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
渡口法庭很气派,一栋五层高的的大楼,渡口法庭四个大字竟然是前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任建新题写的,彰示着这个法庭与众不同的地位。原来这个法庭是全国先进法庭,建成之时任院长曾经到此考察,所以有题字在法庭大门的上面。法庭的院子很大,由于疏于管理,杂草丛生。大楼建成已经有四五年了,墙面瓷砖有的已经破碎。现在法院系统改革,对派出的法庭逐步收缩,要形成一个*院,小法庭的格局。所以这个法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风光,显得风雨飘摇,整体上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
在一名法官的指点下,我们找到了庭长办公室,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我推开门,见到那天到野田公司的那个胖法官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就问道:“请问是孙俊庭长吗?”
“我就是,你那位?”他站起来,看起来显得比那天更胖了,脑门上油光光的。虽然脑袋很大,可是明显记忆不好,他对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我上前一步,握住他伸出的手,说:“孙庭长,我是野田公司的,你忘了那天在公司我们见过。”
他想了想,说:“见过,见过。袁总是吧?坐,坐。”便把我们让到沙发上坐下,开始泡茶给我们喝。
看着他在忙碌,我没话找话的说:“孙庭长,想不到渡口法庭这么大。”
“哦,这里原来是要建成全国标准法庭的示范点,很多外地法院还来参观考察了。只是现在上面政策变了,要逐步把这些法庭取消,把这些职能都收归法院本部,所以大也没什么用了。”
孙俊把烫好的杯子摆到我们面前,从公道杯里把茶斟给我们,边示意了一下让我们喝,边问道:“袁总是为了山水的案子来的吧?”
我喝了一口茶,说:“不错,我们是为了山水公司诉我们公司的案子来的。有些情况需要先跟孙庭长反映反映。”
我不打陈东的旗号,对孙俊与山水公司刘总的战友关系也装作不知。我在遵循着人际交往的基本原则,不要轻易的借用别人的权威,不要把朋友私下告诉你的事情显露出来,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
“是呀,那个案子三天后就开庭了,我是主审,你们有什么情况要反映?”孙俊似乎胸有成竹,一副对整个案子已经了然于胸的样子。
“是这样的,孙庭长,”费兵在我的示意下,开始说起了案情:“野田公司查了一下自己的帐目,我们当初没有购买那么多钢材,其中有一部分钢材山水公司卖给了海州的鑫旺公司。所以我们不欠山水公司那么多钱,只欠他们十七万而以。”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费律师,你们有证据吗?”孙俊装出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问费兵。实际上我心里明白,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够从十七万增加到三百万,很大成分就是眼前这个人在搞鬼。甚至可能在暗地里,他们早就把这个案子兵棋推演过很多遍了,因此他们不会对鑫旺公司这边一点准备都没有。
费兵一点底气都没有,含混的说:“这……”
我瞪了费兵一眼,心说杨远怎么用了这么个窝囊废,这时候就是没有证据也要装出一副有证据的样子,你自己要去说服别人的事,自己都不理直气壮,别人又怎么会相信你哪?看情形不妙,我赶紧接上话头说:“这是有证据的,孙庭长,费律师你把去海州找到的合同拿给孙庭长看看。”
孙俊的神色中有了一丝慌乱,他可能心里也没底,看着费兵说:“有证据?费律师拿来我看看。有证据我们当然会秉公处理的。”
费兵从公文包里翻找出那份复印的合同,递给孙俊。经过这一缓冲,孙俊的神情已经镇静下来,接过合同,认真的看起来。
我和费兵静静的坐在那,品着茶。我心里知道凭着这份没有什么用的合同,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我只是想通过与孙俊的接触,了解一下对方的底牌,看看对方是想赶尽杀绝哪,还是有所商量的余地。
六十九、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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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俊仔细的看完了合同,那种仔细都可以让人看出了伪装的成分,我明白他可能看过这份合同,这合同本来就是一式两份,另外一份肯定在山水建材公司。看完合同后的孙俊明显放松了心情,甚至开玩笑似的看着费兵说:“费律师,你觉得这份合同说明了什么问题?与本案有关吗?”
