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很简单的,关键全在那些涂抹的东西。警察很感兴趣,也拿起那些药往脸上涂,但涂了几次,弄得脸上青青红红的,很难看,女的捂着嘴直笑。警察照照镜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男的说:“你的脸嫩,比不得我们,我们每天演,脸上和身上都养好了。抹什么都成。”
警察着急地问:“那要养好得多长时间呀?怎么才能养好呢?”
“别急嘛,别急。”男的安慰他,“我们既然收了你的钱,总得教你到家的。”他拿出一瓶东西来,倒在一个小盘里,“把这种药涂在脸上,捂半个小时,就能变脸了。”
警察把盘里的药端到眼前瞅了半天,又用鼻子嗅了嗅,问:“管用?为什么要捂呢?”
女的解释:“一方面是手和脸都得用药,另一方面是保持温度呀。”
警察点点头:“试试吧。”男的便把药调了调,给他均匀地涂在脸上,然后教他用双手紧紧捂住让他坐到椅子上等时间。乘此机会,他们聊了一会儿。大约十分钟的样子,男的说:“你把手拿下来看一看。”
警察说:“不是得等半小时吗?”他疑惑地挪开双手,双手却紧紧紧地粘在脸上,他大吃一惊,呼地往起跳,却听喀喳一声,椅子上弹出机关,把他卡住不能动,他大喝一声,身子只是乱摆——中了机关了。然后,就看见两枝枪对着他的脑袋,“史斌,老实点吧。”
男的是我舅舅,女的当然就是齐小霞了。变脸绝招是舅舅从小钻研的本领,粘住史斌脸和手的药是妈妈配制的,困住史斌的椅子是公安部门的新发明,至于他们是怎么找到史斌的,怎么诱史斌上钩的,你说,除了我,谁有这本事呢?舅舅的聪明、机智、力量,都是吃了我的山楂果的原因。打那以后,齐小霞佩服死舅舅了,说他真人不露相,死心塌地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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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铁人十
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睡觉!哈哈,我从来没有过睡觉的感觉,因为我没有睡觉的需要。但一个乖孩子的表现,就是不给大人添麻烦,所以我也养成了“睡觉”的习惯。于是,月明星稀,房间寂静,鼾声此起彼伏,我静躺在床,思绪上接千古,重温万载历史变迁;风骤云涌,万籁有声,街灯惨光淡照,我安卧家中,意识深入宇宙,探索无尽奥秘。我觉得自己一天天地在成长,对事物的认识更加清晰,对人世的感知愈加分明。我喜欢这样的夜,喜欢做这样的“休息”,我便渴望每一个夜晚的降临。
但这个夜里,我却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我没意识到自己是关闭了思维的,当烦躁袭来,令我坐卧不宁时,我才想起检查一下哪儿出了毛病。就这样,我的脑中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茫茫群山,皓皓积雪,自然的力量何其浩大。一队人,穿着极厚,在雪地里迤逦而行,他们的身边是风扬起的雪,他们的身上是严寒留下的霜。此时,晴月已经隐去,朗日尚未升起,天是瓦蓝的,天际闪现着几颗如豆的星,但在雪的映照下,周围还是较亮的。这些人使我感到了亲切——哦,我爸爸就在其中。我可敬的父亲呀,当千家万户还在酣眠时,你已经和同伴踏上了征程,你的生活充满了痛苦和忧愁,可你的生命却是如此的辉煌。
但顷刻间,我看到了山崩地裂,壁立的峰原来都是堆积的雪,它如巨人一般倒下,溅起冲天的碎雪,如大海中浪潮碰上巨礁般美丽,气势无法形容,却给人以强烈的震撼。我能听到极其微弱的人的呼喊,但很快就被风的啸声掩盖。如果——如果不是包括我父亲在内的那队人被崩雪掩埋,我简直要惊叹这自然的奇观了。
灾难!我查看了一下时间,就要发生在一小时后。不行,我的意识顺着信息的渠道飞去。
勘探队一但有了任务,就要披星戴月地完成。队长发起了高烧,升任副队长的父亲留下两位队员照应他,就带着其他队员凌晨出发了。队长和他握了手,叮嘱了他,他坚定地点点头,攥了攥拳头,挥了挥手,整装的队伍就出发了。他们边对罗盘边查地图,调整着前进的方向,进入了雪山的腹部。行走了很久,大家都显得很疲惫,要求歇一会儿。父亲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地形,再侧耳倾听一下,坚决地摇头。他预感到了什么,他要选择一处安全的地方。队伍中有人不服他,骂他刚当队长就独断专行,因为队伍往常在这时候是可休息的。但父亲坚决地挥着手,带他的队伍往高处爬,而且催大家快走。