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逃脱之后呢?他才发现,只一瞬,已经风云突变,他不过是茫茫宇宙中那么渺小的一颗沙尘罢了。
带着数十死卫,他做起了星际海盗,一干就是五年,他同内厄姆星人交战,他向帝国与联邦的正规军开火,他六亲不认,杀人无数。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用刀割下俘虏的头颅,任由鲜血迸溅在他的衣角。
那五年里,卡斯珀几乎睡不着觉,双颊深深凹陷进去,瘦得像个鬼,他再也不是那个尊贵雍容的帝国亲王,他沦落成最穷凶极恶的海盗,他曾经想着,如果再遇到安迪,他会一片一片割下他的皮肉,然后再送他去死。
他越是恨,越是狠辣。
于是,卡斯珀成了一块星域人人闻之色变的星际海盗,人称“血鲨”,他的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他的忠心侍卫却越来越少,大多陨落在茫茫星海里。
五年,卡斯珀疲倦到几乎死去,迷茫到如一具行尸走肉。却在某一天,忽然解散了已经壮大到数千人的海盗团,只身流落到了混乱的第三星系,做了最低下的一名佣兵。
那时候的他,大口喝着最低劣的麦酒,大口吃着腥臊带血的肉,却仿佛活了过来,他的血液里,渐渐有了温度。
他可以与伙伴并肩作战,他在同伴为他而流的鲜血里,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着学会了信任与义气。
从一开始,卡斯珀就是一个强大的人,但是他的心却弱小到被那些连脸上都满是伤痕的大汉们嘲笑。
“你就是个娘们儿啊,小卡!”他们笑着,肆无忌惮却并不带恶意。
卡斯珀听到那样的话,开始还会恼怒一下,到后来,也就平静,甚至自嘲。
“是啊,我是娘们儿,你们还打不过一个娘们儿,不过就是一群垃圾!”
然后,就是哄堂大笑。
在那里,卡斯珀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蹲在破败的仓库门口和那些衣着粗陋的佣兵一起喝酒。
某天他在睡梦中惊醒,想着如果安迪看到现在的自己,恐怕都会认不出来。
他是脸上有三道疤的佣兵阴蝎小卡。
额头上那道是为了救团里的大胡子奈普留下的,当时深可见骨,差点削掉他的脑壳儿。左边脸颊那道从额角到嘴角的刀疤,当时差一点儿,他就没了命,是团里的瘦子克里用一条胳膊换来的生机。同样是左边脸颊,另一道从耳下横过到鼻梁的伤疤换回了小个子米沙的命,他从未后悔过。
而夜里微弱的星光下,他的手臂上那些因安迪自己刻下的凌乱伤痕,已经变得淡淡的,再不明晰。
那时起,他已经不恨他了。
爱恨消弭,他用了十几年。
忽然就笑出声来,笑出了眼泪,然后被一个破损的酒瓶子砸中了脑袋——
“我靠,小卡你疯啦,半夜三更不睡觉,他妈的笑得像个女鬼!”
大胡子骂了两句,又翻过身去鼾声雷动。
卡斯珀看着自己依旧白皙却粗糙而且被刀疤和老茧覆盖的双手,曾经的富贵,曾经的骄傲,曾经的高高在上,已经恍如隔世。
直到大胡子的三个儿子在与内厄姆星人的战斗中全军覆灭,大胡子骂骂咧咧地去参了军,他们一群人偷偷地也跟了去,大胡子先是发了火,但瘦子说:“佣兵不过也是舔着刀尖过活,倒不如吃皇家饭用命去搏一搏前程。”
大胡子就消了音。
与内厄姆星人的战斗比想象中更残酷更危险,但卡斯帕从未再抛弃他的战友,他从最低级的下等列兵做起,用了多年,才爬到上尉的位置。
多年以后,他曾远远见到安迪,他与李迟一起,看着幸福安宁。
那时候,他只想着他的战友正等着他一起喝酒庆祝那次胜利。
穿着笔挺的军装,他拉低帽檐,与那两人擦肩而过,那时的他,心中平静如水,再也不起波澜。
他深深爱过安迪,也恨过他,可再次相见,却形同陌路,无关爱恨。
只是偶尔想着,如果当初的自己,不是那样自以为是傲慢无知,那么,人生会不会截然不同。
那时候的卡斯珀,脚步已经足够坚定,他已经学会不看过去,不再后悔,他感谢那些教会他真正人生的战友,不过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
他学会了珍惜生命,他懂得了比爱情更重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在回到十六岁那年,一时的不敢置信过后,就坚定了脚步,他知道他要做什么。
大胡子的三个儿子死在战场,三年之后,是大胡子自己,然后是瘦子克里,然后是老板娘温媛,再然后,是一个个他熟悉的人,到最后,只剩下他和小个子米沙还活着。
