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眼?!
太后进来的排场是不小的。先是两个梳双丫髻穿宫装的年经宫女挑起珠帘,侧身候着。接着分两列比接而入,进来六个衣饰华美的提着灯笼的长宫女。进来后,最前面两个人在胡床(西汉时的椅子)上放好软软的丝绸缎面的垫子。然后才是两个中年的正三品掌侍姑姑,一左一右扶着雍容华贵的太后走了进来,侍候着太后在胡床上面坐下。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一起行磕头大礼,高声齐呼:“太后金安~~~”。
刘彻也绕过胡床面向太后行了揖礼后,太后才吩咐了声:“平身”!
那些宫人才立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站着,低头到胸,一动也不敢动。
床上的许欢这时微斜了头,虚着眼睛,打量这个女人:
她是刘彻坚强后盾!一路上周旋于皇上、太后、馆陶公主等人之间,谨小慎微理智行事,为刘彻扫平所有障碍后,才把刘彻推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
按历史来说她应该是40左右的人了,不过保养得好,倒也皮肤光洁不显老态。长得很漂亮,眉目之间的很是端庄贵气;头上梳九环高鬟望仙髻,每一环都插着支黄金钗,钗头饰有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深红色凤袍衣襟袖口裙摆上绣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看着一派华贵高雅,庄重大方。
许欢正在偷看王太后,忽然发现她起身向自己走来,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死。刘彻脸色攸的一紧,在她身后恭敬的说道:
“王孙身子不好,不能起身给母后行礼,儿臣替他请罪!”
王太后两手拢在宽袖里,在床前止了步,慢慢一寸一寸的审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韩嫣。眼光之利,连闭着眼的许欢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的眼刀给剥了一层皮!
太后娘娘看了半晌,才突然笑了一下:“命还真大!倒真的是个妖孽。”
许欢听了在心里冷笑,你看我这个妖孽不顺眼,你大可以再赐一杯毒酒,大爷如果皱下眉头,我就跟你个娘们姓!
刘彻却吓坏了,立刻下摆一掀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碰地:“请母后明查,韩王孙能死而复生,应是上天也觉得他命不该绝,我们不能忤逆上天的旨意!”
太后没说什么,也没叫武帝起来。
只是淡淡扫了两眼许欢,仪态万方的回到胡床上坐下,伸出两只手来并拢十指,就近放在烛火边看了几下感觉润泽度不是很好。向嬷嬷拿了块丝帕擦了好几下,再仔细看看觉得满意了,才把丝帕递给那嬷嬷。
房间里众宫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全都屏息静气的站得规规矩矩,房间里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开玩笑,武帝都在那里跪着呢!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许欢都觉得很压抑,这女人的气场好强!
王太后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指甲打理好了,才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渡了几步,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就把人全叫出去候着了。太后走到武帝面前把那张端庄的脸拉得跟马脸一样长,冷了声音问跪在地上的刘彻:
“如果今日我一定要他死呢?”
刘彻听了慢慢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又绝决的笑容:“母后,你这是要把你的儿子往绝路上逼么?!”
王太后脸色一变,指着床上的许欢,厉声问刘彻:“怎么?为了这么个祸水,你要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你的母亲么!?”
刘彻见状又使劲往地上撞额头,泣不成声的向她求情:
“非是孩儿威胁母后,今日王孙假死时,儿子也觉得生无可恋,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干净。天幸王孙死而复生,孩儿才收起了那份心思。如果母亲还要置他于死地,儿子定当自刎陪死!”
说完为表示自己赴死陪葬的决心,起来解下悬挂在墙上的宝剑,双手捧着又跪下:“请母后看在儿子的份上,饶了韩嫣,也就是饶了孩儿一命!”
王太后听了,气得全身乱抖,往后退了两步才扶着床头站稳,一脸震惊的看着刘彻,手指着刘彻,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几句话来:
“好!好!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要拿命来威胁你母亲!枉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教你这么大,费尽心机把你推上帝王之位,你就是这么回报你母亲的!你真不愧是你们刘家的好子孙!好!好!好!我!!!我!!”
嘴里我了半天没我出来,人却象没了支柱一样软跌在床头,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得厉害,又抽痛不已,使劲用手帮自己顺气。
刘彻趴在地上只是不停的磕头,不停的重复哀求:“请母后饶恕韩嫣,请母后宽恕孩儿的不孝!”
