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机灵,却到底不过十五岁的孩子,心思纯良剔透,见不得悲苦与忧伤,心肠最软,难怪会忘记宫千九可怕的身份。
那一时,那一刻,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忍不住为他哭泣,是最真的感情。
仿佛是一个最美的咒语,宫千九一走,她立刻惊醒过来。
小丫头百思不得其解,愁苦地看着自己遮不住胸口的衣服,悲戚欲绝,刚才的一幕如流水般从脑海里流淌而过,她的肩膀一下就垮了下来——
她嘴角抽搐了下,重重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费妍,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你怎么能把手放在那个boss级恶魔的脸上,宫千九一定恨死你了!
好死不如赖活,这回玩完了!
我不要悲惨的死法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兜头罩上个披风,宫千九冰冷的声音冷然入耳。
“去换衣服!”
费妍先是一愣,然后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口披风上带着莲花清香的味道,眼睛噌地一下亮了亮,是宫千九的衣服。
他没有怪她!
那是不是说明,她不用死了?
费妍大喜。
原来,那么冷酷噬血的男人,并不是表面看来的无情,小丫头美滋滋地穿上衣服,对宫千九的印象忽然间起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听很乖,丫鬟们很温婉。
千绝宫的生活,小费妍过得那叫个风生水起,乐不思蜀。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云皇收到断箭传讯,已快马加鞭,火速赶往青城。对于青城中的千绝宫,武林鬼才宫千九,杜子腾向来当他是喉上的梗刺,无法拔除,却也无法吞咽。一晃五年,就那么相安无事到如今。
清央羽无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云皇在五年前,绝对想不到他居然会有如此的魄力,把这根恼人的刺安抚的妥妥帖帖。当初把他安置在青城,本来只是让他监控宫千九,可他偏偏能利用精明的头脑和圆滑的手腕,在青城建立出庞大的关系网。
如果不是风陵南的威胁与暴走,打乱了这里平衡,杜子腾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妥当地一直这么安抚下去,让宫千九无法生出谋反的念头。
华丽的厅堂上,首座的年轻男子长发披散,俊脸柔肤,一袭月白竹布褂,竟被他穿出了洒脱俊逸的味道,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敛起,他浑身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魄力。
此时,他翻阅着手中的折子,紧抿的薄唇,淡漠的面容看不出分毫情绪波动。
“千绝山,高万仞,路途险阻。常有陡坡险峰,万壑孤绝,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不得过,猿猱愁攀援。飞湍瀑流,砯崖转石。其险如此,胡为乎来哉……”
低沉冷峻的男嗓淡淡念出折子上的句子。
旁边站着那笑弥勒似的胖胖老爷双手一拱,连连称是,“王上,这可是微臣特地上山历险,九死一生得来的资料,您看微臣这写的,绝无差池呀……”
他胖胖的脸上,做出严肃的表情,乍那么一看,实在让人喷饭,再仔细一看,依然让人暴笑喷饭。
站在他身后的迟若、云裳,努力忍着笑,很不想揭自家老爷的短。
可是,实在是忍不住呀!
清央羽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人哭笑不得。
风陵南双手环胸,站在云皇身后,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唇角,嘲讽地看着眼前过分肥胖的清央老爷,鼻腔中明显透出分冷哼。
“好句。”云皇一声轻言,稍稍抬了抬眸光,神色淡淡,话音落下,某人立刻手舞足蹈,眉开眼笑。
“嘿嘿,好说好说,微臣不才,也就擅长涂那么几个句子……”
某老爷恬不知耻地腆着个肚子,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得意洋洋翘起胖胖的脑袋,压根不明白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李白若是知道自己的《蜀道难》被人糟蹋成这样,估计棺材里也要冒出个脑袋,怒斥清央羽同志不厚道的盗版行为。
………
………
第十四章(13)
“啪!”一声惊响清央羽的小心肝忽地颤了一颤。
他抬头,讶然看见云皇手中的折子猛地拍在桌上.俊秀逼人的年轻男子蓦地站起.眸光中透出分冷酷与尖锐.如盯看猎物的精豹,浑身散发出危险锐利的气势。
“本王派你在青城留守.是让你拖住宫千九.深入其中打探消息.如今你探出千绝地势倒是功劳了?镇日里风花雪月.不务正事.这首《绝道难》你翻来覆去.日日这吗几句.呈报数次.如今倒也好意思邀功!”
“已经很多次了吗?”
清央老爷一吓.可爱的笑脸僵硬在脸上迅速龟裂成一道一道,哗啦一下再支离破碎。
都怪李白!
《蜀道堆》就写那吗几句,害他连掰都掰不出新句子。
唾弃李白!
