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安的妻子摇摇头:“没有,他没按时回来,我也有点着急,可他经常这样,也知道他这人省细,没什么特别的事舍不得花钱打长途,也就没放到心上,谁想到会出这种事啊!”
胡学正头脑反应很快,在旁听出门道,上前一步问:“那么,你接电话时有别人在场吗?接完电话你跟外人说过吗?”
林妻摇摇头。“是晚上接的电话,只有家里人,跟别人说这个干啥呀?”
那么,杀手是怎么知道林平安返回时间的?
李斌良和胡学正互视了一眼,李斌良听到,胡学正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这时,林平安的哥哥从病房里走出来,告诉林妻,老太太醒过来了,林妻急忙返回病室,病房里传来老太太凄惨的哭叫声:“平安,我的儿啊,你咋把妈扔下不管了……”
一听到这声音,李斌良的心紧紧揪到一起,再也不敢进病房了,转身和胡学正向医院外面走去,可林平安的哥哥却拦住了他,用悲愤和哀求的声音道:“同志,您们一定要破案哪,一定要把那杀人犯抓住,给俺弟弟报仇啊。俺们哥们都穷,没钱给报答,只有求你们了,给俺兄弟报了仇,俺们忘不了你们哪……”
这个汉子说着也呜呜哭起来。
走出医院大门,李斌良发现胡学正忽然不见了,急忙回身寻找,却发现他躲在门柱子旁打手机。“……具体情况回去再跟您汇报吧……”见到李斌良有点尴尬,急忙关了手机,勉强镇静道:“秦局让咱俩马上回去汇报!”
李斌良很不高兴:这胡学正,怪不得吴志深对他有看法,看来,今后真得小心他点……这汇报也太急点了吧,应该再查一查啊,消化一下呀,现在能有什么汇报的?不就这点事吗?
李斌良在大学里养成的习惯,发生什么问题,总是在已知情况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概括,得出一个初步结论来。因此,在回局的路上,他经过紧张地思索,概括出一个结论来:既然这个杀手知道林平安的准确返回时间,就应该是林平安身边的人。然而,既然自己被袭是杀手弄错了,那又说明,杀手又不掌握林平安推迟的返回时间,或者说,他是后来才知道林平安的准确归期,因此他又不可能是林平安身边的人。这就产生了矛盾:杀手不会分身法,不可能既在林平安身边,又不在林平安身边。
那么,再进行一下推论呢?对,杀手不是一个人,最少是两个人甚至更多。
天哪,一个杀手就够了,难道还有两个、三个……虽然是初夏时节,得出这个结论后,李斌良却感到一阵寒意向自己的身心袭来。
15
走到秦副局长办公室时,李斌良一拉门的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敲了下门,有脚步声走过来推开门,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黝黑的脸膛,原来是吴志深。他开门后对李斌良笑笑,把二人让进屋。屋内烟气腾腾,秦副局长正在和吴志深都在叼着烟大吸特吸,看到他们,二人都露出紧张期盼的目光。秦副局长把烟掐灭,用一种怪怪的声调道:“快……谈谈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斌良犹豫了一下:“这……应该报告蔡局长吧,让他也听听!”
秦副局长:“等一会儿,你们先说说,咱们研究出个意见再跟他汇报。快说吧!”
李斌良看一眼胡学正:“你说吧!”
胡学正轻声一笑:“我可知道自己是打啥家伙的,有你教导员在,能轮到我说话吗?!”
这个难听劲儿!李斌良横了胡学正一眼,没有跟他一般见,就把经过简单汇报了一遍。秦副局长听后,舒了口长气,有些不满足地:“就这些?没别的了?”
吴志深也出了长气说:“我还以为发现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就这些!”
胡学正斜了吴志深一眼,哼了声鼻子,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这是没啥大不了,可真希望有人拿出来一个大不了的来!我们觉得,那个杀手应该在林平安身边寻找,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林平安回家的时间和路线。难道这不是一个突破吗?!”
秦副局长哼了一声鼻子:“是吗?那我问你,毛沧海被杀怎么解释?李斌良遇险怎么解释?杀手既然在林平安身边,他难道会分身法,能两边兼顾?”
