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抱头鼠窜。
田卫幽幽问:“少爷,你被看光了啊。”
苏行远狐狸眼一扬,“还差一点点。”
☆、白无常
拍了一路后脑勺;吹着凉凉的晚风,喷涌的鼻血终于停了。
林木甩着脑袋瓜子;叹了口气。
虽然看到光溜溜的苏狐狸很不好意思,但是不得不打心底里赞扬一句,苏狐狸的身材还是很好的。
这么一想,林木的脸又腾地一下红透了。
害臊地一手抱脸,一手呼呼扇风,面上的绯红总算再一次褪了下去。
林木很庆幸能在这黑乎乎的夜晚;没有多绕上几条弯路就走到了薛家。
远远的有一团白蒙蒙的影子,在黑漆漆的暗夜里微微一动就显得十分惊心。
哇靠!
有鬼?
不会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吧。
林木往后一跳,准备撒丫子逃跑,却见那团白色起身立成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瞪了半天;林木总算看明白了,原来是素来一身白衣的薛明轩。
好家伙,在这种静得让人发慌的黑夜里,这身洁白无暇的衣服实在是有够吓人的。
林木拍拍胸脯,顺顺气朝薛家大门走去。
短短的一个晚上,她已经被吓了好几次,幸好一向身体很棒,要不然铁定的一命呜呼。
薛明轩默默站在门前看着她走近,什么也没说,转身将薛家大门推开了。
里头的两个看门小仆正靠着梁柱睡得口水直淌,突然见到有人推门,吓得立马挺直过来。
“四……四少爷。”略瘦的那个仆从反应很快,看清薛明轩后赶紧喊了一声。
另外一个满脸麻子的仍沉浸在懵懂模糊地睡梦里,挠着脖子奇怪道:“我们今天怎么没关门就睡觉了?”话刚未音,后脑勺就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略瘦的那个仆从凑过来,小声提醒道:“你不记得是四少爷叫我们不要关门的吗?谁有胆子睡觉不关大门的啊。”
“对哦。”
薛明轩从一旁拿出盏灯笼,点亮后,看看林木已经跟上来,于是开始往他的院子走去。
林木背着手,踩着碎裂一地的月光,轻盈地一蹦一跳。
连日来,因为一直都找不到苏行远的原因,她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虽然今天晚上见到苏行远的状况实在是尴尬,但林木还是由衷地放下心来。
不管苏狐狸是为了什么原因,一直让掌柜告诉自己他不在客栈,一直不想让自己找到他,可是他也没有离开京都啊。
就这么一个原因,足可以让林木放下心来。
有些事情,她不想拖,也不可以再拖了。
林木咳了咳,对前面那个带路的白无常说:“薛明轩啊,泰安公主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想,我该回家了。”
薛明轩停下来,林木终于赶了上来,并肩站到了他的身边。
“一年的强制限期,即使我写了休书给你,这一年以内也不能生效。”
这是林木从见到薛明轩开始直到现在为止,听过的他说的最长最连贯的一句话。
林木笑笑,“你可以先把休书写好,到时间了我们再拿到衙门里去注销一下。”
果然,还是要走啊。
薛明轩的眉眼一低,这些日子缓慢爬上心头的光亮渐又沉了下去。
不管是婚约,或者是强制限期,依然无法留住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一颗心。
薛明轩手中的灯笼被一阵突然刮过的凉风吹熄,廊上的光亮消失,黑暗地夜晚迅速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
蹲□,薛明轩再一次将那笼中烛火点燃,在火光点亮的那一瞬间,他说了一个字:“好。”淡淡化进风中,算是对林木的回答。
林木不知道这种浅浅的哀愁从何而来,她想,或者是秋夜的凉风有些刺骨,因此才有些寒凉的感觉轻轻触动着她的心头。
薛明轩问:“明天就要走吗?”
林木想了想,觉得今天见到苏行远的场景也太尴尬了。要不要消化消化几天,等她不会一想起光溜溜的苏狐狸就喷鼻血的时候,再拿着薛明轩的休书跟那只狐狸从头到尾的解释一遍吧。
“我想,可不可以多住两天再走?”
看到薛明轩的眸子又沉了沉,林木想他大约觉得自己烦死了,想要早早让自己滚蛋吧,于是主动缩短时间,“要不,再多住一天可不可以?”
薛明轩提住灯笼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的点点头。
林木不爽翻天,嘴巴歪到了一边。
这个混蛋薛明轩,利用完自己之后,连一天都不想让自己多住。这真是薄情寡性啊!