求人不如求己.他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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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老爷绝望地抬头望天.颤了颤嘴唇.悲恸地上前两步,猛一把握住杜子腾的手.眼泪滂沱.“王上英明.微臣直到今儿个才知道.您是如此的体察下情.将徽臣呈上的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微臣实在是… ”
话音至此.这清央老爷当下一口气窒在嗓子.就在云皇冷哞扫来时.他迅速吞下那口气.笑眯眯地凑上张肥脸,厚颜无耻地讨好道:“微臣其实很隍恐.但又感念皇恩浩荡.无疑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吧…… ”
他肥得流油的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杜子腾忽觉一股恶寒从背脊窜起,冷噪悠扬.“转过身去。”
“嘎?”
虽然不解.清央羽还是很听话地转过了肥胖的身躯.就见着云皇面色一阵厌恶忍不住狠狠一脚踹开他勃然大怒。
“滚下去.退后,三丈外!再别让我看到你的肥猪脸!”
后者如皮球般滚到下面.揉着被踢痛的屁股+苦哈哈地缩在角落,忍不住哭丧着脸.呲牙咧嘴低声嘀咕起来。
“靠太不给自子了!这一脚太狠了, 纯粹伤害了我们君臣间的感情嘛!又不是国足.你还指望踢出亚洲.踢向世界呀!不务实!”
“清央羽.你嘀嘀咕咕又在念叨什么?”
“没.微臣在赞美晚上这一脚踢的.真是厚积而薄发.力度和角度都恰到好
处.委实让微臣对您越发敬仰敬佩呀!微臣现在对您的仰幕犹如滔滔江水硅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清央羽啧啧唾弃.摇头晃脑.可等那云皇限眸稍稍掠来.他立刻换了张谄媚的笑脸.讨好地对着云皇大肆歌功颂德.仿佛刚才那个爆粗口,满肚子不慢的家伙.和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正说到兴起.王侧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蓦地冷然掷下 “马屁精!”风陵南冷眼瞧着他.,心中火烧火燎.可眼前这过分肥胖的家伙却东扯西拉.不入主题,难怪风陵南恨不得剥他一皮去。
某人闻言.只是语音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也把“马屁精”这三个字丢入茅坑.将其精神贯彻的淋漓尽致。
切.马屁精怎么了 !
你还物种岐视呀?
要知道马屁学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一看就知道你是小破孩子没见过世面.瞧你那自命清高的小样一辈子也甭想学会这门高深的艺术学问。
他清央老爷大人有大量.不和小破孩子一般见识!
某人得意洋洋.云皇杜于腾的面色却越发冰冷起来.声音却柔和下来“清央羽呀清央羽十年不见.你这说废话的毛病倒是半点未变!”
咔哒——
脑海中的一条弦当下断裂,清央羽两只肥爪惊骇地捂住了喋喋不休的嘴.满眼惊恐地看着杜子腾.那眼神分外委屈.仿佛被抢了糖葫芦的孩子。
是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呀!
想当初.他清央老爷尚是个翩翩少年.浊世佳公子的时候.在白玉城迷熬万千少女.素有沧原四大公子之外,第五个公子的美称时.是何等风流的人物呀。
那时候.尚是太子的杜于腾狭眸一挑.轻描淡写的一句:“清央羽.你废话挺多的嘛,这毛病可不大好。”
一句话决定他的生死.就这样.他举世闻名,万千风雅的清央公子就这么被贬到青城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五年呀!
一晃五年了!
他好不容易在青城混的个风生水起.兴致勃勃的时候.云皇杜子腾来了这么一句.青央羽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的弦.接二琏三地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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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痛哭流涕.抹着眼泪摔袖就往外走。
杜子腾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清央羽.你干什么?”
“回老家,种红薯去!”
后者想也不想.闷着浓浓哭嗓的声音.委屈地透出。杜干腾刚才的面色如果说是黑的现在绝对是青的, “大胆!谁许你走!”
“五年前.王上一句清央羽废话太多,把微臣贬到青城这么危险的地万。如今王上又来这么一句废话.微臣怕再不辞官回老家.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本王问你东你答西.还怪本王嫌你话多?’”
“谁让王上您不明着问微臣.微臣愚笨,只听得懂明话哪懂那些拐来歪去的东西嘛!”他越说越委屈 杜于腾额上青筋跳动。
“清央羽,你岂敢与王上这样说话!简直是反了!”
随驾的朝颜手按腰刀.到底是贴身恃卫.无论身手还是气势,都不同寻常,他只是利眸一凛,登时暴射出逼人的煞气.清央羽下意识捂住了砰砰乱跳的小心肝。
“呜.好可怕…·” .