卡斯珀想,也许,这辈子我与你们再也不会相遇,但是,至少这些昔日的战友们可以好好活在宇宙的某个角落。
他已经学会了信任,他可以将后背交给他的战友,可以为了并肩作战的伙伴去搏命。
十六岁的卡斯帕,内里装着一个战士的灵魂,这样安宁的生活,让他几乎无法入睡。
透过那个少年沉静的眼,他仿佛看到他平和清澈的灵魂,卡斯帕觉得,在他的第二个十六岁,找到了最初的战友,从那时起,他就从未想过舍弃。
他可以为他战斗到最后一刻,一直到死。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着以后再写,汗,看到有人讨厌卡斯珀,想着还是把这篇提早写出来吧 =…=
写得不是很满意,磕磕碰碰的,发觉以前的卡斯珀其实很难写,说穿了,这是一个被宠坏不懂事的孩子渐渐成熟长大的故事。
就算是二十四岁,他也依旧还是没长大,幸好还没彻底歪掉,还是让他在以后的生活里找到了他原该有的本性。
以上。
☆、chapter 20
卡斯珀闭着眼睛,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光‘裸的上身满是汗迹,汗珠顺着线条优美的肩胛骨往下流去,宽松的运动裤也因为全部被汗湿的原因,紧紧贴在双腿上,挺翘臀部和修长双腿的线条完全像是什么也没穿一样,赤着的双脚下积着一滩汗水。
他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星光透进来,给他的身上笼了一层朦胧的白光。
萧一诺抱着茶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刚好是这幅场景。
就算以他被养得太刁的眼光来看,卡斯珀也确实是属于极品好看的那一种了,看看,这头就算是汗湿了依旧顺滑得跟丝缎一样的金发,这张绝对可以勾引上到八十岁老奶奶下到十八岁小姑娘的脸!
不管怎么说,好看的人无论什么样子,总是好看的。
这间重力室是额外设备,和利蒂西亚申请之后,才得到允许,如果不是这间公寓里住的两个都不是普通人,重力室这种地方,一般是不允许在没有教师监护的情况下使用的,因为容易造成脱力之后心脏负荷过重的危险。
萧一诺站在门口眯着眼啜了口白瓷茶杯里的茶,虽然与他记忆中的茶味已经不太一样,毕竟来自母星的茶叶这种东西,在其他地方种植下来,或许是因为水土的原因,总是有些差异,这种差异也就直接体现在了口味上。
不过,这种差异也唯有萧一诺这种被名茶好茶养得极其挑剔的舌头才喝得出来吧,哪怕是像安迪这种从21世纪过来的,估计也完全喝不出差别。
重力室里的卡斯珀猛地抬起头来,与萧一诺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萧一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眼神,极端的警惕,那炽烈到几乎烧起来的战意,仿佛窗外的满天星光都落入了他的眼睛,那一瞬,那双紫色眼眸里,几乎让人有种光芒大盛的错觉。
以他的养气功夫,都稍稍愣了一愣。
卡斯珀看到是他,笑了一笑,这笑容满是疲惫和脱力后的虚弱,然后,他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倒,完全没有半点姿态可言。
萧一诺看了看一旁的重力设置,闪动的红灯显示是已完成,“十倍重力,两个小时?”他皱眉看向卡斯珀,“你不要命了?”
卡斯珀的体力潜能虽然有S,但他现在毕竟才十六岁,实际上的水平只有体能四级左右,而他设置的重力室训练课程至少是体能七级的课程。
卡斯珀依旧闭着眼睛,“这种程度不算什么。”他干佣兵的时候,大胡子操练他都是往死里玩的,这十倍重力真的不算什么,就算他那时候已经是体能十一级的高手了,大胡子直接是给他开十二到十三级的水平的,照他的话说,不往死里操,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萧一诺走到他的旁边,索性走到他的旁边盘腿坐下,低下头看他苍白的脸,“我感觉你很着急。”
卡斯珀睁开眼睛,看到穿着宽松白毛衣的萧一诺,黯淡星光下,他的皮肤却显得更加莹白,毛衣宽松,他这样低头看下来的时候,露出的锁骨线条优美到有种奇特的诱惑。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这具方才成年的身体?
