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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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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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疯狗一样打死在路上,被割去头的尸体则扔在泥塘里沤泡了几个小时,最后被抛进了护城河里。

事态在第二天出现了剧变,不知道什么原因,群众对他的情感似乎完全颠倒了过来。无数人举着火炬寻找到他的尸体,给他重新披上皇袍,隆重地葬于教堂。有上万名武装军人和更多的悲痛民众参加了葬礼。即使是他穿过的衣服,也被众人撕成了碎片,当成圣物珍藏起来,他住处的门板也被拆成碎块,制成了种种纪念品;破旧的家具陡然身价百倍;甚至于他走过的泥土也变成护身符的原料,需要用黄金来计价。

以投毒为手段,杀死过七个人的杀人犯布瑞薇莉尔夫人被判处死刑。这个甚至连骨灰也无权保留的罪行昭彰者,在服刑当天凭借她的美貌征服了所有围观的人,人们的情感在一瞬间发生了转变,并开始切齿痛骂加之于她的酷刑。

这样的惋惜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内就演变成了崇拜,当天晚上,她就成为了圣人。不但那些被扬散的骨灰被重新收集起来,就连烧焦的木头也为之一空,人们甚至坚信,这些遗物能够帮助他们抵御巫术。

这样的例子还有许多,但以上这些已经足够帮助我们了解到群体的历史观是何等的善变而混乱。它从来就不具备一个明确的标准,只凭借想象力和群体的好恶来臧否人物,而这样的评判结果又被当成是真实的历史,被所谓的史学家们载诸史册。

数千年之后,当未来的饱学之士面对这些互相矛盾、众说纷纭的记载时,恐怕能够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些所谓的英雄或暴君,从来就未曾真实地存在过,他们只是人们为了满足心理需要,而杜撰出来的产物。

正如现在有些人质疑释迦牟尼的存在一样,因为从他的身上,我们能读到的只是一部光彩照人的神话,或者是一部赫拉克利特式传奇哲学家的思辨过程。

对于这样缺乏确定性的情况,他们无疑很容易心安理得,因为在那个未来的时代,他们将更明白群体的心理,群体的特点。

他们知道,除了神话之外,历史并没有多少保存其他记忆的能力。

(13)群体的极端感情(上)

冲动、易变和急躁是群体的一大特性,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这样的恶劣情绪作用在群体之中,使得他们表现出来的感情不管是好是坏,其突出的特点就是极为简单而夸张。

在这方面,群体中的个人和原始人绝没有分别。

他们无从分辨事情内部的,事情与事情之间的细微区分,而是把它们视同为一个整体,无法看到其中的过渡状态。

另一方面,群体情绪的夸张也会受到另外一个事实的强化,那就是不论什么样的感情,一旦它表现出来,就会通过心理暗示和传染过程来加速传播。无论这种感情是赞扬还是诋毁,它所造成的效果就会成倍加强。

这种简单而夸张的情绪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群众【“文”】全然不【“人”】知怀疑和【“书”】不确定性【“屋”】为何物。就如同极度幼稚的女人一样,一下子就会陷入情感的极端。只要她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立刻就会坚定地认为它是不容辩驳的证据。

假如这种厌恶情绪或是反对意见发生在孤立的个人身上,所产生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当这个人处于群体之中的时候,却能立刻变得勃然大怒。

当教皇乌尔班二世站在克列芒教堂前,于紫红色丝绒铺就的高台上激情洋溢地演讲时,无数耳闻异教徒暴行的人们开始踊跃地加入十字军。他们来自欧洲的每一个地方,甚至包括那些最偏僻、最遥远的角落。然而这成千上万的人却并不都是战士,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是忠诚信徒、冒险者、穷人、酒徒、浪荡子、瘸子、哑巴、老人、甚至还有妇女和儿童。

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忘我地投身到那场战争中去,并不仅仅因为对财富的渴求,更与宗教信仰联系无多。

唯一的原因是他们渴望融入群体。

只有身处群体之中,这些傻瓜、低能儿和心怀妒忌的人才能够摆脱自己卑微无能的感觉。

只有身处群体之中,他们才能够会感觉到一种残忍、短暂但又巨大的力量。

(14)群体的极端感情(下)

我们常常会谈说到“法不责众”,和它字面意义不同的是,这个词说的不是法律的管辖权,而是指群体的自我心理暗示。

这是一种非常卑微的心理安全感。首先,他们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受到惩罚,而且人越多,这种信念就越坚强。

然后,他们会因为人多势众而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力量感,这会使得群体表现出一些孤立的个人不可能有的情绪和行动。