胡学正一下被问住了。
不愧是老刑侦,一下就说到要害处。李斌良不由暗暗佩服,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思考,一一向秦副局长做了汇报。
当李斌良说完“杀手不是一个人,最少有两个,或者更多,甚至有可能是个团伙!”这最后一句话后,无论是秦副局长、还是吴志深及胡学正,都怔住了。从来不动声色的秦副局长也现出震惊的表情,许久说不出话来,脸色严峻得在黄中都透出青来了。他的这种表情,使李斌良心中生出几分得意:怎么样,你不是总以老刑侦自居吗?看来,你还没想到这些吧!再看吴志深,同样是震惊不已的表情,胡学正的脸则有点发红,他是为汇报着急而后悔或是吃醋吧。
室内一片寂静,忽然电话铃响了,把四人都吓了一跳,秦副局长惊得身子一闪,急忙又伸手抓起电话:“是我……啊,有点收获,不过还说不准……我们准备研究一下再向您汇报……好,我们马上过去!”
秦副局长放下电话,脸上阴晴不定,沉吟片刻对三人说:“蔡局让我们马上向他汇报!”
在去蔡局长办公室的路上,吴志深拉李斌良一把低声说:“看见没有?一有线索,就把咱们撇到一边去了!”
李斌良也感觉到这一点,但没以为意,只要破案,谁愿往前抢就抢吧。他问吴志深去黄|色一条街调查的情况,吴志深摇摇头:“白扯,能查出啥来,这案子就是真和铁昆有关,也用不着他亲自动手……还真见着他了,不过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一看他就来气,他也不把我放在眼里,问了一会儿话不投机,我就找他几个手下去了,谁知道秦局和他嘀咕些啥……后来秦局接到胡学正的电话,我们就急忙赶回来了……哎,见到蔡局长你一定要抢着汇报!”
吴志深的话还应验了,向蔡局长汇报的时候,全是秦副局长一个人说,他连眼睛都不向李斌良看一眼,胡学正间或在旁边帮一句腔。两人把查到的情况及李斌良的分析都详细地谈了一遍,听上去,一切就象是他们两人得来的一样。
蔡局长听完汇报吃惊不小,经短暂研究,迅速决定下步工作重点是寻找林平安身边的人。
李斌良和胡学正不得不再见林家人,再次赶到医院。
这回,秦副局长和吴志深也一起来了。
胡学正把林妻找出病房,指着秦副局长给林妻介绍说:“对你丈夫被害一案,我们局领导非常重视。这位是秦局长,他来向你了解一下有关情况!”
秦副局长开门见山:“我想了解一下,你丈夫平日和谁关系比较好?”
李斌良听了秦副局长的话,一种羞愧的感觉从心中生起。是啊,自己只顾打听林平安与谁有隙了,却没有往他的友好这方面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友好不等于不是仇人哪,这个世界上口蜜腹剑的人还少吗?有的人,明明恨死一个人,可表面却一副友好姿态,趁人不备突然下手,置人于死地。今后,对人还真得注意点……这起案件从种种迹象上看,一定是了解林平安情况的人干的,极有可能是关系密切之人。
秦副局长果然问对了。林平安妻子稍一思索:“你们问这干啥……平安他不是那种好交好为的人,要说朋友……也算不上朋友,不过,他和吴军平时倒挺好的……”
吴军?!吴军是谁……
林平安妻子说:“他也是麻纺厂的推销员!”
李斌良听得心又咚咚跳起来,听着秦副局长继续问道:“林平安这次外出,他们是一起走的吗?”
林妻摇摇头:“不知道,我没问过,他们推销员多数都是自己跑自己的,好象很少两人一起出去!”
秦副局长不再往下问,说了声谢谢,掉头向医院外面走去。
林妻扯住李斌良:“同志,这……怎么回事?你们可别怀疑吴军,他跟平安可好了,跟亲兄弟似的……”
李斌良勉强一笑:“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
走在路上,李斌良从吴志深口中知道一个重要信息。原来,这个吴军过去是有名的混混儿,爱打架,还爱动刀子,被拘留过两回,有一回把人家打成轻伤,还被劳教过一年。说完后,吴志深用很肯定的口气对李斌良说:“这小子可是个狠角,啥事都干得出来,没准这案子还真是他做下的!”
李斌良感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得格外地快起来,难道这回真的查到了……可他又有些怀疑,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大案不象是小混混能干得出来的。 麻纺厂一位副厂长接待了四人,他有三十六七岁的样子,油头粉面的。一听问吴军的情况,长满酒刺脸现出一种不太自在又很关心的表情:“啊……这……你们问吴军……这……对,他是和林平安一起出去的,这我知道,我能证明!”
四人精神一振。秦副局长问:“你怎么知道的?”
