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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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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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爷用手一指说:“哥哥,可别叫他赵兰弟了。”钟雄说:“怎么?”智爷说:“此人松江府墨花村,姓丁双名兆蕙。”钟雄说:“是双侠呀!怎么不说真名姓哪?”智爷说:“诚心冤你。南侠、北侠、双侠皆投降,你不吃疑么?那时被你看破,就没有今日了。”寨主说:“你真乃高才。”随说随走,就到了飞云关下。钟雄说道:“喽兵听真,疾速报与众寨主得知,如今被我智贤弟劝说归降大宋。”智爷说:“哥哥有什么话,到里边承运殿再说不迟。”少刻间,压山探海,全山的寨主、喽兵,俱都前来迎接寨主,跪了一片,给寨主道惊道喜。然后如众星捧月一般,围护着寨主,走旱八寨进寨栅门,奔承运殿。
  寨主走了三天,山中乱了三天。谢充、谢勇在后寨,等到红日东升,才见婆子出来,疾忙过来一问,才知道夫人早将智爷放走。二人吓了一跳,自己把自己绑上,到承运殿请罪。众人也不肯结果他的性命,只可与他松绑。浑人们说:“不教他说话好不好?他也不能走了。寨主尽都教他哄信了,何况夫人?”你言我语,整乱了三天。这天报寨主回山,大家迎接入承运殿。
  智爷拉马奔后寨,至后宅门,叫国南放下公子,搀了小姐,拴了马匹,不多时,里面婆子出来,请智爷同国南带公子小姐进去。来到阶台石下,早见夫人出来迎接,智爷行礼说:“小弟智化,与嫂嫂叩头。”夫人说:“智五弟免礼。”智爷说:“小弟蒙嫂嫂不肯杀害,恩施格外,总算嫂嫂有容人的识量,若不是小弟逃走,我这一对侄男女也是身逢横祸。如今将我寨主哥哥劝说降了大宋,送回君山。我将侄男女交与嫂嫂,我还得同我寨主哥哥办承运殿中大事哪!”姜氏说:“智贤弟,也不在你寨主哥哥喜爱交友。交遍天下友,知心有几人?你是钟氏门中大大的恩人。请上,应受为嫂一礼才是。”智爷说:“不敢!折罪死小弟了。”姜氏叫亚男、钟麟,与智爷叩了头。智爷告辞出来。姜氏许持百日之斋,满斗焚香,大谢上苍,暂且不表。
  单提的是智爷,来到承运殿,寨主说:“正然等候智贤弟一同吃酒。”智爷说:“别忙,你可对大众说明降宋大事。”钟雄说:“被你一拦,我也不敢往下再说了。”智爷说:“这可说罢。众位,我替寨主说。寨主如今教我姓智的同众校护卫老爷们,劝说归降大宋。你们大众连喽兵等,若要愿降,一并归降大宋;如不愿降,请为一言,或投亲,或投故,或归原籍,或投王府,给你们预备盘缠,请早离君山。”言还未毕,见徐庆、艾虎每人抗顶一人,倒捆二臂,进门来摔于就地。三爷说:“拿来了两个。”大众一瞅,原来是赛尉迟祝英,还有他个从人。
