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懒丫头,有时一天也不出门。有时去上课的学生都走没了,心情灰下以为她不会出来的时候,却见人风风火火的从宿舍楼里冲出来,胳膊下夹着课本,边跑边束头发,一路下来慌慌张张的要掉几次。更甚的时候,跑出老远才发现自己忘记换鞋,再愤慨的折回去,那神情分明就是恨死了自己,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就那些个时候,他仍旧觉得很欢乐,比拥有的时候还快乐。毕竟是个可以做梦的年代,想象着有一天能娶她当老婆,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今晚在她危难的时候看到沈莫言,忽然想明白,他最没有的,就是立场。
“我什么都想得很清楚了,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事。我打算离开这里。”
闵安月心头‘咯噔’一响:“离开A城么?为什么又非得离开?远修,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
秦远修隐约笑了起来:“你认识的我什么样?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压根没变过。”
他说的不变,只是对一个女人的爱。闵安月却觉得,他变化可大了,根本就是全然陌生的一个人。以前的秦远修哪会这么的容颜言弃。“你没再去找过容颜么?或许她对你的态度会不一样。毕竟在A城呆了这么久了,许会想起你们美好的过去呢。”她没敢说已经将真相告诉容颜了,就怕这样说了,若容颜对秦远修的态度又没有什么变化,会更加的让他绝望透顶。秦远修常说容颜没有爱过他,以前她觉得怎么可能。但此时此刻,她也混淆了。没想到,容颜看着挺单纯的,却内力颇深。
段安弦下葬的那一天,容颜,夏北北,沈莫言,宋瑞都去了。夏北北给刘小打过电话,只说电话里刘小沉默许久就挂断了,也没说去或不去。
那一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段母哭得厉害,不过几天的时间就瘦了一圈,精神很萧条。几次哭晕过去,段父扶着她,也跟着摇摇晃晃。
仪式举行完毕,二老几乎是被抬到车里送回去的。
夏北北和宋瑞为了节省时间坐飞机过来的,一结束就要接着返回去。夏北北身子越来越重了,情绪经受不起太大的波动。
容颜没他们这么急,这次跟上次不同,沈莫言开了车。他们慢走了一步,人群转眼一空。段安弦所处的这一个地方,刹时安静起来。一想到她就孤零零的躺在底下,永远都要这么过了,容颜便觉得,以前那些事,真的不算什么了。如果她能跳出来,生龙活虎的再跟她战几个回合,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沈莫言揽过她,温柔的唤:“我们走吧。”
容颜站着没动,沈莫言又陪她站了一会儿。
不多时,秦远修拿着一束花过来。
沈莫言最先看到,两人互点了头,算作招呼。
秦远修把花放到石碑前了,容颜才看到他。是了,秦大少忌讳喧哗,喜欢低调。纵段安弦以前那样,他还是来了。
秦远修转身看向容颜,清风中微眯起眸子,淡淡说:“不要难过,她这样没什么不好。有时候死了,也是种最大的解脱。或许段安弦此时才最觉出安静无忧,睡得很安稳也说不定呢。”
他将这话说得实在平静安息,容颜听在心里感觉很害怕。闵安月说他差点儿就死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就想,他真的认为死了是种最安然的解脱么?那可怎么行。不知过后闵安月是怎么说,她却很想上去狠狠的抽他两下。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有抽他的冲动。
“秦远修,你胡说八道么。人活着虽然不容易,但总要比死了强。死了就等于白活了。”
秦远修若有似无的钩动嘴角,话是对着沈莫言说的:“唇齿还这么伶俐,看来是没什么事。”戴上墨镜对两人说:“我先一步了。”
沈莫言绅士的点点头:“秦少慢走。”
容颜本来跟着回头望过去,视线才一移转,就定格在一处动不得。远处站着那人,不是刘小是谁。段安弦活着她怎么也不可能再原谅她,她死了,刘小还是来了。
容颜蓦然生出感叹,命运同生死一样,这么无常。她们在相遇的时候哪会想到,有一天是会有人先走的。
在我们年华最好的时候总要遇到一些人,结成感情的网成年累月的纠缠着,她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但无论我们想不想得到,总有人要不守规则的先退出。所以,且行且珍惜。
刘小一直不肯靠近,容颜和沈莫言只好过去。
“小小,去看看她吧。”容颜伸手拉她。
刘小摇摇头说:“不过去了。”脚上已经随着容颜的动作开始移动。
沈莫言松开容颜的手:“你们过去吧,我去提车。”
刘小站在段安弦的墓前一直缄默不语,站定的时间不短,容颜就一直陪着。
良久,听刘小问:“小颜,你说段安弦为什么要把那些钱给我?她是后悔对我们做过的那些事么?”