看着这情形,她心里又难受又愤怒,她从小看着他们俩长大,情份如何她相当清楚。儿子刚才说的话虽然威胁居多,但是如果自己执意要杀了韩嫣的话,刘彻他真有可能会殉情!那可是她唯一的依靠。有了他自己才是地位尊崇的太后,有了他自己才是名震天下的太后。如果逼死了这个儿子,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在宫中也只能是一个等死的老妪!自己绝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想到这里,又看看躺在床上挺尸的许欢,至于这个祸乱朝纲、致使她们母子离心的韩嫣,可以放在以后换种方式慢慢炮制!
想通之后,虽然气得嘴里银牙都快咬碎了,还是强迫自己压下怒气,再开口时已经换了种哀伤的语调:
“好!娘不逼你,彻儿,你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了。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就要承担后果,万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和后宫妃嫔多多接触,也好平息她们心里的怨气,切莫犯了众怒。否则到时候娘都没办法护得了他!”
刘彻见他母亲终于开了金口饶了韩嫣一命,挂在喉咙的心脏才掉回了胸膛,一时喜极而泣。连连向她乱磕头,嘴里连声道谢:“谢母后成全!谢母后成全!我一定常去后宫走动,不会让母后担心为难。”
王太后见他这种反应,心里对韩嫣的厌恶更是深了一分。
“我也累了,这就回宫去了,今日为了这个韩嫣你也身体不适,好好休息吧!不要把身子累坏了!”
刘彻乖乖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谨遵母后吩咐,儿臣恭送母后!”
一会儿那母鸭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太后启驾~~~”!
太后銮驾一行人离开桂宫,浩浩荡荡向长乐宫开去。
☆、第五章 刘彻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请继续支持。谢谢。
太后一走,鸿宁殿众人无不舒了一口气。性命终无忧的许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感觉呼吸都自在了许多。正在那里感慨王太后女王范太足时,又被一脸狂喜的刘彻拉起来搂在怀里。
刘彻自从韩嫣活过来后,就一直在担心母后的反应,也一直在思索应对的办法。最后用釜底抽薪之计,总算为韩嫣捡回了一条命。
尘埃落定之下,心里兴奋到了极点,忘了现在的韩嫣不是彼时的韩嫣了,抱住一把就想往他脸上亲去。许欢一看,忙不迭的伸出手挡住凑上来的嘴。又看到刘彻系在额头的白布上面,已经渗出了血丝,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忙说:
“你额头都出血了,不叫人包扎一下吗?”
这才让武帝止了亲吻的势头,叫了太医给自己换药!
许欢想到他刚才为了给那韩嫣求情,命都不要的使劲磕头的架势,心里也替那韩嫣感动,毕竟刘彻对他是一片赤诚之心。又想到自己处了几个女朋友,不是贪自己家的钱财就是骗自己的感情,不由得又开始羡慕那已经香消玉殒的韩嫣。
今天鸿宁殿众人的日子过得太精彩、太不可思议,在经历过大悲大喜大落大起之后,个个都十分萎靡,非常疲倦。现在已经是戌时了,相当于现在的晚上8、9点。宫人们侍候他们俩人洗刷后也被刘彻挥退了,只留了几个夜间当值的在外面听候传唤。
许欢的精神受到了重大刺激,现在也有些支持不住昏昏欲睡。打起精神看看面前一脸兴奋的武帝,在心里直叹气:武帝是重得挚爱喜出望外精神亢奋,可自己却是身入虎穴前途未明十分颓废。其间滋味,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很想睡觉的许欢叹了口气:“我说,那啥,我想休息了,你能不能也去休息啊,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行不?”
武帝一听笑着点点头:“好的,那王孙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说完就起身出去了。许欢看他这么配合反而不敢相信,可脑子实在需要休息,一闭上眼就沉入了梦乡。
他到西汉王朝的第一天就这么有惊无恐的渡过了。
第二天早上他睡醒后,发现自己好象被人抱着,顺手一摸,就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以为是哪个相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袭胸。结果手里什么也没抓到,睁眼一看,身边是个体格壮实胸部有毛的男人!
再一回想昨天精彩的戏剧人生:旁边躺着的那个赤祼的男人不是刘野猪还有谁?许欢又止不住的在心里哀叫:我为什么要穿!
他挣开刘彻的怀抱,爬起来一看,身上衣服好歹还算周正,总算放了点心。挪开身子贴着墙壁,指着已经醒了的刘彻结结巴巴的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昨晚不是出去睡了吗?”
刘彻见他是问这个,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陪着你!”
“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出现,我就什么事都没有!”这是真的,自己什么毛病都没有,根本不劳他老人家担心。
刘彻的两道浓眉马上皱了起来,深邃的眼神直视许欢:“王孙~,你好象没闹明白,鉴于你现在有识人不明之症,我再仔细的告诉你一下我们的关系:登基之前你是我的伴读,登基之后你是我的上太夫,我们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的亲密,你避也不避不开的,我是不可能不在你身边出现!”
