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竹郡笑呵呵地说:“砚婷这里不用担心,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样,你就回去征求父母意见,让砚婷陪你去,如果你父母同意,打个电话来,我这里可以准备起来。”
征求父母意见后就马上结婚,需要这样急吗?
方明杰见安子奇没有表示反对,站起身,走到安子奇的身边说:“翡翠匣配翡翠机纽,实在是天作之合。我看这样,如果诸先生的父母没有意见,就让那件翡翠匣作彩礼,让砚婷带着翡翠匣回西安。等成婚的时候,把翡翠匣配上翡翠机纽,放在新房里共赏,是最好也没有的事。”
方明杰总算漏出最重要的一句话,原来两人对安子奇谈了多时的婚事,目的就是为了让翡翠匣作彩礼。要是翡翠匣到了方明杰的手里,用翡翠机纽打开翡翠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安子奇不禁为方砚婷悲哀,也为顾竹郡悲哀,看来方明杰全力帮助顾竹郡重振金凤楼,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建文帝留下的宝藏。
联想到认识方砚婷的前前后后,联想到在凤阳和方砚婷的说话,联想到刚才方明杰说的话,安子奇几乎就可以断定:方明杰一定是杀害亲生父母的土匪,要不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凤阳是去找翡翠机纽?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双亡?
安子奇几乎要冲上去抓住方明杰责问,可是又忍耐下来,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想,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再说方明杰应该也不是可以随便抓得住的,以他的武功,以他能够帮助金凤楼再起的能力,就远远不是安子奇所能匹敌的。万一既不能找到证据,又惹怒了金凤楼的掌门,自己和信风两人能不能跑出“凤兮山庄”都很难说,更别说方明杰还可以向大风堂告密。
装出诚恳的样子,安子奇站起对顾竹郡和方明杰鞠躬说:“多谢伯母伯父抬爱,我打算明天就回家,砚婷还是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如果我父母同意,我就带着翡翠匣再来西安,请伯母伯父放心。”
“砚婷不和你一起去,哪怎么行?你父母没有看见砚婷,会同意?”顾竹郡听到安子奇同意,当然高兴。不过听到安子奇要一个人回家,又显得有些不高兴。
安子奇心里一惊,就这样回答说不带方砚婷去老家,恐怕方明杰就不答应,要是给方明杰看出自己是在使拖刀计,后果很不好说,于是安子奇装出忸怩的样子,红着脸低声说:“伯母,不是我不想让砚婷去,实在,实在有些话不好说。”安子奇看出顾竹郡只是方明杰的招牌,如果把顾竹郡哄住,方明杰应该不会翻脸。
“是吗?什么话不好说?”顾竹郡显然有些兴趣。
“是这样的,我,我本来在家里有女朋友,虽然还没有谈到婚嫁,还是谈了有两年。要是我遽然把砚婷带回家,砚婷见到我女朋友,心里会这样想?再说,如果我不给父母打招呼,父母也会感到突然,我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先回去,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再把砚婷带回家要好得多。”
顾竹郡没料到安子奇会说出家里有女朋友,对方明杰看看,脸上显然露出不愉的表情。方明杰对顾竹郡摇摇头,顾竹郡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你还是先回家,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了,再带砚婷去。不过,诸先生,我是真的看得起你,你要是辜负砚婷,我可要对你不客气。”
安子奇马上低头答应:“是,伯母,我决不做对不起砚婷的事。”
方明杰嘴巴张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从书房里出来,方砚婷已经不在外面,信风却远远地站在花丛里,静静地看着书房。看到安子奇出来,信风走过来,悄悄站在安子奇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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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杰已经看到信风,嘴上称赞说:“诸先生,你的手下真是好忠心。”
安子奇还不容易才把书房的对话结束,现在更不愿意得罪方明杰,装出卑恭的样子说:“这是我兄弟,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不懂礼貌。幸好是在这里,要是在其他地方,还不给主人骂?我对他说过多次,他就是改不掉。”
不过方明杰显然没有把信风看在眼里,嘴里说:“小兄弟身手好像还不错,年龄太小,骨子太嫩,出来太早了。”
“就是,要不是他忠心,谁愿意带个小孩子出来。”
第二天安子奇就告辞回家,方砚婷好像已经知道安子奇在书房和父母的对话,走到安子奇面前,脸红红的,还带着羞涩。
安子奇不知道方砚婷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她父母把她当成交易品,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不过安子奇决不敢对方砚婷说出任何的暗示,说不定方砚婷想的和父母一样,目的就是那件翡翠匣。
离开“凤兮山庄”,方砚婷坚持一定要把安子奇送到机场。
在车上,方砚婷深情地看着安子奇,突然说:“大哥,你过去真有女朋友?”
