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手一挥道:“描大白已经过时了,咱们先从头做起。”我看到花木兰的头发因为常年缺乏保养有的已经开叉了,所以我决定先带着她做个头发。
上了车我发现花木兰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表情,我小心地问:“你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花木兰皱着眉头说:“胃疼,打仗时落下的病。”她一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疼得直砸车门。我把车开在一个药店门口,帮她买了一瓶药和一袋热豆浆,上了车塞在她手里说:“吃两片。”
“这是什么?”
“治胃的药。”
花木兰用豆浆送了两片药下去,不一会儿果然大见缓和。她轻松地擦着汗,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要真有你这么个弟弟就好了。”
我心说你要真有我这么个弟弟当然好,打仗就不用你去了。
等车上了路,我问她:“觉得这里怎么样?”
花木兰目不暇接,说:“的确比我们那时候好,就是女人穿得少了点——你看那个女的,大腿都露出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
花木兰指给我看,一个翘臀女郎穿着超短裙在我们的视线里俨然地走了过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女人一起看别的女人,要不是目光敏锐的花先锋,我差点就错失了看绝世尤物的机会,没想到带着花木兰上街还有这好处呢。
我俩一起看完女人的大腿,我说:“你昨天不是就看了吗?”
花木兰道:“昨天尽跟项羽吵架了。”
我忙问:“你觉得项羽怎么样?”其实我今天特想让项羽陪花木兰来着,可是一则项羽没有表示出很高的热情,二则也是本着对花木兰负责的态度——项羽包装出来的女人那还能看吗?
花木兰对项羽的评价只有五个字:“可以做兄弟。”
完了完了。继“你是个好人”之后第二大杀人于无形的武器:“我一直拿你当哥哥的”。看来两人之间根本不来电呀。
我找了一家全市最好的发型设计室,把花木兰推在那个装扮朴素的女设计师面前:“你就照着参选世界小姐的标准给我姐拾掇,什么离子烫分子烫该用的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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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设计师站开一步打量了一下花木兰,又用手撩了撩她的头发,微笑着说:“这位小姐适合大波浪。”
我说:“大波浪不是流行过去了吗?”
设计师笑道:“这个没有流行过去一说,是要看个人气质和条件的。”
我一挥手:“那你弄吧,反正要是不好看我不给钱。”
女设计师僵硬地笑了笑,趁我不注意白了我一眼。
花木兰拉住我小声问:“非得烫吗,是不是很疼?”说着她看了一眼坐成一排烫发的顾客,疑虑地说,“你看那么多人都受伤了。”
我把她按在椅子上说:“你放心吧,比裹脚轻松。”
女设计师开始给花木兰修头发,我就被发配在休息席看杂志。从第一页的明星甲倾心明星乙开始看,看到后来明星甲乙劳燕分飞,原因是明星甲和明星丙在上厕所的时候一起一见钟情——这里头还有同性恋的事呢?再看花木兰那儿,还修头发呢。我百无聊赖哈欠连天,只好拿起这杂志的第二期。在这一期里,明星甲和明星丙反目成仇,明星甲遂对外宣称情人还是老的好,终于和明星乙喜结连理。两个人终成正果之后,花木兰终于也被塞到了某机器下面。
在我旁边有两个打扮入时的时髦女白领,大概也是在等人什么的,自从看到花木兰进来,两人就一直盯着看,不时小声议论几句,还比比划划地指自己水嫩嫩的脸。
花木兰本来就对自己的肤色比较敏感,见有人在一边嘀咕,顿时变得十分窘迫。我们的女英雄在战场上无惧无畏,但哪个女人不爱美呢?恢复了女儿妆的将军,照样怕人对自己的容貌说三道四。
我看得相当不爽,正想上前找事,谁知这俩女白领突然站起来一溜小跑跑在花木兰跟前,其中一个怯怯地问:“小姐,请问怎样才能把皮肤晒成你这样的颜色?”另一个把手捧在心前,状极痴迷。
花木兰一愣,察觉到对方不是在故意讽刺之后才呆呆地说:“晒成这样干吗?好看啊?”
