,你们不妨暂且将这事放下。”
见两人都是默默听着无言,又是一声长叹:“这一个多月,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我不相信你们的感情会因为梅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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