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的树木,默默地想心事。渐渐倦意上涌,闭上眼睛半睡半醒。
陈纪衡把车子开得飞快,扬起的黄土灰扑扑地,像腾了云驾了雾。
也不知过去多久,罗桥陡然双目大睁,脸色变得惨白,喃喃地道:“来不及了……”
陈纪衡一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罗桥喊道:“来不及了!”
这一嗓子把孙建军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连声问道:“什么玩意?怎么地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停车!停车!”罗桥尖声高叫,声音极为凄厉。陈纪衡紧急刹车,车子像被什么扯住似的吱地停在路边。
孙建军惊愕莫名,和陈纪衡对视一眼。罗桥一把推开车门,跑了出去,在漫无边际的野草山坡上,冲着S城的方向飞奔。
孙建军急得探出头去嚷道:“你干什么啊你?!瞎跑什么?”
罗桥不理他,罗桥根本没有听见,他狂奔十数步,张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哥——哥——”扑通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数月以前看到过一本自传体的书,是被冤枉入狱的一个作家写的,八十年代,其中有个情节,是死刑犯的亲人可以披麻戴孝在岗楼上看死刑犯最后一眼。但是具体情节记不得了,是不是岗楼也记不得了。这里略用一下,时代不同规定有变,可能不太符合实际情况,大家看看便罢,不要当真。
死刑犯可以临刑前可以见亲人,这是最近才有的规定,以前没有,到手上就是骨灰盒,此处情节按以前规定。
不是从事法律以及相关专业人员,内容情节和实际情况会有一些出入,只是为了小说好看而已,大家别太计较。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这里提到一个饮弹自尽的老大,有没有人想起什么来呢?哈哈。
76、第 76 章
“倒入底油;烧热。”孙建军在大勺里倒一点色拉油;看一看,似乎不太够的样子,想想又倒了一点。估计差不多了;然后扭头继续读菜谱;“将切好的葱姜放入锅中爆…香……啊爆香爆香。”
葱姜已经切好了;碎碎地躺在案板上,孙建军忙将它们一股脑倒入锅里。呲啦一声暴响;听得人胆战心惊。孙建军慌慌张张地把锅盖盖住,怕油星溅到身上。再低头读菜谱:“再将洗净的芸豆倒进去炒成翠绿色……”他眨巴眨巴眼睛;“我草;芸豆本来就是绿色的好吗?翠绿色和绿色有半点毛的区别吗?”正迟疑间,见锅里的葱姜居然成了黑炭一般,吓得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芸豆放进去再说。
又是呲啦一声爆响,孙建军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捏住大勺的把儿,这边还得低头看菜谱:“炒至五分熟,倒入切好的土豆块……土豆块,土豆块……我草!”他不禁又骂了一句,土豆仍是呈现整个的样子,无辜地和他对视——他还没有切。
孙建军的眼睛在水案和炉灶之间来回徘徊,终于一咬牙关掉煤气,过去弄土豆块。心急火燎地差点切到手上,忽大忽小极不匀称,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再过去把煤气打开,把土豆倒进去,长长松了口气:“好了,继续。”
“倒入适量水、适量大料、再放入适量的盐……”孙建军拧着眉头挠脑袋,“啥叫适量?”他稀里哗啦翻过去好几页,菜谱上刀工、面点,连油炸的火候都列得清清楚楚,可你能告诉我一声,啥叫适量吗?
孙建军愤然将菜谱摔在桌子上,去他X的不管了,闭着眼睛放吧,尝一尝总是没错的。他咕嘟咕嘟倒了两缸子凉水,等水开了放大料放盐,锅盖一盖,搞定。他上下拍拍手,摘掉傻了吧唧的围裙,转身往屋里走。书上说了,等土豆炖得酥烂才能吃,那得等很久,先玩会游戏再说。
公会里的人正吆喝着:“奶,奶,来个奶,快下副本!”
“来了来了!”孙建军眼前一亮,紧赶慢赶加入队伍,奋不顾身第一个闯入副本,就此开始一场惊心动魄的血腥之路。
这一仗打得过瘾,赶上一群走位风骚装备蛮横的大哥级人物,招数层出不穷,弄得屏幕上绚烂夺目五色缤纷。一扫怪物死一片,一扫怪物死一片,所向披靡畅通无阻,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BOSS的老巢。几人齐心合力默契十足,连续G了十分钟,终于把大BOSS斩于马下。
孙建军一直紧绷着的肌肉这才彻底放松,嘻嘻笑着打过几个字去:“兄弟们手法不错啊。”对方答道:“彼此彼此,装备挺好啊。”
孙建军谦逊地道:“还行还行。”
“明天还来?”
“来,这个点?”