不幸的是,群体的这种夸张倾向,常常作用于一些恶劣的感情。它们是原始人的本能隔代遗传的残留。

孤立而负责的个人因为担心受罚,不得不对它们有所约束。而当个人进入了群体之后,尤其是和许多不同的人在一起时,感情的狂暴往往会因为责任感的消失而强化。

在1527年5月6日的夜晚,罗马被雇佣军占领,有八千百姓被杀,但这只是开始。第二天早晨,罗马开始被猛烈洗劫。夜晚狂欢过后,极度激动的雇佣兵开始洗劫教堂,并闯进女修道院强奸修女。人们看到西班牙部队的士兵对他们不幸的受害者实施恶毒的酷刑,甚至切断他的四肢。

据说,贫穷的南意大利军队的士兵甚至洗劫了船夫简陋的小屋,夺走了茶壶和钉子之类的每件东西。其他报告表明,一些圣物被当做靶子,成堆的古代手稿被用作马的褥草。拉斐尔的壁画被用长矛破坏,用很大的字母刻上马丁·路德的名字。

这些暴徒闯进并洗劫红衣主教和要人的宫殿,强奸妇女,脱光主人的衣服,使他们遭受严重侮辱,然后索取巨额赎金。对那些拿不出一笔赎金的人来说,死是幸运的。根据一位同时代的目击者说:“地狱简直无法与罗马现在的情形相比。”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群体能够利用这种强化的感情,推倒一切负罪感!

群体能够利用这种强烈的力量感,摧毁一切道德的障碍!正像古老谚语中所说的那样:最卑劣的行为总是像有毒杂草一样生长在群体中。

正因为如此,群体注定要干出最恶劣的极端勾当!

每个时代总会有某种疯狂的情绪,有的来自于政治,有的来自于宗教,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而整部十字军的东征史,毫无疑问是历史上最严重的集体狂热。它所引发出来的群体极端感情,程度之高史无前例,而这种极端感情所造成的破坏性结果则更令人为之悚然。

当第一支十字军开进到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国王慷慨地设宴款待了他们。按照常情,这些人在路上遭受了数不清的挫折,理应保持谨慎。然而他们根本无法控制凶暴与贪婪,尽管当地居民把他们当做朋友,向他们敞开供应饮食,但是他们还是感觉到巨大的邪恶力量无处发泄,无法控制他们的冲动。

卑贱的士兵们仅仅出于恶作剧,就纵火焚烧了几座公共建筑;他们从教堂房顶抽下来铅条,当成废旧的金属拿到城郊去卖掉。甚至于公开抢劫,强暴妇女。

类似这样的暴行仅仅是冰山一角,当群体的极端感情被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所带来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群体没有能力在巧妙的影响之下,表现出英雄主义、献身精神或最崇高的美德。他们甚至比孤立的个人更能表现出这些品质。当我们研究群体的道德时,我们很快还有机会回到这个话题上来。

(15)打动群体的东西

作为个体而存在的人无疑是理性的,因此我们才得以用善恶来打动他的情感,以是非来规范他的观念、以利害来约束他的行为。

但是这种制约只限于在个体或是非群体身上发生作用。

一旦人们集结起来形成群体,这种制约和影响就会丧失效力,而群体也会有一种全新的驱动机制。

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打动群体?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因为群体最热衷于夸大自己的感情,因此,它只会被极端的感情所打动。

可以肯定地说,夸大其辞、言之凿凿、不断重复、绝对不以说理的方式证明任何事情——这些都是公众集会上的演说家惯用的论说技巧,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打动群体的手段。

历史上著名的“克列芒鼓动”来自于教皇乌尔班二世。正是这场演讲掀起了首次十字军东征的狂潮,当时他激情洋溢,口若悬河。先是描述了圣城耶路撒冷基督徒所受的苦难,又讲述了巴勒斯坦平原是如何被残暴的野蛮人变成了不毛之地。当他叙述了这些之后,便开始了大声疾呼。

“听我讲话的人,都是真正信奉上帝的人!我召唤你们!清除覆盖尘世的污垢,把教友从苦难的深渊中拯救出来!那些为了救世主而抛弃田产、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的人,必将会受到百倍的回报,将会得到永生!”

可以看出,乌尔班二世所运用的手段,完全蕴含了我们在前文中所说的技巧。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简单地查看一下历史,不论是古希腊学园中的雄辩者,还是巴黎公社的街垒演说家,抑或是在裁判法庭上慷慨激昂的辩护者,无一不出言不逊又信誓旦旦。

群体易于爆发出狂暴而极端的感情,也最容易为狂暴而极端的感情所打动。当他们被打动之后,就会像我们前文所说的那样,汇成一道毁灭性的洪流,摧毁一切阻挡他们的障碍!

