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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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血战-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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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先生踌躇道:“我是担心这小子对咱们先礼后兵啊!”

  钱山东轻蔑地摆摆手,不屑地道:“你可别让他吓唬住,我反正不怵他。听到危|蛄叫还不种黄豆了呢。”钱山东说到做到,硬是没理徐继恒的茬儿,照样悠哉游哉地当自己的山大王。可兰先生始终悬着一颗心,暗中做出部署,防备着徐继恒的突然袭击。

  一连几天,徐继恒并没有什么动静,日子仍然像往常一样昼夜交替地过去了。可兰先生的心却越揪越紧,咋琢磨都觉得这种平静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是不祥之兆。

  自从钱山东“起皮子”(4)起,兰先生就追随左右,给他当“翻垛先生”(5),所以兰先生对青牛山的家底最清楚。凭青牛山现有的实力,真要与徐继恒刀兵相加的话,绝对不是对手,抵挡不了多长时间。而一旦山破,后果将不堪设想。兰先生整日惴惴,唯恐哪一天祸从天降。

  令兰先生不得其解的是祸事倒没临头,好事却找上了门。

  过了几天,徐继恒派亲信王兰庭再次来到青牛山,这回不是送信而是送礼。

  一见面,王兰庭把水蛇腰一挺,双拳一抱,举过左肩,向后一伸,给钱山东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坎子礼”(6),然后递上礼单。

  兰先生接过礼单一看,不觉眼睛发直。

  这份礼可不薄:二十条崭新的三八大盖,外加十匹东洋马。

  “这是啥意思?”钱山东指着东西问王兰庭,摸不着头脑了。

  侃侃而谈:“徐大队长完全是一番好意,大掌柜的不必想得那么多。主要是徐大队长认为大掌柜的是里码人(7),不想与青牛山开克(8),而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他想咋整?”钱山东眯着双眼问道,心里想到仍不托底。

  “很简单,人还是你的人,青牛山还是你的青牛山,无非就是换个旗号,将来一旦窑变(9)上托上托(10)而已。”

  王兰庭两手一摊,说得轻描淡写。

  “我要是不改旗号呢?”钱山东直视着王兰庭问道。

  王兰庭大度地哈哈一笑,道:“这个嘛,我就不好说了,龙翔城离青牛山不过区区六十来里地,好马的话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哈哈哈,我不说了,还是大掌柜的自个儿咂摸吧。”

  王兰庭的这一番话,表面上看说得是不阴不阳,不温不火,但却句句暗藏杀机。

  兰先生安排王兰庭先歇着,然后与钱山东一合计,觉得换个旗号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也没什么损失。既然徐继恒承诺青牛山还是钱山东的天下,那和从前也就没有多大的分别。也是钱山东贪婪的本性使然,看着那些枪马眼热,又慑于徐继恒的实力,所以决定收下这批枪和马,不过还得加加码,争取再多捞些好处。

  商量已毕,钱山东退避三舍,把事情全权交给了兰先生。

  事不宜迟,兰先生马上去见王兰庭。对王兰庭说我们大掌柜的可以考虑接受徐大队长的好意,加入自卫大队,但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援助。

  王兰庭一听钱山东妥协了,心里很高兴,冲兰先生一挑大拇指道:“你们大掌柜的是明白人啊!想要好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王兰庭信誓旦旦,把胸脯拍得啪啪山响。随即就把“龙翔县大同盟自卫大队副大队长”的委任状交给了兰先生。

  “从今儿起,咱们就是熟脉子(11)!”王兰庭得意洋洋地说。

  注释:(1)东北匪语:负责站岗放哨的匪首。

  (2)东北匪语:干什么的。

  (3)东北匪语:土匪出身。

  (4)东北匪语:起事开局。

  (5)东北匪语:师爷。

  (6)东北匪语:匪礼。

  (7)东北匪语:同行。

  (8)东北匪语:打仗。

  (9)东北匪语:有事。

  (10)东北匪语:配合行动。

  (11)东北匪语:自己人。

第十八章 俘“青牛”威逼利诱 谋“太平”暗布杀机(二)
  对牛真友用兵,这是黄显圣和徐继恒的既定策略。由徐天虎徐天龙和王兰庭分别率领的三支人马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兵发太平沟。

  徐继恒摩拳擦掌,非要亲自出马拿下太平沟,就连海棠红的劝说都没管用。海棠红对徐继恒如此举动不得其解,就去向黄显圣请教。黄显圣告诉海棠红,徐继恒与牛真友有一些过节。

  “到底是咋回事儿呀?”海棠红追问道。

  黄显圣叹了一口气,给海棠红讲了一个发生在“八一五”光复后不久的一件事儿。

  小日本投降后,龙翔地面上群龙无首。各种势力弱肉强食,相互倾轧,争先恐后地拉杆子扩实力,抢地盘。

  在徐继恒盘踞的卧牛岭与太平沟之间的一面坡,有一支50多人的绺子,报号“压东风”。为首的是一位叫大凤的姑娘。

  大凤是猎户出身,不仅手上马上的功夫都十分了得,而且人长得十分出众,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

