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帅上前两步,眼睛盯着项羽道:“小项将军。”
项羽擦着盔甲上的血道:“客气,还是叫我小项就好。”
贺元帅道:“以区区几百人大破柔然5000人马的就是你吧?”
花木兰搓手道:“这……”
贺元帅道:“我已经听说了,后生可畏啊。老夫征战一生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威风。只是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小将军呢?”
项羽停下手里的活儿,微笑道:“在下一介野鄙村夫,元帅没见过也是正常。”他嘴上这么说,谁都能看出来是在客气。哪有野鄙村夫见到全国军委主席还能这么泰然的?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是谁并不重要,只要能帮自己打仗那就是朋友。所以贺元帅也不追问,温言道:“不论身世如何,小将军英勇无匹,更难得的是一片报国的拳拳之心呐。”
项羽一摆手道:“我的国家不在这里。我帮贵军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把花先锋看成妹……”花木兰狠狠拧了他一把,项羽急忙改口道,“……是我弟弟一样;二则我军粮草不继,想跟元帅周转些日用。”
贺元帅微微一笑道:“小将军真是快人快语,粮草的事情没有问题。”说着他慈祥地把手按在花木兰肩头上,“至于你两次相帮木力(花木兰曾用名),我还得着重谢你。木力幼年从军就一直在我帐下效力,小伙子勇敢稳重我很是喜欢,这么多年下来就像我亲生儿子一样。”
项羽:“……”
我幸灾乐祸地想这回项羽终于也吃瘪了,他说他拿花木兰当弟弟,人家却说像他儿子,这么论下来,老贺正好是他干佬儿。
当然,老贺这么说并无恶意。就自然年龄而言,他给30出头的项羽当个干爹绝对合适。再说人家身份那么高,也没必要到处认干儿子来暗爽,主要是鼓励后进的意思。
贺元帅问项羽:“燕山脚下的5万人马是小将军带来的吧?”
项羽道:“是。一群弱卒而已,让老元帅见笑了。”
贺元帅摆手道:“不必过谦。据老夫观察,贵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应该是一支百战之军。不过就是有一点让老夫颇为费解——贵军营盘为何遍插楚旗?小将军又姓项,那你和西楚霸王项羽……”说起霸王,老贺不由得带出三分肃然起敬。
项羽郁闷道:“那……就算是先祖吧。”
我在一旁顿时乐不可支起来。继我之后,项羽终于第二个成为自己是自己祖宗的人。
老贺听他说完这句话果然眼睛大亮,退后一步重新打量着项羽,边看边啧啧叹道:“像,像啊!穷老夫一生,一恨晚生了两百载不能亲见西楚霸王,二恨不能尽驱柔然,想不到居然在残生还能见霸王后人。”
项羽只得尴尬地抱抱拳:“老元帅错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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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元帅神色亢奋,转头道:“木力,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花木兰掩口笑道:“怎么说呢?我跟项大哥一见如故,也算是前生修来的吧。”
老贺兴奋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小项啊,你的人不改楚军旗帜,难道是有复国之心吗?”
项羽知道贺元帅这是在担心他会危及北魏政权,便道:“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的国家不在这里,是一帮化外之民。如果有可能,这战以后我希望我的部下能解甲归田,都成为元帅治下的普通百姓。”
贺元帅安心地点点头。这时忽有探马来报:“禀元帅、先锋,燕山以北50里外发现柔然主力部队,超过10万以上,正在向我方徐徐移动!”
老贺听说,急忙来到作战地图前,观察了一会儿形势,感慨道:“决战的时刻到了,我一直以为我们还要再等两年,没想到这一天提前来了。”
我们均感愕然——老头料事如神啊!不过人家这是根据情势推算出来的,可不像某电视剧里的主人公在1937年就手舞足蹈地说:“八年抗战就要开始了。”
老贺招手道:“来,木力、小项,咱爷仨来盘算盘算。”
项羽当了一会儿“小将军”这会儿又成了“小项”,还跟贺老头成了“爷俩”,满脸不情愿地来到桌前。见老贺已经用黑线把匈奴的势力范围都标了出来,便也拿过笔在那对面画了一个倒箭头,一边道:“这样,让我的楚军来当矛头,你们在两翼陪护,我们一鼓作气把他们打垮,好完了老元帅第二个心愿。”
老贺满脸迷茫,继而嗤笑道:“你是想让我们15万人给你的5万人当陪护?”
项羽摊手:“只要能打胜仗,15万人为什么不能给5万人当陪护?”