“对,不见不散啊。”
“好嘞。”孙建军脸上笑成一朵花,虽说他这个号是从吴稚他弟那里弄来的,但事实充分表明,只要肯花钱稍加包装,再加上自己无师自通的灵活机动,混入区服里的“上流社会”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他伸个懒腰,只听得各处关节嘎巴嘎巴直响,缺乏锻炼哪,缺乏锻炼哪,有时间得去健身中心玩玩了。他正寻思着要制定健身计划,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他猛地一拍大腿,兔子一般窜起来:“我草!我炖的芸豆!”
芸豆尚好,土豆有糊的了,幸亏孙建军抢来得及时。他掀开锅盖,焦味扑鼻而来,连忙接一大缸子自来水,倒了进去,生怕不够又接了两碗。
炖芸豆终于好了,黑黢黢的,蔫头巴脑,水里水汤。孙建军把炖芸豆端上饭桌,旁边还有一盘子黄瓜拌金针菇的凉菜。金针菇是罐头装现成的,黄瓜就惨了点,切的丝比铁轨上的枕木都粗,盘子一边还有个可疑的白色块状物。
陈纪衡用筷子头将它挑出来放到眼前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未化开的糖。
还没等陈纪衡开口,孙建军先挂不住脸了,端起菜要往厨房走。陈纪衡一把拉住他:“你干吗去?”
“倒了,没法吃,打电话叫外卖吧。”
“没事,都熟了,还不至于吃坏肚子。”陈纪衡笑着把孙建军按在座位里,夹起一筷子芸豆尝尝,“嗯,还行,能吃进去。”
孙建军一脸的不自信,陈纪衡对他一颌首,“你尝尝,真的可以。”
孙建军将信将疑,夹起一块颜色稍稍淡一些的土豆放进嘴里品了品,嗯,是还行,虽说味道没有那么丰厚,但咸淡还是挺适中的。
陈纪衡帮他总结:“水不用放太多,刚刚没过菜就行,炖一会汤就靠干了。炖芸豆得放点肉,不放不好吃。”
“我是要放肉的。”孙建军解释,“但我忘买了。”
陈纪衡笑笑:“还得放点豆瓣酱,口感更好。”
孙建军怏怏地放下碗筷:“算了,不爱吃就别吃了。”
陈纪衡不理他的自暴自弃,大口大口往嘴里夹菜,边吃边道:“小桥要走了,回清源。”
“哦……”一提起这个话题,孙建军更没了胃口,“那罗老大……”
“骨灰他也带走,说是不回来了,要在清源干下去,教那些孩子。”
“啊?”孙建军挺难以置信的,“那个地方太苦了吧,小桥能受得了吗?”
陈纪衡放下碗,慢慢地道:“也许,是想替罗老大赎罪吧。”
两人沉默下来,半晌孙建军幽幽地道:“走的时候咱送他去。”陈纪衡点点头,“再捐钱在那里盖个学校,让孩子们有书念,总是好事。”他见孙建军一脸沉重,便转了话题,“听吴稚说你把他弟弟的游戏号要来了?”
“啊。”孙建军道,“随便玩玩呗。”
陈纪衡沉吟片刻,道:“你不会是想总这么下去吧,玩玩游戏,做做饭,宅在家里。”
孙建军苦笑一下:“那我还能干什么?公司都没了,难道要出去找工作?”其实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当领导当惯了,快三十岁,哪能还去小公司让人家呼来喝去的。可想当老板又不是那么容易,一是没本钱,二是有案底,他现在是缓刑期,开公司能不能被批准都得两说着。
陈纪衡当然明白孙建军的顾虑,一哂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明天咱们一起走。”
“走?干吗去?”孙建军还惦记着跟人家约好的不见不散呢。
“去看看你的新公司。”陈纪衡淡淡地道。
“新公司?”孙建军一还没等走进去就有点犯傻,这不仍是以前那栋楼吗?仍是以前那扇门吗?只不过招牌换了,名字更了而已。大门迎头是个财神爷,和以前孙建军选的那个一模一样,右边多了个关公,看上去颇有喜感。
孙建军又惊又喜,转头望向陈纪衡:“这……这……”
陈纪衡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道:“书上说得好,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还是老本行,办公用品,只不过这次多了打印机等大型耗材。第一笔生意我已经派吴稚帮你谈妥了,省里大专院校,中小学正在谈。剩下的事我可不管,都归你。”
“吴稚?他在哪?”孙建军正问,吴稚从里面走出来,“孙哥,你可回来了,大家都等你呢!”两个人许久未见,都有些激动。孙建军问道:“你不是在电话里说已经找到工作了吗?请你喝酒都不来。”
“工作有了可以辞嘛,不来是因为跟陈哥想给你个惊喜。”吴稚和陈纪衡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好哇,你们两个。”孙建军照着吴稚的肩头不轻不重地给一拳,“你小子,行,够意思。”
“呵呵,孙哥你别夸我了,违约金是陈哥帮我出的,要不然我还来不了呢。”三个人说说笑笑往里走。
陈纪衡对孙建军道:“用你的名字有点问题,最后用孙叔叔的,你是副总,孙叔叔也同意了。你瞧,大部分还是以前的老人。”孙建军四下一看,果然,一半都是熟面孔。他内心激动得难以自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胸中气息鼓荡,不禁踌躇满志心满意足,精气神全回来了。大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屋内窗明几净,窗外天高云阔,绝非宅在家里天天对着电脑醉生梦死可比。
