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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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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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作为的一种可能性。 后来,一场重病(40岁时)有如一个新的开端,我忽然明白过来:又回来了,已康复,虽仍呆在平庸之中,但这就是生活。 我懂了,像老陶工在抚摸花瓶时感到的,花瓶的圆形就是创造力的证明。从那时起,我就能抑制自杀的念头,甚至根本就打消了。 我曾试图把我的经验同别人的经验加以比较。 我与年轻人多次谈过(我与年轻人接触十分频繁)

    ,与我自己的孩子们谈过,我发现,年轻人对单调乏味的平庸生活的恐惧有多大,多想把一切都扔开。我决不会把自杀视为一种罪过。 有出于精疲力竭的自杀;出于孤独的自杀,在柏林就有。问:如今一些女性把自己视为宗教经验的主体。我想问:您作为女性对您宗教上的自我理解是否有过影响?

    答:没有。 我的宗教经验与我曾经是姑娘,现在是女士这一事实无关。 我接触过那些寻找《圣经》中的女性主义内容、寻找《圣经》中女性形象的女牧师,也曾研究这些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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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象。 我曾经宣传过《旧约》中的路得①,还一再讨论过这一问题,不过这并非我的课题。 对我来说,我是女人这一事实决不能使我接近或者疏远宗教。问:可是您能否想象,对于一些遭受过生活磨难的年轻女人,您是希望的象征?或者说,这个要求对您来讲太高了吧?

    答:太高了。 我的作品和作品朗诵会引起的共鸣,我自然也明白。 不少女人带着她们的困惑来找我。 我不知道这是我本人的缘故,还是今天很多作家共有的问题。 在我们的社会中缺少交谈对象,所以作家就成了听取告解的神父。 我也听到我不少同事的类似事情。 这是环境变化了的标志,作家就处于这一环境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要找你,那你就会一筹莫展,因为你终归只能传达你自己的经验。 我总是谨慎些,因为我绝不想当古鲁②。 我不想传播任何学说,我只想正派地过我的日子。

    附:《复活节》I。德赖维茨

    四天自由的日子。 他们谈论着受难节和钉十字架,还谈论他的复活。高速公路上交通堵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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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罗米修斯、耶稣和生活的勇气751

    到处是事故,他们还谈受难节和钉十字架?

    保险公司会为复活节的死者付费。正常的牺牲,当是如此。然而有人说,我们不理解他,因为他为人死,像个罪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是的,人人都说,我们不理解这种事。这与我们不相干;你还说,他很可能是个爱胡诌的人。 但我们却有四天自由的日子。电台和电视节目仍然播送着复活节。

    注 释:① 摩押女人,拿俄米的儿媳,俄备得的母亲。 ——译者注② 印度教名词。 指自身在灵性上造诣甚深,因而能引导他人作灵性修养的导师。 ——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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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蚁类头脑中的上帝?

    ——一位无神论者的质疑

    同W。 施努雷的对话

    问:施努雷先生,您的作品《逆光摄影师》中有一节谈到一篇参加国家考试的录取论文,标题是:《W。 施努雷同宗教和教会的关系》。

    您说,这篇论文的女作者把您描写得比您自己还要感到无家可归的样子。“宇宙的颅缝可能比这个无神论作家的工作室还要透风一点。”

    您能解释一下,什么叫宇宙的颅缝?所谓的无神论又是什么意思?

    答:宇宙的颅缝意指:世界是想像的,地球是上帝的一个物质化的想法。宇宙的颅缝还意味着孩提时代的信仰残渣,不过,从形而上学的观点来看,逻辑上还有些不周全。 我称它为“更高的东西”。

    “上面”这个虚空使我感到苦恼。 尽管我作为无神论者不得不否定它,但我不能否定有这个困扰。为了能对付这一困境,我干脆让自己没有这“更高”

    去生活。我满足于自己生命的一次性。 既然我喜欢活着,我也就感到这生命的实在。 我的家就在这生命之中,只有在垂死时才会变得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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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蚁类头脑中的上帝951

    您问到为什么说“所谓的无神论”。之所以说“所谓的”

    ,因为我对犹太教有某种偏爱。 我首先把犹太教理解为一个神学疑问。 我感到,戴上敌视宗教的眼罩是不正当的。 有朝一日人们可能会明白这一点。 我并不想隐瞒这种可能性。问:是否可以说您仍有一种宗教呢?能不能说您在某种形式的宗教中有一个家园呢?

    答:不能,绝非如此。 我对神学的兴趣很大,恰因为对于信仰者来说,存在着一个“克服”易逝性的问题。 这种易逝性也是我的大敌,它是作家的大敌。 我用每一句、每一行同这种易逝性作斗争。 可以理解,克服它还有别的途径。 为什么非要信仰不可呢?