容颜很肯定:“她一定是后悔了,而且早就后悔了。我觉得早在她从A城回来的时候,就已感觉无法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所以才像精神失常。”到现在容颜一直不相信她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当时段安弦跟她说的那些话,看似像错乱了时空胡言乱语,可是后来容颜想一想,斟酌出意味来,才发现,都是浓浓的歉意。段安弦是真的后悔了。
刘小再说话,已经微微哽咽:“谁稀罕,她的东西我不会要。有些事情一旦错了,就无法弥补。”
“嗯,你怎么做都好。”容颜揽过刘小:“我们走吧。”确实没人可以让刘小怎样,她是最无辜受害的一个。
这是容颜此生最后一次见段安弦,回头再看的时候,晴空下只有冰冷的墓碑。段安弦绝美的笑脸映在上面,长青起来。
杜允没有陪刘小一起过来,沈莫言和容颜回去的时候便打算一起捎上她。这段时间刘小一直没有工作,正好可以去A城陪容颜和夏北北住一段日子。
折腾了一天实在太累了,车子才开上高速不久,刘小就倚在容颜身上睡着了。
容颜担心沈莫言开太久的车会累,提议:“等下了高速,我们就别走了,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吧。反正也不着急。”
沈莫言更担心她,镜中望过来,弯起嘴角安抚性的笑笑:“别担心我,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容颜回望过去,镜面狭小,有彼此的一双眼对望着。一下便很宽心,倦意涌上来。点点头:“好。”
两人这一路睡得都很踏实,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车子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里,沈莫言打开车门将人叫醒。
容颜揉着惺忪睡眸:“到了么?”
沈莫言伸手捋她的发,笑得很轻微:“我的懒丫头,快起来吧。”
容颜先迷迷糊糊的往外面看一眼,看清楚是个酒店。转过身来把睡得半死的刘小叫醒,吹了晚风还不清醒,奄奄的跟在沈莫言身后进去。
刘小连打了两个哈欠,眯缝着眼:“这是到A城了么?”
容颜比她清醒一点儿,回过头:“还没呢,不过快了,行休息一晚上再走。”
刘小瞌下眼皮:“好哦。”又打了个哈欠咕哝:“住这里一晚得多少钱啊,我没有钱呀。”
容颜哼哼:“要什么钱,把你压这里好了,我们三个都能住了。”
刘小耷拉着脑袋很自知之明;“我值不了什么钱的,我们三个人中最值钱的就是沈学长了,不如把他压一晚好了。”
头顶上即时飘来似笑非笑的一嗓:“这里只收女不收男。”
刘小困得半死,不抬头的念怏怏:“原来这样,那把小颜压这里好啦,她挺出名的,应该能值几个钱。”
男子又说:“那怎么行,你见谁舍得压自己老婆的。我看你就挺好。”
刘小抬头,想说:“真的,我真不值什么钱的。”蓦然张大嘴,没话说了。沈莫言有些认真的看着她,让她很难有勇气再说:“真的,还是卖你老婆吧,你老婆好值钱的。”估计最后不仅容颜不会被卖,她刘小还得被平白赠送。接着一脸中正:“沈学长,你很有钱是不是?”
沈莫言哭穷:“哪有钱啊,又没有工作。”
刘小转过头看容颜,就差把包翻出来给她看:“小颜,我也没什么钱的。”
容颜被她的不争气雷得没话说:“你闭嘴吧,否则把你卖到黑市去。”
刘小退居容颜身后,乖乖的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沈莫言开了房上去,休息一会儿下来吃饭。
容颜和刘小睡一间房,打算窝在一起聊聊天。刘小感觉很久没见容颜了,十分想她。抱着她的胳膊问:“你想好了么?嫁给沈学长?”
容颜没看她,问她:“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刘小是有点儿小想法,不过不大。
“其实沈学长真是好的没话说,嫁给他不知要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呢。可是,秦少也很好啊,他又跟魔女分手了,怎么都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说毕重重的一个感叹:“害死人的一夫一妻制,什么时候能一妻多夫呢。”刘小歪在沙发上又开始做梦,她这个梦常做,早不是一次两次。最盛大的时候是最好婚姻制能改革成允许女人嫁一个男团,每家每户能在第一个五年成就万里江山一点红的盛况。
容颜倒水的动作滞了下,洒到外面把手掌烫出一个红印。
沈莫言按响门铃叫人出去吃饭。
白天才经历过这些事,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晚上多少也得吃点儿。
沈莫言提议:“去喝粥吧,不想吃也得少吃点儿。”
就连平日的吃货刘小,也只喝了半碗粥。容颜再劝她,怎么也吃不下了。其实段安弦的事就像一块石头,许多年前堵,现在依旧堵,滋味不好受是真的。
容颜了解刘小的感受,就说:“一天也没闲着,肯定累了,回去早点儿睡觉吧。”
上楼时刘小先回房间。
沈莫言拉着容颜的手,神色浅浅的,月光下温柔乍现:“你陪我一会儿再回房间好不好?”
