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手指交相轻捏,感觉有痛楚,证明我还真实的活着。意识渐渐地清醒,尝试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并没有任何异样。我翻身带动床吱吱作响,仔细触摸,仍然没有变化。我确定地想了想,身体并不感到疼痛,斜眼看每个人丰富的表情变化。阿沃伊凑过来的紧张面孔占据了我的大部分视线,我逃遁着他的热情冷眼面对。不渴望讲话,不渴望交往,就这样与嘈杂而繁乱的世情隔一道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独立的存在,不在此岸不在彼岸只在水间,把心抛给一片蔚蓝,漠然而单调地陪伴着被吹皱的一泓池水,看它积聚了冰冷大地的眼泪,等待它浸入我的全身一点点地变凉,包容我的身体深深地下泅,成全我心底聚集蒸腾的荒凉与凄美。旁边的吉普赛女人浓重地吐了一口烟圈,拿起她的包准备离开,看到了我睁开的眼睛,又再次走近。退却的惊恐又一次袭来,我本能地要坐起来逃避。阿沃伊扶着我的双肩坚定地对我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吉普赛女人缓缓伸出手指,跷起指甲隔了格子布在我的腹部仔细地摩挲,柔软的指肚不断变幻着力量时而打圈辗转,时而停留按触,眼神却一直执着地紧盯着我的惶恐,随后表情怪异地搓了搓手,转身离去。我大声地叫住她。她显然听不懂我的话,但仍然回过头,看了看我,那神情说不好是遗憾是惋惜还是无奈,甚至还有一点点可怜。她将手抚过她的腹部,向外画了一个弧线,提示我已经有了身孕。那一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却无奈讶然失声。我知道,很多吉普赛女人天生异秉,可以透彻地预知未来。我深吸一口气,潜意识里是惊喜的,却不知道该如何惊喜。感觉更多的是空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竟然也会感觉到有一点点的隆起。我无限温情地感激原来是腹中的胎儿救我躲过此劫,属于母亲的骄傲与荣耀随之袭来。我知道,我暂时是安全的。因为在西非的部落传统里面,娶一位身处孕期的女人是不祥的征兆。想到这里,心变得轻松起来。抚摩着自己的肚子,试图透过纤巧、柔弱的十指贴近腹中的胎儿,感觉他的心跳,抵达我的心脏,轻轻碰触他的脸颊,让他感觉那瞬息的疼爱。我的心明亮起来,幸福溢满于这样的拥有,纵是鲜活的自欺也心甘情愿。渐渐地我开始猜想着他的模样,他一定有着高高的鼻梁,像山脉一样高耸;他一定有着黑黑的头发,像夜色一样浓郁;他笑起来的样子应檬翘鹛鸬那崆岬模囱谒蠓健⒊廖取⒋烤坏牧撑由希凰难凵褚欢ê苊髁粒抢锩嬉欢ǹ梢哉业绞Т丫玫拇空婧蜕屏肌?br />;
六十二 润儿真的在梦醒之间的半夜起来,她真的以为,只要一直向西走去,就可以一直留在晚上的梦中
2005…08…28 00:08
(8月27日 Papa)
“众比丘和比丘尼眼中的佛祖,其实就是在法会中的那个到时候去讨饭,回来席地而坐吃饭,吃完洗碗,一身干净之后就盘腿而坐闭目冥想的和尚,并且辩才无碍。”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有平常人,方有执着心。
8月4日,许先生,大使馆,港口,机场,出入境管理局。
非常不喜欢长久地找一个人,而且没有任何线索。放在古时候,叫做“杳无音信”。
每几天,会收到她在十天前发出的E…mail。如果她是在闹着玩开一个玩笑,我必须装作早明白了这一切,随时准备对着跳出来的她,目不直视地说“乖,别演戏了,我跟踪你很久了”;如果她真的如续文里所说,走进了西非的部落,简单分析一下,她既然可以成功地发出E…mail而不是求救电话,证明她已经脱离危险,而我不再需要上她的当,跟随十天前的足迹去妄图“英雄救美”;还有一种可能,她以玩笑的心情离开,却不巧真的遭遇了麻烦,十天前她逗我玩而写出的危险,确有可能在今天明天不期上演……这个不祥的预感,隐隐地扯痛我的心,随时下一个决定重返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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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pa”与“润儿”的分别执笔,想是现实与理想的较量挣扎吧。
“普梵”率直而精彩的评论,几已可不动分毫而直接成为续写的内容。面对连续剧般的情节不可思议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责任、逃避、工作、社会、感情和性、勇敢与理智,当一切堆积,就可以透明到折射。