不服气他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父亲开始还能控制局面,很快就没人听他指挥了。他激动地说着什么,有人站起来继续攀登,有人则不信地摇头,父亲跑去拽他们,有的被父亲赶了起来,无可奈何地前进了,有的人则把父亲推一个跟斗。很快,风起了,父亲还是坚持一个又一个人地去拽,总算一支队伍都行动起来。这时,周围的雪山发出可怕的声音,像是冰河解冻的脆响,又像是巨熊踩在石上的脚步声。经验丰富的队员们意识到大祸要临头了,连滚带爬地往父亲指的地方冲。没有人呼喊,大家都知道,任何大的声音,都有可能导致天塌地陷一般的雪崩,他们只求在雪崩前进入安全地带。当然,父亲的预感来自我意识的到来,别人的迟钝只因他们没有这样一个儿子。
雪崩不可抑制地到来了,山呼海啸般强大,铺天盖地的气势,父亲的队伍霎时消失在银白的世界里。十分钟不到,一切恢复了平静,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有的高高耸立,分不清是山是雪,有的深深坳陷,辨不出是谷是雪,人的力量显得何其渺小啊。
我摇醒了熟睡中的母亲,她昨晚又加了一个班,现在还困得很:“妈妈——妈妈——爸爸,出事了!”我喊第三遍的时候,妈妈一个激伶,猛地坐起,怔了一怔,看了我两秒,慌乱地穿起了衣服,“你爸爸,他——有危险吗?”“有啊。”我回答。
她的脸煞白,泪珠迅速滚落:“儿子,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们得去救爸爸呀。”我说。
“你爸爸他们在哪儿呢?”妈妈问。
“雪山——”我脱口而出。可雪山在哪里?我的意识可以片刻飞去,但我对地名却一无所知。妈妈拿出地图让我指,我摇摇头。妈妈急得团团转,小英也被惊醒,跑过来,听说情况后,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打电话问啊。”我提醒妈妈。
妈妈如梦初醒,赶快拔起了电话。连拔好几次,才拔通了父亲单位,又等了十来分钟,才有领导和她通话。领导的声音有点不满:“哦——你是贺秀同志吧,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什么?哦——他们是出去考察了,不过,不会出事吧,我们没有任何消息,我们每隔两小时就联系一次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恶梦?”
“局长啊——”妈妈拖着哭腔说,“不是的,他们肯定是出事了,你告诉我他们到哪里去了,求求你了——别保密了啊——”
领导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贺秀同志,你也是国家工作人员,你懂得应该支持我们的事业吧!你也知道你丈夫工作的性质吧!我们的工作是危险的,可我们也有必要的安全措施,队员们都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万一有了什么事故,我们会及时处理的。你要保持冷静,不可说无根据的话——当然——”他的口气缓了缓,“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电话搁下的声音。
妈妈一脸沮丧,又很无奈。我让自己的意识在空间里测试,手指着一个方向,告诉妈妈:“那儿——”妈妈说:“东北!”我又说:“好大的雪山,好大的风,好冷的地方——”妈妈点点头,拿起电话:“……我想订两张到满州里的机票,越快越好!详细情况一下子说清楚……”半小时后,一辆轿车停到我家楼下,妈妈带着我跑下去,刘市长在车里等着。上了车,往机场的路上,妈妈简单地把情况告诉了他。他没有回头,从倒车镜里打量着我。我没有理睬他,假装打瞌睡。他递给妈妈一个手机,妈妈又给爸爸的单位打了电话,那边告诉他,正在和勘探队联系。妈妈告诉了对方手机号码,说一旦有情况,就和这个电话联系。
有人在机场买好了票,等了不到一小时,我和妈妈坐的飞机就上天了。妈妈抱住我,身子不停地抖,一个劲地问:“儿子,你爸爸有危险吗?”我不知道妈妈说的危险是什么,他们被埋进了雪里,叫不叫危险呢?但爸爸他们没有全死呀,至少爸爸没有死。有三个人早躲进了爸爸指的山洞,爸爸是被雪崩的气浪推进去的,呵呵——别不信啊,就是气浪,不过,那气浪为什么不推别人,只推爸爸呢?还不是因为爸爸的身上有了我的意识?都怪他,要不是从心里拒绝我这个儿子,而是像妈妈般亲近我,接受我,也许能救其他几人呢。我和妈妈说:“妈妈,这次,我们把爸爸接回家行吗?”妈妈一听,知道爸爸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喜极而泣,紧紧抱住我。过道的空姐忙上前问:“尊敬的女士,需要我帮忙吗?”