  你道什么缘故?是智爷在飞云关说出归降的言语,就知此话说早了,准知祝英不降,他是王爷的眼目,因走在蚰蜒小路口,就把三爷、艾虎留下,说:“要有个黑脸大身躯使鞭的见着,就拿奔承运殿。”果然是祝英一听寨主降宋,带了他的从人,提了鞭,从丹凤桥北穿蚰蜒小路出山,给王府送信。将进蚰蜒路不到半里,遇一人要他的买路金银。祝英说:“好大胆!在这里断道。”就是一鞭。艾虎一闪,祝英早教三爷由石后蹿将出来,一脚踢了个跟斗。艾虎过来就捆。从人一跑,也教三爷一脚踢了个跟斗,牢缚二臂。每人抗起一人,直奔承运殿。路上喽兵谁敢拦阻?到承运殿摔于就地。
  智爷过来解开祝英,说:“我家寨主降了大宋,不怕你不降,不犯偷跑。”祝英说:“我受王爷的厚恩,我就知报效,我不知什么叫大宋。‘忠臣不事二主,烈女岂嫁二夫?’如今被捉,速求一死。你们还是杀了我,若是放了我,我就去上王府送信。”智爷微微的冷笑,说:“原要借你口中言语,教奸王知道。疾速去罢!”把个钟雄吓了二目发直,直彀彀的瞅着智爷,又不敢说话,又猜不着智爷是什么主意,自思:“祝英上王府一送信,大事全坏。”祝英说:“这可是你的主意,不杀我呀!我可要走了。”智爷说:“请罢!”刚一转脸,智爷瞅着北侠的刀,一扭嘴。北侠就领会了他的意见,把刀一亮,“嗖”的一声,一个箭步赶到祝英背后,“磕(口叉)”一声,把祝英劈为两瓣,“咕咚咕咚”扑于地上,红光崩现。大号一声说:“那位不愿意降,快些说来!”大伙一口同音,齐说:“愿降!”又听见“噗哧”一声,原来是艾虎把那个从人杀了。蒋爷暗道:“黑狐狸真坏,假手杀人。”钟雄说:“智贤弟,这是什么意见?既把他放了,怎么又把他杀了?”智爷说:“他是个浑人,要是传令丹凤桥下枭首,他明知他活不了,他要破口大骂,咱们也是白白的听着,不如这么打发他回去省事。”钟雄说:“我不及贤弟多矣。将死尸搭将出去。”将尸搭出,用灰上掩埋血迹,然后大排宴筵。喽兵各有赏赐。
  酒过三巡,智爷说:“哥哥,君山的花名写清,好给大人送去。”卢大爷说:“我去送去。我正想二弟哪!”三爷说:“我同哥哥一路前往。”卢爷点头。寨主派书手抄写花名。智爷说:“这可得了,把哥哥你的事办完,我们要破铜网了。”钟雄说:“什么?谁破铜网?”智爷说:“我们大众。”寨主摇着头说:“不易呀!不容易!你知道总弦在那里?副弦在那里?就是有宝刀宝剑,也不易破。你们知道什么人摆的?”蒋爷说:“是雷英。”钟雄说:“不是。”毕竟不知他说出是谁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蒋泽长八宝巷探路 老霍振在家中泄机

  诗曰:
  款款衷情仔细陈,愿将一死代天伦。
  可怜一段豪雄志,不作男身作女身。
  赵津女娟者,赵河津吏之女,赵简子之夫人也。初,赵简子欲南击楚,道必由津,因下令与津吏,期以某日渡津。至期,简子驾至。欲渡,而津吏已醉如死人,不能渡矣。简子大怒,因下令欲杀之。津吏有个女儿叫女娟,听见简子下令欲杀其父,不胜恐惧,因持了渡津之楫,而左右乱走。简子看见,因问道:“汝女子而持楫左右走,何为也?”女娟忙再拜以对,道:“妾乃津吏息女,欲有言上渎,不敢直达,意乱心慌,故左右走耳。”简子道:“汝女子而有何言?”女娟道:“妾父闻主君欲渡此不测之津,窃恐水神恃势,风波不宁,有惊帆樯,故敬陈酒醴,祷祠于九江三淮之神,以祈福庇。祭毕,而风恬浪静,以为神餐,欢饮馀沥,是以大醉。闻君以其醉而不能供渡津之役,将欲杀之,彼昏昏不知,妾愿以代父死。”简子道:“此非汝女子之罪也。”女娟道:“凡杀有罪者,欲其身受痛而心知罪也。想妾父醉如死人,主君若此时杀之,妾恐其身不知痛而心不知罪也。