事实上,8月4日,是事先预定在非洲度假的最后一天。
8月3日的晚上,从未吵过架的Papa跟润儿发生了争执,只为是不是应该在明天回去。争执中,润儿将订好的机票折成两个纸飞机,从窗户飞走了。她想,这样就可以永远把我留在非洲,留在她的身边……可是我带着失望的神情侧身睡去。
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黎明就要到来。
润儿真的在梦醒之间的半夜起来,她真的以为,只要一直向西走去,就可以一直留在晚上的梦中。
六十三 夜晚在梦魇般的荒凉中挣扎,思念浸入无限蔓延的时光,因了腹中的胎儿象是有了可以填补的实质,落魄的流浪不再象浮萍般脆弱,飘飞的失落也不似风絮般慌张
2005…08…29 22:19
(8月29日 润儿)
夜晚在梦魇般的荒凉中挣扎,思念浸入无限蔓延的时光。因了腹中的胎儿像是有了可以填补的实质,落魄的流浪不再像浮萍般脆弱,飘飞的失落也不似风絮般慌张。渐渐地所有心情都已经用完,只觉疲惫不堪。身边的床依旧保持着凌乱的姿态,像一个模具,无限复制着伤感。四位夫人早已离开,此时方注意到阿沃伊一直在忙碌。我重新提起警惕,审视他的热情,看他仔细擦拭一只粗糙的木桶,而后不断往里面加着勾兑好的温水。空气中已散发了潮湿的味道,淋湿了我将近昏迷的思绪。他感觉到了我的眼神,抬起头朝我笑了笑,示意我洗澡。我惊慌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虚弱的身体早已没有力气,被他抱起放在木桶里面,他握住我的肩膀,突然在我的额头吻了下去。我用力地推开他,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倒退两步。在那双茫然而羞涩的眼睛里,我读到的竟是真诚。不知道为何,那一刻我突然失声痛哭。他慌张得不知所措,转身推门而去。
刚要安静下来的灵魂被伤悲否定,在夜色中崩溃凋零。月光疼惜地洒下来,用一袭雪白的轻纱将我覆盖,安抚着我瑟瑟发抖的身体。我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只想放弃自己,停止此刻的狼狈,让生命的遗憾更加纯粹。缓缓地闭上双眼,手不停地撩拨水纹溅在脸庞,听它在身上洒下来阵阵年华似水的声音,任这层千疮百孔的幸福挥手道别最终拉上帷幕。水纹渐渐涌上来一种久违的温暖,他的气息、容颜、忧郁的眼神、明亮的微笑,触手可及,而又离我远逝。
“润儿,念首诗给你。”
树暗 林深 月凝
鸟语 莺啼 雀鸣
蜿蜒里 一脉相知
满夜秋色 缓步无声
沙沙作吟
凉风
只为林中私藏
“Papa,要你解释噢。”
“小时候写的缘分场景。”
“那时你几岁啊?
“十来岁吧!”
“树暗 林深 月凝 鸟语 莺啼
鸣”
我不断地低声朗诵。
“Papa,这场景好像一幅图画,我们改一改好不好?”
“嗯,怎么改?”
满夜秋色 缓步无声
沙沙作吟 细雨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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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林中画私藏
“我加一画字,就像居于树林中,在支起的画架上,绘下这幅自然
。好吗?”
“好,颇有意境,只是不够上口啊!”
“嗯,再想想。”
为林中 画私藏。这样如何?中间加一停顿,有限制的留白。”
“嗯,我再读来试试。”
我不自觉地读出来。水波荡漾着,都是爱的痕迹,来自曾经,来自眼前。它们都被同一种激|情所驱策,但一个是鲜活,一个是苍白,虚虚实实亦幻亦真地折射着影子,交缠纠结着令我着魔的光芒。我抬头看一眼皎洁的月亮,你知道Papa在哪里,你不能言说,但是,我知道你能看到他。请你告诉他,我想他了。我气若游丝地对着空气诉说着对他的承诺和实现诺言的艰难,右手无意间滑过左腿,膝盖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那时明月曾陪他守在我的身边。
“Papa,我的腿伤好了,走路会很难看吗?”
“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你。走路难看免得四处走动,还少掉许多危险。”
“嗯嗯,可是我好怕再摔倒,就真的不能再走路了。”
“润儿,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Papa,你要记得啊,我通常摔倒时都是向右侧倒下。”
“好,我一直在你右边,放心了吧?”
“嗯。”
“睡吧!”
“亲亲。”
我摸了摸脸庞,笑了笑,习惯性地要侧过头,却是看到阿沃伊推门而及,身后还跟着他的一位夫人,瞬间的甜蜜被现实的荒凉映衬得更加苍白。我大声地对他叫喊:
“请允许我离开!”