容颜侧首间一脸调皮:“我要说不好呢?”
沈莫言抚上她的脸,指腹轻轻蹭她细弯的眉型:“不好也得好。马上就是我的老婆了,从来都是我对你服帖,就不能对我服帖一次么。”
容颜眯起眼:“你这意思,以后就不听我话了么?”
做这种承诺怎么看也不像是沈莫言这种男人能做得出的,从来都是别人听他话的份,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顶着稚气的威严,让他听话的。沈莫言听到心里暖暖的,怎么会不听她的话,娶了她就打算为她洗手做羹汤的。
揽紧她的腰身,钩起嘴角明明有丝邪气,却软软的笑起来:“听话,怎么可能不听话呢。”
容颜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月光下沈莫言的眉眼真是干净,跟当年校园里穿梭的那个人竟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梦幻王子一般的人物。每次一起出去,都能看到月女人回头流连他的美色。这感觉跟当年无异,真是三生有幸,站她身边的男人都这么闪闪发光。
感觉今晚的沈莫言有些不同,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开一天的车很累了?”
沈莫言懒洋洋的一蹙眉:“能看出我跟往日有什么不同?”
容颜隐约是这么觉得,觉得他格外的小心意意。
沈莫言只是看到了秦远修便会心里不安,容颜在那人面前有一种自若。他离得如此近,细细的看时,是在他面前怎么也发现不了的。
“小颜,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跟我说,我什么都肯给你。”
容颜偏头想了一下,笑嘻嘻:“有吃有喝,只要你们一家人都不欺负我就好了。”皱了皱眉:“你们豪门都喜欢门当户对是不是?”
沈莫言轻点她的鼻子:“胡思乱想。”眨了下眼笑起来:“他们是不是喜欢钱我不知道,不过,我喜欢老婆。”话音刚一落,电话响了。放开容颜,掏出来看一眼:“家里打来的。”
容颜点点头,转身朝不远处慢慢的走。灯光很明亮,能清楚看到有一个喷泉,泉水涌出来,丁冬作响。酒店周围景致修缮得十分雅致。越往远处走,能看到绿荫环绕,花影连绵。容颜兴致大起,忘记沈莫言还在身后打电话。几分钟后才想起,欲想回头,身后一只手拍到她的肩膀上。容颜已经唤出来:“沈莫言。”转身后一个惊呼不待出口,一块芳香的手帕按到鼻子上,容颜看到星空,星子之光悠悠旋转之后,蓦然一黑,昏死过去。
就那样噬骨
2
沈莫言挂断电话回过头,发现刚才还近在身处的人不知去哪儿了。爱残颚疈喊了几声,没人应,拔打容颜的电话,语音提示关机。
不禁狐疑,之前吃饭的时候还见容颜跟夏北北通电话来着,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可能关机。沈莫言一下有些慌神,将酒店的周边都找了个遍。想问问刘小人回去了吗,又想起没存她的号码。快速跑上楼,一开门刘小比他还惊:“呀,学长,你怎么先回来了?小颜呢?”
沈莫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了声音问她:“小颜没回来?”
刘小傻眼了:“没呀,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沈莫言绷紧颜,转身下楼。连大堂都问过了,没人见容颜进来过。怎么可能死心,跑出去将周围再重新找一遍,还是不见影。痛恨起自己的粗心来,就算接电话也不该放开她的手啊。
刘小发出不对劲,跟着跑了下来。呼呼喘气:“学长,小颜怎么了?”
沈莫言抚着太阳穴,蹙眉:“找不到人了,接个电话的工夫,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刘小松了一口气:“啊,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可能去哪儿玩了吧,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沈莫言还是挫败:“电话已经打过了,关机。”
刘小不解:“怎么可能,我之前用她电话给杜允打电话,还看电量满格的。按理说不该关机啊。”提点他:“你先别急,再打打试试。”
沈莫言手忙脚乱,这是一只拿手术刀的手,撑控生死的时候也是一派淡然,再急迫的状态也没心焦成这个样子。暗暗叹息,可真是个折磨人的丫头,再生冷的性情也要被她撼动出七情六欲来,看着她的时候总与别人不同,什么情绪都可以隐匿完好,唯这个人不行。按下快捷键的时候手都是抖动的,心里有不好预感,跟平日脱离眼皮底下的感觉还不同。
再打,不出所料,仍是关机。
刘小见况也有些慌神了:“现在天黑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容颜还是个路痴,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