  那时候的徐继恒刚刚拉起绺子不久,急于扩充实力。所以早就盯上了大凤那伙人马,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绺子弄到自己的手里。这令黄显圣不得其解。

  自从黄显圣跟了徐继恒以后,他还从来没发现徐继恒为了什么事这样用心过。倒是对徐继恒知根知底的王兰庭挑明了内幕。

  在一次酒后,王兰庭借着酒劲儿说:“大掌柜的对‘压东风’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劲头,八成是惦记上了大凤这个人了。我敢拿脑袋担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兰庭说完那番话不等酒醒就后悔了。可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很快,王兰庭的那番话就传到了徐继恒的耳朵里。

  徐继恒闻听勃然大怒,叫来王兰庭,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你瞎咧咧啥?还惦记大凤,我心里只有海棠红你不知道吗?我要是背叛海棠红,我他妈天大五雷轰。收了‘压东风’是为了增加咱的实力。你还拿脑袋担保,我现在就砍了它。”

  王兰庭深知徐继恒的脾气秉性,一旦火起他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的。所以王兰庭“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耳光,恳请徐继恒饶恕他酒后无德。

  “滚!”徐继恒头顶生烟,鼻孔喷火,上前一脚,踢得王兰庭屁滚尿流。

  难怪徐继恒愤怒已极。就是这个该死的王兰庭,有意无意的一句酒话捅到了徐继恒的软肋,也掐死了徐继恒对大凤的念想。

  徐继恒把收编大凤的事儿全权交给了黄显圣,让他出主意想办法,无论如何要把这个绺子弄到手。

  为了实现徐继恒的心愿,黄显圣真是殚精竭虑,绞尽了脑汁。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黄显圣费尽心思,最终找到了大凤的姥爷和贪财的舅舅。黄显圣不惜花费重金,通过他们做通了大凤的工作。大凤同意归顺徐继恒,待选定良辰吉日,将亲率队伍前往卧牛岭靠窑(1)。

  “大凤?她真的同意了?”

  当黄显圣把这个消息告诉徐继恒的时候,年近五十的徐继恒眼放绿光,声音变调,竟然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己。自此,黄显圣相信了王兰庭的那句酒话徐继恒的确是冲大凤这个人去的。

  然而,想象和现实总是相去甚远。如果事事如愿的话,就不会有心想事成的奢望了。

  就在徐继恒美滋滋等待大凤的到来时,有人也在打大凤的主意。这个人就是当时与徐继恒实力不相上下的牛真友。

  牛真友对大凤的心思比徐继恒直白得多。

  鳏居多年的他,不仅仅是对大凤手里那50几条人枪眼红,更对大凤本人兴致盎然,一听大凤还是姑娘之身,就一门心思想收了大凤给他做压寨夫人。听说徐继恒要得手,牛真友没容徐继恒的空儿,就对“压东风”发起了突然袭击,包围了大凤所部,企图以武力逼迫大凤就范。

  徐继恒接到牛真友包围了一面坡,当即率部驰援。待徐继恒赶到一面坡时为时已晚。一面坡尸横遍野,片甲无存,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徐继恒不关心别的,他主要是找大凤。可是那里还有大凤的影子?后来终于找到一个逃出来的“崽子”(2),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牛真友突然发难包围了一面坡,令大凤猝不及防。牛真友派人送来“叶子”(3)说得很明白,就是要大凤上太平沟,给牛真友做压寨夫人。如果大凤同意,两家并成一家,由大凤当大柜(4),皆大欢喜;如若不然,血洗一面坡,片甲不留。

  性如烈火的大凤三把两把撕碎了叶子,骂道:“门清(5)的咋都好说;想跟姑奶奶耍横的一点儿门都没有。”当即,命人把送信的抹了榔头(6),所有人刀出鞘弹上膛,准备以死相拼。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牛真友被迫无奈只能发动攻击,想活捉大凤。没想到大凤率部拼死抵抗,使牛真友损失惨重,一时难以得逞。牛真友不由火起,命令火烧一面坡,不留一个活口。

  经过殊死拼杀,“压东风”绺子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弹尽粮绝的大凤还在抵抗。牛真友欣喜若狂,满以为可以搂得美人归。命令部下谁也不许开枪,一定要活捉大凤。就在牛真友把大凤团团围住,命令她归顺的时候,大凤一阵哈哈大笑,掏出猎刀,刎颈自尽了。牛真友失了美人又折兵,最终落了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令他恼羞成怒,咆哮山野。

  “好啊,活着没能得到你,死了你也别想逃过!”