    我对犹太教的研究并非出于对第二故乡的需求。 我有犹太朋友,我曾经在以色列呆过,我感到,作为一位德国作家,应当了解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 只是清理事实,掌握文献还不够。 必须进一步深化,去理解犹太人忍受苦难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我研究犹太人的信仰。有些正统犹太教徒在集中营里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这可以理解,我能够理解。 但在集中营里,有些不信教的犹太人却忽然之间信仰起来了。这是奇迹。这恰是我难以设想的,我必须去探索这个问题。我认为,至少应去弄清犹太教是何以到了如此灰暗的景地。3,00多年来,犹太教神学一直支撑着信徒的生命。 尽管他们遭到不断的迫害,遭到残酷的屠杀。 当人们认为犹太人作为个体没必要存在时,犹太人却作为信念存活下来。 这一信念不可动摇。 人们试图用“犹太人”来定义他们,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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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属于犹太信仰。尽管他们并不是这一定义的主要内涵。犹太人不想抛弃祖辈的信仰。 从原则上讲,犹太传统根本不允许有新方向。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持守这种信仰。 就连那些以为已经真正失去信仰的犹太人,也还受到犹太信仰的束缚。问:一方面要克服易逝性,有限性;另一方面,您又说,从某种程度上讲,人一死,什么都完了。 这不矛盾吗?

    答:我不认为矛盾。 我是作家,我可以比较容易地就使我的死敌——易逝性落空。 我干脆写一本书,一本流传的时间比我的寿命更长的书。 我承认,“落空”这个概念还不足以勾画出这本书也许超过我寿命的那可怜的10年、20年时光。只是:为什么要更长久,为什么这使当代人感到苦恼?人死后,灵还多多少少留存在世,仅此就足够了。 持续性无关紧要。当然。 我对“克服”死亡、“克服”有限性的宗教仍然好奇。 不过,对歌德的“死与生成”我感到不解。 在我看来,这种无可争辩的命令式太没有哲理味。 我不能接受它,因为我的自我是经过一番痛苦之后获得的,我不打算随意放弃。 鼓励放弃自我是荒唐的,这种鼓励是什么意思?这种鼓励也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再说,问题也并不是自己的死。 我希望自己能对付自己的死。 问题是我的邻人的死。 这才需要安慰。问:那么,依您看,宗教到底是什么?

    答:宗教就是伦理学。问:掌握生命吗?

    答:首先是如此,因此我才倾向于犹太教。 犹太教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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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调此世。它给信徒提供一种奇妙的生存强剂。这决非偶然,在犹太人看来,死后来生非常模糊:既可能,也不可能。 犹太教义指向的是今天和现在。正统犹太教徒总认为60条戒律都应遵守。 过去这类戒律超过300条。 如果必须为生命提供一个证据的话,过就是生命有价值的证据。我虽非犹太人,却非常赏识这一点。问:这是不是一种没有上帝的宗教?

    答:这只是用理智来理解这一切。 不过仅靠理智人们无法信仰。 也许可以说,这是一种没有权威对象的、有纪律的尊重。问:因此,上帝问题也才一再成为您的文学课题。 把您1945年后的作品——如小说《葬礼》或诗《安慰》与您的《逆光摄影师》相比较,探问上帝的方式明显不同:1945年后,上帝的冷漠和无能为力,或上帝的可畏成为主题;后来,到七十年代末,更多的是哲学和神学问题。这种观察是否正确?

    答:不信教的人也会思考您所说的“上帝问题”。

    我以为,上帝是人想出来的。 当我寻上帝的踪迹时,我找到的是人的忧虑和恐惧。 作为一个作家,我只对此感兴趣:那些恐惧到底通往何处?

    它们通向死亡。死亡,这是我的第一个题目。它包括了“上帝问题”。

    我承认,这并非经常如此。 在6年半的战争中,我曾掩埋过一些基督徒的尸体碎片。 我那士兵皮带扣上的“上帝与我们同在”使我想到那些牺牲者,才使我开了小差。 您也许对此感兴趣吧。 在俄国夏季战场上空,云雀在啁啾歌唱,展翅飞翔。 这是上帝存在的证明吗?大概刚刚相反。 战后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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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写的一些作品并不赞美那位所谓全能的上帝。 我想向他报一下仇,报他的冷漠之仇。 我在一篇小说中进行了一番彻底清理,把“上帝”送进了坟墓。 但这已经是1945年的事了。其时,我的思想曾有过复活。 上帝活着。 他就活在人们失去记忆力的希望之中。问:您在早期作品中不仅谈到上帝的无能为力,而且还谈到上帝的可畏。“这种生命不过是一个脑浆业已枯萎的蚁类脑瓜的梦幻。”或者说:“上帝把哈耳皮埃①变成朋友,女妖正磨利自己的双爪。”《安慰》——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标题(附后)——一诗中这样写道。 这都是些大话。 要是人们写过这些大话,能靠它们过日子吗?