副厂长表情恢复了正常:“很简单,吴军给厂里拿来一份签好的购销合同,那上边有他和林平安两人的签字。对,他还跟我说了,过两天去青原县,他已经和那里的一个粮库联系过了,还可以签一笔大合同!”停了停,面现不安之色:“怎么,你们怀疑他?这……”
从副厂长的口中了解到,原来,吴军从前是林平安的徒弟,劳教出来后是林平安苦口婆心劝导,他才慢慢改了,知道好歹了,因此很感激林平安,两人就越处越好。
副厂长不是傻子,尽管四人回避着他的问询,还是猜出了什么,眼睛闪着复杂的光,想说不说地:“……你们……怀疑他……这小子……不能吧……”
秦副局长瞪起眼睛:“啥意思?把话说明白!”
“这……”副厂长想了想,下了决心似地问:“你们是不是怀疑吴军杀的林平安?”
秦副局长:“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这……”副厂长说:“我……我不能瞎说,不过我不说你们也能知道,吴军那小子当年可狠着呢,谁要惹急了他,敢要你的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虽然表面上对林平安挺好,可谁敢保证他们之间没有矛盾,这次一起外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当然,我这是怀疑,是瞎说,只供你们参考!”
几个人交换一下目光。李斌良想再问一问,秦副局长却着急离开,换了话题问副厂长:“吴军家在哪儿?”
副厂长:“啊,好找,是新建那片居民小区,五号楼三单元六层1号,要不,我送你们去吧!”
秦副局长眼睛闪了一下:“不用,谢谢你了!”又瞪起眼睛,用一种威胁的口气道:“你的话我们都记住了,感谢你。可今天的话就到这儿为止,你不许对别人说,如果从你嘴泄了密,出了问题,我饶不了你!”说完扭头就走。
李斌良和吴志深、胡学正也跟着秦副局长走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副厂长正张着大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
按照副厂长所说,很容易找到了吴军的家。
吴军家的住宅可比林平安强多了,是一幢新建不久的住宅楼,两室一厅,八十多平方,内部还进行了装璜。
吴军妻子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现在的女人都年轻,再加上化妆品的帮助,一时猜不出真实年纪。冷眼看也就二十四五岁,再一看又二十七八岁,唠了一会喀之后又感到她三十来岁甚至也许还大一些,因为她有个五六岁的儿子。虽然在自己家中,她也是浓妆艳抹,额前还有一绺染成黄|色的头发。对几名刑警登门,她有点不安,但没有隐瞒情况,对吴军与林平安一起外出之事直言相告。可是,当秦副局长紧接着问吴军此刻在哪里时,她的回答却让人在失望中又有些惊慌:
“他又出门了,今天早晨刚走,上了火车!”
胡学正急问:“他去了哪里?”
吴妻:“这……他总出门,我也不打听了,不过听他念叨过,好象是青原吧!”
秦副局长:“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把他外出回来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比如,他是哪天到家的?是几点,乘的哪趟车?到家这两天都干了些什么?”
“这……”吴妻疑虑地:“你们是不是怀疑吴军杀了林大哥呀?可别瞎猜,根本没那事,吴军虽然平时性子狗,爱跟人干仗,可他不会杀人。再说,干仗都是前些年的事了,他早改了,就因为这,吴军可感激林大哥了,常跟我说,要不是林大哥象亲哥哥似的帮助他,没准他早进笆篱子了。他哪能杀他呀,为啥杀他呀?”
秦副局长不动声色。胡学正在旁道:“我们没有怀疑他,只是找他核实点事。快说吧,吴军什么时候外出回来的,在家这两天都干什么了?”
吴妻:“这……他回来,好象有四五天了吧……是半夜……我看看日历,那天到底是几号……”
当吴军的妻子从日历上查出吴军到家的准确日期后,李斌良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对,正是那天,自己险些遇刺那天,时间也对,正是那趟火车?这……不对,暗算自己的不应该是他,因为,他和林平安既然在一起,就应该知道那天林平安没回来,也不应该找错对象啊?可是……对了,已经分析过了,作案可能是两个人或更多,吴军是提供信息的人,动手的是应该另一个人。也可能,吴军在事前提供的信息,等发现出错,已经来不及通知更正了……
多少有点牵强。
胡学正继续问吴妻,吴军在家这几天都干什么了?吴妻回忆道:“也没干啥,主要是帮着忙林大哥的后事了……他说,和青原那边已经定好了日期,去晚了怕签不上合同,要不,应该在家多帮林大嫂干点啥!”
好象不需要再问了,秦副局长掉头又往外走,胡学正和吴志深都跟在后边。李斌良也要走,可心一动又留下来,多问了吴军妻子一个问题:“吴军和林平安一起外出是什么时候?”
吴军妻子又查日历。原来,她有个习惯,家里发生什么事都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