费兵还是有一些职业素质的,他辩解道:“这只是证据的一部分,加上其他相关证据,还是能够说明问题的。”
孙俊有些得意,甚至超出了他应守的中立本分,直接点出了要害:“这份合同只是说明山水建材有限公司卖给了鑫旺公司钢材。我从中可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当时野田公司购买的钢材,由山水公司又从中分走一部分卖给了鑫旺公司。”
费兵可能看我在旁边,还稍微顽抗了一下:“我们的业务经办人员和当时运货的车队都可以证实鑫旺公司分走钢材这一事实。”
孙俊话里的嘲笑味道更浓了,打趣费兵说:“你也说是你们公司的业务经办人员了,难道说我能凭着你们自己家的工作人员的几句话,就推翻白纸黑字的合同?费律师,换作你是我,你能这么认定吗?”
费兵有些无话可说了。
我看到孙俊完全站到了山水建材公司一边,心里有些沉重,不免对他有些反感,心说你起码掩饰一下,不要太露骨,话里就敲打了他一下:“孙庭长的意思,这官司我们不用打了,直接认输算了?”
孙俊听出了我话里的不满,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下,说:“那倒不是,我只是就事论事,还是要综合看你们提交的证据的。”
我也不想很难为他,就试探着看看和山水公司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孙庭长,你看可不可以与山水公司商量一下,各退一步,我们一次性付清他的17万货款,他们撤诉,怎么样?”
孙俊又一次没有守住他的中立,嚷嚷道:“你们是怎么想的?300多万,就付17万,没法商量。”
“孙庭长,你没问过山水公司,怎么知道没法商量?”我有些气愤,孙俊肯定在里面有什么利益,一再的摆明自己支持山水公司的立场,不由得质问道。
孙俊讪讪地说:“你提出的数字太离谱,我都觉得不能接受,如何去给你商量?”
我看了看他,说:“孙庭长,又不是你作原告,你接受不接受,能够代表原告吗?”
孙俊脸实在挂不住了,脸通红通红的,嚷嚷说:“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山水公司起诉你们情况属实,证据确凿,你们败诉是肯定的。我劝你还是从现实出发,想想给山水公司多少钱吧。”
我的火都顶到脑门了,如果他不是法官,我可能已经揍到他身上了。我一再的克制着自己,心里虽然明白这个孙庭长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但还是不能搞得彼此太下不来台。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需要对他客气,小小的敲打他一下还是必要的:“孙庭长,你的话还真别说得这么死,你等着看,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说完站起来,连看都不看他,就走出他的办公室。费兵灰溜溜的跟在我后面,也走出办公室。
车子开出了法庭大门,我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八蛋,以为老子就是那么好欺负的,老子还就要把这个案子给赢了,气死这个王八蛋。”
费兵在旁边,愣住了,大概从他到野田公司来做法律顾问,还没见过我骂人。等了一会见我不骂了,他低声问我:“袁总,这个案子你说怎么做才能赢?”
我都叫这个废物给气的哭笑不得,他奶奶的,怎么赢还问我,是他是律师还是我是律师。我开玩笑的问他:“费律师,怎么赢你不知道吗?”
“袁总,说实在的,这个案子怎么赢我还真不知道。”费兵老老实实的说。
“费律师,我也跟你说实在的,怎么赢我也不知道。”说完看着一脸错愕的费兵,哈哈大笑。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赢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赢,而且我一定会赢。曾经我面对过比这还难的局面,当时比现在还没有头绪,但我还是赢了。不但赢了,还赢得漂亮,后来对方找了检察院,组织了六个检察院的精干人员组成工作组,查了三个月,愣是没查出任何问题。今天我手里已经有了一张王牌了,相信我会赢得比那一次还漂亮。
七十、应急
杨远听完我的汇报,脸色越发阴沉,这对他不是好消息。我看他的印堂有些发暗,知道这家伙最近走背运,心情不好是自然的。赵丽静静的坐在旁边,除了略显憔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天她抓到杨远偷情的痕迹来了。这女人不愧跟杨远经历过很多风雨,面对困难显得比杨远还平静。女人面对风雨总是比男人要理智和冷静。赵雷、胡平和费兵都是一脸的晦气,坐在那不言不语。我们这个应急小组六神无主,一点应急的气氛都没有。
杨远看了半天没一个人说话,自然自语的说:“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样白白被山水公司骗走这么多钱?”