    答:当我不得不依靠对千万死者的回忆过活时,我也就能够凭速记下来的恶梦过活。 我不明白在什么地方应当说“大话”。依我看,集中营里的煤气炉证明了上帝的无能。 对此,那个脑浆业已枯萎的蚁类脑瓜就是一个恰如其分的比喻。另一个比喻是:上帝的逃遁。因为这比喻对他来说还不错,至少还能在文鸟那漂亮的鸟巢中找到庇难所。对犹太人而言,上帝有子民;对基督教徒而言,上帝有一个成为朋友的世界性团契。 对我而言,他只有一只(通过基因处理后孵出的)哈耳皮埃(Harpyie)

    :一半是鸟,一半是女人,《新约》中天使的一幅讽刺画。尽管如此,我却不认为那首诗的标题是在嘲讽。《安慰》在这里表达的是无法安慰,以便弄清自己在何种程度上能控制自己的绝望。 诗表达的是有人丢失了一种幻影。 这人原指望能干点大事,却感到受了一种幻影的欺骗。 我想试着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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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镜和望远镜确定坐标:蚁类脑瓜、文鸟巢、哈耳皮埃的眼睛;上帝肯定呆在某个地方;或者说——问:您有一段纲领性的话,您自称:“乔伊斯教导我何谓易逝性。 德布林教会我恐惧。 从D。 巴恩斯(D。Barnes)那儿,我懂得了什么叫失去。福克纳给我提供了一种恩典观念。自海明威以来我才知道,死亡(还)有一副泼妇面孔。 我感谢加缪指点我必须值仰某种东西。”

    施努雷先生,这段话很紧凑。 我们不妨谈谈其中几点。 依您看,何谓“恩典”?“必须”信仰意味着什么?

    答:允许我再说几句“纲领”的话。 作为文学家,我更多从书本上学习,而不是向人们学习。 书传达各种经验。 读书是把他人的经验据为己有的过程。 从这些过程中为什么就不能得出一个结论来呢?这涉及到一个纲领,也出现了一个基础,它帮助我建立一种世界观。“恩典”对我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一个基督教概念。 我不认为能够从无神论角度来说明这一概念。 当我的重病离身之时,这就是恩典。 允许我这多病之躯活着的每天每日都是一种恩典。恩典意味着不发射火箭。要是我11岁的儿子能活得比我更久,我就会把这称为恩典。我必须相信什么呢?相信生命的价值。 即便这种价值不会因为我自己提出的伦理学而有所提高,它也要保持下去。谁要愿意,那怕出于纯粹利己的原因,就可以托付给这种价值:只是我感到安宁,就可以断定,别人也如此。问:《逆光摄影师》中有一句话让我犯疑:“记住”您写道,“不仅要信仰上帝,还必须研究。”您在研究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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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没有。 我在观看别人怎样研究。 这句话是从历史而言的。 上帝曾想杀掉摩西,“仅仅”因为他忘掉了给自己的儿子行割礼。亚伯拉罕甚至还要助上帝杀掉自己的儿子。据说,上帝要检验一下其父的信仰是否坚定。 在上帝用道自己启示自己前,人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甚至有异教徒国王的参与。 如果尼布甲尼撒②在占领耶路撒冷之后没有把犹太上层人士抛进巴比伦监牢的话,就不会产生口传至今的犹太教法典。 为了不让它失传,才第一次用书面形式将它固定下来。问:《旧约》、犹太教法典、犹太思想成为您反思的源泉,而《新约》对您明显不太重要。 为什么?

    答:我一直努力去理解基督,但不是历史上的基督,那位恐怖分子、颠覆者和创新者。 我关注的是基督形象,《新约》向我们描述的那个形象,《新约》描术他坚持简化,搞分裂。 他从艺术性很高的犹太信仰大厦中为智力低的人建造了一个社会住宅。 就是说,他们既无需五经书、也无需犹太教法典就可享受到上帝的好意。 这是一种用华丽的比喻来表达的无产者和文盲的宗教,书面语和准确表达的思想对于基督的信徒来说是陌生的。 因此,他能向这些人讲述他是上帝之子的廉价童话。 不朽的精神产生出必朽的肉身:信仰比喻用得很贴切。 这一点虔诚笃信的人和宗教维护者,犹太教经师和法利赛人都感觉到了。 因此才有钉十字架的死刑。 因为基督的看法对于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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