花木兰在后面偷偷拽了一下项羽……
老贺也不生气,把金色的帅盔拿在手上轻轻地掸去上面的尘土,笑眯眯地说:“老夫15岁从军,至今已有40个年头,直到头发花白才做到元帅,自觉在排兵布阵上还是有一定心得的。”不用说,这是在卖弄他资历老。
项羽看看老贺手里的金盔道:“这样的盔甲,我以前也有一副。”这是不甘示弱。
花木兰见两个人还没怎样已经呛上火了,顿足道:“别吵。我们现在20万对柔然12万,优势在手,为什么不能好好合计出一个万全之策呢?”
两强相争,中间出来这么一个制衡点,两个大男人便都不说话了。花木兰把地图扶正看了一会儿,凝神道:“既然是决战,正面总归要布置相当的兵力。那支多出来的人马才是我们制胜的关键。”
贺元帅道:“其实我看小项的方法就很不错,简单直接。不过楚军兄弟是客,这个主力还是由我们来打。还是请小项的人来做我们左边的护翼。”
项羽笑道:“谁做护翼先不争了,说说怎么才能全歼敌人吧。”
贺元帅又把花木兰面前的地图拉在自己跟前,指指点点地说起来。老头毕竟是打了40多年仗的老战骨,胸藏锦绣,侃侃而谈,根据匈奴人的作战习惯和战场地形做出了精准的推演和预测。项羽手托下巴认真听着,不时补充或提醒一两句。楚霸王虽然惜败垓下的时候只有30出头,但一生的三分之一都在戎马倥偬中度过了。他的一生短暂而光辉,像一颗无比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从头到尾都闪烁着天才和灵性的光辉——尤其到了最后还能自己当自己的祖宗,这一点就让很多历史明星都自叹弗如了。呃……我的意思是说他虽然年轻,但做出的评价中肯而老练,往往一语中的。这一老一小居然越说越是哈屁,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可是说着说着,又为谁做护翼的事吵了起来。老贺非要以主人的身份请项羽退居二线,项羽则以匈奴已经摸熟北魏军的作战习惯来劝说老贺的人为他护卫两翼即可,从而一举全歼敌军。到最后,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我在一边百无聊赖,喃喃道:“非带护翼不可么?超薄的不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英雄迟暮
项羽和老贺把地图争来抢去地又吵了一通,仍旧没有结果。我发现老贺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别看他平时威仪自重,可到这个时候像个老小孩一样,尤其说到打仗,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大概难得有项羽这么一个能和他在战术理论上谈得来的小老弟,因为北魏军在多年来与匈奴的对抗中都是步步为营精打细算,而项羽提出的计划则很简单明了,就是大部队的对冲。他的手在敌阵和自己的营盘上划来划去,最后把那地图都抠出一道沟来。
一老一小抱着地图正在眉开眼笑,沉默了良久的花木兰忽然冷冷道:“你们够了没有?”
老贺愕然:“什么意思?”他虽是元帅,可平时正如他说的那样,是把花木兰当成他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也不以为忤。
项羽解释道:“花老弟大概又要说我们好大喜功了——来,你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花木兰愠道:“你们左一个全歼敌军又一个尽灭柔然,难道一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不可吗?”
项羽道:“有什么不对吗?”
花木兰加重口气道:“难道我们不用死人吗?”
项羽一笑,刚想说什么,花木兰指着他道:“不要再说什么‘雌’不掌兵的屁话,这场战争我比你有发言权——加上这次,我和柔然打了22年仗了!”项羽想想也是,哑然闭口。
贺元帅疑惑道:“22年?木力,你参军的时候隐瞒年龄了?”
花木兰淡然一笑道:“元帅,我想是这样,我们没必要把柔然全部消灭。他们侵略我们无非是物资匮乏,只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权衡利弊再不敢南下,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鉴于此,我们只要打掉他几万人就足够了。对付蟊贼,砍掉他一只手也就绝了他的念。”
贺元帅道:“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可为什么10年来都没解决这个问题呢?”
花木兰道:“这还是一个态度问题。对摸进家里来的蟊贼,我们一直不知道该打还是吓。碰巧这个蟊贼还足够强壮,我们不知道该不该或者说值不值跟他真拼命,万一把他逼急了怎么办?”
贺元帅饶有兴趣道:“那么你认为现在到了该拼命的时候了吗?”
