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你不记得我了?”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方才还沉静让人怜爱的面庞现在已经神采奕奕。而少女并没有像他一样露出惊喜的表情,而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轻轻跪下,“玉垅烟扣见二殿下”
“玉垅烟……”他的眉轻轻锁起,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时织云和梳雨已经在旁边笑着回复,“二殿下忘了,她就是皇上为您新选的圣女玉垅烟啊”,两个人久在宫里早已学会察眼观色,看二殿下的表情就知道他很喜欢玉垅烟。
只见他凝眉轻思,玉垅烟在地上跪着,他不说起也不说不起,只是沉思。她额头的纱布已经除去了,额角有一块淡淡的疤。记得在大殿他曾好奇地问起过她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而她只是用那双琉璃眼眸沉静地回望着他,那样放肆却又如此收敛,那溪水一样的明眸欲语还休却让人过目不忘。想必那时她就知道他的身份吧,可能还会在心里骂他明知故问,却根本不点破她就是他的圣女。
织云和梳雨以为二殿下看玉垅烟看入了神,两人对看一眼,唇角都忍不住浮上笑意。玉垅烟静静地跪着,低着头哪也不看,就好像入定了一般,他不说起来她也并不在乎一样。就在这时织云和梳雨唇角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因为她们看到二殿下的脸色不知为什么沉了下来。
“你居然骗我”二殿下的声音很轻,她们俩听到了却并不知什么意思,然后二殿下的手突然指向了帐外,声音拔高吓了她们一跳,“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要什么圣女”,织云和梳雨为这突然的状况吓的愣在了一旁。
玉垅烟这时抬起了脸,她面无表情,微仰的下巴居然有一抹孤傲的弧度,看在他眼里,总感觉她眸子里有一股藐视的意味,心里怒气大盛。宫里的大小丫头都围着他一个转,他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无尚珍宝,不曾体会被人无视的滋味。然而她,却让他感觉她无视他的存在。
“出去”他大叫一声。玉垅烟慢慢站起身,连转身的姿势都那么轻盈,她居然就那么面无表情轻悄无声地走出了大帐。
他的手指僵在了空气中,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会扣头,会哭闹,会请罪,甚至会求她原谅。织云和梳雨的心全都揪紧了,很想过去拉住玉垅烟,因为她们了解二殿下,你可以哄着他,顺着他,却千万不可以忤逆他,不然……她们的牙齿开始打颤。二殿下很少发怒,但脾气一旦起来就不会很快收闸,而今天还只是前兆。心里想着去拉玉姑娘,然而脚下却连动都不敢动了。
耶律重琰的手却突然捂住了胸口,大叫一声跌到榻上,一众丫头都慌了神,殿下主子的叫个不住。耶律重琰只是弓着身子,面孔迷乱,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着|乳娘的名字。织云见此情景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拉住玉垅烟,“玉姑娘,不好了,殿下好像迷症了,嘴里只喊着纳兰|乳娘,你快去看看呀”,看着织云一脸焦急,玉垅烟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到寝殿。
纤纤素手移上他的额头,却早被他抓住,手臂也紧紧把她的身子捆住,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她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和他一起滚到床榻上。他的脸磨蹭着她的胸口,嘴里一声声唤着“姆妈”,柔顺的像只小猫,好听的声音也带着撒娇的味道。
织云和梳雨一看殿下这样,这才悟出了三分门道,但也吃不准殿下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只是遣退了小丫头,自己也悄悄退了出去。
他本就比她高,现在她的身子连动都不能动,他像一个大孩子一样脸贴在她的胸口,只看见黑长的睫毛紧紧贴着眼睑,一张脸玉雕一样精致,红润的唇里发出让人酥麻的声音,“姆妈,姆妈”这个声音几乎可以唤起所有女人的母性。他的手故计重施伸进她的衣衫罩在她的胸口,修长温热的手指却有点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好像在寻找最好的安放位置。他的手让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根本动不了半分。他的手终于安分下来,静静地贴靠如同第一次一样,黑长的睫毛颤动的频率越来越慢,他的唇贴在她的胸口,却恰恰是她最敏感的位置。或许是服用特制药丸的缘故,她感觉|乳头已经膨胀,有什么慢慢浸出来连同他的唾液一起湿透了轻薄的纱衣,露出一片粉嫩春色。而她第一次见识了他的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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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玉垅烟不动声色地等待,她想他回头看她的那一眼预留了许多内容,他一定会来就在不久之后,但是她错了,一恍好几个月过去了,耶律重琛连影子都没再出现过一次。他会再来看他的话也成了一句空言。