努力转开了视线,“是啊,很着急,你连我的戒指都不肯接受,我怎么能不急。”他的食指上,那被他拆分成两枚的戒指已经又合并为一枚螺旋戒指。
萧一诺没有接受他的戒指,只用了一句话——“在我们不能完全信任对方的时候,你把这个给我,万一你的东西出现什么问题,是不是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卡斯珀又一次只能气馁。
他是很着急,因为直到现在,他与萧一诺的同盟除了口头承诺之外,一切很都薄弱,可他居然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萧一诺这个人太圆滑太谨慎,精明到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有从一个满是战祸的将来回到过去的人,才会像他这样对现在的宁和惶恐不安吧。
萧一诺听着他无奈到近乎赌气的口吻,却不禁失笑,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直接就问:“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轻率地就决定与我合作呢?就算要挽回将来的事情,我相信你还是有其他选择。”
卡斯珀怔了一下,才慢慢说:“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亲近的人说,越是亲近的越是不能说,反倒是你,注定要与我有纠葛,甚至注定会卷入到将来的麻烦里去,却成了最合适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你的身后会有多大的力量,就算是前世,你什么都不做,在那些人的忠心拥护下,也可以安然地过十年,而属于你的这些一旦崩塌,带来的乱局恐怕连你自己也不能想象,“我前世里做错了很多事,既然一切可以重来,那当然要从做得最错的一件开始改起。”
萧一诺皱起眉,“你该不会是说和我的婚约吧?”
“对。”卡斯珀嗅着淡淡的茶香,看向他在腾起的白色雾气里朦胧的秀气脸庞,“也包括你。一诺,你是一个聪明人,在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从开始到最后都是试探,你的态度,你的眼神,你的话,你的能力。既然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我想,你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了。”
萧一诺略有些无语,如果是普通人听到你的那些话,不把你当疯子才奇怪,但是他不会,因为他本身的经历足够传奇了,比起他,卡斯珀的这什么重生,根本就不够看。
“那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毕竟离那场战争的到来,还有八年吧?”萧一诺看着他累得几乎连说话都吃力,拼命到这种程度,但个人实力再高,对那场战争的影响又能有多大呢?
卡斯珀笑了起来,“为了保护你啊,一诺。”
落地窗外,正是漫天星光,那两个少年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笼罩在暗淡的银白星光里,看着居然格外温馨宁静。
卡斯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脱力之后的疲惫,听起来并不是多铿锵有力,更没有特别用多诚恳真挚的口吻,甚至听上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虚弱。
却真实到让萧一诺的心都微微颤了一下。
他可以不信卡斯珀,但是他想,至少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
清早的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平时早该清醒的人才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床是最简朴的板床,就算已经是初秋,床上依旧只有薄薄的一层垫子,带一条薄毯,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看着很像是军人的那种简洁。
醒来的卡斯珀捂住了眼睛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反常地没有马上爬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一遍遍地问自己。
早已经心如止水了不是吗,几十年了,他一直这样过下来,一旦睡着就可以进入深眠,一觉无梦。
然后呢,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掀开毯子,果然如此,那一滩潮湿昭示着那种感觉绝不是错觉。
“……难道是昨晚的训练还不够?”他嘀咕着。
就算这具身体里装了一副五十六岁的成熟灵魂,身体毕竟还是真正的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十六岁,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有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吧?
不过梦遗而已嘛,他该淡定的,在这个年代,从小就有健康的性教育科普,青少年时期的梦遗太正常了,这说明这是一具健康的男性身体。
但卡斯珀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奇怪的感觉。
“还不走吗,不是说我那位大伯今天就到了么。”萧一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的时候,卡斯珀猛然间跳了起来。
萧一诺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卡斯珀看着他清秀明澈的眉眼,那双如今已经称得上熟悉的蓝眼睛和浅金色短发,或许是因为清晨的原因,看上去格外清爽干净。
他今天穿着利蒂西亚的校服秋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整整齐齐系着深蓝领带,利蒂西亚的秋季校服是深蓝色系的外套加裤子,配一双棕色短靴,看上去十分适合秋天的天气。
萧一诺的身形本来就偏向单薄,这身校服一穿,倒显得精神挺拔了许多。
可卡斯珀一看到他,莫名就有些罪恶感。
因为昨天夜里,他的那个梦里,他抚过这个少年的每一寸肌肤,一遍遍咬着他的锁骨,看着他清澈的蓝眼睛里一点点染上情‘欲的色彩,美到让他难以呼吸。
靠,做梦就做梦,梦遗就梦遗吧!
为什么要让他将对方看得这么清楚,连表情都那么清晰!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啊!尽管性格成熟到不能以孩子来看他,但这幅样子,明明还没有长大!
“你发什么呆?”萧一诺不解地看向卡斯珀阴晴不定的面容。
卡斯珀该怎么向他解释?在大清早看着他连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都扣得那么严实,莫名就觉得有种禁‘欲的诱惑?
他根本不可能和他说,昨晚上他梦里曾把他扒得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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