许欢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刘彻见自己性命无忧,又要开始觊觎这具身体了!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拒绝,这可如何是好?正踌躇间又听刘彻说到:
“我现在要去早朝了,你身子不好,先休息两天再去上朝吧。趁休息的时候,你好好想一想”。说到这里停了下,再出声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
“我不在你身边出现,那是不可能的!至于你接受得了也得接受,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我希望你能接受得快点。要不然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说完掀了幔帐下了床招呼宫人们进来侍候他穿衣,这床的幔帐共三层,十分的厚实,一放下来,自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许欢看着眼前一脸正色跟自己交待事情的人,那张板着的脸孔,跟昨天悲痛欲绝伤心不已的样子相比,何止有天壤之别!心里一时有点接受无能,又不愿弱了自己的气势。如果今天一被他吓住,自己以后就永远真的只能是他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男宠了。眼珠一转,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彻,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冲他吼道:
“刘野猪,你最好别逼我,要不然我真去撞死自己!”
他从昨天晚上就看出刘彻根本不可能舍得这个韩嫣去死。现在敌强我弱,形势完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之下,把武帝威胁他老娘的方法,拿出来要胁他刘彻一下,能为自己争取晚一点被扑倒的时间也是好的。
一听他这样说,刘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焦灼又痛苦,定定的看着许欢!半晌才脸色铁青的转过头去吩咐外面的人进来。刘彻现在也明白从韩嫣口中的一再听到的刘野猪其人,原来就是指的他自己。
许欢十分高兴的钻进床幔掀开被子睡了下去,在被窝里无比得意的呲着牙笑,刘彻现在拿自己毫无办法!他对韩嫣的感情再深再不舍,心里再痛苦再难过,许欢也不可能跟他一样感同身受!本来就跟陌生人一样的,怎么能体会那些难言的情愫。
刘彻看韩嫣无视自己,满心欢喜的扑腾着上床后,眼里涌出一阵难言的痛意,痴痴看了半天。才伸出双手把有点凌乱的床幔整理平滑,合得严严实实。让宫人们进来伺候他穿衣梳洗后,走了出去。离去之前吩咐宫人们好好照顾,按时让韩嫣吃药和膳食,等他下了早朝会一一询问和检查。
许欢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把那秋心支了出去,他实在无法面对她那副尊容。叫赵灰侍候自己,在赵灰的指导下,他终于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穿好了!
赵灰这才侍候他洗脸,递给他一截杨柳枝。许欢伸手接在手里看着,十分无语看着赵灰,他弄不懂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赵灰很体贴的告诉他这是放到嘴里清洁牙齿的,并示范给他看。许欢学了半天最后就把它当牙签使用了,努力了半天感觉牙齿并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洗完脸后,赵灰又拿了一个小巧的白脂玉瓶给他,并告诉他,这是能让脸部保持水嫩润滑的护肤品。还是武帝专门找太医院根据他的肤质给他配的!
许欢心里鬼火烧得旺旺地使劲的冒:难倒自己真的要涂脂抹粉的去讨那刘野猪欢心么!伸手接过那小瓶,就朝墙上扔去。
赵灰连忙大惊失色的伸长手臂去接,也没接得住!看到那瓶子被砸得四分五裂,里面粉色的粘绸液体流了出来。
她的脸色变得象死灰一样,指着那一堆白白红红的垃圾开口说:“那是~那是陛下专门为大人配的,用了好多名贵药材才配制而成,一个月就只能配出这么一瓶,现在才月半,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许欢冷笑了一声:“以后不要拿娘们的东西给我用!?否则见一次扔一次!”
“可是,可是。。。。。”胆小的赵灰哭丧着脸望着他,哆哆嗦嗦也没可是出什么来。
“没什么可是的,刘野猪问起来了你就告诉他说是我——许~呃韩嫣扔的。”
许欢直接打断她的话,心里又在怀疑,以前那个韩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他是真的爱着这刘野猪?为了他不惜把身为男人的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妖娆着身姿去讨他欢心?想到这里,他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欢对那个历史上的韩嫣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着等有空了去看看他以前的生活轨迹,了解下历史上的韩嫣到底如何:是不是真如史书所写的是,以色媚君的佞幸!
费了半天才洗刷好,去了外厅,外面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许嫣去看了下,黑漆红纹的器皿中盛着几样清淡的小菜;另两个木碗中盛着两种粥:一碗白粥,另一碗是核桃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