孙建军双手叉腰,恨不能仰天长啸一泄胸中块垒,回头见陈纪衡靠在办公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孙建军走过去,把百叶窗拉上,隔开外面办公人员的视线,对陈纪衡实心实意地道:“我得谢谢你。”
陈纪衡推推眼镜:“咱俩之间还是别说这么多没用的,来点实惠。”
孙建军想了想,道:“西塘盛宴,晚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陈纪衡嗤笑一声,双手插在裤袋里,慢吞吞地走过来,嘴唇凑到孙建军的耳边,低声道:“我就想吃你。”说完站直身子,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
孙建军心头一跳,索性道:“来就来,谁怕谁?!”扑上去吻住陈纪衡的唇。分开之时两人喘得都有些厉害,陈纪衡的气息直喷到孙建军脖颈边,他一字一字地道:“今晚你别走,我来找你,一定要在这张桌子上G你一回。”
孙建军再没听过谁还能把这种下流的话说得如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尤其是话音未落,陈纪衡的腰往前一顶,孙建军的腿登时软了。他勉强咽了一下,嘴硬地又重复一遍:“来就来,谁怕谁?”
当然不怕,为什么要怕?孙建军独自待在办公室里,从第一天上班就无心做事,满脑子里全是晚上如何跟陈纪衡胡天胡帝的情景。看见办公桌就开始浮想联翩,从这边还是那边?趴着还是躺着?我草,太硬硌得慌吧?用不用先买几个靠垫?
等他回过味来,发现外面天都快黑了。吴稚早习惯了这位副总奇奇怪怪的工作方式,主动安排员工们准时下班,自己过来敲门请示:“孙哥,还有事吗?”
“啊?啊……没事没事。”孙建军道,“你先走吧,我加会班。”
吴稚瞪大眼睛,孙总加班?果然是新公司新气象?这也转变太大了吧,他一时之间不太适应啊,忙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可以留下来。”
“不用,不用。”孙建军连声道,“你回家吧,我也做一会就走。”
“哦,那再见。”吴稚妥帖地关好房门,自己离开了。
孙建军定定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下午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让陈纪衡G还G出瘾了?一定是在看守所待的时间太久,Y求不满,以至于饥不择食,一定是!
77、这张更得少是因为写的太累,原因你们懂得~~
“扣扣。”有人轻轻敲门;本来还站在窗子前万分纠结;差点抓乱头发的孙建军,快步回到老板椅里;摊开资料正襟危坐;道:“进来。“
门被推开了,陈纪衡拎着一大袋子外卖道:“还在做事?”
“没有没有。”孙建军忙把做样子的文件夹合起,“正在等你。”
“哦。”陈纪衡点点头;拎着东西走过来,隔着办公桌站在孙建军对面;不说话;也不动。
孙建军眨巴眨巴眼;愣了半天才一下子顿悟,七手八脚地收拾桌面,腾出一大片地方:“放在这里,放在这里。”
陈纪衡悠悠地道:“桌面上的东西还是放到抽屉里比较好,免得一会弄脏了,不好看。”他的话说得很慢,给孙建军一种意味深长的错觉。
孙建军不自在地清咳一声,将桌面收拾干净,笔筒啊、文件啊、貔貅啊、照片啊统统塞进柜子里。本来满满当当的办公桌空旷起来,显得又宽又大,在特定的前提下,给人以特定的趣味联想。
孙建军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一条腿抬起架在另一条腿上,等到觉得腿酸,才发现自己夹得太紧了。他暗自咒骂一声,放下腿,双手摊在桌面上,道:“那啥,你买什么了?”
“一些吃的。”陈纪衡一样一样端出外卖,云龙的冷面和炸打糕、辣白菜、石锅拌饭,还有一盒子烤串——金针菇、芸豆、蘑菇之类。兀自散发着热气,香味扑鼻。
孙建军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搓搓手兴奋地道:“不错不错,好久没吃烧烤了,确实有点馋。”说着,抻出一串烤羊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冒油光,连连赞叹,好,就是好。再拉过冷面,一口气喝下半碗汤,只觉凉爽沁人,说不出地惬意。
吃了一会又和陈纪衡换过,再来两口拌饭,人间美味,非比寻常。孙建军低头一顿猛塞,吃了个七七八八,肚子这才饱了点,速度也慢下来了。一抬头,见陈纪衡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面前那碗冷面没下去多少,不由他问道:“怎么,你不爱吃?”
“不,挺好吃。”陈纪衡用筷子挑起面条,放进嘴里,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