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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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的天空-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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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人之三月无君,则弔。’”(《孟子·滕文公下》)

周霄问说:“古代的君子做官吗?”孟子说:“做官。有记载说:‘孔子三个月没有被君主任用,就着急起来;离开一个国家,必定带着谒见另一个国家君主的见面礼。’公明仪说:‘古代的人三个月没有被君主任用,别人就要去安慰他。’”

古时候见诸侯要带见面礼,见面礼通常是“雉”,即很漂亮的野鸡。你带一只雉去,表示你的心意,别人才会考虑给你机会。孔子离开一个国家时,会带着去下见一个国家国君的见面礼,说明什么?说明他真的很想做官。但他做官不是为自己,而是不忍天下苍生陷于痛苦,希望有机会替老百姓服务。而古代的君子如果好几个月都没被君主任用,别人就要去慰问他了,为什么?因为读书人没有官做就好像农夫没有田耕一样。人的社会分工不同,能干而有才学、有品德的人出来做官,等于各尽其职,共同为社会服务。但儒家提到的这种读书人的社会责任也不是随便迁就的,孔子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有人用我就做事,没有人用我就隐居起来,做什么?继续修炼。也许别人不用你,是因为你实力不够,还没有准备好。孟子也说:“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当官当然想当,但不能为了官位不择手段,做违反原则的事。孔子有一个学生叫闵子鶱,被鲁国的大夫季氏看上,要派他当县长。闵子鶱对传话的人说,你好好替我推辞掉吧!你如果再来找我的话,我就要逃到汶水以北,跑出鲁国的边界了。闵子鶱为什么拒绝做官?因为季氏实在不是一个好领导,在他手下当官,你可能要放弃原则而迁就他,这样一来就违背了儒家的立场。

古时候老百姓受教育的机会不多,生活条件比较简陋,因此读书明理的人从政大有可为。但是有时候主观的信念和客观的实践会有差距,这时候就要看各种条件能不能配合。孔子也认为自己是一块美玉,有一定的水平,是可以让人放心的政治人物,可是他不一定有机会。但他作为一个读书人,总认为我只要尽我的力量去做,能不能达成目标是另一回事,至少我尽力了,这就是读书人的社会责任。而这一份尝试过、努力过的心愿,如果一代代传承下去,则可以维持整个社会的进步,世界的改善也就会有了希望。

3。孔子想移民

孔子之前,商朝的遗老箕子曾移民到朝鲜半岛,现在朝鲜还有箕子的墓和庙。孔子是鲁国人,如果移民的话,一渡海也到了朝鲜半岛,那现在大家恐怕要争孔子是哪一国人了。孔子想移民是危言耸听吗?不是的,孔子其实慎重的思索过这个问题,《论语》里有证据。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论语·公冶长》)

孔子说:“我的理想没有机会实现,干脆乘着木筏到海外去。跟随我的,大概就是由吧!”子路听了喜形于色。孔子说:“由啊!你爱好勇敢超过了我,但是没有地方可以找到适当的木材啊!”

“道”就个人而言,指人生观或理想,亦即个人对于世间一切“应该如何”的体认。“浮于海”的目的是要远赴海外,就像孔子后来“欲居九夷”的念头。孔子说他如果移民,到时候能跟他去的,大概只有子路吧!因为子路这个人既勇敢又豪气,必会抛弃一切跟着老师去。别的学生可能不愿放弃自己已有的成就。子路听了很高兴,以为老师需要他当保镖。孔子只好又补上一句:“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表示子路虽然勇气胜过别人,但有点有勇无谋。“无所取材”四个字有人理解成:孔子教训子路,说你根本就不能判断我是在感叹,并不是真的要移民。“材”与裁断事理的“裁”通用。但是哪里有这样的老师,前面说要乘木筏到海外去带着子路,后面又说子路你怎么那么笨,你不能判断我是在感叹,并不是真的想去吗?没有这样教人的。因此,正确的理解是,前面讲的木筏需要木材做成,后面说找不到这样的木材,表示我并不是真的想出国,只是感叹这里用不上我罢了。