我看看费兵,心说这个律师也该起点作用,就问道:“费律师,难道我们公司被山水公司骗了这么多钱,法律上就一点说法没有?”
费兵摇了摇头,说:“法律只重证据,证据对我们很不利。”
我叹了口气,这个笨蛋一点用处都没有,不由得嗓门高了,斥责道:“我也知道证据对我们很不利,如果证据对我们有利我们自己就解决了,还要你们这些律师干什么。我是问你,在法律上就找不到一点对我们有利的地方,就白白的让山水公司从我们公司骗走二百多万?”
费兵嘟囔着说:“倒是有一条勉强能够牵涉到。”
杨远一瞪眼睛骂道:“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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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兵说:“我看新刑法里有一条,”说著拿起书念起来:“第二百二十四条 有下列情形之一,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在签订、履行合同过程中,骗取对方当事人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一)以虚构的单位或者冒用他人名义签订合同的; (二)以伪造、变造、作废的票据或者其他虚假的产权证明作担保的; (三)没有实际履行能力,以先履行小额合同或者部分履行合同的方法,诱骗对方当事人继续签订和履行合同的;(四)收受对方当事人给付的货物、货款、预付款或者担保财产后逃匿的;(五)以其他方法骗取对方当事人财物的。 ”
我和杨远耐着烦听他读完,却没听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斥责费兵说:“费律师,你就不能简单的说一下,念这个破条款,谁明白。”
费兵解释说:“就是山水公司利用签订、履行钢材购销合同,来骗取我们公司的货款,应该可能构成合同诈骗罪。”
我听他说得含含糊糊,问道:“什么应该可能?到底是应该还是可能?”
费兵说:“按规定应该构成了合同诈骗罪,可是这是新刑法里规定的新罪,很多公检法系统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构成犯罪,还没有一定的标准。”
这是一根稻草,不管怎样也要抓住,我看着费兵,问道:“如果构成了这个什么合同诈骗,应该由哪个部门来管?”
费兵说:“按道理应该是由公安来管,但这个罪是新规定,公安也不一定知道怎么办?”
“公安不知道我们可以教他,你不是律师吗?这个程序应该怎么个办法?”我看到了一线希望,追问道。
费兵说:“那就要举报他们,写举报材料送达公安机关,检举他们犯罪。”
“哦,那归哪里的公安管哪?”我问。
费兵说:“这应该是诈骗案,按照规定案发地、犯罪嫌疑人所在地、受害人所在地都可以作为报案地,所以敏思区和里湖区的公安都有权管。”
杨远一听,连忙说道:“那就在里湖区报案,这是我们的地盘,公安不会向着他们的。”
我却不是这么想的,杨远这几年虽然发了一点财,但他专注在生意上,对地面上的派出所,公安局并没有什么往来,虽然可能认识几个人,也只是泛泛之交。对这样重要的事,泛泛之交是帮不了多大的忙的。就说:“杨总,敏思区刑警队我认识人,关系还不错。我看还是到敏思区报案吧?”
杨远却不同意,似乎他刚找到了一点挽回权威的机会,就不肯放过:“不用,里湖区我还认识几个人,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就不要管了。”
杨远把目光转向费兵,说:“费律师,你准备好举报材料,我们明天去里湖区公安局。”
七十一、黄琳
看着对面的黄琳,我心里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几年前,我还跟岳蕾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说不清楚。杨远昨天把事情揽过去,让我难得偷闲一天,却被这家伙给缠上了,硬是说我欠她一顿饭,心里还是感激她送的蓝山咖啡,就陪她来到这这个牛排店。
这家牛排店在海门很有名气,它之所以有名气,在于它成功的把牛排这一本来中国人以为很昂贵的东西,变得很便宜,让海门人随便都可以享受得到。我们每人点了一份七分熟的丁骨牛排,小妹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大大的餐纸,让我们在身前遮一下,她把牛排汁浇到牛排上,热热的牛排发出吱吱的响声,一股香味飘了起来。这牛排有声有色有香,确实很吸引人。
我看黄琳便切着牛排,边看我,便笑着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吃你的牛排吧。”
“难得袁总肯出来陪我吃吃饭,还不多看几眼。”黄琳酸溜溜的说。
“哪里,能够跟黄老板吃饭时我的荣幸。”我敷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