这该让安子奇怎样说?虽然是在车上,安子奇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现在的科技能到什么地步。安子奇索性装出热情的样子,抓起方砚婷的手,轻轻在嘴边吻了一下,说:“谈不上是女朋友,认识了有两年,只是无聊的时候说说话。”
方砚婷赶忙把手抽回,红着脸说:“无聊的时候说说话?真的只有说说话?”
安子奇装出无奈的神态说:“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像我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女朋友,还会拖到现在还不结婚?”
确实,以安子奇的亿万身家,要想找个女的结婚还不容易,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也是稀松平常。
方砚婷似乎相信了安子奇的话,依偎在安子奇的身边,沉浸在幸福中,不再说话。
安子奇巴不得她不说话,她要是多问几句,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在机场的入口,安子奇极力劝说方砚婷快回家,看到方砚婷的样子,安子奇是实在不忍心再骗她。好不容易把方砚婷送上车,看着方砚婷离去,安子奇马上到机场的售票处,把机票换成去南京的,他可不想被方明杰的人盯上。
直到坐上去南京的飞机,安子奇才把心放下。这两次的西安之行,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结果,却是总算见到翡翠机纽在那里,只要翡翠机纽还在顾竹郡、方明杰的手中,安子奇相信总有一天会得到。
望着机窗外的白云,安子奇还是有一件事想不通,这方明杰不是金凤楼的人,却能帮助顾竹郡重振金凤楼。不是金凤楼的人,按说不可能知道翡翠机纽的作用,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翡翠匣?又是怎样得到翡翠机纽?他真是凶手吗?
卷三 绝境危机 第九章 曲径通幽去武夷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在压过来,阴晦的水中,飘过丝丝黑雾,安子奇感到透不过气来,拼命挣扎,却还是深陷在腐烂的海藻里。
两只巨眼,就如黝暗的黑洞,点点甩散出恐怖的火星,贪婪而狡诈的眼神盯着安子奇。巨眼的下方,一张形如鹦鹉嘴的巨型铁质三角在“咔咔”地颤动,嘴的边缘,迫不及待地流出条条腥涎。
八条如巨蟒般的触手,如乌龙般的触手,绽开大如圆盆的吸盘,从黑雾中翻卷着伸过来,如腐烂死尸的表皮,得意地变换着黑而诡异的花纹,似乎在嘲笑安子奇,嘲笑安子奇无法脱出海藻的纠缠,嘲笑安子奇无法逃离它的巨口。
一股浓腥的黑雾喷过来,如极冷的寒气侵入安子奇的身体,安子奇如同冻僵在海藻里,手无力地抓捞腐烂的海藻,惊悸地狂叫起来。
信风用力推着安子奇的身体,大声说:“安先生,你做梦啦?”
安子奇睁开双眼,头上和身上的冷汗犹自在冒出,失神的眼睛盯着信风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我,我是在做梦,我梦见了死神。”
从西安到南京,下飞机后,安子奇和信风搭上出租车就直奔苏州,肯定路上没有人跟梢后,在苏州的郊区住下,思考下一步该怎样走。
这是一家利用旧式园林改建的旅馆,幽静而又透出古意。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在古意盎然的苏州居住,实在是一件胜事,不过安子奇并没有这种思古幽情,连续的遭遇,已把他过去的自信几乎粉碎。
虽然得到密旨,却使自己陷入血腥的厮杀中。数条生命,换来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密语。侥幸见到翡翠机纽,却又陷入另一场争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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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方砚婷在西安机场含情脉脉的眼光,安子奇心头实在感到愧疚。不是愧疚对方砚婷无情,而是愧疚他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当时在见到任老伯的时候,那种豪情,那种视天下为无物的稚气,已经随着种种的打击和遭遇,被抛到汪洋大海中去。现在已经不是在谈豪情的时候,而是如何才能生存下去。
大风堂在追捕他,自然不用再提。自贡的龙隐门肯定也在努力寻找他的踪迹,安子奇不敢肯定龙隐门是否知道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龙隐门,或者警方,已经在各地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还有,西安的金凤楼,是否就会轻易放过他?顾竹郡和方砚婷会怎样想,安子奇不敢推想。可以料到的是方明杰,安子奇仿佛已经看到方明杰在“凤兮山庄”里咆哮。所庆幸的是,安子奇并没有把老家的地址讲出来,要不,恐怕方明杰不会像大风堂那样的大度。
在苏州住了几天,安子奇陷入苦恼中,也陷入每天的恶梦中。在梦中,不是有恶兽在追他,就是他陷入无边的苦海中,孤立无援。方才的梦,就是突然从天堂掉入墨水般混浊的海水里,一条如魔鬼般狰狞无比的巨大章鱼,正要把他一口吞没。
擦干头上身上的汗水,望着在旁边的信风,安子奇心里总算还是有一丝安慰。
把身边的丝绸取出,摊平在床上,尽管丝绸上文字都能背出,安子奇还是祈求从丝绸上的祖先圣谕中找到支撑:
“字谕皇儿:朕未能听从祖父遗训,竟让燕王坐大,导致国破家亡,此是朕之过。
朕在离京时,带走两件宝物,其一是翡翠匣,内有朕的财宝。其二是传国玉玺,皇儿若是得到传国玉玺,自有神通复国。
朕有传国玉玺,朕有复国能力,朕却不能用。藏身海外数十年,朕深悔之,皇儿千万莫覆朕之辙。
为防万一,翡翠匣和机纽分别有两人持护,朕之密旨,同样也是两份,两份合一,传国玉玺自会现世。
海外渤泥,□□□□,菩提大树,□□□□,南一百步,□□□□,莲花石函。
建文四十年。”
安子奇能够感到祖先的无奈和悲伤,他现在也陷入和祖先一样的无奈和悲伤中。建文帝当年离开南京出走,为的是什么?是绝望?还是求生?