还有一段孔子说他“欲居九夷”,“九夷”是古代的淮夷之地,在齐、鲁的南方,非常落后。孔子想离开齐国鲁国这些中原地区的大国,到落后的蛮荒地区去居住。有人说,那种地方非常简陋,怎么能够居住呢?孔子回答:“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论语·子罕》)君子到任何地方去住,都可以安贫乐道,因为他看重的在内不在外,真正的快乐、价值、尊严是由内而发的;君子如果到落后的地方去,正好可以从事教育,好好地把他的思想做个介绍,因此怎么会觉得简陋呢?由此也可知,孔子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化民成俗”。

当然,孔子想移民只是一时兴起,总觉得我在这里不能发挥抱负,还不如到别的地方去。但他毕竟没有成行,因为他有很深的文化认同。古代中国人以自己为文明开化者,称四方之族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孔子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周朝各国虽然号称是已经开化的社会,却还不如那些文明未开的少数民族,为什么呢?因为春秋期间,周朝乱的时候曾经五年没有天子,鲁国九年没有国君。夷狄虽然在文化上比较落后,但还知道维持一个地区的安定发展,需要稳定的社会秩序,需要有一个领袖大家来支持。孔子感叹中原国家明明文化比较开化,政治却十分混乱,反而失去了一些做人的基本原则,上下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分寸,造成天下大乱,人民受苦。他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这两句话虽然坚持原则,未免消极被动,好像只能默默等待明君的重用。同时,“有道”与“无道”如何分辨?果真天下有道,何必需要孔子?万一天下无道,孔子也无可奈何。翻开历史,总在有道和无道之间摆荡,知识分子岂能置身事外?所以孔子这种想法注定是难以实行的,亦即他无法真正隐退。

孔子如果生在今日,会不会也想移民?答案不得而知。多半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继续“知其不可而为之”,尽好一个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庄子》里提到孔子说天下有两大规律,一是对父母的孝顺和思慕不能改变,二是对国家的忠诚不能改变。为什么?你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还是有相关的国家制度,包括各种人权及社会的规范;你说这边很乱就避开,别人那边很安定,你去坐享其成吗?孔子即使想移民,也绝不是去享福,去享受别人奋斗成果,而是要去加以改革和完善。像他说的到九夷之地愿意去从事教化工作,愿意尽知识分子的责任。儒家思想认为,一个人不能够选择生在什么样的时代,也不能够安排生活在什么样的社会,你只能了解和接受实际情况,然后设法尽自己的力量去加以改善。人类世界没有完美的阶段,古代的黄金时期往往只是假想中的,并非真的那么美好。所以你只能去改善这个世界,而改善世界要从改善自己开始。自己改善了,整个社会才能慢慢跟着改善;自己不改善,脑袋里缺乏正确的观念,天下再怎么太平美好,你一样会觉得烦恼痛苦。

4。名正言顺

孔子带学生到卫国去,卫国当时正在发生纠纷。卫灵公的太子蒯聩,得罪了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南子把他赶到国外去。卫灵公一死,孙子卫出公接了君位。这一下,做儿子的没当上国君,做孙子的反倒继承君位,这个儿子当然要回来抢,结果造成父子争位的局面。孔子去的时候,卫出公已经当政好几年了。子路请教老师,卫国这么乱,如果请您来负责政治,您要先做什么事?一般来说,我们会选择先把经济搞好,别的再说,但孔子不这么看。

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法不中,刑法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论语·子路》)

孔子说:“一定要我做的话,就是纠正名分了!”子路说:“您未免太迂阔了吧!有什么好纠正的呢?”孔子说:“你真是鲁莽啊!君子对于自己不懂的事,应该保留不说。名分不纠正,言语就不顺当;言语不顺当,公务就办不成,公务办不成,礼乐就不上轨道;礼乐不上轨道,刑罚就失去一定标准;刑罚失去一定标准,百姓就惶惶然不知所措了。”

这段话非常具有逻辑性。“必也正名乎!”成为孔子为政的第一项考虑。政治是管理众人之事,跟“正名”有什么关系呢?这是理解儒家思想的关键之一。“名”有两种,一种是名实,一种是名分。名实就是有名有实,“桌子”是一个名称;一张桌子摆在眼前,这是事实。我们平常讲名实的时候比较简单,譬如你问这人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某某。某某就和这个人连在一起了。任何东西都有名称,每一个人只要客观认识,都可以掌握。名分则回归到一个名称所对应的本分,代表配合某种身分、角色、地位,要有某种分寸、要求和标准在里面。因为人的世界最大的特色在于他除了实然还有应然,实然就是事实上如何,应然就是应该如何。如果光讲实然,不问应然,社会就没规矩了,就乱掉了。所以孔子的“名正言顺”是从“名分”的角度去考虑的。