不知罪而杀之,是杀不辜也。愿主君醒而杀之,使其知罪未晚也。”简子听了道:“此言甚善。”且缓其诛,津吏因得不死。既而简子将渡,操楫者少一人。女娟操臂操楫前请:“妾愿代父以满持楫之数。”简子道:“吾此行,所从皆士大夫,且斋戒沐浴以从事,岂可与妇人同舟哉?”女娟道:“妾闻昔日汤王伐夏,左骖牝骊,右骖牝麋,而遂放桀至于有巢之下。武王伐殷,左骖牝骐,右骖牝(马黄),而遂克纣至于华山之阳。胜负在德,岂在牝牡哉?主君不欲渡则已,诚欲渡津,与妾同舟,又何伤乎?”简子闻言大悦,遂许其渡。渡至中流,女娟见风恬浪静,水波不兴,因对简子说道:“妾有河激之歌,敢为主君歌之。”因朗歌道:升彼阿兮而观清,水扬波兮香冥冥,祷求福兮醉不醒,诛将加兮妾心惊,罚既释兮渎乃清。
  歌已,又歌道:
  妾持楫兮操其维,蛟龙助兮主将归,呼来掉兮行勿疑。
  简子听了,大悦道:“此贤女也!吾昔梦娶一贤妻良母,即此女乎?”即欲使人祝拔以夫人。女娟乃再拜而辞道:“妇人之道,非媒不嫁。家有严亲,不敢闻命。”遂辞而去。简子击楚归,乃纳市于父母,而立为夫人。君子谓女娟通达而有辞。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且说蒋爷问钟雄:“我们都知道这铜网阵是雷英摆的,你怎么说不是?”钟雄说:“我先前也知道是他。王爷请我上府里住了三天,与王爷谈了两天的话,未天与雷英叙了口盟的盟兄弟。他后来又在我们君山住了三天,无非是讲论些个文武的技艺。那人很露着浅薄,就提铜网这节不行。又讲论些八卦、五行、三才。问到准消息的地方,他就说不出来了。我说你是藏私,我就不问了。后来他说你我若非生死之交,我可不能吐露实言。我说你我辅佐王爷,共成大事,难道说我还能泄露于外不成?这他才说出实话。他有个义父,此人姓彭叫彭启,先在大海船上瞧罗盘,遇暴风刮到西洋国,去了十二年。遇天朝的船,北风一起,又刮回来了。本来人就能干,又学了些西洋的法子,奇巧古怪的消息。雷英认成义父。是他出的主意,雷英称的名。据我想,非得着这个人不行。”蒋爷说:“不知此人在那里居住?”钟雄说:“就在雷英家中居住。听说这个人精于道学,寿已老耄,面目如童子一般,早晚必成地仙。”蒋爷说:“恰巧。若在雷英家,要见此人不难。”南侠问道:“怎么见此人不难?”蒋爷说:“我在丹江口救过雷英的父亲,名叫雷振。救了他,问了名姓,知道他是反叛,要把他推下水去。一想此人有用,万一办王府之事,可以往他打听王府的虚实。我没告诉他真名真姓,我说我叫蒋似水。有这个活命之恩,到了他家,要说见这个彭启,大概容易。”智爷说:“这倒是很好的个机会。雷振他若念活命之恩更好,若是不念活命之恩,用薰香盗也把他盗出来。”蒋爷说:“我是贩药材的客人,咱们仍打扮成贩药材的客人。都是谁去?”智爷说:“我去把柳爷请来。”蒋爷说:“我去拿咱们大众的所用的东西去。”言毕,起身上晨起望,邀了柳青,同到君山。寨主将山中的草药,用荆条筐儿装上他们的兵器包袱等件,上面堆上药材,用绳子捆住。全换了青衣小帽,先教喽兵推下山去。四位辞了寨主,到了山下,推着车子,路上无话。