走了几步,薛明轩轻轻说道:“就要走了,今天晚上陪我在这府里散散步吧。”
“恩。”林木不是很情愿地嘟喃了一声。
萧瑟的秋夜凉风,不停从林木的衣袖和领子钻进来,林木觉得有点冷。
只是,前面那个白无常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不然为什么脚步不停地朝前走,也不理她有没有跟上来呢。
林木只好咬咬牙,跟上薛明轩的脚步。
都忍了这么久了,就再忍几天吧。
说实话,林木很不能理解薛明轩的孤僻和冷漠。
他长得好看,家里有钱,不愁吃不愁穿,上有兄嫂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父母双全,平常吃个饭,虽然不见得有多其乐融融,起码也能说是挺热闹的,为什么在这种家庭长大的薛明轩,一定要做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呢?
“木木。”
长久的安静中,薛明轩突然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林木赶紧抖擞精神,答了句,“到!”
果然是身无分文的仰仗着薛明轩太久了,竟然自然而然有了一种狗腿的情结,林木替自己汗了一个。
深夜的凉风越来越大,一瞬间吹起了薛明轩的长袍。薛明轩用白缎高束起的长发,随着烈烈风声翩翩扬起,枯叶顺着风势飘零开去。
愁云散开,不见了许久的明月终于再次露出皎洁的光,散落在薛明轩的白袍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
薛明轩问:“苏行远待你很好么?”
林木想了想,“恩,很好。”
薛明轩问:“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林木点点头,“差不多十年了。”
原来,差不多十年了。
薛明轩的唇角似乎有些浅淡的笑意。顿了顿,他说:“明天你会收到一个礼物。我送的。”
连一个微笑都显得如此苍凉的薛明轩。
既然他准备送自己一个辞行的礼物,林木觉得,自己有必要也给薛明轩来个礼物。
没有银子不要紧,有时候最好的礼物并不一定是从外面买过来的。
林木朝薛明轩勾勾手,笑容狡诈道:“过来。”
薛明轩一怔,却还是很听话的将脸凑过来。
啪。
林木两只爪子拍上了薛明轩的脸,然后将他的嘴巴拉成一个上扬的大大的笑容。
薛明轩愣住了。
林木的笑容如六月灿烂绽放的蔷薇,她说:“我老娘说了,即使在很不开心的时候,依然要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
“因为老天爷从来都很残忍。”
这句话,很不适合从没心没肺的林木口里面说出来。
薛明轩的眉头皱了皱。
即使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残酷认同,但他依然很不喜欢从成天傻呵呵笑着的林木口中听到这句话。
林木的小脑袋一昂,“这句有水准的话不是我说的,是我老娘说的。”
“我老娘说啊,老天爷从来就很残酷。为了让你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他会给你一些好的东西,然后或快或慢地将它们一点点抽走。……”
我老娘说,即使你很不喜欢生活一路高高低低的起伏,但这就是生活。
它无法逃脱,无从躲避。你能做的只能是在这样残酷的人生里,找到一些你可以看到的美好的东西。
……
凉凉的夜风,晃眼间让林木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滴水成冰的夜晚。
老娘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却仍是笑着。
……这是一个残酷却又美好的世界,所以木木,这个世界究竟残酷还是美好,取决于你怎么看待它。……
“娘,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木木趴在床头抽泣不停。
……这个世界残酷却美好的原因,在于它会带走你现在的美好,再悄悄地将未来的美好塞给你。……
……这个世界的残酷,在于你愿不愿意相信她的美好……
“……所以木木,即便是娘不在了,你还有你爹,还有很多疼你的叔父们。将来,你一定会遇到更多能带给你美好的人。……那是上天在带走娘之后,给你的补偿,……”
“可是我只想要老娘陪我。”
老娘勉强地笑着,“娘会在天上看着你,所以木木每天都要过得很快乐,不然老娘在天上也开心不起来的,知道吗?”
……
林木对薛明轩说:“这个世界虽然很残酷,但是只要你笑一笑,愿意看到它美好的地方,你就一定可以看到残酷的外衣下,还有那么一个留给你的美好。”
……就如同母亲死去的一年后,她在青梅树下遇见的那个麦色肌肤狐狸眼微微上扬着笑眯眯的男孩。……
“薛明轩,”林木的眼中,仿佛闪耀着整个星空的璀璨光芒,“所以,你要多笑一笑拉。这样才能看见残酷的老天爷给你留下的那份美好啊。”
☆、君子之腹
今天的天色灰蒙蒙的;指不定过几个时辰又会下场雨。
林木剥着花生,对薛明轩说:“这天气真是变得快啊;昨天还艳阳高照着呢。”
薛明轩默默剥着花生,点点头。
见薛明轩剥得飞快,林木赶紧将那盘花生扯过来,“搞什么,是我叫汤圆丫头拿来吃的,你吃就好了;干什么剥这么飞快啊!你这样我能吃上几粒?”