如果绝望,为什么还要把宝物带走?
如果是求生,既然传国玉玺能够复国,他为什么不用?
翡翠匣有财宝,传国玉玺能复国,复国……?
安子奇突然像是有了力量,财宝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引诱。安子奇需要的是力量,能够复国的力量,能够战胜大风堂,战胜龙隐门,战胜金凤楼的力量,传国玉玺真的能给?
传国玉玺在哪里?从丝绸上看,第一句就是“海外渤泥”,显然是在海外的渤泥国,就是现在的文莱。这是安子奇早已查到的,问题是在文莱的哪里?
第二句是空白,显然是写在另一封密旨里,除非找到两份密旨,传国玉玺的藏处才能搞清。可是另一份密旨在日本人手里,六十年前就被日本人抢去,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而且即使在,又怎么去把它弄回来?
如果要从日本人手里夺回六十年前抢去的密旨,没有背景支持不行,没有财力更不行。凭现在的样子和处境,能够去日本?能够找出日本人手里珍藏的密旨?显然是不行,不能,根本就不可能。
安子奇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桃红柳绿,懊丧地叹气。
真是一个悖论,为了能够战胜大风堂,他必须得到传国玉玺。而为了得到传国玉玺,他又必须得到大风堂的财力支持。
没有财力,别说从日本人手里夺回密旨,就连文莱都去不了。
信风看到安子奇在烦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在旁边说:“安先生,你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何不去请教任小姐。”
求教任芸韵,这安子奇不是没有想过。在安子奇的心目中,总觉得任芸韵要比他强上十倍百倍,如果把自己的遭遇和难题对任芸韵言讲,任芸韵当然不会像他现在一样束手无策,说不定能给出相当高明的主意。
可是安子奇还是摇头,不是不敢相信任芸韵,而是心里认为有愧于任芸韵,不敢去对任芸韵明讲。
当初在继承大风堂财产的时候,虽然看出任芸韵有疑问,可自己只是把任芸韵当作旁人,并没有对任芸韵讲过大风堂的实情,也没有把在大风堂继承所得的财产和任芸韵分享。现在遇到危险,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再来求教任芸韵,不是显得太小人了吗?
更严重的是,任芸韵和翡翠匣也有关系,如果一旦被大风堂得知任家在翡翠匣上的来龙去脉,恐怕大风堂马上就会把矛头转向任芸韵,自己去找她,不是反而害了她?
前思后想,觉得唯一能找的只有在武夷山的武山道长。悟本道长留下遗言,说是有困难时可找武山道长,现在武山道长被赶下掌门的宝座,如果能找到他,就算他年龄已大,不再有争胜好强的念头,看在悟本道长留下的遗言上,肯定会出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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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大风堂会不会在武夷山设埋伏?大风堂找不到安子奇,那数百亿是资产没法夺回,肯定会在安子奇任何可能去的地方设伏,武夷山当然是大风堂首先想到的地方。
那个梦,梦中如魔鬼般的章鱼,兴许就是大风堂的最好象征。八条如巨蟒般的魔臂,兴许就是方明杰和龙隐门之类,缠住手脚的腐藻又象征什么?
安子奇突然把头一拍,总算是想通了。这捆住手脚的腐藻就是自己,就是自己的畏惧。身处几大帮会追杀之中,唯有去面对,去抗争,去夺回,才是出路。躲在暗处,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也总有一天会魔鬼般的章鱼吞噬。
看了信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