  直到襄阳,进城到王爷府后身,有个小药王庙,庙里面出来一个小和尚。智爷说:“小和尚。”蒋爷说:“小师傅,我们是办药材的,今晚在此借宿,等三两日起身,多备香灯助敬。”小和尚去不多时,出来说:“请众人推车进庙西屋内。”老僧接出来说:“众位施主,请屋中坐。”大家入内落坐,问:“师傅贵姓?”和尚回答:“小僧净林。未领教几位贵姓?”智爷说:“那位姓展,那位姓柳,那位姓蒋,弟子姓智。”和尚说:“阿弥陀佛。”就在庙中用饭,住在南院西厢房内,小车搭到屋里。一夜不提。
  次日早饭毕,蒋爷说:“我去了,听我的喜信。”出了庙门,见一老人,问道:“那里叫真珠八宝巷?有个明远堂雷家在那里?”那人说:“路东口内,尽东头,路北第一门就是。”蒋爷与人家道了劳驾,自己走到东口内,路北黑油漆门,两傍有两块蓝牌子金字,是“明远堂雷”。蒋爷上前叫门。门内有人出来,开门一看,问蒋爷找谁,回答找雷员外。家人间:“找老员外呀?”四爷说:“正是。”家人问:“贵姓?”四爷说:“我叫蒋似水。”那人听了说:“你怎么才来?我们员外想你都想疯了。快进来罢。”蒋爷说:“你先回禀去。”那人进去。不多时,雷振出来说:“蒋老恩公,想死我了。”见面就要叩头。蒋爷拦住说:“使不得,若大年纪。”二人携手,往里走进了。路西四扇屏风门,是油绿撒金、四块斗方写着“斋庄中正”四个字。路东也是四扇屏门关闭。进了西院,一带南房,路北垂花门。进了门内,四爷一看一怔:“好怪!”五间上房,东面两道长墙,平墙头东面两个黑门,无门槛,门上左边有个八楞铜(革葛)鞑;西边两个黑门无门槛,门上有个八楞铜(革葛)鞑。并无别的房屋,好奇怪!上了石台阶,到了屋中,蒋爷暗道:“以为雷家哄了王爷些个银子,没见过势面,盖的房屋不合样式。”焉知晓到了屋中一看,很有大家的排场,糊裱的干净,名人字画,古铜玩器,桌案几凳,幽雅沉静,很是庭房的样式,颇有大家风气。
  蒋爷落坐。雷振又拜了一回,随即献茶,跟着就摆酒。顷刻摆齐,蒋爷上座,雷振旁陪,亲斟三杯酒,一饮而干,然后各斟门盅。雷振说:“恩公从何而至?”蒋爷说:“就打你我分手,上了趟河南,由河南上山东,由山东又上陕西。我今打陕西而来,忽然想起老兄来,特意到此望看望看。”雷振说:“恩公到此就不必走了。”蒋爷说:“不行,帐没算清。回头算清帐目再来,我就不走了。有件事情,老哥哥我问问你。”雷振说:“什么事?”蒋爷说:“怎们这院子内也没有东西厢房,四个小门也没门槛,什么缘故?”雷振说:“咳!无怪你瞅着纳闷。这是你侄子的主意,孝顺我。”蒋爷说:“什么缘故哪?”雷振说:“我有个毛病,吃完饭就困,非睡一觉不可。你侄子怕我把食存在心里头,作了一辆小铁车,是个自行的车子。我坐在上边,两边有两个铁拐子,当中有一个铜别子,别着一个轮子,把这别子往外一抽,自来轮子一转,这车子就走起来了。要往里首转弯,一搬左边的铁拐子,他就往里拐;要往外首转弯,一搬右边的铁拐子,他就往外拐。东边的这两个门,靠着耳房的这个,进去是小东花园子,南边的那个黑门,进去从东夹道,奔北花园子。西边挨着耳房的那个小黑门,进去是你侄妇的院子。西边南头的那个门进去,由西夹道奔北花园子。我要上了车子,吩咐开那个门,他们就把八楞铜(革葛)鞑一拧,门就开了。把别子一抽,车就往里走。来回转腾几趟,食也消了,也就不困了。这是你侄子的主意。”蒋爷说:“老贤侄还有这个能耐呢!我也求老贤侄给我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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