俩白领面现迷醉之色,异口同声道:“当然。太美了!”其中一个还说:“我们也做过日光浴,可是晒出来的颜色不对啊。”另一个马上说,“嗯,跟中毒了似的。”
花木兰哭笑不得地说:“像你们这样白白净净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呀?看着病歪歪的,不穿超短裙坐在酒吧里都没人理。哪像姐姐你,一看就显得那么知性和成熟。”另一个索性拽住花木兰发嗲,“姐姐,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绝不外传。”
知性?成熟?原来现在主色调已经不流行白了?难怪人女设计师鄙视我呢。
我咳嗽一声站起,朗声道:“你们想变成那样吗?”俩小白领立刻把目光集中到我这儿,我慢条斯理道,“这主要取决于你们的老爹……”
其中一个马上就误会了我的意思,捂着嘴惊讶道:“原来姐姐是混血儿呀,难怪这么漂亮。”两个人立刻显出无尽的失落来,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花木兰看看我,耸了耸肩,好象很无奈似的,可我发现她趁人不注意得意地摸了摸脸。哎,女人呐。
好吧,继续看杂志,第三期标题:明星甲历尽沧桑看清人间百态,坦言谈恋爱不如养狗……我靠,这性取向已经延伸到不同物种身上了。
当一个全新的花木兰站在我面前时,还是一个字:帅!
那一头大波浪飞扬跋扈肆无忌惮,显出无限张扬,但是配上花木兰清澈的眼眸和娇憨的性格,正如小白领所言:知性,成熟。这是一种女人式的帅,几乎让男人都能产生依托感,这大概和她带过兵有关系。
花木兰的女人味已经沁出来了,只是还少点东西,那就是她这一身衣服有点太随便了,跟刚从地质队回来似的。这样可不行,就算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如果她不会穿衣服,那同样是一个糟糕的女人。
可这件事就比较尴尬了,难道要我领着花木兰逛内衣商场?咱是新时代青年,我发誓我绝没有一点腐朽思想,带着包子甚至是我一个逛那地方绝没有半分不自在,还能及时给出意见。只是我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我是不是得教她怎么穿?
导购小姐是能帮点小忙,可你总不能最后试穿也把人家推进去帮忙吧?现在性取向不正常的人那么多——就像明星甲,万一导购小姐误会了怎么办?
出了美发店我就开始擦层出不穷的汗,花木兰问:“你怎么了?”
“没事,咱先休息一下,等天凉快了再逛。”我得利用这个工夫想想辄。
我带着她进了一家高档咖啡馆,花MM现在气质像金领,穿着像蓝领,我就先让她熟悉一下白领的生活吧,也好适应一下以后的新身份。以前这种地方咱很少来,现在也算有钱人了,就奢他一把吧。
一个除了没戴帽子全副空姐打扮的服务员把厚厚的菜单递给我——在这儿可能不叫菜单,叫目录?嗯,把目录递给我。我为了不露怯就挥了挥手,假装很门清地说:“不看了,先给我来一杯卡奇布诺。”老听什么布什么诺,今天咱尝尝。
小姐笑容依旧,缓缓说:“先生,您说的是Cappuccino(卡布奇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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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年会
妈的!太丢人了,什么破咖啡叫这么长的名字,起短点不好。老子以后只喝雀巢——速溶雀巢,这也是四个字的。
我把头埋起来,挥手把服务员打发走:“再来一杯鲜牛奶。”花木兰胃不好,所以我没给她点咖啡。
我问花木兰:“你真的连一天女装也没穿过吗?”
“没有,怎么了?”
我摸着下巴说:“总得有个风格先参考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
花木兰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指着对面卡座说:“那个妹妹好漂亮。”
我顺她手一看,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小美女正坐在那里沉思,我忙喊:“小雨!”
倪思雨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看。我把胳膊招摇着,继续大喊:“倪思雨,这!”引得旁边的人纷纷白我。我才不在乎呢,咱喝卡奇布诺的人还在乎白眼吗?
倪思雨终于看见了我,端上她的杯慢慢走过来,笑道:“呵呵,小强。”
“没大没小,打你屁股!”小丫头咯咯娇笑,这是我们之间特殊的打招呼方式。我说:“这个时间你不好好训练跑到这种地方干什么,跟男朋友来的?”
“才不是呢!”倪思雨看见花木兰,忽然俏脸一沉,“这是谁,包子姐呢?”看看,我就说包子在同性里人缘好吧?
我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把:“小脑瓜里尽想什么呢,这是我表姐。”
“真的吗?”倪思雨半信半疑地问。
花木兰笑道:“真的,我昨天还和你包子姐在一起呢。”
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的秃顶老头走过来对倪思雨说:“小雨,我跟你说的事好好考虑一下吧,尽快给我答复。”说完夹着包走了。
这下该我拷问倪思雨了,我脸一沉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看上去很成功的半大老头,让一个漂亮女孩尽快给他答复,容易引起人不好的联想,倪思雨不会是……
倪思雨也使劲给我来了一下:“大脑瓜里尽想什么呢,他是教练!”