  丧心病狂的牛真友奸污了大凤的遗体。

  “老子要亲手抹了他的榔头!”

  徐继恒听完这一切,马上就要兵发太平沟,找牛真友死拼,被黄显圣拦住马头。

  “为啥?”徐继恒血灌瞳仁,面目狰狞地喝问道。

  黄显圣有意沉默了半晌,待徐继恒稍稍平静了一些后才缓慢地反问道:“你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去拼老本二吗?”

  “这”徐继恒怔怔地,一时语塞。

  “噢,原来还有这么个香艳动人的故事呀,怪不得这么大的劲头儿呢!”

  听黄显圣一讲完,海棠红就撇着嘴,吐出一串酸溜溜的话来。

  “少文也是奔着那几十条枪去的。”黄显圣很苍白地解释了一下。

  海棠红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他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明摆着就是冲那个什么大凤去的。也是大凤有福气,真让他得了手也得守一辈子的活寡!”

  海棠红一席话,说得黄显圣阵阵发愣,不明就里。

  注释:(1)东北匪语:投到一个绺子。

  (2)东北匪语:兄弟。

  (3)东北匪语:信。

  (4)东北匪语:当家的。

  (5)东北匪语:懂规矩。

  (6)东北匪语:砍了头。

第十九章 俘“青牛”威逼利诱 谋“太平”暗布杀机(三)
  早上,徐继恒溜达完后海棠红还没有起床,仍然沉浸在香梦之中。直到中午时分,海棠红才恹恹地爬起来梳洗,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打鬓,涂脂抹粉。徐继恒坐在一旁,吸着烟,不错眼珠地瞅着海棠红。

  兴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徐继恒现在基本上是老年人的生活方式,睡得早起得也早,一夜没有多少觉,跟海棠红的生活习惯正好相反,两口子根本合不上拍。往往是海棠红精神头正足的时候,徐继恒却是呵欠连天,困顿难挨;而当徐继恒精力充沛的时候,海棠红正睡意正浓,春梦绵绵。

  “你看啥?”海棠红嗔怪道。

  海棠红站起身,风摆杨柳地走到徐继恒的跟前。海棠红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旗袍,把她那原本就前突后翘的身材更加勾勒的纤毫毕现,肉感实足。加上她忸怩作态,满身的风情,看得徐继恒心里发热,眼中冒火。

  “你长得是他妈的好看!”徐继恒吧嗒着嘴,连连咽着唾沫。

  徐继恒一把将海棠红搂在怀中,把胡子拉碴的大嘴巴就凑了上去。

  海棠红推开徐继恒,瞥过满目的哀怨,讪讪地道:“好看又啥用?还不是干耗着?”

  海棠红这一句话,把劲头正盛的徐继恒噎得直翻眼皮,耷拉着脑袋,尴尬地戳在了那里。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什么。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笼罩在郁闷的气氛之中。

  就在这时,王兰庭前来通报,是把先生请来了。

  “好好,我这就过去。”徐继恒起身就走,借着这个台阶,赶紧摆脱尴尬的处境。

  用小恩小惠很快摆平了钱山东后,改变了黄显圣强攻太平沟的最初计划,他想如法炮制,想继续用这种兵不血刃的办法收编牛真友。

  “啥?上小项?(1)不克(2)了?”

  徐继恒一听不打牛真友了便立起了眼睛,立刻显出不满的样子。

  黄显圣劝说道:“你不要把眼睛仅仅盯在那几只枪几匹马上,眼光要放远一点,我们现在能不动家伙就不动,留着实力好争江山。”

  困兽似的徐继恒快步地走来走去,梗着粗壮的牛脖子,一脑门子地想不通。

  “不行,我非亲手抹了他的榔头(3)。”徐继恒气呼呼地摇头晃脑,态度很坚决。

  黄显圣清楚徐继恒心里想的是什么,知道他记恨的还是大凤那件事。见徐继恒如此执拗,黄显圣也不好再说什么,干坐在一旁,显得一筹莫展。

  “不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大凤嘛。你就是亲手杀了姓牛的,她也不会复生了。”

  不知什么时候,海棠红款款地迈进了屋门,不阴不阳地扔出一席话,直戳徐继恒的软肋。

  “你”

  徐继恒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海棠红会知道他的老底,更没想到她会毫不留情地揭去那片疮疤。

  海棠红走到徐继恒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道:“你就别犟犟了,听先生的没错。先礼不行,后兵也不迟呀。”

  徐继恒翻了翻厚眼皮,没再说什么。

  牛真友的出身于徐继恒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是早年落草当土匪,后来被小鬼子收编,当上了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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