耶律重琰不在她计划和目标之内,然而她却必须和他纠缠。记得那天的晚膳,餐桌上的饮食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长条桌。她从不曾知道皇家的一顿饮食竟是这样丰富和盛大。耶律重琰已穿上了正服坐在餐桌旁,他正襟危坐眉梢都没有扫她一眼。方才在床榻上的“亲昵”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她远远站在殿外的帘幕旁,微风轻拂,薄纱轻摆,飘飘欲仙。而她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耳内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围绕着他的莺声燕语。织云和梳雨是他的贴身大丫头,自然所有的食物都要先经她们的口试尝后才放入精致的小碟内递给他品尝。只是这个小王爷在玉垅烟看来实在是刁钻难伺侯,半个时辰过去了,织云已经用尽心思尽挑着他平日喜欢的尝了放在碟子里,可是他不是摇头就是说不合口,甚至烦燥地把筷子摔了,弄的小丫头们哗地跪倒求主子好歹吃一点。织云和梳雨见二殿下半点饮食都没进更是愁眉不展,这些日子伺侯二殿下的膳食可把她们难为坏了。
“二殿下,即使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也好歹吃一点吧,明天你想吃什么先告诉我和梳雨,我们让厨房的厨子编着法做就是了”织云跪在地上说。耶律重琰却不答话,只是用眼角轻轻扫了一下站在大殿外的玉垅烟,但很快就移开了,只说,“收了吧,光看着就饱了”,说完这句话,眼睛却又扫了一下殿外。
心思灵巧的织云早给梳雨使了个眼色,梳雨立刻会意,走过去轻轻拉住玉垅烟,伏在她耳边,“玉姑娘,你过去帮殿下挑几样好吃的,他一定会吃”,玉垅烟不以为意,心想,活该饿他几顿才好,她去的话他更不会吃了。梳雨见她不去,拉着她的手已经求了好几遍了,玉垅烟实在拗不过,只得走进去。
她想他天天锦衣玉食惯了,好东西再好吃也该腻了,所以她挑了一些素净爽口的食物,自己先尝了,再夹在小碟子里递给织云,织云摆手叫她自己给他端过去。她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把小碟放在他眼前,一双明眸斜过去看他。
他眼睛转了转,睫毛一掀问她,“这是什么?”
“这是青菜”她答,双眸继续盯着他的脸。他偏过脸用筷子夹起来,伸到她嘴边,“我不吃菜梗,你把菜梗替我吃了”,玉垅烟脸一窘,想不到这个尊贵的小王爷让她和他分吃一棵蔬菜。织云向她摆手,意思是没关系让她尽管吃就是了。
她也并不推辞就着他的筷子把青菜的上半部分吃了,耶律重琰好像很满意,将剩下的菜叶全吃光了。旁边的丫头们这才舒了口气,都大感欣慰。只见玉姑娘尽挑的是些平时二殿下连看都不看的素菜叶子,而二殿下却总是让她先吃一口自己吃她剩下的,好像玉姑娘吃过的东西都变成了天下难有的珍馐美味。丫头们还发现每次玉姑娘夹菜给他时,二殿下都将鼻子凑到玉姑娘袖口内嗅几下,弄得她们都在底下偷偷的笑又不敢笑出声。
“那天为什么骗我?”虽然嘴里吃着她夹的东西,但嘴也没能闲着。
“我并没有骗你”她平静地说。他偏头想了一想似乎觉得她说的有理,又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圣女?”看她一脸淡淡的样子他就想刁难她,或许潜意识里刁难她是想让她注意自己,因为他从小到大不曾被人忽视。
“你并没有问我”她理所当然地答,淡淡的两句话顿时让他语塞。自动转了话题,“听说是你救的我?”口气里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是”她将一些金针茹放在他碟子里,不知不觉他已经吃下了许多她挑的东西。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睃巡,“你会游泳?”语气里仍有些怀疑的水分,这么轻薄的身子居然能将他从水里拖出来,可见泳技了得。她顿了一顿,目光好像飘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是哥哥教的”她唇角突然出现一个飘忽的笑意,又在瞬间消失。
13
玉无言已经回来两年多了,虽然玉垅烟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小跟班,小尾巴,但她却从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清寂沉默,才十几岁的孩子,却显得深沉成熟,远远看去,他一身白衣,在微风里像颗飘逸的玉树。爹爹是杏花寨方圆多少里的名医,玉无言从十一岁就跟随爹爹行医,他天负异秉,才两年多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爹爹感慨不已。