(16)群体的夸张妨碍智力(上)

我们常常会认为人群总是要比个人聪明,事实上,这一点是绝无可能的。

当个人汇集成群体的时候,绝不会有集思广益这样的事情发生。相反的是,群体的叠加只能增加他们的愚蠢,智力反而会大幅度下降。

相比于个人,群体不存在丝毫的智力优势!

当群体开始将感情提升到极高或极低的境界时,就已宣告了这一点。

群体摒弃了温和、教养;

群体丧失了对自己性格缺点的基本认识;

群体不愿再对自己的语言行为有所约束;

群体乐于以原始人的心态生存。

于是,尽管群体的力量远远大于个人,但是他们的智力商数却是彻底地倒退了。

在1630年的米兰,当瘟疫蔓延开来的时候,人们也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轻信。许多异想天开的荒唐故事,居然都被人们信以为真。

比如说,有个名叫巴萨尼的人,站在米兰市场的附近给人们讲故事。他声称自己在一个黑夜之中,站在一个大教堂门口,忽然之间,一辆由六匹白马拉着的黑马车停在他身边,马车后面跟着无数个身穿黑袍的仆人。

从马车上面走下来一个高大威武的陌生人,他态度和蔼又不失威严地邀请巴萨尼上车,带他来到一个几乎倒塌了一半的巨大宫殿。巴萨尼在里面看到了许多骷髅,骷髅们互相笑骂,相继追逐着跳到对方背上。在一块荒地的中央有一块岩石,石头下面流淌着毒水,毒水流过田地,渗透到米兰城所有的泉水当中。

看完这一切,陌生人许诺说,如果巴萨尼答应将米兰所有的门上都抹上毒药,就可以得到无尽的金子和宝石。这个时候,巴萨尼终于明白这个人是魔鬼,他便立即向上帝祷告。一瞬间,他发现电闪雷鸣,自己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堂的走廊上。

尽管是这样的疯话,却得到了所有听众的信任。甚至还有所谓的目击者为他帮腔,发誓说他们也曾经见过那陌生人,听过那些白马拉车的声音。他们逢人就讲,那架马车实在是大,当它夜半时分穿过街道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要比雷声都大。

(17)群体的夸张妨碍智力(下)

除了上面我们提到的方面之外,群体常常对意识形态也会进行夸张的处理,让某种意见以异常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即使到了荒唐至极的地步,也毫不在意。

在巴黎公社的暴乱成功之后,被广泛鼓吹的妇女权利运动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许多妇女开始公然抛头露面,她们在各个方面都要求取得与男人相同的权利,除了穿男装、佩带枪支、骑马之外,一些女人甚至认为,蹲着小便也是妇女地位低下的象征。

为此,有人专门发明了一种为女子站立小便用的排尿器。这种排尿器的外貌与我们日常所用的漏斗十分相似。

巴黎圣日耳曼南区有一位名叫拉格非尔德的先生,他开了一家容器店,在公社建立起来后,由于限制公民饮酒,因此他的漏斗销量一直不佳。正当他为了这个发愁的时候,他的老婆给他出了个主意,把漏斗的价格提升一倍,然后全部当做排尿器出售。拉格非尔德先生半信半疑地按照他妻子的说法去做,结果一天之内就销售掉了七十套,第二天购买的人群在店门口排满了长队。

然而退货的女人很快又蜂拥而至,因为排尿器下端的导嘴是倾斜的,可以让尿流到较远的距离,而漏斗的嘴是直的,用这种“排尿器”的妇女往往会将小便弄到自己的裤裆里。

这样的例子听起来十分滑稽,但它却是群体善于夸大的典型表现。

真实的情况还不止如此,群体往往还会夸大他们在某方面的感情。这使得他们开始信奉原始人的热情,信奉英雄主义,而这些东西在一个理性个体身上是绝对没有的。

群体埋葬了所有的怀疑精神与独立意识,他们只臣服于激烈的言辞、虚假的形象!

正因为如此,群体才会为自己创立偶像,塑造英雄。

即使对于他们自己的英雄的感情,群体也会做出同样的夸张,几乎在所有的传说中,英雄所表现出来的品质和美德,总是被群体无限地夸大,最终演变为一部史诗样的神话。

这种夸大甚至还被带进了生活之中。早就有人指出过一个现象——观众会要求舞台上的英雄具有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勇气、道德和美好品质。

(18)群体的偏执与专横(上)

由于智力商数的下降,使得群体只能接受简单而极端的东西,即使在感情方面也不例外。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找出示例。遍布伊比利亚半岛的宗教裁判法庭正是这样的东西,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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