两泡眼泪眼见着就要飙出杜子腾看他的反应,哭笑不得,他明明暴怒中.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浮上一张全不像干的小脸一
夏侯绛!
清央羽和夏侯绛这两人是有直系血缘关系吗’
都有能力把他气得抓狂。
不管是形式风格.还是语言方面.都有着异曲同工的功效。
眼前不自禁地浮现出费妍灿烂的菱脸.可如今.她却在宫千九的手上,生死末知。杜子腾心里忽然泛上一股极为古怪的感觉.不知是松了口大气.还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绷紧了一根弦.欲弛而不能。
他拧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语气颇有些软化的迹最.“算了算了.不提从前。本王只问你,绛修容在宫千九手上,现下如何。”
他问这话.但目光日显是放在风陵南身上。
不过是小小修容失踪.可风陵南偏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迫得他不得不前往青城.如今.他来了 可是风陵南的反应.实在令他失望。
杜子腾狭长而犀利的眸微微敛起.看着他的目光有一分了然 也有分不屑不过很快地一掠而过.他依然是冷酷地几近无情的云皇杜子腾。
一听这个问题.清央老爷顿了足步.侧头思索了下.认真答道:“依臣看来.不容乐观。”
“恩?”
“依臣五年来和千绝宫人相处经验看采.宫千九治下冷酷无比.对敌人更是凶残绝情落在他手中的人.往往难逃生天。绛修容这回儿被他捉了过去,即便不死,也很难全身而退.时间拖的越久.对她则越为不利… ”
随着清央羽话音落下 风陵南只觉得他所有的句子声音郜化成了一个个尖锐的小刺.狠很地扎在他心头。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 一把拧起清央羽的袖子,怒吼道:“不利?你当初不是告诉我不必着急,夏候绛必然没事儿.如夸说出这些话.清央羽.你是何用心!
这个男人暴走了!
快逃呀!
可怜又无辜的清央老爷拼命挣扎而出.哧溜一下躲在迟若和云裳身后.仅露出小半个胖胖的脑袋.委屈兮兮。
“这怎么能怪我.当初我要不这么说,你还不把我杀了去祭奠绛主子呀!我们是有文化的人,可不流行野蛮解决问题.你那么暴怒,我自然要先安抚你喽。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像你这种没有死过的人怎么能了解我的痛苦 ·”
没有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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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腾额际又开始抽搐了.清央羽这家伙!
一到激动时就喜欢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话.这话说的.好像他死过一次似的若不是和他相识十来年.杜干腾必然拿他当怪物。
不过该子看似疯癫却才华卓绝.缺点可以忽略。
“你!”
风陵南又欲发作.清央羽早有先见之明.肥脑袋“嗖”地一下立刻缩了回去.迟若,云裳两人禁不住又想笑了。
他们家老爷呀!
真是个活宝!
“风陵卿和绛修容的感情不错呀。”
就在几人相持不下时.杜子腾冷俊的声音淡淡透出.“似漫不经心一句感叹.风陵南却觉一盆冷水泼下.浑身似立刻结了武术的冰渣滓.从头凉到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陵南“弱冠之龄,能当上正三品官职.绝非谁溜须拍马.投机取巧所得。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杜子腾语气平淡下.敛着怎样的暴风骤雨.绝对不是“夸天气很好”,“你吃过饭没有”等等诸如此类的感叹句。
………
………
第十五章(1)
座首的是沧原的王掌控着沧原天下百姓生死存亡.王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乃至表情.都是暗含深意的。
风陵南自是一个聪明人.更明白杜子腾的可怕之处.所以他当下脑海嗡地一声.断了根绷紧的弦。
夏候绛是杜子腾后官三千中的一名正二品修容.且不说救驾有功这条大事儿.单仅仅是这个身份——王的女人.即便是不得宠.依然是他一个人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不可觊觎。
杜子腾那句话已经有了狐疑猜测的意思.虽然看似淡漠.怛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风陵南还是懂的。
这一刻的风平浪静.下一刻很有可能勃然大怒.脑袋掉地也只不过瞬间的事儿。
风陵南向来自诩为风流人间,不触王怒、明哲保身的浊世佳公子.如今却为了个小小嫔妃夏候绛方寸大乱 人没有救出来 先把自已陪了进去。
想到这儿.他手脚徒地一片冰凉,眸光渐渐由狂乱转了转.变得冷酷起来.只一晃.又恢复了曾经光明殿上的清润似水的模样。
他退后两步.拱手清声:“绛主子是微臣的表妹.微臣自幼就最喜她天真无邪.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