圣手郎君玉无言,寒玉公子玉无言这样的美称已经传的神乎其神。爹爹的药材里要用到一味鱼骨,总是吩咐玉无言却河边捕鱼,他去杏花溪的时候,她是必要跟着的,只是有时候他旋身站住,就淡淡看着她也不说话,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回去,虽然他总是淡淡的,但她从不愿违懊他的意思,只得怏怏回去。而下次玉无言再次去溪边捕鱼时,她学了聪明,总是带上一两件脏衣服去河边洗,这样他就没有理由遣她了。
玉无言捕鱼前总是先在石头上静坐一会儿,他的眼睛好像望着溪里游来游的鱼儿向它们做最后的道别,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那样静静坐着,仙姿空寂,静如远山。玉拢烟是从不曾见过他下溪的,他来到溪边时,手已经从怀里捏出银针,只看到他手腕一翻,银针已经从他手里如天女散花般发散出去,当然玉垅烟是看不见的,因为他的手法极快,她只是想像。有九尾鱼会浮上水面,不多也不少,都是一针毙命。只见他临江站着,衣袂飘飘,飘逸而潇洒,让玉垅烟羡煞。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追着他要他教她用银针捕鱼,当然玉无言对她的死缠烂打总是不理不睬,偶尔被她逼急了,他的眉毛动一动她就立刻闭嘴了,但这时候也不多,所以总是她围着他说个不停。
她手里洗着衣服,眼睛却总是瞄向在石头上坐定的玉无言,她总猜不透在捕鱼前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她很愿意看这样的他,白衣飘飞而人却静寂清冷,仿佛仙化成一尊风姿飘逸的玉观音,她看得痴了,连衣服飘走了都不知道,待到发现时就跳入水中去抓,那是哥哥的衣服怎么能丢呢,只是衣服飘去的溪流越来越深了,她跌进了水中,从小在河边长大的她居然是旱鸭子,因为没人会教她。一双手抓住了她,将她托出了水面,他带着她在溪水里游,将衣服抓回来,她的身子那么轻快像在飞一样。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以后,再一次捕鱼时,他开始教她游泳,她很笨,而他教得很细致。偶尔有时候她拿他的银针学他的样子去飞鱼,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消失在水里的极细的银针只要他下水都会很快找到,他有极佳的眼力。是他让她练就了一身好泳技,那些飞针捕鱼的日子对她来说那么珍贵。
“哥哥?你哥哥叫什么?”她的思绪被耶律重琰打断了。
“玉无言,寒玉公子玉无言”玉垅烟说道,“他什么都会,那些给殿下擦的药酒也是哥哥研制的”在耶律重琛面前她没有说实话,因为有防备,但耶律重琰还是孩子,她无须刻意隐瞒。
耶律重琰哦了一声,好奇地看着玉垅烟。玉垅烟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从没见过这种表情在一个女孩子脸上出现过,那时候他一点都不懂,这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后来他懂了,每每想起这样的表情心就会刺痛。
机缘巧合玉拢烟被分派来服侍耶律重琰,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小王爷性子这样乖戾难测,甚至连天都敢翻过来。在他身上她本没想到要舍半分精力,然而她大大的错了。
既然做了他的圣女,身在其位,她也少不得要做做样子来看。从织云、梳雨那里了解了耶律重琰一天的时间安排,才知道别人只看到他们锦衣玉食,而实际上做个出色的王爷也不容易,光看他们排的密密麻麻的学习课程就知道了。文,武,音律,骑射这些课程时间界定都非常严格,必须每天遵守,稍有怠惰,就要罚站或者杖手(当然虽然有这种规定,但也没人敢做这个执行者,所以这些惩罚也只是起威慑的作用)
早晨还没到辰时玉垅烟就早早起来梳洗完毕,过寝殿这边监督耶律重琰起床功课,彼时织云、梳雨也刚刚起来,见玉垅烟已经清清爽爽的走进来,忙打起帘帐叫小殿下起床。只是小殿下睡得很死,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两人只得挨上前大着胆子去轻掀那条盖的严严实实的锦被。没想到一掀不打紧,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被子里哪里还有二殿下的人呢,只是并排着的两只枕头。昨夜她们清清楚楚地记得她们服侍二殿下躺下才退下去的。
“二殿下去哪儿了?”玉垅烟问。昨天还和他说的好好的,让他早早起床做功课,她会来监督,他也答应的好好的。
“我们不知道啊,一点都没觉察二殿下什么时候出去的”织云梳雨的声音里都带着哭音。瞧玉垅烟的脸色,虽然还是那样镇定,但总有些不好看了。二殿下也真是的,玉姑娘这是来后第一天执勤,怎么也要给她点面子才是,二殿下为什么哪天不挑偏偏挑这天呢。听门上回说二殿下卯时就带着长安出宫去了,虽然告知殿下不能私自出宫,但二殿下又岂是他们能拦的住的。
玉垅烟静坐在耶律重琰的寝宫外等他,到午膳的时候织云梳雨请她去吃点东西她连眼皮都没眨一眨,看玉垅烟的样子,织云梳雨心里急的什么似的,就盼着二殿下能早点回来,又怕他早回来和玉姑娘起什么冲突。
直到天濛濛黑,耶律重琰才领着长安兴冲冲走进来,将长安手里拎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小玩艺赏给一众丫头,大家都皆大欢喜,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