孔子在齐国时,有一次齐景公问他,政治该怎样去推动?孔子说了八个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第一个“君”是名称,是现在的君,第二个“君”是本分,是理想的君,意思是你有君的名称,就要有君的理想表现,要学尧舜禹这些。臣臣、父父、子子也一样,可以翻译为:“君要像君,臣要像臣,父要像父,子要像子。”齐景公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说:“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论语·颜渊》)如果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就算国家粮食很多,我吃得到吗?等于大家都要各安其位,各尽其责,社会才能稳定和谐。

现在卫出公当了国君,他的父亲也就是太子从国外回来了,认为自己才应该当国君。双方都认为自己的是对的,对方缺乏正当性、合法性。到底谁应该继承君位?先占位置的就算赢吗?用非法手段得到地位也无所谓吗?谁是君谁是臣要弄清楚,否则乱局会一直维持下去。所以孔子说,治理卫国的问题先要“正名”,把君臣父子之间的名分纠正清楚。否则,名分不纠正,言语就不顺当。因为你说话要根据你的身分,你扮演什么角色,说出来的话就要符合相应的角色。如果言语不合乎身分,你怎么去推动国家的事务呢?公务办不成,礼乐就不上轨道。礼乐是人与人之间适当关系的表现,礼乐不上轨道,刑罚就失去一定标准,到最后老百姓为所欲为,造成天下大乱。天下大乱,你当国君的也不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儒家重视名分,要名正,才能言顺。一个人具有什么样的身分,他说出来的话才有适当的效果,你不能越权。假设你只是一个秘书,你要替老说话,那是不行的,除非你有明确的授权,否则你说出来的话只代表秘书。所谓“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如果名分随意加给不适当的人,他就会误用、滥用,造成问题。同样,具有某种名分,就要尽量做到这个名分所要求的标准。只有每一个人都尽到他的责任,把他的本分做到,社会才能安定。政治上也是如此,要先纠正名分,后面一系列才能做到言顺、事成、礼乐兴、刑法中,老百姓才知道该怎么生活发展下去。

5。上行下效

鲁国有三家大夫:孟氏、叔氏、季氏。他们的子弟是世袭的,生下来就有官儿做。尤其是季氏一家,权力特别大。到了季康子的时候,二十几岁已经当上鲁国的正卿。这时候孔子正在担任国家顾问,季康子这个年轻的大官就来向孔子请教,应该怎么样从事政治呢?孔子的回答很简单: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颜渊》)政的意思是正,当政者带头走上正道,谁敢不走上正道?换句话说,一旦政治领袖不走正道,天下百姓岂不绝望?这话是一个老人家对年轻人的期许,但这个年轻人也许只想着怎么运用手中的权力,听到自己必须先行得正,坐得端,大概会感到很大压力。当时鲁国的强盗很多,季康子又问,盗贼太多怎么办?孔子说:“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论语·颜渊》)如果你自己不贪求财货,就算有奖赏,别人也不会去当强盗了。什么意思?因为在上位者贪得无厌,有些人迫于生计或有样学样,才沦为强盗。反之,如果领导人不那么贪心,百姓也会有廉耻之心,自重自爱。孔子这话说得非常坦直,甚至有点夸张,目的是让为政者早些觉悟。

季康子接着请教孔子,如果我把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杀掉,去亲近那些修德行善的人,这样做如何?这种话一听就知道太残酷了。美国一位政治学者说,政治最重要的是避免残酷。一个人大权在握,动不动就要把坏人杀掉,但他忽略了一点,没有人生下来是坏人,坏人是社会环境、教育制度等各种因素配合起来使他走上邪路的。换句话说,坏人是从平常人堕落成坏人的,好人也是平常人努力才成为好人的,不能把人简单的进行二分法。

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孔子回答说:“您负责政治,何必要杀人?您有心为善,百姓就跟着为善了。政治领袖的言行表现,像风一样;一般老百姓的言行表现,像草一样;风吹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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