薛明轩看看她,什么也没说,将剥好的花生米放到她面前。“帮你剥的。”
林木扯盘子的手瑟缩了一下。
她又以小人之心度了薛明轩的君子之腹了。
今天早上一大早醒来,林木越过床上那条用苹果摆出来的国界线;再越过薛明轩的身躯,跳出去上厕所,回来时发现毯子不见了。
林木估摸着是因为这段时间薛明轩都抢不到毯子,所以今天逮着个机会把毯子给藏起来,也让林木尝尝没有毯子睡的味道。
叉腰,林木恨恨站在床头。
只是站了半晌,薛明轩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副睡得相当投入的模样。
一生气,林木跳上床,随手捞起连接成一条国界线的其中三只苹果,一二三的就往薛明轩的脸上砸。
薛明轩从睡梦中受惊,一跃而起,不小心一脚将跨站在一旁的林木提下床去。
“哇……”林木从地上爬起来,“你好狠。”
果然是暗算,先是藏了毯子,后是害她从床上跌下闪了腰。
阴险狡诈阴毒无比的薛明轩。
薛明轩赶紧坐起跑下来,抓着林木的胳膊,从地上将她拣起来。
“轻点,轻点。”林木发现自己不仅腰闪了,连脖子也猛地那么闪了一下。
即便是身上几处伤,林木仍然忘不了报仇,狠狠踹了薛明轩一脚。
那一脚飞出的时候,林木明明见到薛明轩警觉地沉眉看到她抬脚准备飞踢,却不躲也不闪,抬眸用不明所以的疑问眼神看向林木。
气氛诡异,林木想收脚也来不及了,踢在薛明轩身上,奇怪地没有感受到那种练武之人本能的抵抗力反弹回来。
“你知道我要踢你的啊?”林木匪夷所思。
“恩。”
“那你怎么不躲?”
“你本来就没站稳。”薛明轩拎着她,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林木想,薛明轩的意思应该是,你本来就没站稳,我要是躲了,你八成又会摔成个狗□吧。
于是,林木更好奇了。
“那我为什么踢你的时候,没有感觉有反弹的抵抗力啊?”
薛明轩从床尾拣起毯子,抖抖灰扔到床上,告诉林木:“因为我没有抵抗。”
林木更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抵抗呢?不怕痛吗?”
薛明轩将坐到床头,为了跟薛大爷保持安全距离,林木本能地迅速地爬到一众苹果堆砌出的国界线那端。
看看薛明轩拣来的毯子,再看看床尾,林木抬头望天花板,终于想起来自己忙着去茅坑那会儿,在跳跃之际觉得脚上有东西绊住,于是眯着眼睛,很灵活地踢踢脚,将那羁绊甩了出去。
想来,当时那绊住自己的便是这床毯子了。
= =+
她好像再一次错怪了薛明轩。
然后,还浪费了三个苹果。
薛明轩安静地将那三个苹果渣拣起来,起身将那牺牲得相当彻底地苹果渣扔到院子里,然后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倒头睡了下来。
林木觉得,薛明轩算是一个好人。
虽然话少得可怜,跟他杵在一起觉得周围环境哪怕是只蚊子扑扇个翅膀都听得那么清楚,但是他很难得生气,即便是林木误会了,窘迫了,他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将所有事情如同对待一床皱巴巴的毯子一样,展开,抖一抖,然后塞给林木,下个时辰就又是个全新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新时辰。
林木对于薛明轩的这种处事风格很感慨。
原来不爱笑没有表情的冰雹脸还有这么一点好处,就是不论笑或者不笑,生气或者不生气,都没有关系,因为没有什么差别。
林木觉得,既然薛明轩可以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也就没有必要为那三个苹果的碎裂而自责。
呃,应该是说,没有必要为砸了三个苹果的薛明轩的那张漂亮脸蛋而自责。
林木默默躺了下去,静悄悄地房间里,她也不好意思扑腾出太大的声响。
恍然快要入梦地前一秒,薛明轩突然说了句,“木木。”
在这静谧地房间内,仿佛一记小小地闷雷,瞬间炸醒了林木。
“啊?”林木睡眼惺忪,刚刚在睡梦里逮着一块鸡腿,还没来得及放到口里面嚼一嚼什么味道,真是太浪费了。
她觉得,薛明轩的这声喊,绝对是□裸地报复行为。
但鉴于刚刚自己用苹果砸他,苹果们死得那么惨烈地力度,林木心虚着不想跟薛明轩一般计较。
“我想告诉你,刚刚你问我的问题。”
“恩。”林木努力忍住怒气,死命地咬毯子。瞌睡虫们不要走,她林木还想把刚刚那只黄灿灿的鸡腿给梦回来。
“刚刚你问我为什么不抵抗,……”
?
没有声音了?
不会吧。
薛大爷,你太过分了,不会是话讲了一半,你老人家就睡着了吧。
林木扭头朝薛明轩看去,红扑扑的苹果国界线外,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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