“教练和队员跑到咖啡厅训练来了?运动员待遇真的提高了呀!”我嘴上阴阳怪气,可已经知道那老头不是什么坏人了——他出门打车走了,勾引MM的老总哪有打车的?
倪思雨低着头说:“他是一个外国教练,想让我去他们队里发展。”
我说:“这不是好事吗?”
倪思雨抠着指甲道:“可是得更改国籍……”
我有点明白了。倪思雨自从跟张顺和阮家兄弟学艺以来,成绩突飞猛进,肯定引起了不少外国教练的注意,现在想让她转会,也就是挖墙角。
其实更改国籍替别国出征的事情并不少见,一些国家优势项目一旦站稳脚跟,甚至会刻意输出人才帮助别人发展。理由很简单,长期的一枝独秀对体育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事,人家玩不过你索性不跟你玩了,到时候你再欺负谁去?
可问题是游泳我们也不很强,照样需要人才呀。既然人家来挖墙角,开出的条件肯定相当优厚,小丫头心里矛盾很正常。
我问她:“你爸是什么意思?”
“他说尊重我的选择。”
看来小雨她爸是偏向于让她出去。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涯短短几年,抛去经济利益不说,谁不想引起重视?再说他一个市体育队的教练,觉悟怕是高不到哪去。
“那你是怎么想的?”
倪思雨咬着嘴唇说:“我很矛盾。我现在的成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太需要更好的教练和合理的方法了。可是一想到要改国籍,心里就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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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兰悄悄问我:“改国籍是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从这国人变成那国人。”
“那打起仗来该帮哪头呢?”
这是当了12年军人的结果,考虑问题永远那么直接尖锐得容不下半点沙子。但这显然把简单问题搞复杂了。说句大而化之的格言那就是运动无国界,如果硬要把它安在打仗上,那人家请你去当然是要帮人家的。
花木兰见我支吾了半天回答不上来也不再问,只深深看了倪思雨一眼。
倪思雨笑笑说:“先不想这些了。小强,你们在这儿干吗呢?”
“带着我表姐买几身衣服——诶,你下午没事吧?”多现成的一个小壮丁,不抓对不起良心。
倪思雨倒是很自觉:“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还能帮着参考参考。”
我笑道:“那最好了,这个姐姐刚还夸你漂亮呢。”
“呵呵,姐姐才漂亮呢。”小丫头忽然怯怯问,“……大哥哥,还好吧?”
“挺好,就是在抢占南一小战役中自尊心受了点伤。”
倪思雨表情一凛,随即明白我又在满嘴放炮,抬起春藕似的小手虚扬了一下。
我小声跟花木兰说:“——项羽的小粉丝。”
花木兰迷惑地看着我。我只得又跟她解释什么是粉丝……
我原以为倪思雨的加入会使我们买内衣之行不再那么别扭,可是等进了女性内衣专卖我才发现我错得厉害。这种尴尬还是来源于组合。事实上一男一女逛内衣店,只要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可是一男二女一起来这个地方,那就很难说得清了。我迎着导购小姐暧昧的目光,手脚都没地方搁。
还有一点我错了,我以为花木兰在这里会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以她的观念当众购买如此隐私的东西肯定难为情。没想到她一见到琳琅满目的胸罩就兴奋地扑了上去,喃喃道:“好漂亮的胸甲,昨天我见包子就戴着一副。”说着随手就拿起一副样品往胸前扣。
合着她以为这是到兵器铺了。看来一会儿买女包的时候很有必要得先告诉她这不是箭囊。
时下流行的内衣外穿只是一种返古现象,因为这种事情不论荆轲还是李师师都干过,他们有个统一的习惯就是把小件都穿在外面。
我小声在花木兰耳边说了几句话,花木兰听完奇怪地看着我说:“穿里面,内甲?”
我:“……”
内甲就内甲吧,只要她先穿在里面就行。我可不想领着一个把蕾丝胸罩戴在外面的女人满大街溜达。
花木兰拿起一件文胸按我的指示走进了试衣间,我走到倪思雨跟前对她说:“进去帮帮她。”
倪思雨奇怪地抬头看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我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倪思雨没再问什么,跟着进去了。没过多大一会儿,她探出小脑袋来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很合适。
我跟售货小姐说:“就是这件了。”说着我扫了一眼原包装上的型号,原来花木兰的型号是……嗯,不能说,这属于军事机密!
花木兰出来以后我让她根据这种型号又拿了几件别的款式的。我回头跟倪思雨说:“你呢小丫头,什么型号?”
倪思雨白了我一眼:“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