“我需要离开这里,请带我离开!”
他最终没有讲话,看了看我,转身而去。过了不多时,他的夫人走进来,将床重新整理好,将我扶起来睡在旁边。我想,更多的是在监视我,担心我逃走。
就这样一直过了五天。在这五天里,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阿沃伊会准时带了新鲜的棕榈汁放在门口。他似乎也不再出去抢劫,中
煮了掺杂了肉的玉米粥给我,有时是鸡肉,有时是牛肉,有时又会是羊肉。然后,呆在角落里,像个孤独的孩子,安静地看我吃下去,默默走开。心里在某一瞬间萌生渴望时,也会突然深深地看我一眼,但随之就是羞涩地躲闪着我恳求的目光。晚上他会照例将水装在木桶里,示意我洗澡,只是他不再冒失地抱我。我每天还会重复同样的话:
“请允许我离开。”
“我需要离开这里,请带我离开。”
同样的他会转身离开。我以我的独立存在着,就这样过着一天又一天。
六十四 通常这个时刻她会转动着身体飘到我面前,圈着我的脖子撒娇。我摸了摸脖子,笑了笑,习惯性地要转身去亲她,却是和月光撞了个满怀
2005…08…30 14:20
(8月30日 Papa)
月光娇媚地洒下来,用一袭雪白的轻纱将润儿覆盖。我抚摩着她的身体,像凛冽的寒风中的花瓣一样瑟瑟发抖的身体,无奈地看着她慢慢地闭上双眼。
“润儿,润儿!”
一场梦使我在夜半惊醒。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梦,一定是润儿又在玩,而凡是梦都可以reset。一阵风潜进来,像天际边的游魂,拨弄着我的心。初秋的天气了吧,已经十几天了。润儿,狠心的润儿,你现在在哪里?
走进餐厅,坐下来倒了一杯柠檬汁。
“Papa,好喝吗?我特意加了枇杷蜜。”
“好喝。”
通常这个时候她会转动着身体飘到我面前,圈着我的脖子撒娇。我摸了摸脖子,笑了笑,习惯性地要转身去亲她,却和月光撞了个满怀。抬头看一眼,这千万年来拂照大地的月亮啊,你知道润儿在哪里?你不能言说,但是,我知道你能看到她。润儿啊,狠心的润儿,你知道我爱上你了,不要再玩了。这些日子以来,思念,无涯地思念——我愈来愈无法控制这种感情。我曾劝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我用同样的方法劝自己,才知道平静多么艰难。我想轻松,可我不能。身边全部都是你的影子,你知道长久地找一个人,而且没有任何线索,这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每天都要守在这个熟悉又空洞的房子中,随时准备好面对突然跳出来的你,还要装作早明白了你的小伎俩,目不直视地说“乖,别演戏了,我跟踪你很久了”;每天都在不断地准备,不断地假设,不断地猜想,不断地演习,我的神经早已被击垮了。
A:润儿,她没有消失。十天前,她已经对我的漠不关心、东拉西扯、乃至居然过着正常生活表达了非常正式的不满。为此,她奋笔疾书,帮我写下以上内容,并要求以我的名义发布。我照做了,因为只有她知道我心所想,并画梦以释。
B:润儿,她没有消失。她的朋友们已经对我的漠不关心、东拉西扯、乃至居然过着正常生活表达了非常正式的不满。为此,她们奋笔疾书,帮我写下以上内容,并要求以我的名义发布。我照做了,因为她们写出了我所不能写,梦我每日所梦。
六十五 剧烈的呕吐使我无法自持,抚摩着腹中的胎儿,开始尝试着平静的微笑,也许生活原来就是妥协,我们都逃脱不了命运的齿轮
2005…09…01 16:48
(9月1日 润儿)
直到有一天,我在清晨醒来,梦中的温存无可抵挡地流逝,依稀的泪痕像以往一样,悄悄地落在晨光中。不知道要怀念什么,要挽留什么,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就这样悄悄地落下来又悄悄地被风干。环顾四周,心里面难免是怅然和荒芜,直到梦境中那喧嚣热烈的一切从前,在我的眼里慢慢地消失。我强忍着几欲泛滥的痛楚,坚强地面对着日趋强烈的呕吐反应,静静地走出来。大榕树下,男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声咏颂着悠扬的《古兰经》,女孩子们围在一起交相编织着乱草样的头发,梳理一个又一个小辫。穿过草丛,穿过水井,莫名其妙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听不到了,走不动了,停下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