刚下飞机,就接到了爸爸单位的电话,勘探队果然出事了,和营地失去了联系,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结果如何。领导还向妈妈道了歉,表示要尽最大的努力营救。并告诉了妈妈勘探队所在的地点。妈妈找到当地政府,当地政府已经接到上级通知,要配合好营救工作,于是派越野车把我们送往出事地点,当然,准确的地点是我告诉妈妈,妈妈指点着车前进的。我们的后面,跟来了大量的营救队伍和新闻记者。
他们是我们带来的,居然不让我们进山。汽车停下后——再往前全是山路,积雪过深,车无法前进——他们劝阻妈妈,不让她带我往前走。妈妈没理他们,抱着我硬是闯了前去。天呀,这是什么地方呀!满世界都是一片银白,只有地势的高低,没有颜色的区别,天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走兽,好象任何生命都消失了似的。妈妈一个劲地问我:“在哪里?在哪里?”我告诉了她,但抱着我根本没有力量前行。更多的援救队伍从后面赶上来,但雪崩后的地形极为复杂,无法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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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这里没有走兽?我看得分明,几个小山般高的巨兽,缓缓地移动着。我对妈妈说:“妈妈,什么情况下,你都信任我吗?”妈妈看着我,点点头。我说:“妈妈,那你就放我下去,让我自己往前走,行不行?”妈妈迟疑着,我盯着她的眼睛,她闭上眼,把我放到地雪上。
当天的地方晚报刊登了这样一段文章:
某勘探队在进行勘探时遇到大雪崩,各方面正在积极组织营救。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名队员的家属好像有心灵感应,在各方面没有得到消息之前,最早得知遇险消息,并从千里之外最早赶到遇险地点。但不幸的是,他们碰到了极为罕见的雪地熊。这种动物身体庞大,性情凶猛,极耐寒,在雪地中行走自如,碰到它们的人很难逃命。更令人吃惊的是,母亲安然无恙,不足三岁的儿子却丧生熊口。当时离这对母子有二百多米距离的救援人员施救不及,眼睁睁看着幼儿被巨熊拖走。只有记者及时拍摄下的镜头……
于是,该报销量猛增,全国不少报纸转载了这一报道,报上的照片出自雪地,并不清晰,只能隐隐看清几只巨大的白熊衔着一孩子相伴而去,不远处是一位妇人抢呼欲绝。
第二天,当地的晨报抢发了一条消息:
令人瞠目结舌!头天因夜晚降临被迫停止抢救遇险人员工作,救援人员并未远去,就地扎营。第二天拂晓,有四名遇险的勘探队员竟然出现在营地附近,援救人员的帐篷外出现了五名遇险队员的尸体。据生还的队员讲,他们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一些类似熊的巨大动物背下山来的。如果这些熊就是昨天出现的雪地熊的话,它们为什么要在头天残忍地袭击孩童却要在夜里救助成|人呢?如果不是雪地熊,那又是什么庞大的动物呢?难道这莽莽雪山中,还有什么我们未曾目睹的什么高智商动物?这个谜有待进一步揭开。
这条消息使该报销量增加了几倍,加印了数万份仍然脱销。更多的新闻单位蜂拥而至。向来偏僻的地方突然如过节赶会般热闹。然而,不甘落后的晚报推出了另一条更吸引人的消息:
简直匪夷所思!昨晚被雪地熊拖走的幼童竟然生还。
在遇险队员被救至营地不到一小时,人们惊奇地发现,昨天人们眼睁睁地看着被雪地熊拖走的那名幼童,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刚刚和脱险的丈夫喜相逢的母亲,又泪水涟涟地抱起自己的儿子。如果吉尼斯纪录中也有遇险获求的记载,这绝对可以上头条。至于幼童是怎么生还的,尚无法搞清楚。由于受到惊吓,孩子完全没有了记忆,说不出自己的遭遇。我们只能猜想,正如那些成|人的获救一样,雪山中一定深藏着什么智慧的生物,它们对人类有着友好的感情,或许它们可以降服并驾御雪地熊,或许它们本身就是雪地熊,千百年来却被人类误认为是凶残的动物。这个谜比科学探测本身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也许比科学探测更有价值。我们期待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揭开这个谜底。
当披头散发的母亲出现在神情呆滞的父亲面前,当他们对视两分钟后哭泣着拥抱到一起,当母亲哽咽着把儿子被熊吃掉的消息告诉父亲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情。真的,我无法探知父母的内心,也许因为我来自于他们,因而无法逾越他们吧。我想,妈妈舍出儿子,一半是因为救夫心切,一半肯定是对儿子神奇本领的信任。但可以想像,这一晚她是在怎样的痛心中熬过来的。至于父亲,他还会为儿子的死亡感到遂愿吗,还是会为过去种种对待儿子的行为自责?他们离开了两年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相逢在这样一个地点这样一种场合。身后的镁光灯哗哗地闪着,他们的心不在身外,而是紧紧地融进了彼此的身体中。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