花木兰道:“没有。我们用不着和对方拼命,因为正在我们没把握的时候我们的好邻居——项大哥来了,这样我们就有足够力量制服那个蟊贼。”
贺元帅微笑道:“说得很贴切。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花木兰正色道:“我觉得为将者不但要考虑仗怎么打,还得思考为什么打,可不可以不打。胜利无非是达到目的,这就是《孙子兵法》上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点头道:“嗯嗯,打仗的人都喜欢说这个,要不我再把八国联军找来帮你?”
贺元帅道:“那你怎么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花木兰道:“我还没有那么高的境界,但不是死战而是巧战。”
项羽和老贺都感兴趣道:“哦?”
花木兰把地图挪在自己面前,指点道:“柔然有12万人,我们则有20万。项大哥和元帅都是常年带兵的人,肯定明白只要人数一上10万,战场的平面是容不下的。就是说在第一战线上最多有五万人能和敌人面对面,尤其配合燕山附近地形更是如此,这就表示柔然的12万人马至少得分三个梯次布阵。而我的打算是,排两个梯次10万人上去顶住他们的进攻。”
贺元帅道:“谁来担任主攻?”
花木兰道:“没有主攻,只用平型阵顶上去。”
我挠头道:“真的不要护翼了?”
贺元帅道:“我们的人单兵素质本来就不如柔然,你用10万去顶他们12万……”但老头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那我们的另10万人呢?你怎么安排?”
花木兰果断道:“开辟第二战场!”她把主战场上的双方分别用两个方框框住道,“短时间内,柔然的12万和我们的10万人马并没有区别,相当于两个等量单位。可他们绝想不到我们还有一个10万人的单位。这就好比用单刀的和用双刀的比武,我们是用双刀的那一个,对方的刀砍过来,我们用左手刀架住,右手刀趁机刺进敌人的心脏,这样双刀的优势才显现出来。”
花木兰边说边在燕山以西又画了一个方框,用手指点着道:“这就是我们制胜的关键——第二把刀。只要我们的第一把刀能把敌人咬住,这第二把刀就是奇兵,它甚至不需要10万人,项大哥的本部5万楚军足矣!”
我总结道:“嗯,这是超薄。”
花木兰说完这番话,项羽和贺元帅面面相觑都不说话。花木兰一拢头发道:“元帅,项大哥,你们怎么了?我知道这还只是个非常不成熟的计划,你们有意见可以提嘛。”
项羽和老贺又顿了一下这才异口同声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花木兰笑道:“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在想怎么全歼敌人,以20万的兵力想要合围12万人自然不易。而我最初想的就是怎么赶跑他,当然容易多了。”
两个男人的自尊这才得以保全,同时擦汗道:“哦,原来是这样,吓我们一跳。”
花木兰嫣然道:“对付蟊贼,揍他一顿是可以的,可我们毕竟是守法公民,杀他就不值得了。作为主人,我们将负责扯住他的两手,剩下的,就要有劳项大哥在他侧后腰上狠狠踹一脚了。好在这个贼全无防备,屁股高高撅起,容易踹得很。”
项羽诧异道:“你的意思真想让我们楚军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贺元帅摆手道:“项老弟(称呼都变了),现在还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木力我先问你,燕山脚下一马平川,想要发挥你的双刀论好像只有一个地方适合,那就是与燕山平行的山脉右翼。你怎么才能让柔然的骑兵在那里与我们决战?你难道还能调遣他们不成?”
花木兰道:“柔然向来轻视我们,只需用两支小股部队诈败把他们吸引过来就是了。”
贺元帅道:“有难度,柔然人卤莽,可不全是傻子,看来得下个大大的诱饵!”
我心说这活我去倒是合适,轻车熟路,就是需要打造一根一米五高的头盔……
花木兰决然道:“我去!”
贺元帅微笑道:“你够分量吗?还是我去吧。”
花木兰忙道:“元帅,万万不可……”要知道这活儿可不光是危险,对个人声名也有影响。老贺一生虽然没有特别的闪光点,但披肝沥胆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也是位素来受人敬仰的将军。谁忍心让他的最后一战留下污点?
贺元帅一摆手:“老夫戎马一生只为平定边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何况区区虚名?”
项羽敬服道:“老元帅真是令人钦佩!”你看他嘴上这么说,也就是个客气话,显然这活儿他反正是不愿意干……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花木兰的主张就成为了对匈作战的主导理论。有了这个大思想,三个人又都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官,剩下的就是丰满细节的问题。从地势的高低、风向,到一草一木对整个战役的影响都在他们讨论范围之内。一直说到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贺元帅毕竟年岁不饶人,困乏地伸个懒腰道:“剩下的事情就由项老弟和木力商讨完毕以后再告知老夫吧,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